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将军和司马明如今信心大增,不曾想这薄薄的一张纸反而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希望,墨与纸都让人无法辩白,实在是要谢谢那个书写此信的高人啊只不过丁老将军要谢的人和司马明不同,司马明现在对丁老将军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大在心里赞他不愧是只老狐狸。

听到皇帝的话他们微微一愕,但是信心还是有得,就算是皇帝再相信那信是假的也要有凭有证;验出信当真就是十年以前所写,那朱紫萱就要倒霉了,他们也就有了生机。

紫萱轻轻的道:“我母死了不足十年。”

丁老将军看向紫萱:“信上所写的东西郡主没有看吧?紫兰姑娘之所以那么说就是引得郡主你生出误会来——护国夫人此信并不是死前所书,而且上面有青蛮人盖上的凭记,言明要给护国夫人百两黄金与一些药材做酬。”

“至于护国夫人为什么没有毁去此信,那就只有地下的护国夫人知道了;”他微微抬起下巴来看向紫萱:“也许是要用此才能换那些黄金和药材,也许是想做个凭证回去之后换荣会富贵?反正信她是留了下来。”

“信是十年之前所写的话只有证实它是真的,因为上面所提的上唐之布置就是在十年前,嗯,大约是十一年前定下来的,而更改却是在四五年之前。”他的眼睛忽然变成了两只黑洞:“就是在丁阳将军大胜回朝之后,边关大大的调整了一番;自那到现在边关没有大的战事,郡主你说奇怪不奇怪?”

紫萱没有想到信上居然还有这种陷井,一步一步有人设计好了,居然无一漏洞:丁家如果早就有此安排,为什么要弄到几乎家破人亡才拿出来?

猛得她踏上去盯着丁老将军厉喝:“信不是你们丁家所为,说,是什么人给你出得主意,又是什么人给你的造出来的假信”

是平常人被此一喝可能会说错话,丁老将军却不是平常人:“信是紫兰姑娘拿给臣看得,郡主。如果紫兰姑娘早来京城几个月的话…”他的儿女们如今都还好好的在丁府之中。

“信,当然是真得。不管郡主信与不信,此事千真万确;”他看着紫萱微笑:“沉不住气了?近来郡主的养气功夫不错,比起在丁家沾火就着来说大有进步呢,果然是居移体养移气啊。”只不过,这份富贵就要离朱紫萱而去了,因此他才笑得意。

司马明也大声道:“信,绝对是千真万确。紫兰只是一介民妇从无见过天颜,因此有些惊慌之下胡言乱语也是有的,皇上。”他想借此为自己脱罪,总之他是不想去天牢。

“谁说信是真的了?”翰林院士的一双眼睛瞪大了:“两位大人也会鉴定书画不成,那和老夫等人切磋一下如何。”

紫萱转身:“信是假的?”

院士很肯定的点头:“信当然是假的,臣没有说过信是真得。”

皇帝听得真想把院士叫过来一脚踹过去:“那你说了这么半晌,到现在才说信是假的?”

翰林院士老脸上的皱纹聚到一起,显得越发的老了:“老臣糊涂了,听到皇上所问自然先答皇上的话,却没有想到让大家误会了。”

水慕霞过去一把揽过院士的肩膀来:“你还是快点说那信为什么是假的吧,本公子的心就快被你吓得跳出来了;再不说,本公子以后就住你们家了,要和你的公子们好好的亲近亲近。”

老学究的院士吓了一跳,虽然并不认为水慕霞是个坏人,可是他也不想儿子们变成水慕霞这样不求功名、不报效国家之人:“皇上,纸也是十年前的、墨也是十年前的…”

“这个朕知道了,往下说。”皇帝也是一肚子的气,可是有些人越老越值钱啊,就如眼前的院士,有些事情皇帝还真得离不开他;因此他只能压下脾气来。

院士再次弯腰行礼:“皇上,但是墨是近几天才磨的,而用得水还是明月泉的水。”瞧,这就是本事了;整个翰林院里能有这等本事的眼下只有一个,所以院士就算说话有些罗嗦、有些颠三倒四,皇帝也只能忍了。

“明月泉?”晋亲王开口了:“那可不是平常人能得到的泉水,烹茶与研墨可都是上上之选,向来是宫中所用的泉水之一;有重兵把守的泉水,却和十年之前的旧墨研磨出墨汁来,护国夫人还真是地下有灵啊。”

