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总是喜欢儿子们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此事红裳四个人已经商议过了,赵一鸣不用想直接答道:“儿子认为,此事过了明日一直处置为好;不过,我们四个人都认为不是母亲的人所为,应该是另有其人才对。”红裳和金氏夫妇都连连点头,却没有一个人指出“另有其人”的其人是哪个。

老太太听到儿子的话,心下马上舒坦到了极底,压根就没有想问哪个才是“其人”;她其实一直都不痛快此事:她的人害她的儿子,让她非常的恼火又有一些不太相信;不然她也不会独独提起此事来:“我也不太相信的,那些人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此事关系太大,还是仔细些好;虽然是我用了很久的人,但人心终究隔着肚皮,我也不能说每个人都看得透。”

老太太听到儿子媳妇信得过她用的人一高兴,便把不痛快统统抛开,反而一心要为儿子媳妇好好打算了;尤其是现在老太太的面子有了,当然要更加的为儿子和媳妇多考虑考虑:她用得再久的人,也没有儿子亲。

红裳和金氏自然说了一番对老太太的人十二万分放心的话:这种话当然是她们来说比较好。

然后才由赵一鸣说道:“当日在场的娘子们不只是老太太身后的几个娘子,另外几个娘子依儿子看,也要关到厢房去才好,她们一样也在老太太身后呢,那番话一样有可能是她们说出来的。”

老太太一听之下感觉十分有道理,哪里会不同意呢?她当即便唤了言梅和一个大丫头出来,命她们带人去把魏太姨娘的那几个娘子也都关起来:老太太真得不愿意相信是她的人所为,现在她更加有理由相信不会是她的人所为了。

不过因为赵一鸣的话,老太太的眼睛眯了眯:如果真是魏太姨娘的人所为…,哼!

赵一鸣唤住了言梅,又对老太太道:“这些娘子身后还有几个粗使的丫头、娘子,这些人距老太太您也说不上远来,她们同样有可能说那番话,也是要关起来的;过了明日就可以好好问问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还是一鸣你说得对,这几年真得没有白做官儿,事情被你一说就是明白清楚了许多;言梅,你们老爷所说的人一个不少的都要关起来!让人小心看管着,我想那说话的人,八成就在你们老爷所说的两拨人里。”

老太太虽然糊涂,不过这一次她的话倒是和红裳等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老太太的人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太容易被人捉到了,而且跟着老太太总比跟着其他人要强百倍——她们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不可能再高了;而且那些娘子多数都是跟了老太太很久的人,不是几个银钱就能买动的人。

而魏太姨娘的人也不太可能:就算此事是她所为,以她的性子,她绝不会安排她的人开口说这番话的。

所以,那些站在最外围的几个粗使的丫头娘子们更有可能:她们在屋里走动什么也很自由些。

今天不问这些娘子的话,还把她们关在莲太姨娘的院子里不迁出来,红裳和赵一鸣等人自然是有打算:满月宴过去后,最早也要到后天才会有时间处置这些娘子们;算一算便是一天两夜的时间,那暗中设计的人,会不会利用这段时间做些补救的事情呢?

红裳和赵一鸣他们等的就是来补救的那人。

赵一鸣又一次唤住了言梅:“老太太,这事儿还是等老太爷回来后,您同老太爷说一说,由老太爷发话去拿人不是更好?”

老太太不解儿子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也是一样啊,再说这本是内宅的事情,何必要你父亲…”

红裳笑道:“老太太,一鸣不是这个意思;你把孩子的事情和此事同老太爷一说,老太爷会如何想呢?老太爷一准儿会高兴地…”

老太太这下明白了。

金氏怕老太太依然没有听懂红裳的暗示,便笑着直接说了出来:“到时,老太爷一定更会知道这个府中,谁是最不能少的那个人,谁又是最知道老太爷心思的人。”

老太太笑了:“对,对,你们说得对。”还是有儿女好啊,并且还要是自己生的,自己养的才好;所以,那庶出的两个孩子,一定不能养到旁人那里去,吃谁向谁啊。

在暗中之人看来,现在的红裳和赵一鸣可是“戴罪”之身,所以行事一定会小心谨慎,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命人去做什么,免得再招惹到老太爷。

所以,红裳和赵一鸣等人才没有把那些娘子关到另外的地方去,任凭她们还关在莲太姨娘的院子里——那里可是比老太太这里还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呢。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红裳等人才没有让老太太去拿人:老太太拿人,和红裳他们拿人有什么区别?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红裳他们来过后,老太太便把人捉了关起来,那暗中之人还有个不明白嘛?

