如今那十指上的指甲就不只是赏心悦目了,尖尖的,带着几丝光亮就奔紫萱的脸而去。

太皇太后在紫萱动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之后心里就生出很多的不痛快来,因为从来无人敢对她如此的无礼。把她这个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问也不问她一声。

想到刚刚紫萱指着她斥责的话,再瞧瞧现在紫萱当着她的脸掌平君的耳光:平君就算是有错,那也是要由她来处置,什么时候了轮到一个弃妇一个商人女来做主。

刚想开口看到晋亲王的半身血,想到水慕霞的生死不明,她又犹豫了;此时她开口明显就是为平君撑腰,而今天的事情显然不能善了。这个时候再为平君出头,值得吗?

倒底,平家和她并不是那么一心;如今平家也只是在利用她,而她也不过是在利用平家罢了。

紫萱没有理会平君抓过来的手,一脚就把平君的踏倒在地上,看着平君的眼睛冷笑:“比棋琴书画姐不如你,比女红厨艺姐也不如你,比贤良淑德姐更是差了你十万八千里;可是,论打架的本事,你给姐提鞋也不配。”

“还敢还手?”她提起脚来狠狠的踏在平君的脸上,然后不等平君抓住她的腿又是一脚重重踏在她的肚子上。

平君两声痛呼几乎是叠在一起叫出来的,双手自然去抱肚子:“朱紫萱,你不得好死。”

紫萱又是一脚重重的落在平君的口鼻间,看着她的眼睛:“姐,今天就要知道这天下还是有公道二字的;不管你能扮得多可怜,流多少的泪水,你做出的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她说完接连几脚踏在平君的胸口和肚子上,看着平君痛得缩成一团转身去拣地上的剑,才发现剑不见了。

晋亲王看着她点点头:“尽管打。她就是没有吃过苦头、得过教训,所以做事才会如此无所顾忌,才会认为自己高高在上,才会认为让她不快的人都应该死。”

紫萱看着晋亲王手中的剑脸色有些发白:“王爷,你不要做傻事。她说得那些道理就算有几分又能如何?要知道她的父母要负上更大的责任——如果没有攀附之心,又岂会有昨天的退亲之事。”

她担心晋亲王再伤害自己,刚刚断臂的一幕她永远永远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晋亲王一笑,他在这个时候居然笑得出来:“她平君的那点子虚名,她平家的那点破名声,我的一条胳膊足矣。”

平君已经爬了起来:“晋亲王,是你要断臂的,不是我让你断得;萧家大公子也是为救你而落得生死不知——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朱紫萱,你不要强加罪名于我身上,而你加在我身上的每一指…”

紫萱回身一脚就把她踢倒在地上,因为用力过猛使得平君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停在了太皇太妃的脚下。

太皇太妃本来是看着紫萱的,在紫萱打平君第一掌时她就在看着紫萱,不过她眼中有着很明显的恼怒,因为紫萱喝骂平君的话,就好像每个字都在斥骂她一样。

平君看向太皇太妃泪水落了下来:“娘娘,民女真得没有想过伤害王爷,只是、只是话说得有些过了,民女向娘娘请罪。”说完她抱向太皇太妃的腿。

太皇太妃的手抬了抬,差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刺进平君的眼中,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对她说这种话;但是她转念一想合了合眼睛,把一肚子对平君的恨意压了下去,伸手拉起平君的霎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不怪你。是本宫不应该再提什么亲事,倒让你和皇儿反目不说,还让皇儿伤到了自己。胳膊是他自己…”她说到这里再也无法说下去,哭倒在椅子上。

平君倒真得没有想太皇太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微一想就明白过来看向紫萱眼含挑衅:她是平家的嫡长女,岂是一个弃妇、恶妇、商人女可相提并论的?就算是现在,晋亲王的生母对她一样要比朱紫萱强。

“不是太皇太妃的错。”平君哭着再次跪下:“是君儿不好,是君儿不好,君儿不应该那么说王爷;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媒妁之言,君儿都不应该说得,都是君儿的错。”

