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染没有拒绝,也不愿推开他。眼前这般的场景,她多么需要他支撑自己。恍惚地眨了眨眼睛,她抖了抖唇,终于还是干哑地开口:“什么……叫做残蛊……”

苗疆她知道,这是大衍国西南边境地区一个小小的神秘民族,据说他们和影谷的人一样,对毒有着很深的研究。而盅,她自然也是听过的,可只限于听说。因为影谷向来只研究各种毒药,却从未踏进过蛊的领域。不是他们不愿意去学,而是那蛊向来只是听说,谁也没有见过。

没想到,那蛊竟是来自于遥远的苗疆。但既然是来自于苗疆,又怎么会出现在位于西域的影谷呢?两方位于差异极大的地理位置,而且俱是行事作风低调,从未有过交集……

众人俱是满脑子的惊疑和恐慌,但还是静静地凝睇着情浅,等着他的回答。

如今,仙医情浅是他们的唯一希望。因为那璇玑心经只对百毒有效,对盅……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沉默半晌,情浅还是回答道:“神秘的苗疆人擅长使毒,众所周知。但鲜为人知的是,他们更是擅于将毒凝练成蛊。而这残蛊,是苗疆较为神秘的蛊。中蛊者会陷入昏迷,然后那蛊虫会在中蛊者体内慢慢成长,直至成熟,最终,蚕食尽中蛊者的内脏,将他从里到外吃空……而最可怕的是,中蛊者会因为蛊虫的原因无法死去,直至最后被蚕食殆尽才会带着巨大的痛苦死去。”

说完,他垂眸,神色悲悯。

一室骇人的沉默。

“那……外公现在?”发问的脸色复杂沉重的君不弃。

“那蛊虫马上便要成熟了。你瞧,它们已经开始蠕动了。”眉眼间闪过一丝深意,情浅转身指了指凌苍傲面上条状的凸起,众人莫不震惊恐惧地发现,那凸起竟然开始在凌苍傲的皮肤底下缓缓地蠕动起来。

众人一看,俱是猛地倒吸一口气,这这这!!

“求情公子救救我外公!”几乎将下唇咬破,外公这般痛苦的模样让夏花染无比的心痛和难受。她朝着情浅深深地鞠躬,强忍着几欲掉落的泪。

“求情公子救救我家主上!”众人俱是坚定诚挚地弯下腰,拜托着眼前的人。

“能救,我自当救。”浅浅叹了口气,情浅俯身扶起夏花染和君不弃,示意众人无须多礼。

“前辈有何难处?”深深的眸子一闪,君不弃拧着眉肃然地问道。

不愧是满腹谋略的天下奇男子,仅是一个眼神便能看出他的想法。暗地里升起一丝赞赏,情浅表情恢复柔和,看了君不弃一眼缓缓道:“蛊术,是苗疆人神秘的祖传巫术,天下难有人知晓其来历,更别说是解除方法。我亦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救了一个苗疆姑娘才对此有了一定了解的。这残蛊,我知道其解法,只是,我需要驱盅的材料。而那材料……天下罕见。”

情浅的话瞬间让众人充满了希望。

“即便是天下罕见,只要它存在,即便是翻天覆地,我也要将它找到!”夏花染几乎是立马接道。那向来清丽如水的眉眼间此刻竟是如山一般的坚定。

点点头,君不弃一直凝重冷肃的脸此刻终于染上一丝的放松。眸中闪过一丝的自信与霸气,他勾起唇,眼带温柔地看着夏花染,薄唇轻启:“这天下,我要找的东西,除非它已经毁了,否则,即便挖土三尺我也定会将它挖出来。”

面对夏花染,他确实是无奈不忍,因为她之于他太过重要。重要到他无法拿任何一丝不确定的可能去赌。可在其他事情上,他还是那个足智多谋,高傲内敛,以文弱书生之身强悍地撑起这大衍王朝的君相。

