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这时急急出声道:“且慢,大娘们请留步。”侍书虽然急着留人,声音却温和的很。

为首的稳婆回头,扫了一眼出声的侍书,看着红裳冷冷的道:“难道贵府是来得却走不得吗?婆子们到底是自由身,不知道有何地方得罪了贵府,居然不让婆子们回家,还请太太明言。”

红裳自为首的稳婆说话时已经不再想老太爷的事情,她听到稳婆质问的话轻轻一笑:“大娘们误会了,这丫头出言留大娘们,只是因为大娘们忘了一件事儿,她不是让大娘们留步吗,这话有得罪大娘的地方?那我可以让这丫头给大娘们赔罪。”稳婆哪里敢让侍书给她们赔罪?只得说自己承认是误会了。

“不知太太所指是何事?婆子们已经没有什么事儿才对。”稳婆们只得再回身走了回来。

赵府毕竟是官家,而红裳又是诰命夫人,在红裳好言相待的时候,稳婆们是不敢不给她面子的,虽然稳婆们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回来同红裳再周旋一二。

红裳却不急着说事儿,伸手相让稳婆们:“大娘们坐下说话,不必如此拘束,说起来我从头府还有仰仗大娘们的地方,大娘们就当这里是自家就好。”

稳婆们有心不坐,想听听红裳是什么事儿,说完之后想立刻便走,可是一旁的小丫头们,却嘻笑着上前重整了茶水,她们不得不坐了下去,但是人人如坐针毡,哪里能坐得住?

为首的稳婆强笑着谢了座后道:“太太有一儿尽管吩咐,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婆子们就回去,家里总是有些琐事儿的,今儿趁便正好收拾一下,还望太太成全。”

言下之意还是要走。

红裳吹了吹茶盏里的浮茶,微笑:“大娘们忘了来我们府上是做什么的了,忘了我刚刚说过的话了?我们早就备好了赏银,不管多与少,总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娘们不要着恼,领了赏银再说其它也不迟。”稳婆们听到红裳的话心下松了一松,原来不是要刁难她们,只是为了守诺要给产赏银。

给银子自然是好事儿,可是稳婆们一心要走,哪里肯为几两银子耽误救命的时间?但是稳婆们怎么也推脱不掉,最终只好道谢后不再推脱了,再推脱下去就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她们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多在赵府停留,如果能领了赏银就让走,领就领吧。

为首的稳婆对红裳道谢后立时便又告辞:“那婆子就去帐房自领赏银,改日再来拜谢太太。”

红裳轻轻一摆手:“不用这么麻烦,大娘们过府就是客,怎么能劳动大娘们呢?丫头们已经去取了,大娘们稍候就是。”

稳婆们只得坐等,和红裳话着家常,她们哪里有心思话家常,有一句无一句的应着红裳的话,一颗心全放到了取银子的小丫头身上,时不时的就向外张望几眼,任谁都能看出来,稳婆们是恨不得马上就走,拿不拿赏银她们似乎并不是很在乎。

因为稳婆们心下不稳,所以家常十句里倒有七八句都是红裳说的,就连屋里的小丫头们都感觉到稳婆们的不对劲儿,听到有赏银后,还如此坐立不安一心要走的人真是少见。

小丫头们把银子取了来,用得时间并不是很多,这让稳婆们心下更安稳了一些,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太太真的不是要留难她们,用那两个稳婆,也许只是因为她们是赵府相熟的吧?

稳婆们一人得了十两银子,见了银子她们还是高兴的,而且认为立马就能走了,脸上真真的见了笑容。“谢太太的赏,那婆子们就告辞了。”说着话,稳婆们行礼后便要走。

“大娘们,天下哪有这种的事儿!你们只管拿银子,不管做事的嘛?”侍书脆生生的声音传到了她们耳朵里。

稳婆们一惊,为首的稳婆有些明白了,不管是赏银还是现在这丫头的留难,怕都是赵府这位太太用的缓兵之计吧?就是为了拖住她们,不让她们出府,好等着去官府那边核实的人回来。

婆子们交换着眼色,要赶快想脱身之计才成。

宵儿自里间出来,让花厅里有些怪异的气氛缓和了一下,宵儿急急奔过来。伏耳对红裳说道:“琴太姨娘的羊水还没有破,一时半会生不了,可是莲太姨娘那里却不太好,听许妈妈和稳婆的意思,有些麻烦。”

红裳脸上神色就是一变:“到底怎么了?”