这能叫认错吗?紫萱气得两步过去,揪住平君的头发返身就走,把她拖离了太皇太妃那里:“你的意思,一切都是王爷的错了。”

她回手一个耳光打完不解气,又是一拳头砸在平君的眼睛才道:“我打你?我告诉你,我不止是要打你”她说完对晋亲王伸手:“王爷,借剑一用。”

晋亲王没有把剑给紫萱,他过去把紫萱拉到了身后:“平君,退亲之事本王不再欠你什么;但是,本王刚刚也说过我欢喜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半分的。”

平君看着他泪水又落了下来,身子颤抖起来开口:“我哪有欺…”

晋亲王并不是要听她的解释,更不是想她对紫萱说一句对不起之类的;他不喜欢多话,自然也不喜欢旁人对他说些无用的废话。

因而他的话说完就举起剑来,可是斩下去的速度并不快,以他的身手来说这一剑是太过慢了些;不过,剑依然还是在平君说了四个字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晋亲王举剑的时候,太皇太后的脸色就是一变:“住手”她忍不住开口。因为平君如果当真在这里有了损伤,平家最恨的那个人不是晋亲王而是她。

“皇儿,不要。”太皇太妃也慌的站了起来急得喊了一句。

晋亲王在剑斩下的时候听到两位娘娘的话,还忙里偷闲的抬头看了一眼过去,不过手中的剑依然是不疾也不徐的落在了平君的肩膀上。

紫萱看着晋亲王的所为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他用剑这么慢要得就是两位娘娘开口:停手是不可能,就算是快上几分也证实两位娘娘的话对他还是有影响的;但是他听到后有剑之势不变,就是对太皇太后两位明言——我认为对得就会去做。

晋亲王的剑用得再慢,可是以他的身手哪怕是把剑放在平君的肩膀上,也能轻而易举所她的胳膊斩下来;就算是无剑,他想平君的一条胳膊那也只是伸伸手的事儿。

因而,那一剑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在众人惊惧的叫声中斩进了平君的肩膀;但,没有把平君的胳膊斩断,而是在平君的胳膊中微微停了一下,然后轻轻一颤才猛得发力。

平君怕极了,她想逃得当然脚下也移动了,可是那把剑就是不急不缓的跟着她,没有因为她闪避而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每退一步只是她脑中的幻像,实际上她吓得根本不能动了般。

在长剑落在她肩膀上时,那冰冷的触觉让吓得她就想大叫,而几乎马上那冰冷就进了她的肩膀,疼痛也涌进了她的脑袋以及她的眼。

如此疼痛是她没有经历过的,自然也是她无法承受的,刚刚挨得那些打和现在的疼痛相比,就好像是父母对她呵护的轻抚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优雅,再也不记得那些自幼学到的规矩,生平第一次她不顾形像的大叫出声:“痛死我了,救命、救命啊。”也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真正落泪,不为做戏、不为图谋;泪水根本是不受控制的——没有美感,她现在才是当真的哭了。

但,她料错了一点,在剑斩进她的肩膀时她认为那是最疼的了,其实不是。剑在她的肩膀处停了下来,她疼痛之中来不及思考,只是感觉剑停了下来;然后,剑又轻颤了几下,她痛得当时就晕死过去,又在当时活了过来:这痛,不是撕心裂肺能形容的。

328章打开窗户

平君的惨叫已经不能用人声来形容,听得太皇太后脸色都变了,都有种要捂住耳朵的冲动:只凭这叫声,也让太皇太后自心底深处生出惧意。

尤其是想到刚刚将斩未斩之时,晋亲王那道冰冷冷的目光,她的后背就是一阵发紧,冷汗霎间就浸透了衣衫。

长剑的轻颤让平君以为自己的骨头要自肉里剥离,又好像是晋亲王要把她的血肉绞成血水;终于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但是这样的痛苦还没有结束,她就看到自己的整条胳膊离开身体,直直的落在地上,而且还弹跳了两下;血光在她面前再次亮起,只是这次的鲜血是自己的。