所以,要让老太爷发话拿人才可以。

要让暗中之人有一种错觉:红裳和赵一鸣已经受了打击,现在有些不愿意、也不敢出头理事了。

计议一番后,老太太看看窗外已经全黑了,便留下红裳等人一起用饭。

金氏和赵一飞还好,而红裳和赵一鸣忙得中午也没有用饭,他们夫妇可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这一顿饭他们用起来感觉十分的香甜。正用着饭的时候,老太爷回来了;他也没有用饭呢,也入座吃了起来。

老太爷还特意温言和赵一鸣和红裳说了不少的话,他还真怕这两个人小心谨慎的过度,自此日以后不会再出头理事。

用完了饭,大房和二房各自回去了;他们走了不久,老太爷便命人去捉了魏太姨娘和莲太姨娘的几个人,和老太太的那些娘子关到了一起去。

这一举动,让笼罩在黑夜中的赵府,暗底里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魏太姨娘在言梅面前时,吓得几欲晕倒的样子,只是哭好似来年辩解也不敢的样子;可是言梅走后,她用帕子一抹脸上的泪水,对香草轻轻道了一句:“你们该回去就回去吧,让人关好了院门,这就睡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有事儿,就是有事儿,也同我们院子无关大了。”

魏太姨娘说完,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便转身向里屋行去。

“奶奶,这事儿有些不妙了,听言梅的话,她好像还要把莲太姨娘的那里的人也捉起一些来——不会让老太爷真查出什么来吧?”香草有些忐忑。

“那么多人呢,再说了那说话的人又是懂那个的,没有人能指出她说得话,有什么好怕的?你想太多了。”魏太姨娘一面说一面挑起帘子进屋了。

香草虽然感觉魏太姨娘的话有道理,但她就是静不下心来。

香草自随老太太回府后,一直到现在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出来,而魏太姨娘待她还是如同原来一样,什么事儿也不背着她,瞒着她,但她就是在心中生出了不安来。

看到魏太姨娘进屋,香草只能跟了进去,然后服侍魏太姨娘躺下后,叮嘱了守夜的小丫头,她便走了,当然要去找那人好好商议一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事儿啊,万一出了事儿,依着魏太姨娘的性子….

香草不敢想下去。

香草出院门时候,魏太姨娘已经坐到了小花厅里:“看好她,她如果真要去寻那人你就惊一惊她,不要让她坏了大事!”

吉大娘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屋后自后门出了院子,她知道香草会去哪里,悄悄地,又急匆匆的追了下去。

红裳和赵一鸣回房后也命人关了院门,说是乏了要早些睡,牵车子的婆子们便告退了把车子牵走了。

可是红裳和赵一鸣回房后并没有睡,而是吩咐侍书带着婆子们去了后门,不一会儿,侍书便同赵安娘子一起进了屋。

“人,追回来了么?”红裳一看到赵安娘子,便摆手让她不用多礼直接问了出来。

赵安娘子道:“已经追回来了,绑好关到了我们药铺里。”

赵一鸣好似没有听到“我们药铺”四个字,只是问道:“可还是派了人出去四处寻找,并沿路一直向南追了下去?”

“回老爷的话,是的,捉人时,那南去的车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奴婢的当家让他们直管走了,府中的人都还以为那两人没有寻找到呢。”

“很好,找个稳妥的人去看看,等过了明日…。哼!”赵一鸣的脸色有些泛青:“对了,可问出什么来没有?”