宵儿轻轻摇头,然后道:“听稳婆的意思,好像是孩子位置不太对,说是先出来的脚丫。。。”

红裳就感觉头一晕,胎位不正!天啊,在这个时代可是会出人命的!

红裳镇静了一下:“让另一位稳婆也过去帮忙!”虽然极危险,但也要尽人事,胎位不正也不是一定生不出来,却要看稳婆们的经验和老天的意思了。

宵儿点头急急震奔了回去,把稳婆带到了莲太姨娘的房里。红裳的心思全转到了莲太姨娘的身上,没有再理会稳婆们。稳婆们也没有开口说话,她们正是需要时间想法子,这个时候没有人问她们话正是求之不得。

宵儿又自屋中出来,再次对红裳伏耳道:“再请二三位稳婆吧,原本太太没有临盆时,婢子记得,老爷和太太商议时还有几个稳婆是极不错的,也信得过。”

红裳轻轻点头:“好的,就是再多一两个人也无妨。”

宵儿奔出去安排了,现在真是救命如救火了,眼下只有一莲太姨娘在临盆中需要稳婆,琴太姨娘虽然腹痛却没有要生的意思,其实有稳婆看着最稳妥,但没有稳婆有几个有经验的婆子也能对付过去,但是万一琴太姨娘的羊水破了,那稳婆便不够用了!

所以,稳婆不但要请,还要快才成。

红裳看向了里间,心中的不字与烦燥又升了起来,老太爷和老太太到底怎么了,炎什么还没有回来?莲太姨娘万一有个什么事儿。。。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也不自禁的向老天祈祷了几句,这个时候,寄希望予鬼神似乎还能多些平安的希望。

稳婆也看出红裳的心神有些不稳,刀们也有了主意,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好时机啊,不首的稳婆强声道:“刚刚太太已经言明了同,赏了婆子们就让婆子们走的,瑞如今贵府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就算骗了太太,却不是什么大罪吧?如此扣留婆子们不许婆子们回家,是不是有些。。。”

稳婆说道这里顿了顿,旁边一个稳婆接话道:“婆子们没有官府的认可,贵府信不过婆子们,婆子们明白,可是却因为婆子们骗了贵府,贵府却如此刁难婆子们,就不怕,不怕——,被人说一句以官欺民吗?”

稳婆们也是豁出去了,如果眼下赵府不放她们走,她们再想走更是难上加难了!

。。。(本章完)

七十二章怎么办?

红裳听了婆子们的话,没有反应,她的心思全放到屋里太姨娘的身上,她没有理会稳婆们,对侍书使了眼色,起身扶着小丫头就向里间而去。

“我们哪有什么意思?太太方才也没有说让大娘们取了银子就走吧?太太只是提醒大娘们忘了一件事情罢了,而大娘们来我们府上,可是为我们太姨娘接生的,怎么能只领银子不做事呢?天下难道有这等道理,还请大娘们给我解释解释了。”侍书不急不慢的驳了稳婆的话。

红裳没有进得去,因为产房是有血光的,她刚生下孩子不久,怎么可能会让她进产房?丫头婆子们是拼死力劝,红裳不想打扰了许妈妈和稳婆们救人,只得回来又坐下。

稳婆们没有想到一个丫头居然也如此厉害,经她这么一说,好象赵府一直想用她们的意思,但是稳婆们心知肚明,那产房她们今天是绝进不去的。

红裳坐下后,扫了一眼稳婆们,心下恼意更甚,这种时候害人的人,怎么能够放过?!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姑娘的话,好似婆子们在无理取闹一般!贵府的太姨娘已经有了稳婆接生,婆子们已经是无用了,想走难道还不许?”稳婆们紧紧扣着不许走三个字——官家都是极爱名声儿的,因为这关系着他们的仕途升迁!