这天下,除了夏花染,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情绪外露,让他反常到不可思议。

夏花染仰头看着他,他的眉宇间染上霸气和狂放,衬得他如玉般温润俊秀的脸一下子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手依然搂着她的肩,将她圈在自己温暖的怀里。

她知道,那是他在无声地告诉她:别怕,我在。

心下一紧,随即便是缓缓地松开。胸口一直高高悬挂着的那颗石头突然一下子放下,她望着他,眸子湿湿,却不再惊慌失措。

有他在,她有他在。

众人闻言皆是喜悦和赞赏,虽然这话看似狂傲,但大家都知道他完全不是在吹牛夸海口。毕竟,这天下再大,也是皇家的天下。而如今这皇家的天下,却是君不弃在掌握着,守护着。

他们影谷出手,自然不比朝廷的力量。影谷再神秘再强悍,那也只是一个隐世的小民族,自然是比不上这天下的力量。

唔,他怎么忘了人家可是财大势大的相爷呢。

心中浅浅地浮起一丝笑意,也闪过一丝的叹息,情浅眸子闪了闪,面上依旧淡漠优雅:“好。我需要龙须蕊和风泉泉水。”

无视众人傻在那里的惊愣表情,君不弃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之后便快速回过神来,定定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几天之内?”

“我最多可控制情况五天。”知道他问的是凌苍傲最多还能撑几天,情浅也不废话答道。

“好。等我。”深深地看了夏花染一眼,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心,君不弃毅然地一转身便要朝外走去。

夏花染复杂地看着他,点点头。她知道,他是要立马赶回去开始着手寻找这两件天下至宝。

龙须蕊:生于大衍最高山峰雪隐山巅的奇珍异草,千年开一次花的龙须花的花蕊;风泉,传说中的漠北荒漠之中的神泉,时隐时现,唯有缘人方可得之。

“君相请慢,我和夏姑娘一起送你出门吧,有些语儿的问题我想请教二位。”,就在君不弃即将踏出凌苍傲卧房大门的时候,情浅突然淡淡出声。

身子一顿,幽深的眸子深深一闪,君不弃转头温文笑道:“自然没问题,情公子,请。”

“沐表哥、波大哥,两位长老,我去去就来,劳烦你们先照看一下外公。”夏花染也是一顿,神色毫无异样地屋里剩余的几人点点头,在看到几人点点头之后,才随着君不弃和情浅三人一同踏出了房门,朝外走去。

*

影谷大门外。

淡淡地用眼角瞥过四周的环境,君不弃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情浅,温和一笑:“情公子,这里无人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君相真是心思敏锐。”眼底浮现一丝赞赏,情浅微微笑了笑,随即恢复淡漠的神色,视线扫过夏花染和君不弃的脸,“方才我为凌老谷主诊治的时候,在他的胸口发现了这个。我想,兴许这个发现对你们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掉收~~~!!亲们啊,表抛弃某欢啊,某欢很爱你们的啊!!某欢会努力的啊~~!!呜呜~~

☆、第六十二章 探查

第六十二章探查

情浅缓缓伸出右手,在他的手掌心中,竟赫然摆着半根细如牛毛一般,若不是凝神细看绝对看不出来的通体透明的细针。

夏花染认得这东西,这是唯有历任影谷谷主才能拥有的独门暗器飞花银雪针。

飞花银雪针,细若牛毛,通体透明,无论来者武功多高,内力多深厚,若中此针,必会瞬间昏迷且起码一日无法醒来,并日日受钻心之痛。而且,最为传奇的是,这飞花银雪针遇血即化,中针者事后根本无法在体内发现这射入的针,更无法以内力将它逼出,除非有人以飞花银雪功为中针者疗伤方可得救。此针以飞花银雪功为辅助方可发挥其功效,若无此功,即便拥有了此针,也是徒劳。