皇帝细看了看纸上的字:“看起来不像是这几日才写的字。”

院士欠身:“这就是做旧的本事了,在一些赝品字画中就可以见到这种技巧,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在臣看来,倒是这平常之墨汁应该兑了少许的‘龙香剂’,此法倒真是巧妙,不曾在以前赝品字画中所见。”

“平常之墨就算存放的时候有些不妥,也会被龙香剂给遮掩住;又因为龙香剂所用极少,平常之墨掩掉其丰肌与香泽,还真是不易让人察觉。臣,也是费了好大的心力才能确定——臣让人取了同样的墨兑在一起,写出的字就是比信上略新些而已,其它完全一样。”

“龙香剂?”皇帝闻言皱起眉头来:“你能确定是龙香剂?”

翰林院士抬起头来:“当然,臣岂敢随便妄言。虽然在太宗朝以前,龙香剂是宫中御品,但在太宗朝之后时常会赐给王公大臣们,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我上朝持有之人可不少。”

晋亲王此时开口:“非富即贵啊。”

481章救命稻草人人抓

紫萱看一眼晋亲王和水慕霞,心微微一沉心知那个做假信之人城府极深:用平常之墨会有破绽,就加上一点龙香剂墨——此也为破绽,但是就算被人查出来也不能为其带去麻烦,因为龙香剂在上唐所拥有的人不少,而且不是朝中重臣就是封疆之吏。

就算是皇帝想要彻查,也不能就凭龙香剂就让这些国之栋梁认为自己被疑心是造假信之人。

丁老将军和司马明现在和刚刚是天下地下的分别了,没有想到刚刚还信心满满,转个眼就被院士送入了地底之下:翰林院士斩钉截铁般的说,那信是假的。

皇帝嘿嘿冷笑了两声:“朕就说过,这信是假的。护国夫人是忠心护国之人,而辅国郡主更是对朕、对朝廷忠心无二,岂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紫兰原本还在后悔自己刚刚经不过吓而说出的实话,此时听到皇帝的话她再也忍不住的叩头求起饶来:“皇上,民妇是被逼得,民妇当真是被逼得;一切都是丁老将军和司马大人面授于民妇,信与那小绣袋都是丁老将军交给民妇的,民妇只是被逼得。”

紫芝把身子缩到了紫兰身后发,虽然没有叫嚷可是一脸的泪水、可怜巴巴的神色,落入皇帝眼中使他眼睛微微一缩。

紫萱见皇帝不说话便上前:“皇上,紫兰姐弟三人的确是做不来这些事情,不要说是龙香剂他们弄不到,就是那十年之前的纸和墨他们也不会有;再者,他们也不知道十年之前边关的布置军情。信,绝不是出自他们之手。”

听到紫萱为他们说话,紫兰喜极而泣:“大姐姐,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此时能保住性命,他们就忘了丧母之痛;不过却也没有对紫兰生出感激之情来,所说只是因为猛然感觉自己不用死太过高兴所致。

皇帝也没有想到紫萱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斜倚在方枕上看着紫萱:“朕还真得有些吃惊,你要为她们姐弟三人求情?这可不像朕认识的辅国郡主。”

紫萱看紫兰一眼:“皇上,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是要为谁开脱、更不是要为哪个求情;人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否则岂能记得住教训,岂能让旁人引以为戒不做同样的错事?无论是谁,错了就要被责罚才对。”

“紫兰他们的确弄不出这封假信,至于他们所说是受丁老将军和司马明大人胁迫,此事就要让两位大人和其对质了;不过,就算是受两位大人胁迫,可是到了宫中见到皇上,还有什么不能说出来,请皇上为其做主的?”

她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悲愤:“冤臣妾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却言辞凿凿的伤及九泉之下的母亲,这等事情臣妾无容忍之量,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她会为紫兰三人开脱?就算是老天下红雨,她也不会为紫兰姐弟三人说情的。

“至于丁老将军和司马大人,”晋亲王开口:“诬陷辅国郡主的事情不小,但是刺客之事更大;尤其是那信做假做到如此地步,其中的隐情岂能不查?送入天牢后,此事定要彻查到底才可以。”

丁老将军和司马明如今是作茧自缚,不去天牢是不可能了;而且在皇帝的逼视下,他们还有一件事情要交待:那封信是如何造得假。

司马明不是不想说而是他完全不知道,因此低下头等着丁老将军向皇上说明一切。现在让他微感好受的就是,此事他的罪责要小得多,因为信是丁老将军拿来的,造假的人也是丁老将军。

可是丁老将军也没有说话,他同样低着头就好像在等司马明开口一样;就好像晋亲王的话他没有听到,皇帝的目光他也没有看到般。

晋亲王冷冷的道:“刚刚都长了一条七寸不烂之舌,如今怎么也不说话了?”