热乎乎的血喷到了她的脸上,有几滴还落在她的唇上。平君“啊啊”大叫起来,如同是野兽负伤一样的吼叫,看着自己的断臂弯下腰用一只完好的手揪紧自己的衣袖大叫。

她现在的尖叫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有绝望:她的手少了一只,她的手少了一只她完美无暇的手啊——没有什么更能让她如此的疼痛了。

紫萱被她叫得耳朵疼,一掌打过去没有让她停下来,只能又赏给她一脚,看着她跌坐在地上才道:“你吵死了。”

平君全身都抖个不停,是因为疼痛;闻言她爬起来就扑向紫萱:“你说得叫做人话吗?”

紫萱一脚再次把她踢倒,看她在地上翻滚:“一,你打不过我;二,你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话了。”

平君在地上大叫:“我失去了一条胳膊,你却说这样的风凉话,还是不是人?”她狂叫:“晋亲王,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对不起我,你居然还要断我一臂”

晋亲王淡淡的道:“我欠你的,已经还了。而这一条手臂,是你欠我的。”他说完吹一吹长剑上的血,对平君根本没有半丝怜悯。

原本他是真得对平君有愧疚,怎么说退亲之事也当真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虽然事情不能全怪他,但他倒底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是在看到平君所为、听到平君所说之后,他对平君马上厌恶到极点;欠你的?好,我还你。之后,我如何对你都会心安理得。

紫萱皱眉:“王爷也断了胳膊,也不曾哼一声,你却像个被杀的猪一样,想要嚎到什么时候?”

平君抬头恨恨的看向紫萱,用满腔的恨压住了她的疼痛:“都是你这个弃妇害得,我会…”她把一切都怪不了紫萱的头上。

晋亲王也不答话,手起剑落,平君的小指就齐根而断:“不要恨错了人。你和你平家要恨的是本王。”

“斩本王一臂还你,本王不再欠你但你却欠本王的。本王说过,本王欢喜的人不允任何人欺辱之,你却一而再的用你们平家之势来威胁辅国郡主”他用剑尖指向平君的眉心,上面有一小滴血珠落下,正好掉在平君的手背上。

平君只有一只手了,十指连心痛得她没抓没挠的,偏因为那把剑指着她的头使她不敢妄动。

“辅国郡主是皇家的人,你居然敢以平家来威胁她,是不是你们平家有谋反之心?此事我会禀明皇上,请旨对你平家好好的查一查。”他看着平君的眼睛:“你,不是总觉得高人一等嘛,本王就是什么理由也没有,斩了你的胳膊就是斩了,我是亲王你能奈我何?”

平君脸色白中带青,看着晋亲王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身份再高贵还能高贵过晋亲王去?

太皇太后忙叫御医给平君止血,对晋亲王斥道:“有话好好说就是,为什么要动刀剑伤人?”

晋亲王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手中的长剑柱地:“母后,有种人就是你好好说她什么也听不到,痛一痛才能听得清楚儿臣的话。”

太皇太后有些恼晋亲王如此看着自己,可是那目光里赤luo裸的杀机却让她心生怯意,忍不住扭过了脸去:“她只是个姑娘家。”

晋亲王看向自己的断臂:“儿臣,可是断了一条胳膊给她。”

太皇太后被他的语气惊到回头,看到晋亲王眼中的凶狠之后知道,如果自己再让晋亲王不痛快,他很有可能就会断了自己的胳膊;不,说不定会一剑杀掉她。

平君贴身的衣衫被汗水浸得湿答答贴在身上,看着余下的四根手指心中的恨意滔天。她恨极晋亲王,可是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伤到他分毫,不然她原本也不必用苦肉计想断掉晋亲王的一臂了。

晋亲王的手臂是断了,可是她的胳膊也整整的失去了一条且还要加上一根手指;自然,朱紫萱更是被她恨之入骨,心中所转的念头就是,要如何才能把朱紫萱捉住,然后把她一点一点剥皮抽筋,让她受尽苦痛之后再去死。