“大娘们又误会了吧?我们有两个人要监盆,产房却只有两个稳婆,这哪里够?就是因为我们同大娘们不认识,所以才为了府中人的安危多问了几句,为此我们也先把赏银给了大娘们,大娘们难道还在生气,就是不愿意留下来了?”红裳悄悄的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稳婆们一愣,要让她们进产房?想想那千两银子,几个人一阵心热,不过到底是小命要紧,她们不敢留下来的。

为首的稳婆还要开口强辩时,却被外面一个男声打断了。

稳婆们不知道门外求见的人是谁,可是红裳等人却知道的,赵安到了。

红裳听到赵安的求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大娘们稍安勿燥,麻烦你们再等几句话的功夫可好?”然后也不等稳婆们答话,红裳直接道:“有请赵总管。”

赵安进来给红裳请了安,扫了一眼稳婆们,刚刚他走到门外时,已经听到了稳婆们的话,他欠了欠身子直接道:“太太,官府中已经核实了,只有这两位在官府是有报备的。”

赵安所指的姓名正是为首的稳婆和最末一个稳婆,他一上来便把稳婆们的底子揭破了。

稳婆们脸色都是大变,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有了几分惧怕,都低下了头,有人又捏起了衣角揉搓起来。

红裳只是对赵安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四个稳婆,却没有开口说话,屋里一时间静得没有了一丝声响。

为首的稳婆额头上见了汗珠,她不甘心如此束手,起身行礼依然辩解道:“刚刚婆子们为了这桩生意,贪财的性子犯了,所以欺骗太太,的确是婆子们不对,婆子们知错,也不敢再受贵府的赏。”说完四个稳婆把银子取出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婆子们给太太赔罪了!”

稳婆们齐齐行了一礼:“婆子们就此告辞了。”

红裳不等稳婆们转身,便淡淡的说了一句:“大娘们就想这样走嘛?”

为首的婆子一下顿住了身形,想了想还是欠下了身子:“太太,婆子们虽然有人没有官府的认可,但婆子们自在家中接生意,能到贵府来也是贵府请婆子们来的,刚刚告罪之处已经给太太赔过了礼,太太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婆子们吧。”

稳婆先是言明她们来赵府并不是她们愿意的,是赵府的人请她们来的,就算一会儿又牵扯出其它来,这里的猫腻她们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到时也罪不及她们,然后又以软话相求,如果红裳现在以此来发作她们,便是赵府在以官欺民了。

红裳看向为首的稳婆,盯着她的双眼轻轻一笑:“我有说过要怪罪大娘们的话嘛?大娘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红裳笑得很轻,话说得很温和.

但稳婆们眼中的红裳,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在稳婆们看来,红裳好似变成了一座山,压得她们有些喘不气来,那双眼睛好似看透了她们,她们隐藏的所有心思被太太看得一清二楚。

被红裳的气势吓了一跳的为首稳婆,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应着“是”,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完全没有了刚刚伶牙俐齿的样子。

红裳不再逼视稳婆,不过她却没有再以惯常的温和样子作伪掩饰她的“霸气”,还是以淡然的口气道:“不过,我却有一件小事儿要让大娘们帮忙,相信大娘们不会推辞的是不是?”

稳婆们只知道点头称是:她们现在有一种见了官老爷的感觉,哪还有胆子敢说个不字;在这个时候,她们才真真正正的知道了,什么叫做诰命夫人。

只是,稳婆们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诰命夫人都有如此的威势:掌权日久、又见过世面的人,才会生出这样的气质来。

红裳不再理会稳婆们,她看向了赵安:“已经都查清楚了?”她相信以赵安的能力,是谁到二门传的话、是谁去找来了这四个稳婆,他应该已经查清楚并捉到了人才对。

赵安躬身道:“太太,已经知道是谁去寻来的稳婆,就连去二门处传话的丫头也知道是谁了;只是,寻稳婆的小子赵二和那个传话的丫头已经上了去南边庄子上的车,奴才已经使了人去追,现在还没有追回来。”

“去南边的庄子?”红裳喃喃的、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自太姨娘腹痛到现在没有多少时间,这两个人居然已经上了去南边庄子上的车!这应该是很早就安排好的了吧?

只是去南边庄子车不是还有三四日才走嘛?定好的人员里绝对没有赵二和太姨娘院子里的丫头——是谁安排的?为什么能瞒过了自己?

