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笑了,回头看向紫兰:“倒是没有想到你还真得长大不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依赖你母亲的小丫头了,懂事长脑子了;嗯,谢谢你的提醒。”她微微一笑:“彩羽虽然逃走了,可是她怎么肯放过丁老将军?自然是留了一封信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且还有一本抄录的帐册为凭。”

“如果不是彩羽把这等要紧的东西留下来,我岂能让她自断其舌?怎么也要让她把丁家谋反之事说清楚才可以。”挑起眉头来看向紫兰:“你的心机是有了,可惜的是却没有长心,安生的日子不过非要来害人。”

紫萱淡淡的道:“害人终害己,现在这叫做报应——你却依然不知道悔改,还是一心一意的找我麻烦;”耸耸肩膀她道:“豺狼果然是不能放走的。”

紫芝一直在忍受着身上的疼痛,不向紫萱求饶,因为她信不过紫萱,生怕她说出一切来后紫萱不会给她生路;现在听到紫萱一句“豺狼果然是不能放走的”,心中生出更多的求生欲望来。

因为她不肯说出一切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毒紫萱能不能解得了,如果不能解她把一切说出来,岂不是太过便宜了紫萱;当真逃不过一死的话,就算她不能把紫萱如何至少也不会帮她除去隐在暗处的敌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想到了墨随风。听人说墨随风弄出来的毒连九黎人都叹为观止呢,此人绝对有法子救得了她,所以她需要的就是如何取得紫萱的怜悯与信任。

“大姐姐,我说,我全说。”除了她相信紫萱能解她身上的毒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她实在痛得受不了。

她身上的疼痛一时一个样,一个地方一个样;有时候是巨痛无比,有时候却又麻又痛更加的难受;就算是铁打的人儿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紫萱看过去:“我不急的,你可以慢慢的想。”

紫兰大声喊道:“你不要胡乱对她说什么了,她岂会帮你?她向皇上说过什么你忘了,怎么可能救你。你如果真得知道些什么也绝不要说,至少我们死了有人可以为我们报仇。”

紫芝闻言就犹豫起来,紫萱迈步就走:“是啊,紫芝你还是好好听你姐姐的吧;刚刚她也说过了,到了万一的时候她会想法子救朱文德…”忽然回过头去,对着紫兰一笑她道:“我险些记错了,你要救得人是文德不是紫芝呢。”

紫芝当然不会忘掉此事:“大姐姐,你听我说。”她向前爬两步:“我全告诉你。到了司马府之后,紫兰和我都见过丁老将军;我回房以后…”她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有三道寒光直直的奔紫萱飞来。

晋亲王和水慕霞同时出手才把三道箭矢拦下,可见这三支箭是真得想要取紫萱的性命;在他们拦下飞箭之后,又一道寒光后发而先至,所取却是紫芝的咽喉。

水慕霞去拦飞箭,晋亲王却纵起追向发寒光的地方:今天晚上大内皇宫中,哪里来得这么多的刺客?寒光就在太皇太后宫外的一棵大树上,如果不是箭矢还真难以伤人。

晋亲王的轻功极好,比那飞射的箭矢也就慢上那么一点儿,大树上的刺客根本没有来得及收拾家伙走人,还伏在大树上手里握着弓弩。

“你走不脱了。”晋亲王声音冷冷的。

刺客先射出箭来才说话:“我也没有想走。”话音一落,他的人就直直的倒向树下。等到晋亲王把飞箭踢开后,追到树下那刺客已经身亡。

刺客身穿宫中的侍卫的服色,搜遍全身除了那张军中制式的弓外,什么可疑的地方也没有;叫来侍卫总领才知道,此人就是侍卫,而且还是个老侍卫了,家中三代单传本人一直不曾娶妻,是某队侍卫的头儿。

晋亲王闻言眉头紧皱:“他的家世清白?”