“怎么可能?!这飞花银雪针从来只为影谷谷主拥有,怎么可能会被人用来对付外公呢?!而且,它是遇血即化的啊!”圆眸倏地瞪大,夏花染诧异不已地紧盯着情浅手中细若牛毛的银针,失声低喊。

闻言,君不弃眉眼中深深地闪过一丝深思,但却是没有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夏花染一眼,脸色复杂。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影谷的飞花银雪针,难怪……”淡淡一挑眉,情浅面上浮现了一丝诧异和了然,随后朝着夏花染点点头,“难怪其余半根我怎么也找寻不到,想来是化掉了。而这半根是因为刺入了凌老谷主身体里某一只蛊虫的身上,蛊虫是没有血的,因而才得以保存了下来。”

原来如此。夏花染复杂震惊地点点头,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不安:“可,这银针本就是在外公手里的,怎么可能会被人用来对付外公?而且……谷中除了外公,应该是没有人会飞花银雪功的啊!”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偷了这飞花银雪针并且偷学了那飞花银雪功。”沉着脸,君不弃眉眼一凛,缓缓开口道。

“不可能!”下意识地马上摇头否决,夏花染皱起秀眉,面色错愕凝重,“这飞花银雪针和飞花银雪功秘籍都被外公藏在药楼暗室里……难道说?!”

刚说到这里,她蓦地瞪大眼睛,倏地闭上嘴巴,脑子里却很快地清晰起来。

“我记得,当初那盗药贼事件就和你们影谷药楼暗室有关,既然有人进得去偷药,自然也有人进得去偷针偷秘籍。”摇摇头,君不弃将夏花染未说的话说完。

“可……我始终不敢相信,那么和蔼中心的大长老会做这样的事情。”明白了君不弃的意思,夏花染越觉得心惊不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已经可以串联起来了,当初他们推论的那个凌奇背后的还有个主使者,在太后那里也得到了证实,而现在几乎也可以肯定那个主使者便是打伤外公的人。但,那人真的是大长老吗?虽然凌沐凌波都说他们是在现场逮到大长老的,可她总感觉有一丝的不对劲……

凝睇着夏花染眉头紧锁的复杂模样,君不弃眉眼深深一闪,唇角勾起一个诡谲神秘的笑容:“是不是,试试便知。”

情浅闻言,琉璃般的眸子深深一闪,如玉般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这个君不弃,真当是满腹谋略,脑子转的飞快,聪明得紧。

“试?”脑子里掠过一个想法,夏花染随即身子一震,拢眉严肃地冷声拒绝,“这方法,不行。”

“我还没说是什么方法呢,夫人这么快就意会了,咱们真是心头灵犀。”唇畔绽开一个斯文有礼的笑,君不弃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赏。能一下子便跟上他的思维,多聪慧的女子。

“你还闹我!都这个时候呢!”被他故意揶揄的笑逗得脸上浮现一丝恼意,夏花染第一次这么坚决地拒绝君不弃。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即便我斯文瘦弱,月妖的青卫可不瘦弱呐。而且,你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知道她的想法,君不弃眸子温润如水,心中涌上温柔缠绵。

沉默。

“……你保证?”半晌,夏花染才低着头嗓子闷闷地说道。他说的没错,如今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这是唯一也是最快的办法。即便她再不愿意,为了影谷,为了外公,她都必须要去做。

“自然。”揉了揉夏花染的脑袋,君不弃浅浅一笑,恍若春风拂面。“来,我告诉你……”贴近夏花染和情浅,君不弃用醇厚磁性的嗓音,缓缓地说出心中的计划。

“嗯。”叹了口气,夏花染最终还是妥协地点点头表示明白。而情浅也是微微一点头,仙姿玉貌上浮现几不可见的浅笑。

“那么,在这几天里,一切便拜托情公子了。此情此恩,不弃自当铭记。”再次谢过情浅,君不弃眉眼中浮起深深的感谢,但随即散去。他君不弃是有恩报恩的人,面对情浅他是真心的有着感谢。但感谢不用多说,他又不是个矫情的人,记在心里便是。

“君相放心吧。无须客气,医者父母心,在下也不过是与你俩有缘。”微微摇头,情浅淡漠温和的脸上没有波动,眼底却有着让人肃然起敬的仁爱。

这个人,不是矫情,不是谦虚,真正是有着大爱的胸怀。但人本就有着自私的天性,实在是不知什么原因,才使得他成了如今这超脱凡尘之外的模样?