红裳的怒气生了出来,她反而更冷静了下来。

“出城了?”红裳又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赵安答道:“奴才已经让人快马拿着老爷的贴子到四门去了,应该可以拦下来的。

稳婆们听到这里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她们明白赵府的太太留下她们帮什么忙了:如果她们帮下去,怕是连自己的小命也会帮进去的;可是不帮,她们也脱不了身啊!

红裳看了赵安一眼:“是谁安排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赵安伏身:“奴才不知道,眼下只知道好似是今天上午老太爷出府前,才变动的人。”

今天上午?老太爷的意思?

红裳的眼睛眯了眯:魏太姨娘?

这次所为也太过明显了,不太像暗中之人惯常的小心谨慎;红裳心下计较着,口里却吩咐:“稳婆的事情可又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了最好的车夫,最快的马车出去,而且不是一辆,每辆车接到稳婆就会立时赶回来。”赵安欠了欠身子。

红裳赞赏的看了一眼赵安:“好,很好。”赵安闻言又低了低身子:他明白红裳的话,有错在身没有乱了心神,有大事发生却能镇定自若的安排事情。

宵儿又自里间奔了出来。

红裳看了过去:“怎么样?”

“晕、晕过去了!太姨娘晕过去了。”宵儿的脸色有些发白,说完也没有同红裳见礼,便奔出去唤她的祖父方老先生;祖孙二人又一次奔进了产房。

红裳反而没有再感觉到害怕或是惊慌: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她应该害怕或是惊慌的时候了。她沉稳的吩咐着丫头婆子们做事,并让里间的人每隔一刻便向自己回禀一次莲太姨娘的情形;而琴太姨娘那边,红裳又安排了几个婆子过去好好看护。

红裳安排完了这一切,回身对赵安道:“立时再使妥当的人去许府请老太爷和老太太回来,如果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在许府,去了哪里问清楚,让一人去寻另一人回报。”

赵安行礼下去:“奴才在过来时已经使了人去许府,并且大小路都使了人沿路寻过去了。”

红裳点了点头:“魏太姨娘呢?请她过来吧。这里有个年纪大些的坐镇,能让人心里妥当些。”红裳自然不会是因为心慌才请魏太姨娘的。

一旁的有丫头回话:“太太,魏太姨奶奶今天同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同出府了。”

这倒真是奇了!老太太出门一向不带魏太姨娘的,今儿怎么会破了例呢?而且到现在老太爷和老太太没有回来,就连赵一鸣也不见回来。

红裳刚想到赵一鸣,便听外面有人唤“裳儿”,赵一鸣终于赶了回来。

红裳没有松一口气,现在人命中关天,不是赵一鸣回来就能解决的;她在稳婆们诧异的目光中理了理衣衫迎了上去:“夫君。”

红裳把情形简单一说,赵一鸣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也在心中思量:父母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宵儿又自产房中奔了出来,看到赵一鸣和红裳跪了下去,声音颤颤的:“稳婆让婢子问,我们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孩子是个、是个男孩儿。”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赵一鸣和红裳;而红裳夫妇的手不自觉的牵到了一直,手心里都是汗。

七十三章都留不下嘛

宵儿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看向红裳,她并不是怕红裳,她是不忍看红裳的神情,这种事情,要让太太如何选?太太怎么做才对?

红裳有些呆呆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宵儿,要大人还是要孩子,她心下重复中这句话,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了赵一鸣,喃喃的道:要大人?还是——要孩子?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金一般,红裳说的异常吃力。红裳不愿意选,如果有第三种可能最好——她要选太姨娘母子平安。

但是没有第三种可能,她只能二选其一:她要亲自扼杀掉一个人的性命,才能让另外一个人活下来,要让她如何选?按本心来说,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当然是要留大人!可是,她却不是那个真能做主的人呀。

男孩子。对赵府意味着什么,红裳比谁都清楚,要孩子,那她日后良心难安,要大人,不说老太爷和老太太是什么反应,就是莲太姨娘那里,红裳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现在就是母亲,以一个母亲的心来说,那是宁死一百次也要换孩子的一次生机。

红裳感觉从来没有如此为难过,她思索的时间并不长,也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她便咬的嘴唇见了血,

救人如救火,红裳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可以细细考虑,她急得眼睛几乎都要红了:选谁,放弃谁,红裳下意识的寻求赵一鸣的答案。