“清白。他们家三代都是宫中侍卫,祖上就是从龙保驾的人。”侍卫总领在心里直骂娘啊,怎么也没有想到刺客真是宫中的侍卫,这下子乐子可就大了。

晋亲王点点头:“你去向皇上说明一切吧。”他说完甩袖子走人,没有和侍卫总领多说一句话。回到太皇太后宫中,看到水慕霞和紫萱的目光微微一摇头,他轻轻的道:“人,死了。”

水慕霞长出一口气:“还好,总算没有跑掉。”

“他就是宫中侍卫,据说身家清白,世代为宫中的侍卫。”晋亲王眉头紧皱,看到廊下额头中箭的紫芝:“你也失手?”他的心真得沉了下去。

水慕霞的脸色也有些铁青,他以为紫芝死了晋亲王的身手定能捉到刺客,却不想刺客死掉了且不会查出什么来。从来,他和晋亲王就没有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

他的眉头一皱忽然道:“王爷,会不会就是此人?”

晋亲王摸了摸下巴:“很有可能。”两个人的目光都是一凝,他们兄弟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

紫萱看看紫芝:“那人的心思当真狠毒。”在用紫芝之时便已经安排好了要她性命的人。

紫兰和文德看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有想到紫芝会这么快死在眼前:虽然身中奇毒知道命不久矣,可是真得看到死亡时依然吓得不轻。

紫萱轻叹:“是我的错…”如果她早点答应紫芝,可能紫芝就把话说完了;如果她能料到会有人杀人灭口,她应该把紫芝带进大殿再细问。

“不关你的事儿。”水慕霞的脸色没有放开:“那刺客是早安排好的,为得就是灭紫芝的口;为此,他甚至连性命也不要。”

晋亲王迈步向前:“走吧,去见皇上。”该死的都死了,没有死的也活不成了,大殿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再留下来;现在,早些把事情处置完早些离开皇宫为好。

皇帝看到晋亲王一行人进来:“如何了?”已经有人把殿外发生的人事情告诉给皇帝,不过也就是眼中所见罢了。

紫萱把事情隐去一部分后如实照说,然后看向丁老将军:“又有刺客,杀得还是知道一点内情紫芝;依臣妾看,丁家谋反之事只怕是真有其事,还请皇上详查。”

皇上看了一眼彩羽的信与帐册:“丁爱卿,你可有话要对朕说?”他的怒气有些压不住,一双眼睛紧紧的锁在丁老将军的身上,恨不得现在就要把他千刀万剐。

丁老将军刚开口:“皇上——”

“住口”皇帝一掌击在桌子上:“你到天牢之中给朕好好的想一想,这帐册上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如果明天你不肯说,朕就让人活剐了你,再抄了你的家。”

丁老将军听得一愣:“皇上,臣…”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怎么说皇帝也不应该如此待他的;谋反之罪并没有定下来,而且皇帝真要详查更不可能杀掉他,可是皇帝的话却不像是说着玩儿的。

皇帝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来人。给朕把他嘴巴堵上,如果他有话要说就把他带来见朕;有哪个把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的话,就把手斩下来绑了,没有朕的旨意,不许给他松绑、不许拿掉他嘴里的东西。”

他连续两次的强调倒让紫萱等人心中都微微一动,谋反当然是大事儿,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公诸于众的;可是,也不必让丁老将军一个字也说不了吧?皇帝倒底是怕什么事情被丁老将说出来呢。

虽然他们很想知道,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开口,假装没有听出什么来;就连丁老将军的嘴巴被堵住后无法喝水吃饭的一事,也无人敢向皇帝说一句话:就算谋反一事现在只有丁老将军一人可问。

丁老将军不管怎么挣扎还是被最快的堵上了嘴,绑得如同一个粽子;可是皇帝还是不满意,直到太监总管上前把丁老将军的双手绑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皇帝这才让人把丁老将军带到天牢里去。

司马明不敢说一个字,此时的他脸色难看至极,实在是不知道丁家狐狸倒底做了什么,能让皇帝如此着恼。

“把丁阳给朕宣进宫,马上,快”皇帝没有处置司马明,反而先让人把丁阳召进宫中;而现在,宫门早就下了锁,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呢?

