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忙道:“我这些日子好着呢,老太太不必太担,,就回乡看一回罢,猪养得肥些,今年过年就不消再买肉,岂不善哉?”

这话说得贺老太太心动,模着茶盏,没有作声。贺济礼忙添柴加火道:“济义也好些日子没回乡了,只怕乡下的那些亲戚,都不认得他了,就叫他陪娘一起回去,住几天再来。”

孟瑶又道:“齐姑娘收房后,还没回去过呢,这回把她也带上。让隔壁左右都瞧瞧。”说着又推贺济礼:“去账上取些银子给娘带上,万一要摆个酒,也好花费。”

贺老太太见他们样样想得周到,脸上笑开了花,尤其是听到孟瑶最后一句,更是乐呵,笑道:“不消多少银子,乡下摆酒,东西都是现成的。”

这话可见就是要摆酒的意思了,孟瑶一阵暗笑,连声催促贺济礼。贺济礼亲自到前面取了银子来,包好交与贺老太太,又命小言去唤贺济义。

好一会子,贺济义才来,小言凑到孟瑶耳边道:“少夫人,我到后面院子时,二少爷正与后罩房角门的守门婆子吵嘴,好像是他想进去,那婆子不许。我偷偷听了一回,才上去叫他。”

孟瑶轻轻点头,朝贺济义看去,只见他脸上尚余三分气恼,果然是同人吵过架的样子。她本以为,贺济义会仗着贺老太太的偏心,先告上一状,却不料他甚么也没提,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

贺老太太也瞧出了贺济义脸色不好,关切问道:“我儿,是不是每日里守冰窖,累着了?正好我要回乡,且随我去散几天,想来你嫂子也不会怪你。”守个冰窖也能累着?难不成他一大小伙子,要在家吃闲饭不成?此话一出,别说孟瑶,连贺济礼都沉了脸。但让贺济义回1,乃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即便再生气,也得暂忍,孟瑶将气恼压下,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济义就回乡散散心罢,这几天耽搁的工钱,我不扣你的。”

贺济义心里有大事,哪里肯走,只推说守冰窖事情大,不可擅离。贺济礼笑道:“守冰窖也叫大事?一把铁锁一锁了事。”

贺济义仍是不肯,东扯西拉找借口。

贺济礼不耐烦起来,道:“少拿甚么冰窖,归田居的事务当僧口,万事也脱不过一个考字,还有甚么比陪娘回乡更唾要?再说了,你那叫守冰窖,成日冰窖门口都不见你的人影子,归田居就更别提了,几个丫头都说你早上出去,晚上才回,你倒是说说,你—这每天都去哪里了?”

贺济义闻言一惊,难道是贺济礼知道了甚么?他偷眼看了一回,却又看不出甚么,一颗心登时七上八下起来。他若要继续拒绝回乡,就得先回答贺济礼的问题,可他哪里敢答,只好勉勉强强同意了,但有个条件,只在乡下住一夜,第二天就要回。

贺老太太是想多住几天的,但却拗不过贺济义,只好答应了他。贺济义又要求,马上出发,早去早回,贺老太太也答应了。

贺济礼两口子巴不得贺济义早些走,赶忙派人去归田居,让知茵和齐佩之收拾衣物随贺老太太一起回乡。

因为只住一晚,带的东西不多,一会儿功夫便收拾停当,贺老太太见齐佩之也跟了来,拉着孟瑶的手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孟瑶知道,贺老太太也盼着贺济义早些与齐佩之圆房,好忘了孟月,于是收下了这赞扬,将其送上了车。贺济礼夫妻立在大门口,远望着马车缓缓离去,相视一笑。贺济礼也不回房,径直去了工匠处,安排晚上送货事宜。

孟瑶也没闲着,先叫来归田居剩下的四个丫头,道:“二少爷与齐姑娘都回乡去了,空屋子有甚么守头,不如放你们一天的假,散散去罢。”

四个丫头心下欢喜,忙础头谢落,回后罩房去了一一她们本就住在那里,只有当值时才住归田居。

孟瑶打发走归田居几个丫头,又唤来知梅问道:“箱笼准备好了?”知梅答道:“回少夫人,箱子是现成的,角上都刻了“贺’字,现就在西跨院,少夫人要去看看?”

孟瑶犹豫道:“还是等天黑罢。”

知梅笑道:“少夫人是当家主母,查点自家仓库,还要等天黑不成?”

孟瑶闻言也笑了:“你说的是,倒是我草木皆兵了,西跨院放的都是我们自家的东西,我有甚么看不得?”说着,扶了知梅的胳膊,走去西跨院,大大方方地把数十个空箱子查看了一遍,待得确定无误,方才锁门出来。

晚饭时,贺济礼回来了,匆匆扒着饭,问道:“外面的事惜都安排妥当了,等天黑我们家各处落了锁就行事,不过,换下来的东西,搁在哪里才好?东跨院?”