“王爷你太着急了,”水慕霞放开翰林院士走过来:“他们两个人要想一想这罪责怎么分啊,是二八分呢还是三七开——想清楚了自然就会开口,王爷您还是有耐心些吧。”

紫萱看着丁老将军目光一闪,连儿子都能舍得出去的老狐狸,此时会怎么做那是呼之欲出得;只是万没有想到司马明如此傻,居然还在等着丁老将军开口,这分明就是要把自己送入狼嘴里啊。但,这和她没有关系,所以她很有耐心的等下去。

皇帝却是没有耐心的,他也不必有耐心:“你们是想二八分还是想三七开,如果没有主意的话就由朕来给你们拿个主意如何?”

丁老将军知道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最好是不要再招惹他,否则一句话就让他们脑袋搬家,那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让他死而复生的;只有活着,哪怕是在天牢之中那人也会来救他的。

“信是司马大人给臣的,如何弄得如同真得臣当真不知情。”他没有再让司马明再等下去,很及时的开口了:“臣也微懂一些书画的鉴赏,当时细看过以为是真得,才会想让紫兰等人那么说,虽然手段不光明臣却是为我上唐江山着想,不能看着有九黎之人行走在庙堂之上。”

司马明吃惊的抬头:“丁老匹夫——”

司马云气得以手捶地:“女儿早说过他不能尽信,父亲为何要如此信他?女儿就是被他小妾所害…”

紫萱看过去:“啊,你不说话本郡主都要忘了你和彩羽;”她向皇上欠身行礼:“皇上,此二女也不能轻饶。”

皇帝冷眼看向彩羽和司马云:“你们,好大的胆子。”他想杀鸡给猴看,让丁老将军和司马明能聪明点,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向他说个清楚:“来人,把司马云和彩羽拖出去,杖毙。”

司马云吓得花容失色:“父亲,救我救我。”看到父亲正怒瞪着丁老将军,一只手指着丁老将军不知道是气还是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自己,当下又和皇上叩头:“皇上,一切都是彩羽谋划,臣女只是想借她的手找辅国郡主报仇罢了,饶命啊。”

她的痛哭却被彩羽打断,生死关头彩羽岂能让司马云随意乱推罪名在头上:“皇上,是司马家的人先来丁家,也是司马云主动要和我结成异姓的姐妹;司马家就是想要除去辅国郡主,为得就是能得到水公子做乘龙快婿。”

水慕霞挑了挑眉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看向紫萱:他怎么可能娶司马云为妻?不论有没有紫萱,司马云都非良伴。

晋亲王的手轻轻的落在水慕霞的肩膀上,可是手上的力道不小:“正事。”他提醒水慕霞不要在这个时候想七想八的,可是他的目光却落在紫萱的脸上,眼中闪过温柔的笑意。

水慕霞微笑着握住晋亲王的手:“正事要紧啊,王爷。”他的手上力道也不小。

紫萱对水慕霞和晋亲王的打闹很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在皇帝面前?他们两个人对皇帝没有那么忠心,对上唐倒是有二十份的心;这个皇帝在两个人的心中份量并不重。

皇帝看向彩羽:“九黎之人不可以在上唐用毒,你不知道?”他是不会留个后患的,因为彩羽分明就胆子过大,和朱紫萱的胆大不同——朱紫萱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宫中、在京中胡作非为的很有分寸,从来没有威胁到皇家之人的安危。

就连碧珠也是同样,自来到上唐很安份守己,尤其是他们曾献上的避毒之物最让他心安:没有害他之心啊;更不曾在宫中用过药,进进出出向来守规矩的很。

彩羽才是真正的蛮夷之人,宫中的规矩、上唐的律法根本不在她的眼中,行事只求结果不问过程,什么人都敢谋算、什么事都敢去做;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留得?

至于司马云,一个世家女敢算计太皇太后和太后二人,当然更加的该死;如果不是世家的自以为是,认为他们可以和皇家不相上下,还妄想回到几乎能和皇家平起平坐的时候,她有那个胆子算计太皇太后和太后吗?