489章耳朵不好使

皇帝的话一出口,晋亲王和水慕霞都低下了头,两人却在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

紫萱听到宣丁阳进宫,察觉到皇帝口中极为压抑的怒气,不自觉的看向晋亲王:丁阳现在可是晋亲王的家奴,如果丁阳有什么事情晋亲王会不会受牵连?她心中生出不少的担心来,而且心中也有些警兆,事情发生到现在会不会是有人预先的安排呢?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对自己说不要想得太多了,就算是丁老将军他们所为是有人安排,可是她和晋亲王等人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却不是听从什么人的安排。

皇帝此时召丁阳会有什么事儿呢?她的心思又转到这上面来,悄悄看一眼晋亲王和水慕霞,看到两人平静的神色她才当真的放下心来;如果说有什么危险的话,事关两个大男人自身的安危,他们肯定不会如此沉稳的。

“时辰不早了,宫门已关朕让人安排了住处,你们几个先下去吧。”皇帝却没有让紫萱等着丁阳来知道答案,反而直接打发晋亲王等人离开;也不等晋亲王几人答话,皇帝又起身恭送太后回宫安歇。

说是皇帝有孝心,不如说他如今就是在赶人;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他的母亲太后,他要问丁阳的事情,是哪个人也不要想听到。就是因此,反而让紫萱平空生出几分兴趣来,愈发好奇皇帝此时召丁阳来做什么。

今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和丁阳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要诛丁家的九族,丁阳做为宫奴来说已经不是丁家的人,此事同他也没有太大的牵连;而且谋反之事是丁老将军又不是丁阳,不问老子反而要问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晋亲王和水慕霞同时对紫萱使了个眼色,施礼告退就向殿外走去;他们显然也是不想留下来,也不想紫萱在此时开口多问什么。

太皇太后此时也乏了:“皇帝送你母后回宫吧,哀家也真得要歇下了。”她对丁阳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因为她自己就有不少的烦心事儿。

太后很不解的微皱眉头,任由皇帝扶起自己来,却打定主意要在路上问问皇帝:深夜召丁阳进宫做什么,要知道宫门在深夜是不能开启的;祖宗家法岂能这样轻弃。

紫萱就留在太皇太后的宫中住下,送走皇帝和太后她看向晋亲王:“不会…”

“不会。”晋亲王轻轻的摇了摇头:“丁阳虽然说是由皇上赐给了我,不过他这些日子在王府的时候并不多,我也没有交给他差事做;丁阳嘛,其实还真得很忙。”

水慕霞微微皱眉:“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早该事发了。”他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下去,还仔细的向四周瞧了一眼。

晋亲王对着紫萱安抚的一笑:“你睡吧,没有什么事儿。”说完他和水慕霞便转身走了,分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紫萱,这还是头一次呢。

紫萱倒没有着恼,想他们瞒着自己定是有原因的,可能是不应该自己知道,可能是为了自己好;她伸个懒腰也没有去见太皇太后自去睡了。

朱家的人死了,可是并非死在她的手上,尤其是紫芝之死不论是皇帝和太后,谁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她当然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

可是她想要睡个好觉,并不是自己安心就可以的,还要一些人的允可,比如皇后娘娘;就在紫萱更衣后,璞玉进来耳语:“皇后娘娘来了。”

紫萱抬头:“你说什么?”这个时辰皇后怎么会来得,就算来了也要先去见太皇太后。

璞玉肯定的点头没有再说话,招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才引了两个宫人进来;她扶着的宫人腹部有些隆起,就算是衣服肥大也难掩这一点。

紫萱看到那张笑脸,心中叹息着跪了下去:“臣妹见过皇后娘娘,衣衫不整还请娘娘恕罪。”深更半夜的,皇帝夜召丁阳而皇后易服来夜访自己——如果有好事才怪。

可是,皇后要见她不要说是在宫中,就是在宫外她能避得了?紫萱除了在心中的一声轻叹,也就没有再多想: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更为实在些。

皇后亲手把紫萱扶了起来:“你不必如此多礼,自家姐妹就太见外了。起来,我们坐下说话。”她极为亲切,待紫萱从来没有过的亲近。

紫萱却被吓出一背的冷汗,大晚上的皇后暗访已经不是好事,还如此礼遇于她那就是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只是一般的不好了,很有可能是要性命的事情。

