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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花无一不是鲜血灌溉出来的。”

娇娆的声音传来,相思同花令回身望去,只见姚儿笑着自花间走出,双手交叠置于腰间俯身行礼,“臣妾给皇后请安,夏侯夫人有礼。”

这么快连花令是谁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看来是特意寻着她们而来的。

“姚妃快起身。”相思淡淡地道,转眼望向满池花簇,“你们说,义阁占领禁宫的时候,是不是真有鲜血喂了御花园的花,才会开得如此娇艳。”

“呵……”姚妃掩嘴笑得娇俏,格外得生动,“也只有皇后敢这般说话,牡丹天生尊贵,是花中之王,开得比其它花种开得红艳也是自然。”

“是吗?”相思反问,语气始终平平,听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视线却落在池中开得最艳的一株牡丹出神许久。

“姚妃娘娘说得有理。”花令站在一旁应声,“这御花园中属牡丹开得最好好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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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妃之死(4)

三人又在御花园的亭中聊了许久,姚妃是个很能聊开的女子,亭中不时传出她的笑声,显得非常热闹,相思同花令只成了陪衬。

四下无人时,相思让花令去御花园中的牡丹花下找只字片语,但到黄昏时,花令没带回来任何东西,只带到一句话。

“夫人,姚妃娘娘她……殁了,悬梁于寝宫中。”

花令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龙子琴立在一旁没什么表情,相思正接过宫女手中的湿帕擦脸,闻言,帕子落了下去,只发出轻轻的响声。

“殁了?”相思有些呆呆在重复着,花令点头,上前扶着相思在床侧坐下,相思没顾忌龙子琴在场,轻声道,“她胆子太大,总喜欢拿自己的命去赌,如今一败涂地。”

花令听得似懂非懂,还感慨地道,“好好的人儿……今天我们还在御花园聊得投契,没想到姚妃这么年轻就……”

“你今晚陪我歇下,可以么?”相思突然说到,花令顺从地答应,“夫人的话我何时没听从过。”

入寝前,花令坚持替相思卸发髻,梳顺长发,又做了一回侍婢,相思拗不过她,也只能随她去。

两人躺在偌大的床上都睁着双眼,没办法入睡,相思听到花令在耳边说,“夫人,我一闭上眼就听到姚妃娘娘在笑,怪瘆人的。”

“我闭上眼,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太多了。”姚妃的笑、冷宫的哭泣、赵秋思的死不瞑目、红妆滚进火中的那一抹红、龙上雪紧抱住她时的温暖……

“夫人,你就寝时不会还有人盯着吧?”花令忽然说道,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安地往外探头。

“不知道。”相思双眼无神地盯着雕龙画凤的床梁,花令转过脸,自上而下地看着相思,“夫人,你想让我去牡丹花下找什么?那株牡丹花都被铲掉了。”

“应该是龙上雪此刻被关押的地方,姚妃千方百计打听来的。”

“二爷被关的地方?”花令震惊地睁大眼,然后压低声音道,“太守也说我们进京首要办的事就是先打听出二爷被关在何处,可是很难,皇上对二爷防心甚重……”

他认定的人总是不管不顾(1)

“也许姚妃打听到的就是错的,只是龙上阳布的一个局而已。”相思眼里空空里,像念着书本上的字一样,说得再平淡无奇,“姚妃让我知道龙上雪被关在何处,要我不安分,不管我能不能想到法子救出龙上雪,对她都有利无害,她要的……是做龙上阳身边位置最高的女人。”

“原来姚妃娘娘怀的是这样的心思。”花令这才明白过来,“那皇上不是知道一切了吗?是皇上杀死她的?”

“在龙上阳这样机关算尽的人身边,她不该动脑筋,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越说越睡不着,相思索性掀开被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膝,“你们也不该来趟这一淌混水,永寿虽小,却是你们的安身立命之地。”

“不会啊,太守说,若我们能帮助二爷和夫人……我们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花令很认真地说道,也在劝慰她。

“你啊……”相思不无感慨,伸手点了点花令的鼻子,“你真不知道自己嫁了个多好的男人。”

“夫人?”花令摸摸鼻子,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她,“太守是待我好,我知道的。”

“你知道的远还不够。”相思笑得有些苦涩,“好好珍惜。”

夏侯殷德志不在追名逐利,更曾亲口说过不会参与龙上雪和龙上阳两兄弟间的权势争斗,现在却主动掺和进来,理由除了花令还能是什么?