79.想睡觉,门都没有

赵安娘子摇头:“没有,不管是那丫头还是那长随,都一口咬定只是按规矩做事的,没有做错什么,问他们是谁调查他们到南边儿去的,他居然说是奴婢的当家使了小厮说的,那小斯他不知道名姓,不过见到了一定认识,虽然奴婢的当家打了他们几下,但他们还是没有改口,一直喊冤。”

赵安娘子把事情如实说出来,并没有为自己的丈夫开脱,真的还是假的,做主子的心中自然有数,她如果分辨反而显得心虚。

红裳看向赵一鸣:“看来,要仔细查一查他们的家人才成。”赵一鸣也是这个意思。

赵安娘子福了福:“他们的家人今日也已经成查过了,并

没有什么可颖的,奴婢明白太太的意思,不过他们两家人很简单的,家中只有父母。”

赵一鸣和红裳沉吟了一下:“再让人好好访一访,不止是他们的家人,还有他们在府中的一举一动都要查个清楚,不过不要让人察觉到,明白吗?”虽然红裳夫妇也知道赵安娘子做事稳妥,不过他们还是不相信无缘无故地,丫头和长随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

赵安娘子答应了下来“她和赵巡没有得到赵一鸣和红裳的吩咐,不敢在府中乱查问的。

红裳和赵一鸣又吩咐赵安娘子了一些事情,虽然府中明日要宴客,他们夫妇没有时间处理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却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把许多的事儿查个清楚。

赵安娘子把事情记下来后,便又随侍书等人自后门出去了。

红裳和赵一鸣没有再说多说什么,一起相携去看过了孩子们。叮嘱了奶娘们后便回房睡下了---今天他们是已经累坏了,可是明日还有得他们累呢,不好好睡一觉可是不成的。

但是,偏生有人同红裳他们夫妇过不去,好像是打定主意今天不让他们夫妇消停了:半夜时分有人来敲红裳的院门,敲得那叫一个山响,让看门的几个婆子想假装睡着没有听到都不行。

婆子们听那敲门的声儿不敢怠慢,一面骂那敲门的人一面急急披衣出来打开门,压低声音喝斥:”惊了我们少爷和六姑娘,看不把你打个半死!你遭瘟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敲什么门!敲得这么响,一会儿等上夜的大姐们来找你算帐。”

可是门外的婆子一张口却差一点没有把门里的婆子们吓个半死:“快,快报给老爷太太知道,吐血了,吐得黑血,好大一片,已经晕迷不醒了,要出人命了!”那人自己可能也是吓了个半死,话都说的颠三倒四,根本没有说到重点,门里的婆子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报。

红裳院子里的婆子虽然吓得不轻,不过不像那婆子一样惊慌失措;看那婆子吓得那般样子,便道:“我的老姐姐,你吸口气不要慌,好了,你现在把话给我们说清楚,是谁吐血了?”婆子们也知道事情大,所以也不敢多安抚那婆子,意思了一句便算完了。

那婆子苍白着一张脸:“是太姨娘。”

“那个太姨娘?”红裳院子里的婆子都想打人了,这婆子不是吓得失了魂吧?

“二个太姨娘。”红裳院子里的婆子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问道:“是不是莲,琴两位太姨娘吐血晕了过去了?”在婆子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飞奔去找侍书几个人了--婆子们可是不敢直接去叫红裳的房门,如果报信的婆子点头,便不会有人叫寻侍书的人回来。

“是的”那婆子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现在气都没有喘匀,一颗心还在七上八下,没有归位呢。

红裳院里的婆子们把那婆子拉进了门来,然后留下一人同那婆子在小门里说话,其余的人都进屋子好好的穿衣梳洗了,今天晚上看来是睡不成了。

侍书被婆子们叫了起来后,一听同样也是吓了一跳,知道此事不能不报给赵一鸣和红裳的,虽然两位主子累了一天,只是此事她却拿不得主意,她急急披衣起来,一面急急走向红裳的正房,一面又让婆子去叫鱼儿几个人起床过来伺候着。

红裳和赵一鸣听侍书在门外一说,吓了一大跳,他们夫妇知道不能再睡了,只是急急的起床,可是他们刚刚披上外裳,侍书等丫头正服侍他们系腰带时,就听外面一阵奔跑声,然后就听“嘭”的一声儿,有一个婆子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可是婆子顾不得自己摔得鼻血长流,急声喊道:“老太爷,老太爷也吐血晕过去了!”