“礼不可废,皇后娘娘。”她一面答话一面想着应对之策,猜测着皇后今天晚上来寻自己会是什么事儿;按说,今天的事情同皇后无关的,想不透皇后如此鬼祟是为哪般:“娘娘本就是万金之体,如今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有什么事情娘娘唤臣妹前去就是。”

皇后握住紫萱的手:“本宫也是想你了,平常要见你虽然容易,可是要说话却并不易;宫中人多眼杂,我们姐妹多坐一会子都不知道会引出多少的事端来呢。你去或是本宫前来,还不都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但是紫萱却无法说,只得小心侍奉着皇后坐好:“臣妹只是担心娘娘。”她也只能答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了。

皇后挥手打发璞玉和自己的宫人出去,看向紫萱微笑:“本宫想起在丁家见紫萱那一次,就好像在昨儿一般,算算日子真得不短了,本宫都要做一个真正的母亲了。”她把紫萱拉到身边,强紫萱坐在自己身边:“紫萱,本宫一直想问你,你认为本宫如何?”

“啊?”紫萱没有想到皇后有此一问:“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聪慧无双、福德无双…”拣好听的说呗,在不知道皇后来意之前当然是不招惹她为上。

皇后笑着摇头:“不要给本宫说这些虚得,你就是说本宫待你如何吧?”

“恩、恩重如山。”紫萱真不想如此答,可是此时此景她不如此答要如何说?就算明知道皇后要得就是她一句。

皇后却轻笑起来,笑得用帕子捂住了嘴巴:“本宫说过了,不要和本宫说这些虚得;紫萱,你的锐气也被磨平了不成?本宫待你有什么恩,本宫自己都想不出来呢,恩重如山四个字本宫还真得不能收下来。”

她说完看着紫萱:“不过是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说恩德就过了,本宫心里亮堂的很。说起来本宫待你算不得好,倒也算不得差了,倒底伸过几次手助了你几次,是吧?”

紫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娘娘的救命之恩,臣妹一日不敢忘。”今天的皇后很有些不同,却更让紫萱心惊胆战起来。

“朱家的人又被人利用来寻你的麻烦是不是?唉,血脉之亲总是让人无奈的,好在现在他们活着的也活不久了;”皇后话锋一转提起了朱家的人来:“本宫听人说,皇上原本有意要让朱紫芝进宫?”

紫萱的心一跳:“皇上只是处罚紫芝她入宫为奴。”

“死的好,死的妙。”皇后轻轻的拍了拍紫萱的手:“果然就是本宫的好妹子,为本宫除去一心腹之患;那个朱紫芝岂能让她入宫,有紫萱你倒省了本宫不少手脚。”

紫萱的手心里有些湿:“紫芝之死只能说是天意了…”她把事情说了说,把紫芝的死推得干干净净。

皇后拿眼看她:“还和本宫动心机?紫萱你也太小心了些,你好端端的和朱氏姐妹说得什么话?还是在彩羽逃脱之后,不是为了引她现身出手是为了什么?紫萱你当真太大胆了些,以身做饵太行险了。”

“唉,不是本宫容不得人;”皇后看着紫萱眼中全是委屈:“看看宫中有多少妃嫔?只是紫芝和旁人不同,紫萱你实在是帮了本宫的大忙。”

“是,紫芝身有重罪。”紫萱小心的应答一句,抬头看一眼皇后却在脸上无法看出什么来。

皇后摇头:“有罪?什么叫有罪,皇上说她有罪就有罪,说她无罪就无罪了;本宫说她不同,是因为她知道如何引得皇上动心。紫萱,你难道没有发现紫芝今天穿得衣服有些不对劲吗?”

“也就是我们姐妹说话,旁人本宫哪里敢说,哪里敢提?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本宫也只能一个人含泪咽了,晚上也只能一个人流泪。”皇后抓得紫萱的手有些痛:“这几年来本宫从无对人说过,皇上他、他喜欢…”

紫萱的汗水顺着她的脖子滚落下来:“臣妹倒没有注意到紫芝有什么不同。夜已经深了,臣妹…”她不要听、不敢听,只想着赶快把皇后送回去。

“皇上他喜欢清秀的男孩子,而女子要引得皇上心动便只有一个法子,你知道本宫这些年的辛酸了?”皇后的脸上没有半点辛酸之意,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双眼睛看着紫萱亮得惊人。

紫萱身子一颤揉耳朵:“臣妹近几日上火,耳朵不太好使;夜已经深了,臣妹恭送娘娘回宫。”

皇后笑了笑,就如是一个僵硬的木头脸要笑一样,说不出的怪异:“要不要听你都听到了,紫萱;这个时候否认还有什么用吗?”