“二爷待夫人也是极好的,那么宠夫人,把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的。”花令贴着坐到相思身边,用手肘推着她,“夫人也要坚持下去,才能和二爷重逢,太守一定会帮你们的。”

“你还记得龙上雪是什么模样么?”

“自然,二爷长了一张让人想忘记都忘不了的脸。”

相思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屈起的膝盖上,思绪逐渐飘远,“他为人单纯,不懂拐弯抹角,更不会算计,却又杀过那么多人,沾过无数鲜血。我曾认为他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他只是个奴才,在龙上阳眼里他连颗棋子都不如……他认定的人和事总是不管不顾,忠诚到底。”

我觉得我被放弃了(2)

“夫人……”

“可他后来也认定了我,那么倔的一个人肯为我处处委曲求全,他说我是他的命,我死他亦不会苟活。”相思抬眼的瞬间,眼眶已经湿润,“所以他不可能让我被龙上阳囚禁多久的,是么?”

“当然,二爷那么疼夫人……”

“可为什么……我宁愿他没有任何部署,宁愿他真是被捕落得一无所有。”相思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泪水悬在眼眶掉不下来,模糊了视线,“花令,我是不是魔障了,居然这么想。”

相思说得特别小声,花令努力分辩才听清她究竟说些什么,不明所已地道,“夫人,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觉得我被放弃了。”

花令震惊地睁大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思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蜷成一团,形成最保护自己的姿势。

相思缓缓转过头,盯着床沿,一字一字缓慢地说道,“就在这里,我当着龙上阳的面一件一件地脱下衣裳,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件,我便守不住贞洁了……我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谁让我陷进这种局面的,是龙上阳?还是……龙上雪?”

花令跟着哭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拼命往下掉,仿佛比相思还难过。

泪水在相思脸上无声地淌落,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忍不住往那方面想,然后一点一点钻入牛角尖。

夜,特别漫长……

册封皇后的这日,天气从早上开始就阴郁不明,禁宫上方的天始终被一片乌云遮盖着,禁宫外的鞭炮声却如新皇登基那天一样,从早上就开始响个不停。

花令同龙子琴一左一右替她更换凤服,镜中的人目光有些呆滞,面容消瘦憔悴,红妆常常说她聪慧无人能及,真好,红妆看不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像是皮影戏的小人,只能由人摆布,举手投足都需要别人牵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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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龙上阳(1)

画眉点唇,相思坐着动也不动地任人摆弄,直到龙子琴差遣宫女下去问何时出雀鸠宫,相思才一板一眼地开腔,“我要见龙上阳。”

龙子琴诧异地扭头,“皇后,今天这种大日子……您一会儿就能见到皇上了。”

“我现在就要见他。”相思慢慢伸出双臂,“否则你就将我绑上殿堂封后。”

“皇后,您是在为难下官。”龙子琴脸色也不好看了,见相思仍旧坚持,只好告退,“下官这就去请示皇上。”

龙子琴走后,相思抬手就将若大的一顶凤冠给摘了下来,吓得所有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花令被这阵仗弄得忍俊不禁,低声笑了出来,“这凤冠这么沉,夫人摘一会儿也没什么,你们还不起来。”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才胆战心惊地从地上站起来。

不一会儿,龙子琴手牵着小男孩走进来,小男孩明眸皓齿,一进来就直扑进相思怀里,“赵姨,赵姨……”

“柳步?”相思搂住他,愤怒地瞪向龙子琴,“为什么将柳少容和红妆的孩子带进宫来?”