赵一鸣和红裳都感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赵一鸣如果不是一手撑在了床上,他几乎立不住了。红裳有些相信的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是谁,是谁又吐血晕了过去?”

老太爷晕过去了,怎么可以

“是老太爷,老太爷吐血晕过去了,老太太的情形也不好,上房的人乱成一团,请老爷和太太快些过去看看。”婆子一时摔得过痛爬不起来,还是伏在地上回的话。

红裳听完婆子的话后,也伸出手去撑住了床也稳住了身子,这一次,那人的后招来的好快,也好狠!更让红裳没有料到的是,那人的后招不止是直指太姨娘,而且还指向老太爷!这在原来是没有地这的事情啊!

虽然赵府有人暗中动手脚,头得天昏地暗,可是表面上可都是一团和气,而且从来没有那一个个谋算过老太爷啊!红裳恨恨的握了握拳:自己居然也被习惯思维左右了---原来那人没有做的事情,不表示现在不会做啊!

而赵一鸣听到婆子的话后,眼前一阵发黑,好在他心中还明白,在老太爷晕到,老太太也不太好的时候,他是一定不能倒下的,赵一鸣手上用力,硬生生的站住了,只是站得有些僵硬。

红裳立时便发觉了赵一鸣的不对劲,她心下一紧立时上前扶住了赵一鸣:“一鸣,你放松些,放松些,你听我说,现在这个家,尤其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正是需要你的时候,还有我和孩子们,所以你要挺住,你放松不要如此,会伤到自己的。”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话后,深深吸了几口气后,伸出胳膊反手握住红裳的手,迎上红裳的目光,看到红裳的焦急与对他的担心;他一下子心神有些恍惚起来:“裳儿,你会不会永远在我身边?”这一句话,他一直都想问却不敢问,但是这一时刻,他极需要红裳在他的身边,也极惧怕红裳会有离开他的那一天---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轻轻易易的就把话问出了口

红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赵一鸣的这一句话,心下微微地疼痛起来,虽然好似不重,但却绵绵不绝,好像有一只小小手的,一点一点扯着她的心,她的肝,虽然不是很用力却就是不肯松手。

红裳只凭赵一鸣的这一句话,就感觉到他的心现在有多么的脆弱,他不需要其它,只是需要有她站在他的身旁就足够了,红裳就这样简单的明白了赵一鸣的想法,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会的,我,你,我们的孩子,还有老太爷,老太太,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红裳认真的看着赵一鸣说出这番话,说得极自然,极着重,绝对不是在敷衍或是为了安抚赵一鸣。

红裳真得不想离开赵府和赵一鸣了,为什么,红裳也想过,她认为自己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她必须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当然不能离开赵一鸣了。

红裳想要同孩子,同赵一鸣一直生活下去:有一种感觉叫做幸福,她已经很久违了,她现在有了,为什么要放弃?她不要!

红裳自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时,便知道什么叫做幸福了,而现在,虽然她的心有些痛,但她依然有一种看到孩子时的感觉,嗯,还有一些不同。

赵了鸣重重的抱了抱红裳:“走,裳儿,我们去上房,要快!”

红裳点头答应了一声,一面走一面问:‘大夫去请了吗?车子安排好了吗?”