赵一鸣迎向了红裳的目光,要大人还是要孩子,他一样没有答案。

原本他听到宵儿的话,第一个反应他认为他会要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在他的嘴边翻滚着,却就是说不出口。

妾,不过是等同于货物一般,只是私产而已,可是赵一鸣在眼下,却可以活生生的感觉到,莲太姨娘不是货物,那也是一个人,让他如此狠心断了那女子的生机,那和他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赵一鸣熟读圣贤书,他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几百个念头飞快的在他心中转过,赵一鸣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只是他一时间还开不了口,他同红裳一样,良心上是要大人,要孩子,只要大人在就还有得是机会,可是理智告诉他,应该要孩子。

孩子,那可是赵家的血脉,就这样舍弃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赵一鸣闭了闭眼睛,他要如何做才能对得起天地良心,又能对得起赵氏的列祖列宗,就没有两全之法嘛?

此时,红裳夫妇在心底同时响起一个声音,老太爷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为什么洞天福地没有回来,如果老太爷在,此事便不会由他们来做主,也不应该由他们来做主。但是时间紧迫,红裳和赵一鸣根本不可能再等下去,或是再好好想一想了。

红裳和赵一鸣几乎同时艰涩的说道,要大人!听到对方的话,两个人的手都紧了一紧,此事的后果,我来承担。

如果莲太姨娘不能母子平安,赵府想来会有一场不小的风波,

赵一鸣闻言对红裳摇头,并重重一握红裳的手,我来承担,我是赵府的长子。此事,并不是红裳能担的起的,他也不能再让红裳受苦。

红裳没有同赵一鸣争论,只催促道:宵儿,快去。这事儿,她已经不能脱身事外了,只是等莲姨娘事了后,再同赵一鸣好好说,眼下却没有时间说这些。

宵儿叩了一个头,然后转身跑了回去,泪水一颗颗落在了地上:太太慈心,她一定要求祖父和稳婆们再想想法子,不能让太太对面对老太爷的怒火。

红裳和赵一鸣看着宵儿进去后,都退后几步坐倒在椅子上,要了大人,老太爷和老太太回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而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会不会利用这一点对付他们夫妇?

想起老太爷对赵氏子嗣的重视,红裳长长的叹了一句气:这一场风暴能不能避得过,全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红裳不能对身为古人的老太爷要求什么:妾,通买卖!在古人眼里,妾不过是货物一件,让老太爷拿子孙后代的性命,去换一件货物的性命,他当然是不会做的,就等同于她在二十一世纪时,也不会用孩子的性命去换一个小狗小猫的性命是一样的。

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眼中,妾也就是一只小猫小狗。

红裳看了赵一鸣一眼,她不太明白赵一鸣为什么也会要大人。她本来以为赵一鸣会要孩子的,赵一鸣也是古人呀。

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赵一鸣想法的时候,红裳把疑问压了下来。

红裳看向了莲太姨娘的房间,如果真得只能留下大人,那她一会儿要如何面对莲太姨娘?孩子,可是莲太姨娘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吧,一个母亲知道自己能够生存,是牺牲了自己的孩子换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换作是红裳自己,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红裳更加不敢想象莲太姨娘伤心的脸,比起老太爷的愤怒,莲太姨娘的伤心更让她感觉承受不住。

赵一鸣虽然看到了四个稳婆有些奇怪,却没有问什么,他现在哪还有心思理会这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可是里间却没有人再出来,莲太姨娘痛呼却时不时的隐隐传来,听得人们心惊肉跳。

红裳忍不住想使个婆子进里间看看情形到底如何了,可是门却紧紧的关着打不开,红裳可不敢让人叫门,怕影响了稳婆和方先生救人。

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是连四个稳婆也没有多话,她们不是在为莲太姨娘担心,她们只是在担心自己。

“太太,稳婆请来了。”一个小丫头自外面进来,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红裳年了过去,小丫头身后跟着一个稳婆。她打起精神同稳婆说了几句话,确定了稳婆的身份后,便让人带她去了琴太姨娘的房里看着,稳婆一走,屋里又恢复了沉静,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红裳和赵一鸣紧紧盯着的门突然打开了,宵儿又急急的奔出来:太太,叫几个人来帮忙,热水,要很多的热水!她两只袖子和手上都是血,看得丫头们捂着嘴一阵阵的抽凉气。

红裳看着宵儿的样子,她的心缩成一团:“大、大出血了?”