一根手指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平君死死的咬着牙才没有骂出来。她料错了晋亲王,没有想到他根本不顾忌半点名声,也不怕天下人对他有什么看法,说要斩就当真是不留情。

她真得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几句威胁的话,说不定晋亲王手起剑落就取了的头走。

太皇太后长长一叹,知道再由着平君留下说不定真会让她把性命丢在这里;如今,倒不如让她活着回去,有她在肯定会哄动平家与晋亲王为难的。平家,也算是把不错的刀,就算除不掉晋亲王,伤到他总是可能的吧。

其实想想,今天平君能让晋亲王断一条手臂也算是劳苦功高呢。想到这里太皇太后心里舒服了一些,开口吩咐人把平君送回府去。

“慢着。在水公子没有醒过来之前,她哪里也不能去。”紫萱开口并且上前把平君一把自软兜中推下来。

两个太监看到太皇太后的眼神,马上就扑向紫萱。

剑光闪过,两个太监伸向紫萱的手掉到了地上,痛得他们抱着胳膊在地上打哆嗦。

平君原以为可以离开这里,回去让父兄为她报仇没有想到紫萱却不许她走,看着紫萱无声的道:“我不会放过你。”

紫萱看着她冷冷的道:“不要说什么你不放过我的话,如果水公子有半点差池,你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剑光再次闪过,平君又痛叫起来;因为她的无名指掉到了地上。

晋亲王看着她:“本王说过的话,你一时记不住情有可愿,本王很乐意提醒你直到你记住。”

平君痛得额头的汗水滚滚而下:“我、我何曾开口说话。”

晋亲王淡淡的道:“我说你说你就说了。”他才懒得和平君这种女子多费什么口舌呢,反正只要让他不快,长剑一挥就断她的手指。

平君被这句话气得差点晕过去,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啊,只要晋亲王想要斩她的手指他就可以说是她乱说话。

太皇太妃开口了:“皇儿,你说不允任何人欺辱辅国郡主,那如果是本宫对辅国郡主有什么呢?”她说着话缓缓起身,手里握着自头上拔下来簪子:“如果不是这个弃妇,你会落在如此这般?”

“本宫不活了,也要把她拖到地府去。”她说完对着紫萱狠狠的刺了下去。

紫萱眉头一皱躲开:“你是糊涂了,还是根本不把你儿子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儿?他说得话你没有听清楚是不是,和平家联姻那是自取死路。而且,你儿子现在少了一条胳膊,你不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也不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害得儿子如此,却还要来杀我?”

“太皇太妃,晋亲王在你的眼中就是个工具吧?原来用他争宠,现在就用他来谋利益、谋前程,用他和你的仇敌斗法;至于王爷的感受你是想也没有想过吧,又哭,你就会哭是不是?你除了掉眼泪就没有旁得办法吗?”

她看到太皇太妃掉泪就一阵又一阵的烦燥:“女子虽弱为母则强,你看你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把一个好好的儿子养成这般模样,如果不是你拿你儿子当成筹码的话,你会看着他变成一个不会笑的人?”

紫萱越说越气:“你也配称之为母亲,儿子被太皇太后逼婚你可倒好,不为儿子想法子反而和太皇太后一个鼻孔出气。你以为平家是什么,娶他们一个女儿就会助你对付太皇太后吗?不要说这是做梦,就算可以的话在你心中晋亲王是什么,和一枚棋子有什么区别。”

“他就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小长到大,你为他遮过风挡过雨吗?你还好意思要杀我,我是你就回去好好的反省,然后想法子做个好母亲——这些年来,晋亲王为你做得还不够多吗?人心都是肉长的,王爷他可是你身上掉下来肉,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太皇太妃被骂得手里的簪子都握不住,“啪”得一声掉在地上:“你,你,来人,给我掌嘴”

紫萱扬手把宫人两掌打倒一边去,一个箭步到了太皇太妃面前,用手指戳得她步步后退:“我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太皇太后和你的用心都揭破了,你还要执迷不悟你有几个儿子,你最好想想清楚再做事。”

“王爷他还剩下一条胳膊,也只有一条命。没有他,哼。”她看一眼气得站起来的太皇太后:“你能活得过太皇太后才怪。”

329章虎毒不食子330章你娶不娶?!