侍书向个都答道一切已经安排好了,而她们手上正拿着红裳夫妇的大氅,一面追随着他们的脚步,一面给他们往身上披去,外面正凉呢,老爷和太太这个时候更加不能生病。

红裳和赵一鸣赶到上房时,只看到一片混乱,老太太哭晕到在床边上,床下是一滩黑色的血,而老太爷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

言梅正在掐老太太的人中,又急声喊着让丫头们站得远一些,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还算是镇定的。

宵儿不用红裳和赵一鸣吩咐,急急上前来救治老太太,老太太只是太过担心老太爷,银针扎下去人便醒了过来。赵一鸣在看到父母如此模样时,已经镇定下来的心又一次乱了,正是关心则乱啊。

他双目一红就想急奔着冲过去抱住父母,去被红裳一把给扯住了:“夫君,你要镇定!”

八十章毒,目的

赵一鸣回头看向红裳,他张口就想吼出“这个时候了,让我怎么镇定”的话,却没有说出来,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看到了红裳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他,满满的都是关系;赵一鸣在感动的同时,也清醒了一些并立时省悟到:要救他父亲的命,他就一定要镇静才可以!

红裳的身子也在颤抖,可是她的声音却极稳:“夫君,现在深吸一口气,好,我们过去看看老太爷。”

这个时候,老太太刚刚“嘤”一声儿醒了过来,看到赵一鸣夫妇到了眼前,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儿啊,你父亲、你父亲他——”话还没有说完,人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宵儿又过来救治老太太,这次她没有把老太太弄醒,而是让她沉沉的睡了过去:“让老太太睡一会儿吧,不然对她身子不好——她不能太过激动的,现在已经牵动了她的旧病;再如此反复几次,怕旧疾复发”

宵儿一面说着话,一面急急回身继续给老太爷请脉,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中毒了,老太爷这是中毒了,而且这毒性她有些熟悉;宵儿仔细的感觉着脉象,然后心中就是一惊——是孙氏那几种中药里的一种!

发现孙氏的药以后,孙氏却没有机会毒害人:除了燕窝那一次之外,她再没有动过手;再加上孙氏并不在赵府,宵儿才一时没有想到她发现的那些药。

宵儿取了银针在老太爷身上连连扎了几根,接着又请脉,又扎银针;三次后她轻轻收回了手,但是她却没有一丝放松:毒,虽然祖父那里有解药,可是老太爷吐血便已经是中毒很深了,那解药怕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保命是能保住的。宵儿慢慢转头看红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赵一鸣和红裳看到宵儿的样子,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两个人的身子都晃了晃,耳边都响过了惊雷:前不久老太爷还和他们一起用得晚饭,现在人却要死了,这让他们怎么面对接受?!

赵一鸣眼睛都红了:“宵儿、宵儿,你想想法子,想法子拖到大夫们来就好;一会儿大夫就到了,他们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

赵一鸣忽然想起了吴老太医,他一把抓住红裳的胳膊:“吴老太医、吴老太医!让人去通知舅兄,让他去请吴老太医。”

红裳伸手抱住了赵一鸣:“吴老太医已经有人去请了,我哥哥那里也去人告知了,现在人也许在路上吧?”红裳只是想于均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赵一鸣听说后放开红裳想扑到老太爷身边去,宵儿听到赵一鸣的话反而被吓了一跳,正想同赵一鸣好好说时,又看到他同红裳说话只得等着;看到赵一鸣要扑过来,宵儿急忙拦了他:“老爷,您现在不要如此激动,万一碰到老太爷,老太爷便会很痛苦的;老太爷虽然看似不醒,其实却是有感觉的,只有稍大的一点儿力气碰触,老太爷就会很痛的。”

宵儿这话让赵一鸣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宵儿:“宵儿,老太爷还醒着?”他现在只要老太爷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醒着,只是动不得,也说不出话,连眼睛也睁不开。”

“这是什么怪病?”赵一鸣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

“不是病,老太爷是中毒了!”宵儿看到那一滩发乌的血时,便怀疑老太爷是中毒了,现在她是可以确定的。

吐出来发乌的血,当然不一定全是中毒了,但中毒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所以宵儿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确定。

“中毒了?”赵一鸣重复了一遍,然后一股怒火烧遍了他的全身,因为挂念他老父的生死才没有立时发作出来:“有、有、有•••”赵一鸣却怎么也问不出“有救嘛”三个字来,看到老太爷的样子,他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宵儿明白赵一鸣要问的话是什么:“有救,只要方老先生到了,便一定有救的。”

赵一鸣听此话忽然转身:“快去请方老先生,要最快的速度把方老先生请来!”中毒不是病却更要命啊!如果大夫晚来一步,都有可能无力回天!