“不止他。”龙子琴侧过身子,只见一个宫女抱着半大的孩子走了进来,小孩才一岁左右的光景,皮肤白皙,被宫女抱着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黑眼珠干净极了,骨碌碌地四下转着,打量一切。

她收养的儿子龙无垢。

“你要胁我?!”相思搂着柳步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栗,为什么总要一步一步地逼她。

“皇上说,皇后母仪天下,皇后最重视的两个后辈自然要来贺喜。”龙子琴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要见龙上阳。”

“皇后要不要抱抱龙小少爷?”龙子琴置若罔闻。

“我要见龙上阳。”相思再没看孩子一眼,固执地重复着。

“皇后……”

“告诉他,我想吃炒栗子。”相思冷冷地说着,龙子琴眼里浮过一抹惊愕,像是想到什么,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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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愿意了(2)

花令从宫女手中抱过龙无垢,聪明地没有问什么,相思领着柳步走进内室,将桌上的果盘推到他面前,“柳步吃点东西。”

“赵姨,我要回家。”柳步连手抬都没抬一下,眼巴巴地说道。

“乖,一会我就让他们送你回家。”相思拍了拍他的肩。

看着柳步,相思又想起红妆,被烈焰吞噬的红妆,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相思忙从桌前站起来,走到窗前,用力眨下泛酸的眼泪,红妆为她而死,她却连好友的儿子都不能保他安乐无虞。

“砰——”

内室的门猛地被推开,龙上阳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着一身玄色礼袍,头冠也没戴,只用玉冠将长发盘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相思屏住呼息,还未张口龙上阳却突然扑过来,直直地将她拥进怀里,双手牢牢地锢着她,半晌,她听到他低沉的笑声。

相思脸色发白,垂在两侧的手抬了抬,最终还是垂了下去,没有反抗。

“你是不是愿意了?”他贴着她的耳垂问道,唇风拂过她的脸颊,有股难掩的喜悦。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是不是愿意跟他了,是不是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皇后了,是不是心中再不会有龙上雪了……

“皇上,糖炒栗子。”龙子琴低着头将栗子端上桌,然后恭顺地退了下去,“太守夫人,柳公子,我们先退下吧。”

柳家终究还是被剥夺了王位世袭。

龙上阳这才放开她,刚毅的脸上难得带着笑意,相思转眸,见花令满是担心地走出去,而怀中的孩子……依旧那样,转着一双世上最干净无瑕的眼睛四下张望。

内室的门再度被关上,龙上阳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他的手很大,几乎包住她的手,只是两人的手都凉凉的,捂不出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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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还想他(1)

“我第一次听你说要吃炒栗子。”龙上阳松开她的手,开始剥栗子,棕色的壳被圆润的指尖剥落,露出厚实的果肉。

“喏。”龙上阳递到她面前,眼里的笑意毫不掩饰。

相思有些僵硬地接过栗子,在龙上阳的注视下,缓缓张开唇咬了一口,栗子还是热的,可她却尝不出一丝味道。

龙上阳抬手擦去她唇上的渣沫,指尖在她唇上留恋地反复摩挲,“没想到我等这一天居然等到了现在。”

相思低垂着眉,让人看不出思绪,挡开龙上阳的手,相思将栗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了下去,牙齿轻轻地颤栗着,她几乎都咽不下去,从未想过原来吃栗子是这么困难的事。

龙上阳浑然不觉有异,倾身过来在她额上浅浅地印上一吻,相思呆了下,随即任由他在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吻,龙上阳沁凉的掌心转过她的脸面向自己,低下头欲吻她的唇。

如蝶翼的长睫微颤,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空洞无神,明明是朝着他,她的视线却不在他身上,龙上阳皱眉,猛地将手按住她的后颈,重重地亲了上去,贴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问着,“你是不是还想他?”