这份心该杀十次都不足以赎其罪

彩羽闻言看向丁老将军,她知道丁老将军同意去天牢别有深意;此时能让皇帝改变心意,把她也投入天牢的话,就算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司马云忽然大叫道:“丁老将军,彩羽这个妇人是来害你的,她就是要害得你们丁家断子绝孙,还要害得你四肢不全、乞讨度日才肯罢手——这是她在护国夫人墓前亲口所说,辅国郡主的话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护国夫人府的那些护卫们。”

她如果必死无疑当然要拉上彩羽,如果能活下得来的话更要让彩羽死:得罪一个深通九黎毒功的女子,那就意味着随时会死;她当然不会给彩羽找自己报仇的机会,因此把最重要的话放在此时对丁老将军说了出来。

丁家不是要害司马家吗?她现在就要看看丁老将军如何处置他的爱妾。

紫萱点头:“彩羽的确是这样说得,至于丁老将军你信不与不信本郡主不在意,老将军你懂得。”现在丁老将军和彩羽都可以算是必死之人,她根本不必再骗他们。

482章绝后之秘

皇帝看了一眼司马云,再瞧一眼司马明心下盘算着,司马家不能留后患啊:瞧司马云这个小小的女子就这样狠,司马家可不像是平氏一族;今天他这个做皇帝的处置了司马家,定会让司马家的人怀恨在心。

再说现在司马明倒底在暗中做些什么还不清楚呢,到时候司马家再有人怀有怨恨,能做什么事情那是不言而喻的;嗯,百足之足死而不僵啊,如司马这样的世家,还真不能小看了他们。

司马云却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出口,为司马一族引来了灭顶之灾,还在对着彩羽阴笑;她不能不得意啊,在她看到父亲和丁老将军的霎间她便打定主意不放过彩羽了,因为只要给彩羽机会,她和彩羽死得那个人肯定是她啊。

她听皇帝的话自己是死定了,还是那种活活痛死的法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岂不是太孤单了?既然彩羽是她认下的姐姐,那彩羽还是陪着她一起上路吧。

彩羽还真得没有想到司马云此时还有心思害人:“你疯了不成?最恨的人是谁你忘了不成,是朱紫萱抢你的丈夫…”

水慕霞把鞋子脱下扔过去打在她的嘴巴上:“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也不会有人当你是个哑巴。”他单足着地却不见半分可笑之态:“那个谁,就是你啦,没有看到银子掉在地上了,这都不知道拣怪不得你发不了财。”

太监总管闻言忙过去把鞋子给水慕霞拣回来,得到了水慕霞的夸奖:“我看总管你就是个有财运的人,来,拿着吃茶去吧。”他拿出五两银子赏给了那总管。

总管虽然看不上五两银子,可是这五两银子却是太后的侄儿、皇帝的表兄弟所赏,他马上欠身谢赏,很高兴的收下了。倒是那几个小太监看得眼角直抽抽,早知道他们就过去拣鞋子了——那鞋子可不就是银子。

彩羽的话被水慕霞的鞋子打断了,嘴中的牙都震得生痛,知道水慕霞是真得生了恼,如果再说下一只鞋子飞过来,她的牙就不只是痛一痛就算了。

晋亲王很不满意:“你们也太吵了,现在大家应该听听丁老将军如何说才是。”

丁老将军的脸色很难看,原本他是看向了彩羽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彩羽此时和司马云吵起来:此话是真是假?最主要的是,他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原本是存疑的、但是现在他几乎是肯定此事是真得。

可是彩羽怎么看也不像啊,他生平首次对自己的判断不相信了。

司马云听到彩羽的反驳笑了起来:“丁老将军,她应该给你们丁家所有的妻妾、不管你的还是你儿子的都下了药——不过,她不是第一个动手的,因为在她下手之前,发现你们丁家的妻妾有大半都不能生养了。”

“彩羽也是下药之后发现的,我当然是猜测,因为她告诉我丁家妻妾被人下药时,我就疑心她为什么不对你说,非要自己寻出那个下药之人,却又不见她有什么做为;她如此做,为得就是要让你们丁家真得断子绝孙,丁老将军你不会还相信她吧?”