490章必须是太子

紫萱抬头看向皇后的时候,晋亲王和水慕霞正伏在皇帝书房的屋顶上,透着瓦间的空隙看向屋里。

御书房里只有皇帝和丁阳两人,此时的皇帝正处在爆怒之中,一脚就把刚爬起来的丁阳再次踢倒在地上;皇帝现在的样子很有点吓人,脸色铁青,一张嘴巴抿得紧紧的,双唇几乎只余一条线了。

丁阳自然是惧到了极点,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把自己叫进宫来;最让他担心的就是皇帝自见了他后,除了赏他两记大耳光外加几脚外,还不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自他认识皇帝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皇帝盛怒到这种地步。

他真得不曾做过什么啊,今天的事情是他父亲和司马明的做得,皇帝就算是怒也不会对他发作才是;当然,他入宫的时候已经知道父亲入了天牢,心情本就不好却不想还要被皇帝劈头就是一顿打。

皇帝可是万金之躯啊,要打人、要杀人何劳他动手?丁阳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对自己发作。

皇帝可能是打累了,也可能是出了一部分的气?反正他在又补上一脚后指着丁阳的鼻子开始大骂——就算是在屋顶上,以晋亲王和水慕霞耳朵的灵敏能听得清清楚楚,也可见皇帝现在的火气依然不小。

“朕信得过你,给你军功、给你封爵,就算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朕也想法设法的维护你;你就是如此回报朕的?朕给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对朕发誓妻儿父母都不会说得?那你来告诉我,你父亲带朱紫芝进宫,朱紫芝为什么穿成那个样子?!”皇帝说着更加生气,过去又是一脚。

丁阳原本不知道皇帝在生什么气,如今总算明白过来连忙伏在地上:“皇上,皇上,小的真不曾对人说过一个字;朱紫芝所为,绝对和小的、还有和小的之父无关啊,皇上。小的家中无人知道小的差事,绝无半个字的虚言欺瞒皇上。”

皇帝的眼睛瞪得更大:“你没有说出去那朱紫芝无人指点会穿成那个样子,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父子的心思;还是你想说,你为朕做得那点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他真想把丁阳一剑杀了:“朕当初怎么会相信你?”他有时候真得有些怀疑,丁阳当年的机灵劲儿是怎么有得。

晋亲王和水慕霞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离开了御书房的屋顶,回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怎么办?”水慕霞抹了一把脸:“我也担心皇上会疑心你的,因为丁阳所说听上去不像是假话;虽然说为了保命谁也不会承认,但是看他的样子,以我的了解他还真得不曾对人说过才对。”

晋亲王坐下:“丁阳谋略心机不足是有得,但…”

水慕霞接口:“但是他不是傻子,这等要性命的事儿他是绝不会告诉给亲人知道;就算是他的父亲,他也不会说得。至于皇上的那点事儿,咳,我们既然都能早就猜到,相信猜到的、或是说注意到丁阳所为之事的绝不会只是我们两人而已。”

晋亲王点点头看向窗外:“事情,不会到此为止。”

“事情不会到此为止,”皇后看着紫萱:“皇上的事情,相信不止是本宫一个人知道;紫萱,现在皇上召丁阳入宫要问什么,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你说,皇上如果认为你知道了,会不会认为晋亲王和水慕霞也知道了?”