君不弃和夏花染被情浅那神圣仁慈的模样看得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便升起一丝好奇和疑惑。但眼下情况容不得他们去思考这些小问题。于是立刻回过神来。

“好,那我走了。你们自己小心。”反身跃上马背,君不弃最后深深地看了夏花染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时间紧急,容不得再拖延了。

“他很爱你。”看了夏花染复杂的脸一眼,情浅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夏花染微微沉吟,随后回答。为了她这般付出,这般反常,他……确实很爱她,对吧?

就像……她爱他那样吧?

*

“波大哥,你觉得……大长老真的是那个凶手吗?”傍晚,急急地随口扒了几口饭之后,夏花染和凌波又齐齐地赶在回凌苍傲寝房的路上。看向身侧一同前行的凌波,夏花染面色沉重。

尽管已经有了君不弃的那计划,但她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查出真相。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也不敢相信,但,现实摆在眼前……”叹了口气,凌波面上染上复杂和伤心。

“那日的场景具体是怎样的?能给我说说吗?”顿下脚步,夏花染眉眼冷肃。

“自然是好的。那晚,我和几个兄弟一同用过晚膳之后便朝寝房走去,经过药楼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吵闹声,我感觉不对便带着几个兄弟冲了进去,谁想就看到了大长老正拿着刀刺向主上的模样。我等大惊,冲上去和大长老打了起来,接着惊动了谷中众人,大长老武功不低,我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下了他。谁想他却在和我们众人的搏斗中受伤,至今仍意识半昏迷地躺在大牢里,害得公子和长老们什么都问不出来。因此恐怕要等到他清醒了您才能去审问。”摇摇头,凌波年轻的面色浮现一丝莫名的神情,让人看不透。

“我知道了……哎。到了……”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凌苍傲的寝房。一踏进房门,二人便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凌沐。

“沐表哥,你先去用膳吧。外公由着照顾着吧。”对凌沐点点头,夏花染看向虽已暂时得到情浅控制,却依然痛苦不堪的凌苍傲,心紧紧地揪起。

“我不累的,花染。倒是你,好不容易逼着你去吃饭了,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看着夏花染担忧疲惫的神情,凌沐心下闪过一丝不舍,但被他悄悄地藏了起来。

“我吃过了。沐表哥还是你先去吃吧。”略带疲惫地一笑,夏花染扭头看了看凌沐说道。

“好,听你的就是。”微微叹气,凌沐心下却是一暖,眷恋温柔地凝视了佳人的倩影一眼,随即妥协地转身去用膳。

花染……这是关心他吗?

静静地凝视着外公的病颜,夏花染沉思半晌,起身走至正在整理东西的凌波身边停下:“波大哥,你帮我照看外公一下,我去找情公子问点事情。”

下午为凌苍傲控制住情况之后,情浅在夏花染的安排下住进客房去休息了。

“啊?好的。染主子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主上的。”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地反应过来,凌波点点头,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

“嗯。”点点头,夏花染转身离开,朝外走去。

此时,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雕花多层饭盒的凌沐正急匆匆地往回走,却突然远远看到了夏花染远去的背影。

眼里闪过一丝莫名和失望,凌沐看了看手中的多层饭盒,带着窒闷回到了凌苍傲的房间里。

听丫鬟说她刚刚只吃了一点点,他担心她等下还会饿,便兴致勃勃地向厨娘要来了这个多层饭盒,将这些精致的饭菜带回来,想和她一起吃,劝她多少再吃点省得弄坏身子,谁想她却匆匆离去了。