红裳听说是毒以后,眼睛闪烁了一阵,她问宵儿:“老太爷眼下有性命之忧吗?”

宵儿摇头:“没有,不过中毒却有些深了。”

没有性命之忧?红裳看了看老太爷,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轻轻上前扶起赵一鸣:“两位太姨娘那里还没有人去呢?也许,那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老太爷。”

赵一鸣不是笨蛋,宵儿和红裳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就算他心急老父的安危,现在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可是他和红裳不能离开上房——于情于理都不行,他们是长子长媳,父母都晕倒在床上,他们岂能去处置其他的事情?

赵一鸣飞快的想着法子,现如今也只有赵一飞可以了,其它人去了不是主子怕也压不住场;他急问:“你们二老爷呢?快去请!”就听外面一人答道:“我在,我在,哥哥。”

赵一飞也像红裳夫妇一样,披着大氅就冲了进来了:“老太爷、老太爷怎么样了?”

赵一鸣先把老太爷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对赵一飞说了,最后他定定的看着赵一飞道:“二弟,现在赵府不能乱,也不能让太姨娘哪里出事儿!父亲这里有我们照应着,你去太姨娘那里守着——两个太姨娘都在一处呢,你也不会顾此失彼;那里,你要特别注意的就是两个孩子,不能有任何差错知道嘛?”

赵一飞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他虽然也想要尽人子之孝,可是眼下的情形他早在白天的时候便知道了;他咬牙跺脚:“好,我去!只是,我怕我一个人•••••”

“我陪你一起去,夫君。”金氏扶着菊意菊月的手进了屋,她看了红裳等人:“今天晚上的情形太过着紧,你们不用劝我,我一定会在意自己的;内宅的事情,还是只有我们女人最清楚,一飞是男人,他对内宅的事情知道不多,怕会有疏漏的地方。”

金氏是怕赵一飞应对不了,不过她的话保全了赵一飞的脸面。

看着床上的老太爷,再想想太姨娘那边的两个孩子,红裳和赵一鸣只能同意了:“弟妹,你可要小心!”红裳又上前轻轻伏耳道:“怕就怕,那人已经把你会去太姨娘哪里的事情也算计到了,所以你在哪里也是极为凶险的。”

留在老太爷这里?凶险是一样的——那人设想的非常周详,不可能会忘了老太爷这边儿;而且,金氏和赵一鸣在老太爷这里,怕更危险:大伯哥和弟妹总不能紧挨着,远不如赵一飞能近身照顾金氏,更稳妥一些。

金氏点了点头,手轻轻抚过肚子:“嫂嫂放心,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话说得虽然轻,却掷地有声:“我们,不能如了那人的意。”

赵一飞也重重点头:“哥哥,嫂嫂,你们放心,不管是太姨娘和孩子、还是槿柳,我都会照顾好的。”他的声音颤颤的,眼圈也红了:他也担心老父啊,可是赵府眼下却真的需要人。

赵一飞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太爷,和榻上的老太太:“父亲的毒,我相信哥哥和嫂嫂一定有法子,能把父亲救过来的;这里都全交给哥哥和嫂嫂了。”

说完,赵一飞扶着金氏转身快步出去了,没有再回头。

赵一鸣和红裳的肩膀上就是一沉,不过两个人的心倒是安稳了不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一次,一定不会让那暗中谋划的人得逞!