宵儿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听说过什么大出血,不过现在用这三个字形容再贴切没有了,太太,快让人进来。转身又跑了进去。门又一次掩上了。

红裳吩咐把刚才来的稳婆先请到莲太姨娘的房里帮忙,又叫了几个有经验的婆子也进去帮忙,她两世为人,第一次感觉到腿有些软了。

帮忙的人进去了,热水也一盆一盆的送了进去,再一盆一盆变成血水端出来——众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起来。

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难道,连大人也保不住吗?人人都这样猜想着,却没有人说出来,就怕说出来变成事实。

红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的额头也见了汗,除了紧紧的盯着莲太姨娘房里的门,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了。

太太,太太,琴姨娘可能要生了,要稳婆过去看看才成。一个婆子自另外一间房里跑了出来。红裳听到后,一下子站了起来:叫,叫~~~。她实在没有想到琴太姨娘会在这个时候要生了。

赵一鸣却一指四个稳婆:“让她们去!”他打断了红裳的话,现在莲太姨娘屋里的人是不能叫出来的,叫一个出来,莲太姨娘母子便会少一丝生机。

红裳急道:“不可,她们——”她还没有来得及和赵一鸣说这几个稳婆的事情,这种时候更不能让她们进产房了。赵一鸣又一次打断了红裳的话,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啪”一声,重重的扣到了桌子上,一手伸出指向稳婆们喝道:“你们去两个接生,如果能够母子平安,那么你们的赏银自然会加倍给,就是有什么错也可以免了你们的!如果里面的人不管是大还是小,只要有个万一,你们四人便不要再想活命!

赵一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因为充血整个人看上去平添几分狰狞:“我们是什么人家,你们是知道的捏死你们几个的手段还是有几种的!”话说得森然,吓得四个稳婆一阵哆嗦。

赵一鸣看向红裳:“裳儿,你来说让哪个进去。”他刚刚回来,对四个稳婆的了解当然不如红裳多,所以让哪个去便交由红裳决定。

红裳也知道眼下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一咬牙道:“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就以我们老爷言;如果我们太姨娘母子有个万一,你们就不要指望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你、还有你,好生去伺候着。”

红裳所指的两个人就是有官府认可的两个稳婆,画儿一步跨过去,扯起两个稳婆就进了太姨娘的屋子。

安排完了,红裳一身的力气也用的差不多了,又看了一眼莲太姨娘的屋子:已经有一阵听不到莲太姨娘若有若无的惨呼声了。

赵一鸣的目光自外面收了回来,他看了红裳一眼:“裳儿,不要紧的。”其实他心下一点儿把握没有。

赵一鸣却不想红裳刚刚养完月子,就如此担惊受怕不已,所以才强打起精神安慰红裳一句。

红裳看向赵一鸣,她轻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说什么也是多余了:现在就算是老太爷回到府中,也太晚了些,就是想再“要孩子”怕也来不及了。

热水还在往屋里送,血水一样还在往外端,煮好的汤药已经端进去了许多碗,可是依然没有孩子或是大人的声音。

而琴姨娘的痛呼声在这个时候却响了起来,只让众人生的心绷得更紧了。方老先生过来施了一礼:“老爷太太,要用,一些老山参。”

红裳和赵一鸣听得都是心头直跳:已经到了要用人参吊命的时候了?红裳一面吩咐人去取人参,一面把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方老先生一叹:“却也不是太太所想那般不堪,只是情形十分不好,还有、还有几丝生机。”

红裳和赵一鸣对视一眼后,两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大人和孩子如果都不能留下,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七十四章是非风波类别:美文散文作者:一个女人书名:妾大不如妻丫头把人参取了过来,方老先生匆匆一礼:“老爷和太太请宽心,老朽一定会尽力的。”说完取了人参转身便急急的走了。

可是方老先生的话却没有让红赏和赵一鸣放下心来:方老先生只是说一定尽力,却没有说力保莲太姨娘母子平安——莲太姨娘母子现在的情形应该很不好,所以方老先生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红赏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两条性命!