“你好大胆”太皇太后气得指着紫萱:“当真以为哀家拿你没有办法?”

紫萱把太皇太妃戳到了椅子前,一伸手把她推倒在椅子里,拍拍她的胸:“想想清楚吧,你首先是一个母亲,其次才是太皇太妃,不要本末倒置了。”

说完她直起身子看向太皇太后:“我胆子向来不算小,这个也让太皇太后看不惯要治我的罪?成啊。”她一指太皇太后身边桌上的郡主凤冠:“喏,郡主我也还给你了,护国夫人府是我母亲的,仙去之人的东西您总不能夺走是不是?”

“算来算去只有我这一条性命您能拿走了。您下旨吧。”她看着太皇太后:“我问心无愧,没有说半句瞎话。太皇太后您就是向晋亲王逼婚,由此而让皇上对晋亲王不满生疑,最后你再施点小计,借皇上之手除掉这颗眼中钉。啧,此事人人看得出来,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罢了。”

紫萱迎着太皇太后愤怒的双眼:“事实就摆在这里,昨天皇上允了平家的退亲——不是晋亲王退得亲,是平家您在场的,可是今天一到晋亲王府,开口闭口就是晋亲王退得亲。”

“打从开始要退亲的人是晋亲王不假,可是真正退亲的人是平家不是晋亲王,太皇太后您忘了?可是一夜之间,啧,这顶帽子就扣到了王爷的头上,在太皇太后你的面前,任由这个平君胡闹,害得王爷失了一条手臂,你算不算是不慈”

太皇太后大怒一掌击在桌子上:“好一张利口,敢诬哀家罪及九族;来人,给哀家…”

紫萱一面说一面走,早退到晋亲王的面前把长剑拿过来架在脖子上:“太皇太后,请下旨,我绝不会如平君那样只是吓吓人。”

金乌和火舞上前一步,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四只眼睛怒火熊熊,让太皇太后就明白他们的心思。

想到紫萱在九黎的大功皇帝还公告天下,想到大阳和上唐还没有写国书,再想想今天从头到尾的事情,她忽然感觉自己当真斩了朱紫萱,只怕以后会被幽禁在慈宁宫里永远也踏不出一步来。

但是平白放过紫萱的话,她太皇太后的威仪何在?被一个小小的弃妇商人女指着鼻子骂,不责罚岂不是等于她心虚。

“来人,给我掌嘴”太皇太后说完缓缓的坐下。

杀人,其实很简单,很多时候让一个人死都是极大的慈悲;活着,狠狠的折辱才是最好的处置:朱紫萱,你敢辱及哀家,今后定要让你成为京城的过街老鼠。

紫萱大笑出声:“太皇太后,你的用意太皇太妃也并非不知,太皇太妃的用意你也并不非不知;如今窗户纸都捅破了,你还要当作没有那么回事儿——掩耳盗金铃可是瞒不过人去的。”

“打我?我敬辞不受了。要么太皇太后你就赐死我,要么您就高抬贵手。”她一脚一个把宫人踢开。

太皇太后气得两眼圆睁,正想吩咐让太监们多过去几个制住紫萱时,看到墨随风进来了;她记起水慕霞的事情来:“萧家长公子,怎么样了?”

墨随风吐了一口气:“现在死不了,但,挺不过三天。”

太皇太后闻言眼前就是一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萧家能就这样做罢?再看一眼平君,她心里更是一颤。她在宫中还好说,可是万家在京城之中岂会是萧家和平家的对手?