“我想出去走走。”相思终于把视线收回到他脸上。

“好,你换衣裳,我带你去转转。”龙上阳一口应承,将她好不容易才被盘起的发髻一下子放下,流云般铺泻下来的长发令他侧目,“你是不是害怕封后?你放心,只要你在一天,我身边的后位只有你能来坐,我绝不亏待你。”

相思仍是没说什么,换了一身常服后,龙上阳牵着她一路跑到了宫中偏僻的马厩,马厩的味道不好闻,臭意薰着,相思忍不住以手掩鼻。

见她这样,龙上阳面色有些郝然,“一时想不到该带你去哪,就想到了这两匹宝马。”

相思被龙上阳牵着手走到两匹精神抖擞的枣红色大马面前,龙上阳的语气里难掩自豪,“这是那日我登基,下面送来的两匹汗血宝马,你要不要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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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碰(2)

汗血宝马的典故她在书上也见过,高大精神、体力耐力极好,适合长途行军,汗如赤血,故得名汗血宝马。

思及此,相思忙摇了摇头,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龙上阳不禁笑了起来,“这两匹尚未跑累,不曾出汗。”

说着,龙上阳拉着她进马棚,握着她的手就要往高大的马身上碰去,相思慌忙将手抽了回来,连连倒退,龙上阳错愕地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不想碰。”相思淡淡地说道,唇色却早已发白,她还是害怕自己会碰到一手鲜血。

许是龙上阳今天心情格外好,也没跟她计较什么,“那我教你怎么给马喂草。”

“好啊。”相思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意。

龙上阳便拿起一束干草开始给宝马喂食,相思学着他的样子却不得要领,见马仰头哼几声还有些吓到,龙上阳见状笑得不可抑制,活像她做了什么蠢事一样。

龙上阳站到她身后,手把手地教着她给宝马喂草,“枉你读那么多书,这种小事还不是做不了。”

“若我没读过那么多书就好了。”相思忽然闷闷地开口,“这样,心高气傲的龙上阳便看不上我了罢。”

龙上阳的手一瞬间停顿,相思闭上眼准备等一顿教训,却听他说道,“我现在还记得你在灯下画十里红妆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也许你不学作画我就看不上你了。”

龙上阳说得半真半假,相思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还要去哪转转么?”龙上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辰也不早了,朝臣估计都已进宫,你也要着装准备一下等待册封。”

“还有哪可去么?”相思反问,带着一股认命的味道,龙上阳看着她,蓦地拉着她跑起来,“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相思被带去的地方是永承宫内的一处密室,龙上阳牵着她的手一路下了台阶,密室不像是用来逃跑所设,里边富丽堂皇,各种金银摆设,还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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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上阳的身世(3)

龙上阳带着她一路往里走,紧接着相思便了然他带她来的目的,因为她看到了正中央一副穿朝服的男子画像下,安静地摆放着一个灵位,和她当年在君恩庄的密道里见到的一样。

灵牌上书写的正是:沈子京之灵位。

相思诧异地看向龙上阳,只见龙上阳面容肃穆,拉着她一同在蒲团上跪了下来,相思怔怔地看着他恭敬地朝灵牌位磕头,“我今天要册封皇后了,特地带她来给你看看。”

“他是……”相思盯着画像上的人迟疑地问出口。

“他是璟瑄皇帝的肱骨之臣,没有他,璟瑄皇帝逃不到苗疆。”龙上阳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上前点了三柱香拜祭,然后插进炉中。

相思没有忽略他称自己的父亲为璟瑄皇帝这么疏远,实在透着蹊跷。

相思思索片刻问道,“那你为何不追封沈大人,将他的灵位堂堂正正地供着,要在这密室中供奉?”

“追封?”龙上阳冷笑,在这静谧的密室里笑声显得很突兀,“追封什么?追封为王,世袭王位?沈家被连诛九族,上下一百多口人通通被成宗诛杀,哪来的后人继承王位。”

烟雾缭绕,声音苍凉。

相思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仰头看着龙上阳的身影,和画像上的男子竟隐隐有几分相似,相思被自己的想法骇到,脸上惨白无色。

“你怎么了?”龙上阳低下头便见她额上冒着虚汗。

“我……曾经看过吏部的宗卷。”相思在龙上阳的凝视下一字一字僵硬地说出,“沈子京幺子沈定陵,成宗元年仅周岁,并不在诛九族之列,你……不知道吗?”

龙上阳握紧了拳,眼里浮出一抹厉色,“你想说什么?”

“今天是封后的大日,我们还未拜过柳氏列祖列宗,却先来拜祭沈子京沈大人,这不合体统。”相思索性大着胆子说出来,“若沈大人的幺子仍在世,现在应该和你一般年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