赵一鸣看了看老太爷的气色,又一次使了人去催请方老先生时,方老先生终于到了。

方老先生看到老太爷身上的银针,看了一眼宵儿却没有开口说话,他给老太爷一请脉,脸色便变了一变,然后他眯起眼睛,仔细的诊起了脉;方老先生并没有诊很久,一会儿他便站了起来:“老爷,我需要的药在药铺中,需要••••••”

赵一鸣闻言立时打断了方老先生的话连声唤赵安进来,方老先生说那药他儿媳妇知道放在何处,赵安答应了一声急急跑出了房门;他出府后是骑马飞奔,他嫌马车太慢了。

方老先生看赵安走后,又坐下给老太爷再次请脉,这次他请脉的时间要长一些,然后又开了方子给赵府的人,让他们快些去药铺把药取来。

赵一鸣这才急急开口:“我们老太爷的,没有大碍吧?”他刚刚不敢开口,怕扰了大夫。

方老先生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好说,那毒还好说一些,老太爷服下的份量并不多;只是老太爷同时还服下了另外的东西,至于会如何,看老太爷服下老朽的药以后的情形再说。

红裳听到后心头一跳:“老太爷日后,是不是不能太过操劳了?”(本章完)

八十一章不同的毒

方老先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眼下的情形是如此,不过老朽还想试一试,也许老太爷能够好转也说不定——老太爷还有一线生机,就在于宵儿在老太爷身上用得这些银针,不然等老朽来了以后诊治,老太爷日后就真得不能再操劳了。”

红裳听到此话,心下更是如明镜一样:那人的主要目的不在上房里,而且也不是为了要老太爷的命,只是不想让老太爷日后管太多的事情了——这人,怎么也同魏太姨娘脱不了关系。

老太爷已经对魏太姨娘生疑,此事红裳和赵一鸣都知道,不管今天的事情是谁下得手,红裳认定魏太姨娘一定参与了;就看能不能捉到她的把柄了。

红裳如此确定,是因为老太爷已经不怎么理会府内府外的事情,如果是另外几个可疑的人,他们不会在老太爷身上费如此多的心思;只有魏太姨娘才会不想让老太爷能理事儿,却又不能让老太爷死掉。

妾侍在男人死掉后,只能听凭妻房处置了:不管如何,是绝不会留她在府中住下去的;所以老太爷对于魏太姨娘来说,是一定要活着的。

而且老太爷病得不能理事,老太太也就等于是少了半条命,她除了照顾老太爷之外,不会再关心任何事情;如此在赵府中如果不是有铁证,是没有人能拿魏太姨娘如何的,不然就是对老太爷的不孝了:父亲还没有死呢,做儿女的就容不下他的妾了。

红裳心中暗叹一声:魏太姨娘,好心计啊!她这是想先下手为强啊。也是因为如此,红裳对于这次能不能捉到魏太姨娘的把柄,没有一点儿把握。赵一鸣听到方老先生的话后,他的心沉了下去:“老太爷的寿数不会、不会…

方老先生一拱手:“老爷宽心,老太爷吉人天相,寿数不会有什么改变。”

赵一鸣的心放宽了不少,还要再细问时,红裳轻轻提醒他:“太姨娘那边,还要麻烦方老先生一趟。”

老一鸣立时明白过来了:他是太过关心老太爷的病了;他马上吩咐让人用车把方老先生送了过去:老太爷的性命无碍就好,其它的一会儿等吴老太医来了,总会有更好的法子吧?

于钧比吴老太医先到了,同来的还有于煊:他们兄弟已经搬出了赵府,现在住在于府。

于钧听到老太爷中毒后,过去仔细的看了看面色,然后又瞧了一眼地上的血,撇嘴道:“这些毒,不过是尔尔,你们放心好了。”

赵一鸣和红裳都看向了于钧,他们当然知道于钧是在安慰他们,只是这话听着怎么都有些别扭。红裳扫了一眼赵一鸣,嗔于钧道:“哥哥,你说什么呢?”