平君看出太皇太后有意要离开:“太皇太后,君儿…”

话没有说完,晋亲王自紫萱手中拿回剑来,一挥平君的四指手指都落在了地上;每一根都是齐根而断,既没有多削她一块肉也没有少削她一块骨。

“如果慕霞有个万一,我就用你的头祭他。”淡淡的、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自晋亲王的嘴巴里吐出来:“谁敢阻我,我就杀了谁,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我就杀一对;就算是我死,也要你的头先摆到灵桌上。”

平君听得连身上的疼痛也骤然消失,惊恐万分的看着晋亲王心知他是说真得:“不是我,不是我;”她说着话落下泪来:“不关我的事儿,是他要救你才会…”

紫萱一拳砸在她眼睛上,拿起她头上的簪子:“你,再敢如此推脱,我现在就刺瞎了你的眼睛;看你还能不能用它们再来骗取人们的同情。不是你?还敢说不是你?”

平君不敢再落泪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性命分辩:“我被退亲了,声名受损当然要找王爷要个说法;王爷的手臂不是我斩落的,是王爷他自己要斩得,之后水慕霞要救他怎么能怪我。”

紫萱恨得一把捏开她的嘴巴,在她的舌头连刺几下:“再让你凭三寸舌胡说。”然后又把簪子在她嘴巴上连刺几下,把平君痛得唔唔直叫却苦于无手能用,只得用脚去踹紫萱。

晋亲王的长剑一指平君,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可最平君的脚却不敢再踢向紫萱,只能痛得挣扎乱踢。

太皇太后一掌再次击在桌子上:“成何体统,住手。墨会元,你来细细的说给哀家听。”她又吩咐快去请御医的院首前来,希望能保得水慕霞一命。

看一眼朱紫萱她倒底不甘心,拿起凤冠就砸了过去:“你给哀家一旁跪下听罚。”

只是她站得高,凤冠便自紫萱的头上飞了过去。

紫萱淡淡的道:“太皇太后,这上唐不是你的上唐,做主的人是皇上。你如此谋算皇家血脉,还要害看不起担一个弑亲的名声,你说皇上知道了会如何?”

太皇太后怒道:“闭嘴。”她自紫萱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之后,就没有再看太皇太妃一眼;倒不是心虚,只是不屑。没有男人撑腰之后,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却生了个厉害的儿子,才能让她活到现在。

凤冠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被外面进来的人拣了起来:“朕和皇叔好久不见,…”然后暴怒:“是谁,是谁伤了朕的皇叔父”

太皇太后的脸色在看到皇帝的霎间就变了,她不知道刚刚紫萱的话皇帝是不是听到了,仔细的看几眼皇帝却怎么也瞧不出端倪来。

再听到皇帝的暴喝她的心更是沉了一沉,因为皇帝还不知道水慕霞如今是生死未卜呢。

众人齐齐跪倒在地上,晋亲王弯腰行礼却被皇帝伸手拦住:“皇叔,你、你的手臂…”对于地上如同血人样的平君,他是连看都没有看到。

晋亲王淡淡的道:“是臣自己动得手。”说完看向皇帝身后的平家掌舵人平四丫:“退亲之事臣对平家有所亏欠,因而臣以一臂以偿之。”

平四丫年届五十,长得五大三粗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个武夫,其实他是正正经经读书人。名字之所以如此可笑,是因为他幼时身体可没有这样好,三天两头就要躺在床上服药,可是延请多少名医也无法根治。

后来其祖母又是施舍香油钱、又是布施的,在菩萨面前为他求了一个名字回来;把名字改为四丫后他居然就生龙活虎起来,也就一直这么叫下来。

一晃十几年过去,眼看他就要出仕成家立业,四丫的名字实在是不好拿出手去,于是便又改回原本的名字;却不想改了名字之后他就跌了一跤腿断了,腿好不容易养好到园子里走走,好好的亭子也能塌掉,他连砸带淹的差点没命。