司马云看着丁老将军一脸的吃惊,然后大笑伏地:“老天果真有眼啊,果真有眼,丁老将军居然相信他的小妾;一辈子连妻室、儿子都没有完全信任过的老狐狸,居然相信了一个要害得他丁家家破人亡的妇人。”

丁老将军的脸色渐渐灰败,司马云的笑声是那么的刺耳:“闭嘴大殿之上如此癫狂,你可知是大罪?”他看向彩羽:“你说,司马云所言是不是真得?”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连紫萱都想笑了,一个老男人年纪一大把时像个清纯少男般,实在是可笑复可怜的;谋算了多半辈子的丁老将军,不曾真的欢喜过他的妻、不曾欢喜过为他痴狂的灵雀,却欢喜上了彩羽。

他竟然要彩羽一句话,真真是让人无语;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此事让他极为痛苦,老谋深算的丁老将军,脸上也会有这样的神色今天晚上还真是不白进宫一趟。

彩羽看向丁老将军:“你信他们还是信我?还有,夫君,皇上等着我们的回话呢。”她这是提醒丁老将军快点救她的性命。

在听到丁老将军问出那句话来时,彩羽便知道自己这次不会死了;男人嘛,只要把他的心握住还不是任人予取予求?可怜她的主子,却不明白这个道理平白把心给了这个男人。

紫萱看着彩羽眼含微笑,看得彩羽心神不宁抬头:“你看什么?”

紫萱也不答话,把脸扭过来看向晋亲王和水慕霞,看到他们的眼中的微笑更盛:他们和彩羽的想法正好相反。

不管彩羽是不是真得做出了对丁家不利的事情,不管彩羽是不是到丁家寻仇的,在眼下丁老将军岂会为此而影响他的大事?

皇帝没有心思看戏:“两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要叮嘱她们的?”

彩羽闻言更为心急,看着丁老将军的眼睛颤声道:“夫君——”她想以柔情打动这只老狐狸。

“为什么,你说她为什么要害我们丁家?”丁老将军看向司马云,一双眼睛瞪得极圆,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丁家自丁阳之后子嗣一直艰难,就算是丁文丁武的儿女也不多,原来早有人下药,后来还添了一个彩羽——不可能的

司马云看着他:“为什么?因为你才使九黎的灵雀郡主惨死,又不为灵雀报仇;你不会当真不知道她是谁的人吧,她是九黎灵雀的心腹,来上唐就是为了给灵雀报仇的。”

此话一出,彩羽是真得死定了。

因为灵雀予皇帝来说那当然是罪人,天大的罪人;所以彩羽的身份暴露,且还是要为灵雀复仇才会做这么多事情——杀掉紫萱和灭了丁家之后,彩羽下一个会害谁?

皇帝没有为灵雀出头、且认定她是死有余辜,彩羽会放过皇帝吗?她又找到了能在宫中出入不惊动人的法子,到时候真要下手刺杀是极有可能的:就为此,皇帝更要杀掉她才能安心。

“灵雀的丫头?”丁老将军看向彩羽喃喃的道:“你是灵雀的人?不可能,灵雀的人我都见过的…”

彩羽看着他无语,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想陪着他演戏,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丁老将军终于收回目光不再瞧彩羽了:“皇上,家中小妾妄为是臣不察;刚刚才知道她在丁家所为、以及对臣的痛恨,这等恶毒妇人实在是该杀——但是她在宫中所为,臣真得并不知情。”

“灵雀之事臣曾禀过皇上,此女身份如果不是被人说破,臣还被蒙在鼓里;如此说来她当真和丁家仇深似海,嫁给臣为妾就是为了给她的主子灵雀报仇,臣居然被其被蒙骗…”他低下头:“请皇上责臣不察之罪。”

紫萱看着他没有意外之色:丁老将军再欢喜彩羽也不可能为救她而不顾自身的,因为他向来是对自己可比任何人都好的人;儿子都能舍得出来,小妾算得了什么了?

他急急的进宫不只是为了害紫萱,同时也为救彩羽嘛,如果只为陷害紫萱大可等到明天的,不必今天晚上就进宫面见皇帝的。所以,他才会因知道彩羽嫁他是有目的时难以接受。

彩羽看着丁老将军:“你当真不念夫妻之情?旁人的几句话你就信以为真,查问也不查问就认定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丁家?你就算是疑心也不能就这样任我被人杀掉吧。”

“还有,你当真不看在郡主的份儿上吗?”她紧紧的盯着丁老将军:“郡主可是对你一片痴心。”

紫萱不自在的轻咳两声,虽然明知道她说得郡主是灵雀,可是听着还是极为别扭。

丁老将军冷冷一哼:“你居然心怀叵测,多说无益。”不过他脸上的肌肉却不停的在抽动,只是无人知道他是因灵雀还是因为彩羽了;或者是想起了他那个在九黎不知下落的幼子?