紫萱看着皇后缓缓的直起腰来:“皇后娘娘深夜来访倒底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不妨直接说出来,臣妹只要能做到定当尽力。”她看了一眼外面:“您知道,如果惊动了太皇太后其实也是有着各种的不方便。”

说没有听到那是自欺欺人,最主要的一点是皇帝会不会相信她真得不知道?皇帝只要存了疑,她、水慕霞、晋亲王等人就都有杀身之祸。

“其实人君欢喜什么样的人都算不得什么大错吧?皇帝想做什么,有几个人有胆子说三道四?”她以退为进想为自己谋条退后。

皇后一笑:“倒真是长了天大的胆子,敢和本宫如此说话。”她轻轻的弹了弹衣袖:“皇帝欢喜什么人都可以,但是皇帝子嗣艰难,无后为大那可是大大的不孝;紫萱你认为太皇太后知道此事会不会默不作声,你认为那些皇家的壮年王爷们会不会有想法?”

“再者,现在不是前朝,皇帝此事真被人知道那可就是有损天仪,被朝臣们上折子的话皇帝的脸往哪里搁?紫萱,你如果认为此事没有什么大不了得,本宫也不拦着你,你尽可以去找皇帝说一说。”

紫萱轻轻一叹:“娘娘,时辰不早了。”

皇后放开了紫萱的肩膀:“是啊,本宫也乏了想快些回去歇着;紫萱,你还记不记得本宫原本不孕是有人用药所致?本宫能怀上龙胎还多亏了那个墨随风,现在本宫的身子调养的不错,龙胎现如今也很好,老御医说过了,本宫这次怀得是个男娃儿。”

紫萱倒不相信老御医的话,生男还是生女倒底要生出来才能做准:“娘娘有话直说无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她不想再和皇后绕圈子了,打开窗子说亮话为好。

“紫萱,你是本宫的妹妹,不为本宫多着想一二吗?如紫芝那等的人你不容她入宫来威胁到本宫,那么宫中的妃嫔们紫萱你也不想她们威胁到本宫吧。”皇后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本宫有了儿子,宫中其它人也就不必再生儿育女,免得再有人生出妄念来。”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紫萱:“你说是不是,紫萱?”

紫萱闻言心中一突:“娘娘,您生得就是太子爷,还有什么人会生出妄念来?”她真得没有想到皇后会生出这等心思来。

皇后微笑,唇角向上扬起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杀意:“不生儿子的也难保没有妄念,那生了儿子的绝对不会安安生生的。要知道,本朝真正登基为帝的嫡出太子,嗯,到现在已经历朝九位帝皇,只有四位是正经的嫡出。”

她看着紫萱的眼睛:“你说,会有多少人生出妄念来?如果本宫不是皇后,有了儿子以后也会为儿子、为自身打算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微一顿站起身来,扶着紫萱的肩膀轻轻的道:“秦妃,有身孕了。”

紫萱有些吃惊:“进位为妃了?臣妹倒真得没有听说。”

“贵妃予她来说也是唾手可得,只要她生出来的是个男娃儿。”皇后拍了拍紫萱的肩膀:“本宫忘了告诉你,秦夫人、也就是秦妃的母亲,她可是对你怀恨已久呢;如果秦家得势,不肯放过的人里绝对有你。”

“根基不深但是在京中眼下风头一时无二的人,非紫萱你莫属。如果秦家能把你除去,那可是大赚的生意;即不会得罪多少权贵还可以结交不少人,同时还能让人知道秦家的厉害之处。”皇后抓起紫萱的手来微一收紧:“紫萱,你也不想看秦妃得势吧?”

紫萱沉吟了一会儿:“皇后娘娘,事情不宜操之过急;如今虽然有御医言之凿凿,但臣妹认为还是等万无一失之时再行非常之手段…”

“他定是个男孩儿,也只能是男孩儿。”皇后的手握得更紧了,抓得紫萱生疼生疼的却不敢呼痛:“生下来,他绝对要是个龙子”

紫萱看着皇后眼中的那一抹厉色,终于低下头道:“娘娘所出,定是位太子。”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生出来的是位公主,皇后也会把她变成皇子的。

皇后点点头:“紫萱果然最知道本宫的心意。”她看着紫萱:“相信,紫萱也会助本宫一臂之力。”

这一臂之力紫萱还真得不想助,因为宫中妃嫔所出都是皇家人啊,要绝皇帝的后那不是自寻死路?只要是人为的,总会被人捉到把柄,何况皇后也不是好相与得,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拿此事来要胁她,嗯,说不定事败之后皇后还会拿她来顶罪呢。