他的母亲马上到庙里去上香许愿,回来把名字再为四丫,他就一直平平安安到现在。当然,他的名字再可笑顶多也就是有人背面笑他两句,无人会当面让他难堪。

平四丫不只是身子魁梧,且脸长得也方方正正,怎么看也是个爽朗到没有一点心机之人。

其实,平四丫踏进厅里第一眼所见就是血人样的女儿,眼睛猛得收缩心中就是一痛;要知道在他这个女儿可真是掌上明珠,且比他的儿子还要伶俐几分,有时候几句话就能让他一除烦忧。

有哪个父亲看到女儿少了一只胳膊后还能镇定自若的?他当然也不能,却跟在皇帝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马上问女儿什么。

直到平四丫听到晋亲王的话,他也紧走几步跪到皇帝的脚下:“臣惶恐,臣有罪。亲事是平家所退,同王爷全无关系,我们平家如何、如何当得起…”他话没有就已经是老泪横泪。

紫萱没有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想哭就马上落泪,终于明白为什么平君能反泪水用得那么出神入化了:家学渊源啊。

平四丫说完叩了几个头后:“臣请罪。”他这次说完,忽然把晋亲王身边桌上的长剑拿了过来——晋亲王不能拿着剑向皇帝行礼啊,才会把剑放在那里。

平君看到父亲之后当真变成一个泪人儿,一点一点爬到了父亲的身边,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就知道了,自己父亲会来救自己的,如今终于有人能为她做主了。

平四丫一手扶起女儿上身来,一手拿起长剑就对着女儿斩了下去

紫萱都惊得叫了一声。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啊,平四丫却是连问也不问,举剑就要杀了他女儿不成?

330章你娶不娶?

平君也被她父亲吓傻了,完全不知道闪躲也不知道惊叫,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父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父亲是有多么的疼爱于她,就算是母亲责备她两句父亲都不许的。

她的父亲一直是个慈父,从来在她面前没有如此的凶神恶煞过;不要说是举剑来杀她,就是轻轻的打她一下都不曾啊。因为父亲的变化太大,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呆呆跪坐在上任由她的剑斩下来。

剑,其实以刺为主;不过今天这把剑却被当作是刀来用。

皇帝有很吃惊,握着晋亲王的两只手猛得一紧,可是张嘴说话却是迟了半刻;而晋亲王只是默默的垂头在皇帝面前,并没有被平四丫的举止给惊吓到,更无意去阻止。

墨随风跪在地上闻言抬起过头,看到平四丫要杀女儿他好像是怕血般的飞快低下头,就再也没有动一动。他身边不远处的金乌弯腰行礼,正在等上唐的皇帝和他说话——他有点紧张,满脑子都是水慕霞会不会死啊,晋亲王的手臂怎么断啊,紫萱会不会被问罪等等。

至于有人要用剑杀人?金乌只是看了一眼,身为练武之当然会有感觉,不过发现有人要杀的是平君,他几乎要拍手称快,当然不会伸手去多管闲事。

碧珠几个女子嘛,她们都在心里决定:唉,自己是个女孩子,胆儿小,哪里敢多看?平君啊,你就死吧,你不死实在就是没有天理啊。

太皇太后在皇帝进来后就成了没有嘴的葫芦,打定主意要少说话了;而太皇太妃被紫萱骂得有点神思恍惚,耳边总响起若隐若现的哭声,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要杀平君。

平四丫虽然是读书人,不过君子有六艺啊,加上他原本身体就好力气大,那一剑当然是快的很;他以为会有人来救,可是却无一人来救,就连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向平家赔罪的晋亲王,立在他的身边是动也不动。

他当然不能把女儿斩于剑下,于是手腕轻轻一动长剑就转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然后就落在了平君肩膀上,另外一只还在的胳膊上:剑起断臂落,很是干净利落。

墨随风其实一直在注意着平四丫,那一剑他看得出来是用蛮力的,而且堂堂的礼部官员不会武是极正常的事,如果会武那才奇怪呢;因此,他开始并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同来。