于钧抬头看了看赵一鸣,然后对红裳说:“我说什么话?我在说实话啊。你们夫妇放心,不管方大夫怎么说的,我想吴老太医一定有法子的,这点子毒真得不算什么。”他们用得毒比这个厉害多了,这话于钧没有说出来。

赵一鸣听到于钧的话后,心下安稳不少:于钧的话当然信得过。

赵安挑帘进来,他没有把药取出来却道:“吴老太医到了。”

赵安话刚落,帘子挑出,吴老太医走了进来。

红裳、赵一鸣和于钧都迎了上去:“扰了吴老先生休息,实在是迫不得已…

不过一小会而,吴老太医便收手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血:“居然是中毒!”他摇了摇头:“这毒也不算什么正经的毒,不过官府一向不允许民间有这种东西的,有这种毒怕也是有人根据什么方子自己配出来的吧?还不是一个懂医术的人配出来的。只是这人好心计,居然还另外让老太爷服了一种药,这倒是有一点点麻烦。”

不过看吴老太医的样子,一点儿麻烦的样子也没有。

吴老太医所说同于均倒是不谋而合,赵一鸣和红裳都松了一口气。

吴老太医指指老太爷身上的银针:“这是何人所为?你们夫妇可要好好谢谢这人,不是他,你们老太爷怕是会瘫在床上,就是再好的答大夫,他也要半瘫的。”

赵一鸣和红裳面色大变:魏太姨娘的这手下的,也太狠毒了些吧?!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魏太姨娘这根毒刺,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拔下去。

红裳心下一动:“吴老太医,这里有一瓶药,是先前一位方姓大夫命人取来的,说是能解毒,您看看可以用吗?”

吴老太爷轻咦一声儿:“哦?这可不是蛇鼠之类的毒,居然也有大夫会解?拿来我看看,如果可用倒是真的省了不少手脚。”

赵安把药取出双手奉给了吴老太医。

吴老太医把药倒出来,嗅了嗅,然后面上出现了大喜:“大夫呢,我要问问他这药的方子。”

红裳推了宵儿一把,宵儿上前一步怯怯的道:“这药、药可用吗?”

“可用啊,不过再加上一两味药就更好了;这已经是极难得了。”吴老太医看向宵儿,不知道这个丫头过来做什么。

宵儿把药的方子说了出来,吴老太医一脸的震惊:“这药是你、是你配出来的?”

宵儿急忙道:“不是婢子,不是婢子,是方老先生;因为他常来我们府上,婢子同他学了不少东西;上次学解毒之法时,此药方子方老先生也一同交给了婢子。”宵儿没有直承方老先生是她的祖父,因为屋里的人太多:这里可不是她们太太的院子。

吴老太医看了看老太爷身上的银针:“这是你用的针,还是那方老先生用得针?”

宵儿:“婢子用得针。”

吴老太医看着宵儿的目光不同了,不过一会儿又露出了惋惜的样子:可惜是个女子啊,不然可以收来做个徒弟,一定会比自己那个儿子有出息的多——学医,也是要讲天分的。

吴老太医没有再同宵儿说什么,只是又写了一个方子:只有两个药名。

他把方子和药递给了宵儿:“这药的确能解得这毒,只是再加上这两味药的话,此药的效力会更好。”宵儿已经在看方子了,只年地一眼略略一想便惊喜莫名,对着吴老太医福了一福,让人去备药了:那两味药,府中常备的药材中就有。

吴老太医看着宵儿的背影儿轻轻摇头:如此好的良材,可惜了啊。

赵一鸣又把方老先生的开得方子给了吴老太医,看看这方子是不是可用。

吴老太医看过以后点了点头,把药方子略改了改道:“你们赵府请了一位高明的大夫啊。取了药来,先吃一副原来方子的药就可以,我改过方子的药取来后再换药就是了,没有什么大的妨碍。”

他看向赵一鸣和于钧:“你们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还你们一个本来的老太爷。”

有吴老太医这句话,红裳和赵一鸣完完全全放下了心来;然后夫妇二人一齐求恳吴老太医过去太姨娘那边去看看,并再三的致歉。

太医去给姨娘诊病,当然是有失人家的身份。

吴老太医笑首起身:“你们想得太多了,医者父母心啊;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贵贱之分。”

赵一鸣亲自把吴老太医送到了太姨娘处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