她刚刚做选择的时候想了很多,却没有想过莲太姨娘母子两个人的情形:要留的人应该是生命力强壮的那个才对!不然,就是他亲手送掉了两条性命。

想到这种可能后,红上的脸色极快的变快了起来,她不能原谅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犯了这么一个致命的错误。

赵一鸣看红赏脸色不好,便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他想安抚一下红裳,也是在寻找一些力量。

赵一鸣也想到了红裳的想法,他的心里也是后悔不已。

红裳抬头看了看赵一鸣,用力的反握住赵一鸣的手,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除了等,他们眼下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

红裳刚刚想起来的情形并没有说出来:现在就是说出来爷于事无补了,有她一个人担心、后悔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让赵一鸣再乱了心神反而不好;而赵一鸣和红裳是一样的想法,他也没有对红裳提及他的担心。

红裳和赵一鸣虽然在互相支撑着对方,但却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怕在对方会自自己的眼睛中看出自己的担来。

屋里压抑的很,小丫头连走路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每一刻众人都在承受着煎熬。

时间有适合会过的非常慢,就像是现在;人们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其实也(过)不只是半盏茶的时间。

赵一鸣的心越来越不安,他忍不住低头看向红裳:“你不应该说出那句话的,裳儿。”话里没有埋怨,而是浓浓的担心。

红裳轻轻一叹,“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在,莲太姨娘又不能自主——我们夫妇一体,你说或是我说,有什么区别吗?总不能见死不救,任他们母子两人都有危险吧?”

虽然现在莲太姨娘的母子两人一样有危险,但当时让他们夫妇袖手不管,他们还真做不到。

赵一鸣长长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于,他们夫妇做出了选择后,莲太姨娘母子现在似乎更危险了;如果

赵一鸣不愿意再想下去,他只是轻轻的摸了摸红裳的头:“裳儿,不怕,一切有我呢。”不管如何,他不能再让红裳受苦;老太爷的怒气,他一个人承受好了。

如果老太爷不喜他们夫妇了,也没有什么——能搬出赵府和红裳两个人带着孩子们生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嗯,可能日子会苦一些,不过他会努力想法子的。

赵一鸣想的有些远了。

红裳看赵一鸣好似有些呆呆的,便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怕的,我们做事凭的是自己的良心,有什么好怕的。”

赵一鸣紧了紧红裳的手,夫妇二人靠的更近了些,都不再说话:不管如何,他们夫妇一起做出来的决定,结果他们要一起面对。

琴太姨娘的痛呼声不停地传过来,红裳不时便让人过去看看,生怕琴太姨娘再有个什么好歹;好在琴太姨娘虽然叫的大声而,不过却一直很好,没有什么不妥当。

“太太,又一个稳婆到了。”小丫头挑帘带着一个婆子进来,暂时让屋里压抑的气氛缓解了一下。

红裳问了稳婆两句后:这个稳婆让她进哪个房间才好呢:莲太姨娘那里需要救命,可是琴太姨娘那里也一样需要可信的稳婆保命啊。

赵一鸣想了想,指着莲太姨娘的屋子道:“这里人手还是不够的。”

不过,哪个房里的人手就足够了呢?红裳腹诽了一句后,还是对稳婆道:“大娘,我们府太姨娘的孩子胎位不正,拜托您了。”

那稳婆一听,连话也没有说,立时踮起小脚越过了小丫头奔进了产房;倒把红裳等人看得一愣。

红裳不太放心,使了婆子跟进去看了看,知道那稳婆只是急着救人,这才放下心来:被四个稳婆弄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赵一鸣其实一样担心琴太姨娘房里的两个稳婆,他看着来另外一边的产房问红裳:“我们府,还请了多少稳婆?”他没有说,红裳还请了多少稳婆。

红裳看向了一旁侍立的赵安,赵安欠身道“奴才按宵儿姑娘给的名字依次去请的,一共派出了九部车子——不过并不能都把人都接来的,应该有些稳婆不在家中。”

赵一鸣安心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后面也许还会有稳婆来,是不是?”

赵安应了一声是后,赵一鸣便没有再问什么,又一次沉默了下去,就算是有稳婆来,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现在只能希望那两个稳婆估计自己的小命,不会乱来。

赵一鸣是官吏不假,不过真要是置四个人于死地,却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当今的皇上还是很不错的,当然不会容得下这种官吏,赵一鸣是不敢如此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