“你不用担心,”皇后似乎看出紫萱的担心来:“本宫自然有法子的,也不会让一心为本宫打算的紫萱有半分危险;还记得宫中下药之事?事情现在还可以大有作为,一石二鸟尤为省力。”

“因为本宫想要的那药可不是九黎之药,就是原本让本宫无喜的药;嗯,当然,药要更为霸道些才成,本宫相信紫萱定有法子的,是不是?”皇后的手抚上紫萱的头发:“不久,你就可以看到宫中的一出好戏。”

她当然不能一件事一件事的慢慢来,因为她要在临盆之前把宫中清肃干净;秦妃?哼,以为得了圣宠当真可以不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中了?还想生儿子,做梦去吧,冷宫里可是早为她备好的房间。

紫萱的身子微微一颤:“娘娘,那药臣妹并没有见过…”

“墨随风知道药性,”皇后看着紫萱的眼睛:“还是说,紫萱你一直在推脱不想助本宫和将来的太子?”

491章您的麻烦大了

紫萱听完皇后的话迎着皇后的目光淡淡的道:“娘娘,臣妹实在是无力相助,还请娘娘恕罪。”

丁家也算是完了,大不了就让碧珠进天牢把丁老狐狸毒死,她马上就远走高飞,还怕皇后什么?皇后再厉害也只是皇后,她不是皇帝。

皇帝能追杀紫萱几千里地,上唐境内让紫萱寸步难行;可是皇后却不成了,她的权力只在六宫之内。怕她告诉皇帝?哈,皇后自己做得就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就算是恼羞成怒敢对皇上说什么?

派出几个刺客来是肯定的,但是紫萱并不怕:反正水慕霞和晋亲王会走得——嗯,她有这种直觉;再说这样的上唐有什么好留恋的,留下来让他们等死吗?拉也要把他们拉走,不能让他们留在上唐等着皇帝空出手来对付他们。

皇后闻言并没有惊讶,显然是料定紫萱不会那么容易的答应助她,缓缓的坐了回去轻轻的道:“你当真不想为本宫多尽一份心?在众人的眼中你可是本宫的人呢,而且你不怕皇上那里…”

紫萱后退了两步:“我怕什么?”她看着皇后笑了笑:“夜深了,娘娘请回吧,臣妹便不远送了;不是臣妹不恭,而是娘娘不太方便。”

皇后的脸放了下来:“本宫既然来了,话也说了,你以为一句不帮就可以…”

“娘娘说什么了?”紫萱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上火啊,这耳朵时好时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得清楚什么时候听不清楚;娘娘您说过什么,臣妹还真得没有听到。不如,等臣妹好了再去坤宁宫听娘娘的训戒。”

皇后盯着紫萱:“你好大的胆子,不帮本宫你知道后果的。”

紫萱摊手:“后果?臣妹不知道娘娘所指的后果——如果娘娘指您所说的关于丁阳的几句话,嗯,不知道娘娘要如何向皇上说呢?娘娘不会说是您告诉臣妹的吧,啧,真要那样臣妹也无话可说,有娘娘相陪还有什么可惧?”

“至于娘娘要臣妹所助之事,臣妹想娘娘也不便让人知道的,尤其是皇上。”她看着皇后一字一字的道:“臣妹耳朵不好用,臣妹近来记性也不太好,娘娘出了这个门儿,臣妹一觉睡醒自然不会记得娘娘来过。”

皇后没有想到紫萱会有这种无赖的法子,生气的同时感觉紫萱的奸猾又让她好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紫萱看着皇后:“臣妹今天晚上没有见过娘娘不成?那好吧,”她扬声道:“来人,请太皇太后…”

“你”皇后马上站了起来,盯着紫萱的眼睛恼怒到极点。

紫萱欠了欠身子:“皇后娘娘您这是想回宫了?那臣妹恭送您,不便远送还望娘娘恕罪。”话说得恭谨,礼也行得恭谨,可是皇后清楚在朱紫萱的心中现在没有半分对自己的恭谨。

看到皇后只是怒视着自己,紫萱抬头看向皇后:“娘娘您还不想回宫,那是想见一见太皇太后了?”