可是就在长剑将要落在平君脖子上时,那长剑居然转了方向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看不出什么,依然是平四丫一剑直直的一剑斩下:他们会认为自己刚刚想错了,平四丫要斩得不是女儿的脖子,而是她的胳膊。

但是墨随风却知道那不是。他的功夫和水慕霞不相上下,可是他同时还是个大夫,眼力却要比水慕霞好上几分:他能断定平四丫没有用内力,可是长剑转换方向的法子很巧妙,应该是极高明的剑术

他的眼眸猛得一缩就垂下了头,看着自己那双不知道摸过多少小手的手,忽然他抬起头来,在他前面的人正好是烈儿;不是碰巧,是他故意走过来的——烈儿没有功夫,只是一手鞭子耍得不错;可是她今天没有带着鞭子在身上,看着一出又一出的变故她早惊呆了。

墨随风只是想安抚她,却没有想到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说什么,皇帝和平家的人就来了。

烈儿的身材很不错,跪下的时候因为匆忙裙子被压住不少,倒使得臀部很浑圆;他的眼睛盯在烈儿的翘臀上,然后他的左手动了动,终究还是伸了过去,轻轻了抓了一下。

这个时候平四丫已经收剑,不知道为什么他向墨随风这边看了一眼,正正好看到墨随风做得龌龊事儿,目光收回以衣衫堵住平君的伤口上。

晋亲王在长剑改变方向的时候感觉到了,因为长剑所带起的风声不同,他侧目看了一眼脸上忽然有些变色;马上更低了低头,听到皇帝刚刚喊完那句:“平四丫,你做什么”

住手啊什么比皇帝那句话要好说得多,也能及时的阻止平四丫;可是皇帝偏就是开口怒责平四丫,并没有简单的叫其住手什么的。

紫萱听到了,晋亲王听到了,墨随风等人也听到了:他们齐齐的一松,知道他们没有料错,皇帝就是要收拾四大世家;且有点有想放过任何一个好机会的样子。

太皇太后也听到了,她的脸色更加难看,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收场;她这也算是对皇帝的试探,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明晃晃的回了她一个耳光。

平君没有痛呼尖叫,看着她的父亲缓缓的软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了。原本她能坚持,是因为知道自己晕不得,不然天知道晋亲王这些人会如何折磨自己。

可是现在她忽然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做了,早就应该找个机会把朱紫萱或是晋亲王杀掉,然后再一死了之为好:她不能面对自己的父亲会亲手伤害她的事实。

平四丫也顾不得女儿,更不敢开口让人给他的女儿止血,连忙叩头回皇帝话:“定是臣女无状冒犯了王爷,臣教导无方向皇上请罪;但是臣女之错却不能就这样放过,臣断她一臂也不能让晋亲王的手臂无好无缺,臣女的一臂实在是不足以赎其罪。”

晋亲王淡淡的道:“你女儿的另外一只手臂是本王断的,还有你断掉一臂的那只手上所少的手指,也是本王断得。”

平四丫闻言抬头惊愕:“王爷你——”他的老泪再次纵横起来,伏在地上大哭起来:“皇上,皇上,臣自知高攀不起晋亲王才退亲的,实在不知道王爷居然如此生恼对臣女下此毒手;皇上,臣、臣怎么对得起老妻和父母的在天之灵啊。”

他说完伏地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忽然抱起女儿来仰天大哭:“君儿,君儿,父亲对不起你啊。一门亲事不慎害你名声有损不说,在你被人伤到如地步,居然又亲断一臂;父亲,父亲我把手臂还给你。”

皇帝咳了两声过去坐下:“皇叔,这是怎么回事儿。”正好看到紫萱拿起剑来走向平四丫,他眉头一皱:“辅国郡主。”

紫萱抬头:“臣妾把剑给平大人。他心疼女儿说要自断一臂以还女儿,我看他身上没有利器是做不到的,所以帮平大人一把。”

皇帝看着紫萱,瞪了两眼无奈的道:“郡主倒是很有助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