孟瑶缓缓摇头,道:“东跨院长年不用,突然开启,恐引人怀疑,还不如把西跨院的第一所院子再挪一挪,挤着放去一一同我们自家的箱笼搁在一起,才真不会引人注目呢。”

贺济礼觉着有理,点了点头,又道:“咱们家戌时才落锁呢,等到东西运来,恐怕都亥时了,你怀着身子,不能劳累,还是早些睡罢,万事有我。”

孟瑶见了贺济义那副不靠谱的样子,再看贺济礼,觉着处处完美,含笑道:“你的情,我领了,不过就这一回,迟些睡也没甚么”

贺济礼心想,这到底是孟瑶娘亲的事情,又关系着孟兆均,她放心不下也正掌,于是没有深劝,只捷醒她到时多披件衣裳,到底已是秋天了。

吃过饭,二人同平常无异,一个抱怨拨给后宅的钱太少,一个只顾着备课充耳不闻。不知不觉到了戌时,只听得前院的管事,后院的管事娘子,敲着铜锣,高声叫着:“戌时到,各处落锁,小心火烛。”

贺济礼夫妻立时停笔的停笔,停算盘的停算盘,双双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现。

贺济礼双手朝书案上一按,立起身来,迸:“我亲自去夹道看一遍,确定无人,再把东西抬进来。”

孟瑶点头道:“空箱子就在西跨院,里面的人也都是可靠的,你放心行事,我先去照应。”

贺济礼应了,出门不提。

孟瑶则先行去了西跨院,把陪嫁过来的几个家生子分作两拨,一拨人去将第一所院子挪出两间厢房来,另一拨人则在她的带领下,把后两所院子里箱笼上的封条拆了,腾空箱子,箱子里的物件,则搬到刻了“贺”字的箱笼里去。

孟瑶刚命人把“贺”家箱笼搬去了第一所小院,贺济礼便带人抬了十几麻袋的东西进来,当即接着动手,把麻袋里的东西搁到“孟”家箱笼里去,上锁,贴封条。

第七十八章愿者上钩(下)

夫妻俩忙活完,已是亥末子初,贺济礼担心孟瑶身体吃不消,忙忙地散过赏钱,便扶她回了房,宽衣歇息。

这一觉睡得沉,直到日上三竿,孟瑶才揉着惺忪睡眼,自床上爬起来,知梅赶进来服侍,悄声禀道:“少夫人,二少爷一在早就带着老太太回来了,大少爷已经过去请安了。”

孟瑶一听,着急起来,忙忙地自己动手取钗来插,知梅以为她急着去请安,忙道:“大少爷已在老太太面前替少夫人告了假了,要您睡好了再过去。”

孟瑶一面戴首饰,一面道:“谁理会这个,我是要赶着去西跨院看看,昨日闹得太晚,还没仔细查看呢。”

知梅忙道:“少夫人莫慌,大少爷大清早就去看过了,色色都是妥当的。”孟瑶闻言微笑,但手下仍旧不停,以最快的速度梳妆打扮完毕,赶去贺老太太屋里请安,顺路当着贺济义的面,做了两件事,一是寻了个由头,斥责小言服侍老太太不尽心,将她贬去后罩房扫地,二是准了后罩房守角门婆子的病假,许她歇上一天。

小言哭哭啼啼,闹了一出,挨了几下打,方被媳妇子带下去了。守角门的婆子咳嗽着,磕头谢恩,孟瑶拿手帕子捂住口鼻,道:“角门得要人守,你赶紧抓药治病,我只许你一天的假,明日晚饭前必须重新去当差。”

贺济礼情知这便是孟瑶“请君入瓮”的前奏了,当下垂首暗笑不语,贺老太太不知详情,觉着孟瑶不论对小言还是对守门婆子,都太过苛责,不禁劝了她两句,无奈孟瑶是铁了心,也只得罢了,总不好为了两个下人和儿媳翻脸。

贺济义坐在贺老太太身侧,将孟瑶方才的话听了个真切,一颗心立时跳得快起来,守门婆子告假,那就是说,至少今天,后罩房的角门是无人看守的,大好的机会,稍纵即逝,贺济义不自觉地搓着手,有些兴奋,又有些焦急。

贺老太太留意到他的异常,关切问道:“小二,你怎地了,可是今日赶路累着了?我替你向你嫂子告一天的假,你且去歇歇罢。”

孟瑶心想,今天恐怕是他最看重的日子,大概是睡不着的,果然,贺济义拒绝了贺老太太的好意:“娘,我不困,我这就守冰窖去了。”说着,从罗汉床上跳起来,一溜烟去了。

贺老太太见贺济义如此,忙抓紧机会,把夸赞他的话讲了一箩筐,先是夸贺济义勤快,后责贺济礼管得太严,又把贺济礼没在州学给贺济义找个差事的旧帐,翻过来覆过去的念叨,听的贺济礼直皱眉。

孟瑶见贺济礼有要还嘴的迹象,生怕他一时忍不住,坏了大计,连忙扶了腰道:“哎呀,累得紧。”

贺老太太担心未出世的孙子,忙住了嘴,催着贺济礼扶孟瑶回房。

夫妻二人出得门来,孟瑶嗔道:“多少委屈不能忍,非要今日露出来?”