“凌波,花染这是去哪了?”深深叹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失落,凌沐踏进凌苍傲的寝房,看到了正在为凌苍傲擦身子的凌波,终于还是憋不住问道。

“回公子,染主子说是要去找情公子问些事情。”凌波笑笑,恭敬地答道。

“情公子?……嗯。”眼里闪过一丝孤疑,凌沐扭头看向窗外夏花染刚刚远去的方向,心里浮起一丝的怀疑。

影谷的客房全部安排在这主房的东面,可花染刚刚明明是朝西边走去的……

西边?影谷的大牢在西边。

莫非……

*

小心翼翼地借着已经昏暗的暮色避开众人,夏花染拿着以前外公给她的大牢钥匙,轻松地进了影谷大牢。

阴暗森然的影谷大牢内,她很快找到了关押大长老的那间牢房。

见到牢中之人的时候,夏花染心下狠狠一揪,几乎想要退缩开来。

那个一直和蔼儒雅、睿智慈祥的老人,此刻竟是这样一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呐,弃哥哥又在撒网布局了~~只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是否还是会按照他缜密的想法进行捏?

唔,人生很复杂,老天爱开玩笑,所以……啦啦啦,我神马都没说,乃们猜咯~

☆、第六十三章 线索

第六十三章线索

夏花染还记得,刚刚和外公相认的时候,除了外公之外,最高兴的便是大长老。他和蔼慈祥地笑着,用心地将谷中的一切重要事务手把手的交给她,他总说:“影谷终于找回了少主子,你这丫头啊,又是这么优秀。老祖宗们都该乐得合不拢嘴咯!”

这样一个亲切可爱的老人,这样一个让冷情如她也感受到真心的老人,真的会是做出那么多可怕事情的凶手吗?

可一想到外公此时的模样,她终于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打开了牢门,缓缓走了进去。

“大长老……”在行迹狼狈的大长老身边蹲下,夏花染干哑着嗓子低低地叫了一声。

地上的人没有动,看起来像是在昏迷中。

“真的是你吗?为何呢?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何会变成这般的情形……”低低地自言自语着,夏花染说不出心里这难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滋味。凌波说他正在昏迷,无法审讯,可她还是来了,因为……在这件事之前,她一直真心认为,大长老也是真心待她好的人之一。

那么小变成了孤儿,她对家庭,对亲情有着太大的渴望和期待,因此在重生之后她才会那般的珍惜,可如今……

心里的沉重压抑得她喘不过来,夏花染深深叹气,正准备起身离去,却突然叫人拉住了裙摆。

心下一惊,她猛地转过身子来,却看到地上的老者布满皱纹和污渍的脸上缓缓地被一行清泪冲出一条鲜明的泪痕。

“大长老!”眸子一震,飞快激动地蹲下凑近大长老,夏花染心下五味陈杂。

大长老似乎依然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只见他眼角缓缓流着泪,手指紧紧抓住夏花染的裙摆之外,还费力地蠕动着干裂惨白的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你是要和我说什么吗?”心下一凛,夏花染努力地更加贴近他,仔细地竖起耳朵。

夏花染一靠近大长老才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心下狠狠一紧,她飞快地搭上他的手腕,却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大长老他受了极重的伤,一身武功全部废掉,经脉断裂,如今竟是只剩下一口气硬生生地憋着不断气了!

怎么会?凌波明明说他只是受了些伤,过些时日就能醒来的!

“救……救……”老人气若游丝,声音轻的几乎是含在嘴里吐出的呼吸。

就算夏花染耳力极好,也没法听清,“求?什么求?”

“救……主……主……上……救……”大长老的意识似乎是清醒的,只是身子受损得严重,无法清晰地表达出自己。

“什么?大长老,你坚持住,我这就命人请医仙前来!”夏花染脸色复杂凝重,转身就欲朝外飞奔而去。不论大长老是否就是那凶手,她都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即便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可有情浅在,他一定能医好他的!