彩羽听完后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我们郡主甘心为你而死,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却如此冷漠,对得起我们郡主待你的一片真心吗?你不知道我是郡主的人,哈,你不知道——不知道你会让我进丁家的门?这种话拿来骗骗小孩子还可以。”

丁老将军怒视她:“你果然是想害我们丁家——皇上,此人是九黎暗探无疑,臣不察之下几乎被其所害,请皇上降臣之罪。”

紫萱看着彩羽心中一动:“你大叫大嚷有什么用,真得感觉有什么冤曲为什么不对皇上说?我们皇上英明神武,自会为你做主的。”迎着彩羽的目光,她平静的与其对视了几个呼吸。

彩羽再次狠狠瞪一眼丁老将军,再看向紫萱:“你也不会得意太久的。”她说完对着皇帝叩头:“皇上,贱妇有些隐情要说,希望可以借此赎贱妾之罪。”

皇帝闻言看看丁老将军又看彩羽:“什么隐情?和眼下之事有关,还是其它之事呢?无凭无据之下,你以为朕会轻易相信你?”

“皇上当真不相信、不想听的话,就不必同贱妾说这么多了;”彩羽把头发抿到耳后:“在这里只要皇上一句话,贱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既然留贱妾的性命到现在,贱妾想有些事情皇上还是想听得,贱妾也别无所求只求能赎贱妾之过。”

她要的就是一条活路,不过却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她要复仇,仇人未死她岂能先死。

483章不是人

丁老将军看向彩羽:“空口无凭,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是死罪知道不知道;死罪也有很多种的。”

彩羽理都不理他只是看着皇帝,她相信皇帝定会答应自己;只要能饶她一命哪怕是受些活罪,她也认了。

皇帝沉吟着,瞧了彩羽半晌摸了摸下巴:“来人,拖出去打”他这次开口没有再给彩羽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彩羽和司马云拖了出去。身为人君,岂会容人和他讨价还价?尤其是彩羽说出来的那些话,很让他心里不痛快。

紫萱倒是很想知道彩羽要说得是什么,不过皇帝的做法她很赞成,如果被彩羽牵着鼻子走,天知道彩羽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看向丁老将军,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瞧起来实在是不像彩羽握有他的什么把柄,至少不会是大的把柄。

相信彩羽还会再回到殿上,皇帝岂会不听彩羽说什么,只不过要在听之前给彩羽个教训,让她知道此时她没有讲条件的余地。

司马云挣扎着:“皇上,臣女是冤枉的,饶过臣女吧。”可是抵不过太监力气大,挣不脱太监的手被人拖着身子就向外走;她在门口处回头所看得人不是司马明,而是水慕霞。

她祈求的看向水慕霞,希望他能为自己开口求情;她的父亲救不下来她,可是水慕霞只要肯开口,定能救得下来她:“水公子,我、我对你真得是一片痴心,欢喜一个人有错吗?你当真见死不救?”

水慕霞看着她:“救人嘛,本公子还是很在行的;可是救非人的东西,本公子还真是不知道从何下手,需要好好的想上一想。你先去,不要着急,容我细细的想个清楚明白,不是人的东西,救了会不会咬我啊这也是难题。”

司马云没有想到水慕霞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好狠的心,我、我真是瞎了眼。”为什么眼前的这个水慕霞,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萧大哥了呢?她拼了命的挣扎,居然挣开了太监的手,屈起十指来疯狂的扑向紫萱:“我要让你什么也得不…”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水慕霞带着微笑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有那么一霎间她以为又回到了多年前,又看到了她放在心尖上的萧大哥;但是痴迷的目光马上被身上的疼痛给叫醒了,水慕霞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看到了水慕霞抬脚,感觉到了他那一脚的力度,人也向后飞去,狠狠的摔在宫门的门槛处;额头撞在门框上擦破血流了出来:“为什么,萧大哥,你原来是喜欢我的。”她却不顾自己头上的伤放声大哭。