皇后轻轻的开口,可是每个字都冰冷的很:“你对本宫如此不敬,就没有想过明日之后会接到本宫的旨意?”

紫萱看着她,静静的看了半晌:“我哪里有不敬,我又对谁不敬了?”

“朱紫萱,你连自称都改了,当本宫是什么?”皇后气得真想一掌甩过去:“对本宫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你朱紫萱不想活了,还要连累你的家人不成。”赤luo裸的威胁,但也证实皇后其实已经图穷匕现。

紫萱笑了:“在这屋里,我,身穿郡主服饰,还有一人只是宫人——我要对谁恭敬有加?娘娘,你现在可是宫人,不要再想着对我如何了,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您不想想,一会儿要如何对太皇太后解释?”

“朱紫萱,就算是被太皇太后发现,你就能够解释了?”皇后没有想到紫萱真得敢不顾一切,她以为朱紫萱定会如原来一般无奈的听从她的吩咐。

紫萱不以为意:“我能不能解释不要紧,反正太皇太后定会先要皇后你的解释,接下来太后也会要皇后您解释两句,再接下来皇上也要让皇后解释解释;您还是顾着自己吧,不必代**心。”

皇后看着紫萱:“你当真打定主意要和本宫为敌?你最好是想清楚再做事,虽然帮你的人不少,但是你树得敌也太多了些,当真还要开罪于本宫不成。”

紫萱无奈的很,她叹气又叹气的看着皇后:“娘娘,并非是我想和皇后您过不去,是您一直不让我过得去啊;您如果肯那么小小的抬抬手容我过得去,我岂敢对娘娘有半分不敬?顶礼膜拜还来不及呢,一日至少也要三柱香。”

她想得很清楚,帮皇后要帮到何时是个头儿?原本皇后要她帮得还不算什么,至少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如今却要让她弄药来害得后宫妃嫔无子,还要害那有子的妃嫔不能平安生下孩子来——这种事儿有了一次后,就永远也洗不清她手上的血了。

而皇后就算是握住了她的小辫子,绝对不会就让她做这么一件事就算完,接下来天知道皇后还会让她做什么要命的差事。事是不能善了,既然早晚也是和皇后翻脸,那晚翻脸不如早翻脸了。

皇后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转过身去,开口语气放缓了不少:“紫萱,本宫可以助你离开上唐去九黎,也可以助你让丁家满门抄斩,一个也不留;但是,你要帮本宫这一次,只要这一次,本宫就让你离开上唐如何?”

紫萱当然不会上当:“娘娘可是要和我一起去向太皇太后请安?”

“你真得不肯助本宫一臂之力?”皇后转过身来,脸上平平静静没有了一丝的怒色。

紫萱看着她:“娘娘是聪明人,何必我再多说呢。”

皇后一把抓住紫萱的衣领:“你,死定了。”

紫萱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放开我,不然我叫一声让人进来,众人看到的可是宫人对我这个郡主的大不敬;继而惊动了太皇太后,用娘娘的话来说那后果可不是玩儿的。”

“今天晚上,您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她挣开皇后的手退后两步整理衣裙:“现在您想走也怕不容易呢。”

皇后闻言一惊,侧耳听去果然有脚步声传来,她的脸色变了:如果真得被太皇太后发现她在紫萱这里,还真得不好解释;尤其是皇帝那么的多疑,此事带给她的坏处可想而知。

终日打雁的人,今日以为十拿九稳的雁儿居然敢张口啄了她她计算的那么清楚,却没有料到朱紫萱如同无赖般的行径:我就是没有听到,我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不帮你——你能怎么办?

“郡主,太皇太后让奴婢来问,是不是有哪个大胆的奴才对郡主不敬?还是郡主短缺了什么东西不能入眠?”屋外传来宫人的问话,听得出来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之人。

皇后惊得额头见汗,她看向紫萱眼中有了求恳之色;此时,万万不能让太皇太后的人发现,母仪天下的皇后会在深夜鬼祟行事。

紫萱没有作声,只是拿眼看着皇后:你都想要我的性命了,我还要救你?那才当真是有病

“有个宫人…”沉默了一会儿,在屋外宫人的再次询问下紫萱缓缓的开口,眼睛没有离开皇后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