谁想那枯瘦的手却揪得更紧了,连夏花染都挣脱不开,夏花染心下焦急,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蓦地心下一颤,她忍住心中的不忍和酸涩,重新蹲下来靠近了大长老。

“救……主……主……上……救……快……”这一次大长老的声音稍稍大了一点,夏花染也终于听到。虽然不是十分清晰,可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快去救外公?!”身子一颤,夏花染看着眼皮不断颤动,眼角浊泪湿了白发,气若游丝的大长老,一下子竟傻在了那里,无法开口。

她没有想到,他在这样的时刻,心心念念的竟然还是外公的安危?!若他真的是凶手,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般痛苦的折磨下硬是撑着一口气等着她到来,告诉她去救外公!

震惊怔愣中,夏花染突然感觉的大长老的手松开了她的裙摆,他微微抬手,费力地将头微微偏向那只手的方向,示意夏花染向那边看去。

夏花染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他的那只手,却猛地发现他枯瘦的手掌上竟印着一个淡淡的红色印子,她飞快地凑近一看,竟赫然发现了一个圆形的图案。

昏暗的烛光下,夏花染凝神一看,那模模糊糊的浅色红印,竟像是一个复杂的图案。看大长老的印痕的模样,分明就是他一掌击上什么硬物而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你想告诉我,这个是找到真正的凶手的线索?!”心思一转,蓦地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夏花染飞快地看向老人家的脸,希望能寻求答案,谁想那大长老竟然眼皮剧烈抖了抖,猛地留下更多的泪来,那满是污垢和狼狈的脸上,竟费力的缓缓地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不是你,真的不是你?!大长老你坚持住,我马上去请仙医!”从震惊里回神,看着大长老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模样,她咬咬牙,转身飞快地冲出了大牢,直直地往情浅的房间飞速冲去。

可……

当她带着情浅火速赶回大牢的时候,那大长老却已经断了气息。

他神色悲怆,眼角的浊泪蜿蜒而清晰,但眉宇间却带着似乎松了一口气那般的释然。他静静地躺在那枯草堆上,苍老而狼狈。

情浅扭过头,微带叹息地对夏花染摇摇头,随后起身站到了一边。夏花染则是从情浅无奈的眼神里回神,静静地望着大长老的尸体没有说话。

唯有那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她澎湃汹涌的心绪。

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挪动几乎千斤重的双脚,缓缓上前蹲了下来。颤抖着抬手以袖子擦去大长老眼角的泪。最后深深地凝视了大长老手上的那个红印一眼,夏花染红着眼眶转身狂奔出了大牢。

身后的情浅神色无波,只是看向大长老的时候,那如玉如云一般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的悲悯,随后,他半阖上眸子,跟着不疾不徐地踏出了大牢。

*

“你们倒是说说,为何本应该‘只是受伤昏迷’的大长老如今却因为身受重、伤,武功全废,全身经脉断裂而亡呢?”坐在影谷的议事大厅里主位上,夏花染目光犀利,神色冰冷,气息阴寒地扫过下面站好的谷中众人,硬生生地憋着心中那一口悲愤和伤心,语气只是愤怒地质问道。

“回染主子,这不可能啊,那日虽然是大家一起围攻他,但大长老本身武功便极高,我等集众人之力将他拿下是有可能的,但谁有那个能耐将他打成这般的重伤啊!”底下众人无不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人群中有人更是立马举出了不合理之处。

“那么,你们是怀疑我和仙医情公子了?”没有动怒,只是语气更为冰冷。夏花染眼底满是沉沉的暗流。

藏在袖子里的手青筋暴起,她几乎要控制不住,不顾一切地揪出那个凶手了。但她知道现在,她必须忍,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她原本就不相信大长老会是凶手,如今见到大长老之后,只是更加的肯定了她的猜测:凶手另有其人。

为了替外公和大长老讨回一个公道,她势必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