水慕霞淡淡道:“原因很简单,我欢喜的一定会是个人;而你,不是人。”

太监们进来请罪,更有人再过去拖司马云,这次可是下了死力气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弄得生疼生疼的;如果被她伤到了紫萱,拖她的太监也要受责罚的。这么一个给太监添麻烦的人,当然让太监们极为生气。

司马云大叫:“松开,松开,疼死了。”她却不知道她已经让太监恨上了,现在握她疼还真是小菜一碟,一会儿打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

太监们在宫中实在是没有多大的乐趣,再加上身子的残缺,不少人的心理多少都有些扭曲;因此他们在打人、折磨人方面,很有些特别的手段;今天,就要司马云好好的享受了。

彩羽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说,吃惊的抬头:“贱妾不是虚言,皇上,真得不是虚言。”不管是虚是假,她同样被拖了出去。她比司马云要镇定的多,可能就是知道她的性命暂时还能保得住吧?

看到司云明两个人被拖出去,紫萱笑吟吟的道:“司马大人,我就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我?朱紫兰他们姐弟三人可费了大人你不小的心思吧。”

司马明原本正在为女儿向皇上求情,听完紫萱的话忽然转身给了丁老将军一记耳光:“十几年前也是你有意交好于我,司马大人前司马大人后叫得那个亲热没有我能有你现在吗?你的战功是怎么来得你记不清楚了是不是,我来提醒你。”

“给你的粮草是最充足的,给你的甲胄刀剑是最精良的——没有我在户部的支持,能有你在边关的风光吗?如今要倒霉了,却把个莫须有的罪名推给我,真以为你的话有人会相信吗?整件事情我一直只是配合,就连朱紫兰姐弟三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朱家如何我司马家从来没有注意过,而让朱老爷把朱文昭弄出来绑起,也是你丁老狐狸对我说,我才去寻得朱家那个老头儿。”

他又是一掌打在丁老将军的脸上:“人是你带来的,信是你交给朱紫兰的,我只是伴着你一直到宫中来;还有,不是你们丁家的人蛊惑,云儿岂会违了我的命不肯乖乖的在家等着?我们司马家如今哪里敢行差踏错一步,如果不是被你和朱紫兰所骗,我和云儿岂会成为阶下囚。”

丁老将军看着他,连嘴角的被打出来的血迹都不管:“你以为这么几句话就可以使人相信?皇上是难得的明主,谁是谁非自有皇上明断。司马大人,我们还要去天牢里住几天,到时候详查之下,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不是你做得,你又何必着这么大的急?”

“你轻轻一句话就想推个干净,世上岂有这等便宜的事情?”司马明看着他冷笑起来:“真以为天下就你是聪明人,其它人都是傻子要被你耍得团团转?和你这个老狐狸联手,岂能不倍加小心,否则到时候落个平家的下场…”

紫萱看了过去,皇帝却开了口:“平家?”

司马明看着丁老将军嘿嘿冷笑两声:“平家到护国夫人府门前去大闹,自然是有人给他们出得主意;能说服平家主的人有几人?如臣便不能成,可是平家和丁老将军相交可是莫逆啊,只是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罢了。”

“我,也只是偶然间知道的。”他看着丁老将军:“你没有想到百密一疏会被我知道吧?四大世家的家主可能真得不如你聪明,却也没有你想那般傻;平家一败涂地,丁老将军你不会认为平家主到死都还在感激你吧?”

丁老将军看着司马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拣一个死了的人来说话,司马大人还真是有心了。”

司马明大笑起来:“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平家主对你丁老狐狸也是有戒心的,只不过当时他气得糊涂了,也以为…”在平四丫和平君死之前,他们世家中的哪一个不是认为自己金贵的很,就算是皇帝想要动他们也要前思后想?

可是现在他们每一个都很明白,世家已经大不如前,真得开罪了皇家要你死那还真得很简单。因此说到这里他再也笑不出来,轻轻的一叹:“平家主留了一封信,皇上可以派人去臣的书房取。”

他有信却直到现在才拿出来,根本就不是要为平四丫讨个公道,而是因为他要救自己罢了。

皇帝挥了挥手就有人离开,看着丁老将军淡淡的道:“朕不知道丁爱卿如此能干,看来回京之后实在是太过空闲了。”

丁老将军神色不变:“司马大人能伪造一封护国夫人的书信,自然也能再伪造一份平家主的书信;臣请皇上详查为臣做主。”

紫萱真得没有想到丁家老狐狸如此沉得住气:“你真得以为你做事不会留下痕迹?”

“臣没有做过哪里来的痕迹。”丁老将军看着紫萱:“郡主,臣要除去你只是因为你不是上唐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上。”

皇帝看看他:“有异心的并不一定是异族。来人,把彩羽带上来,朕要听听她有什么可说?”

丁老将军闻言头微微的低下没有再开口,也不曾看被人拖进来已经打得半死的彩羽。

彩羽原以为皇帝是真得要打杀自己,没有想到半途还能有一丝生机;如今她是不敢再像刚刚那样卖关子、讨价还价了,伏在地上不等皇帝问就道:“皇上,丁家在和人谋反”

石破天惊。

霎间大殿之上连风声也没有了,众人都盯着彩羽谁也没有说话;连紫萱在内,大家都想过彩羽会说什么,但没有哪个人会想到彩羽说出如此让人震惊的话来。

丁家自然是有野心的,不过他们也极得皇帝的偏爱,在九黎的所为紫萱虽然有过怀疑丁家可能在做掉脑袋的事情;可是回来之后发现丁家在上唐的所为还算是规矩的,除了从前为文妃之子大殿下筹银子的事情外,还真得没有其它的反迹。

即无招兵买马、也无固粮造兵:明着当然是不敢的,不过水慕霞和晋亲王暗中查了很久,也不曾发现丁家人有那些举止。顶多,就是丁家日子过得那么紧巴,银子总也不够用实在是有些奇怪。

丁家的帐目,却不是晋亲王和水慕霞能详查的,因此此事眼下只有是存疑;所以,大殿之上被惊到的人不少,可是相信彩羽之话的却没有几个。

皇帝的脸看不出什么来,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在彩羽说出那句话来后,皇帝的脸就僵直了,让紫萱奇怪的是皇帝在此时没有先去瞪丁老将军,也没有喝斥彩羽,反而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芝。

看就看吧,更加奇怪的是他看了一眼后像是要掩饰什么般飞快的避开,然后目光就在众人的身上一转,好像是想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他刚刚在看紫芝。

484章那人是谁

紫萱早已经把目光收回,在皇帝看过来时她恰也抬头看向皇帝,不过眼中全是震惊与疑问,一脸都是在问皇帝怎么办——丁家谋反?她在丁家也住了不算短的时候,说实话除了丁家人特别可恶外,她还真是没有发现丁阳或是丁家哪个人有什么特别的举止。

皇帝轻轻一咳看向彩羽:“你以丁老将军不肯相救,便如此诬陷于他要置他九族于死地?这心肠可不是一般的歹毒啊,依朕看九黎再毒的毒药都比不得你这个妇人的心肠毒。”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因而那轻咳就显得有些怪异。

不止是紫萱和晋亲王、水慕霞有此感,就算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微微的皱了皱眉:她们怎么看都感觉皇帝有所隐瞒;可是彩羽所说的话不论是真是假,皇帝也不必有所隐瞒吧?

彩羽叩头:“贱妾岂敢胡乱言语哄骗皇上?此事千真万确,是贱妾在丁家无意之时听来得;当时贱妾也认为不可能,同时也吓得了一跳,因此十分的留意;最终发现,那天无意听来的话千真万确,丁家在九黎布置很久就是想把九黎握在手中后,再用九黎之力相助。”

她眼中满是恨意的看向丁老将军:“他在当年看到灵雀郡主之时就已经安下了这心,才会百般的引我们郡主注意,最终使得我们郡主倾心而开始了谋夺九黎。”

“此事贱妾有铁证在手,当年他叮嘱我们郡主所为的书信贱妾都放在手中,并没有依郡主所言而毁掉;”她的话开始越来越真实了,不要说是紫萱就连太后脸上都出现了怒容,因为当初九黎事发,丁家的说辞与交上来的一些书信及信物却是证实他们丁家一心所为是为上唐:“如今就在贱妾身上。”

她为了报仇而来到上唐,为了要杀掉紫萱、为使得丁家对灵雀负心之事天下人皆知,她可是谓是用尽了心思——不然,她在取得丁老将军的信任后,一种毒就能要了丁家上下人的性命。

孤身在上唐报仇行事不得不小心,因此她总是把要紧的东西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带在身上:就藏在她衣服的暗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