贺济礼听她讲的是“委屈”二字,忍不住鼻头一酸,忽又觉得自己已是要做父亲的人,不好再为这些个琐事落泪,忙生生忍了回去,闷声道:“只望此事过后,济义能有长进。”

他想说的大概是:希望此事过后,贺老太太能不那么偏心罢,孟瑶微叹一声,朝他那边靠了靠,轻声道:“你还有我。”

贺济礼没有回应,只是扶着她胳膊的手,挪到了腰上支,再顺势搂至身旁,一丝空隙也不曾留。

二人回到房内,对坐饮茶,没过多大会子,贺济礼就回复了心情,问道:“你准了守门婆子的假,这个我看得懂,但把小言贬去后罩房扫地,是为了什么?”

孟瑶抿嘴笑道:“小言那丫头,有一门本中,最擅听墙根。”

贺济礼想了想,明白过来,孟瑶这是要让小言去听柴房的墙根,看看到时李小凤与贺济义讲了些什么,他暗暗点头,笑道:“还是你办事谨慎,虽说一切都已安排好,到底还是要盯着些,免得横生枝节。”

孟瑶以帕掩嘴,打了个呵欠,道:“大白天的,即便无人守门,济义也没那么大胆子去柴房寻李小凤,毕竟那是你的妾,我且先睡一觉去,免得晚上没精神。”

贺济礼点了点头,扶她进去躺下,替她盖上薄被道:“心睡罢,有我盯着呢。”

孟瑶冲他微微一笑,阖眼睡去,贺济礼坐在床头,瞧着她因怀孕而变丰润的脸,真是越看越爱,最后忍不住也宽了衣,搂着她睡了个回笼觉。

前面院子里,贺老太太闲坐无趣,走过来瞧孟瑶,却被告知她夫妻二人都在睡觉,不禁眉头皱起老高,气道:“哪有大白天睡觉的,媳妇怀关身孕,自己歇歇也就罢了,拉着济礼作什么?”

她声量高了些,知梅生怕吵醒了孟瑶,忙与媳妇子们使眼色,能到孟瑶屋里侍候的,大都是她的陪嫁,根本不怕贺老太太,当即连哄带骗,把她扶出去了。

贺老太太被迫回到第二地院子,摔摔打打地发脾气,心道,怪不得大户人家的婆母,都爱与儿子屋里送个妾,这儿子儿媳之间太黏糊,果然就是不好,又想着,贺济礼虽然有个妾室李小凤,但却从来没近过他的身,有名无实,而且李小凤如今一门心思要赎身,恐怕也不想做贺家的妾了,不如唤人牙子虾米,与贺济礼另寻一个屋里人。

但是,李小凤虽说不做妾,却仍在贺家待着,要吃要喝,全靠贺家养,若再收个人,岂不是两份开销,是等李小凤自赎自身后再作打算,还是马上遣她回家?贺老太太十分犹豫,却又苦于找不到人商量商量,环顾四周,几个丫头婆子都不是贴心的,不禁生出“孤家寡人”的感觉来。

贺老太太在这里急得团团转,那边酣睡的两人却浑然不觉,一觉睡到午饭时才起,知梅瞧他二人神色愉快,便将上午贺老太太到访的情形讲了,不料贺济礼与孟瑶的反应如出一辙---眉头微皱,面色冷淡,口气不屑:“随她去罢。”

孟瑶这般反应,倒属正常,只是贺济礼怎么也这样,知梅诧异地看看贺济礼,又看看孟瑶,十分地不解。

孟瑶却知道,贺济礼这是早上被伤了心。这会尚未痊愈呢。她伸手替贺济礼夹了一筷子菜,把话题岔开,尽挑些高兴的事来讲,直到贺济礼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方才放下心来。

晚上,夜幕降临,初秋的风吹得满院的树梢沙沙作响,归田居后门处,现出一道身影,飞快地沿着池塘边,奔向后罩房。

隐在树后的贺济礼夫妻二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露出微笑来。

那道人影,正是贺济义,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衣裳,飞快奔至后罩房门口,借着檐下昏黄的灯光,朝四周扫了一眼,再闪身进院,直奔柴房。

贺家治下严谨,再加上孟瑶的刻意为之,今日的后罩房静悄悄,竟无一人走动,贺济义一面窃喜,一面轻敲柴房的门,敲了两三下,里面传来李小凤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敲什么敲,不知道柴房门被锁了么?”

贺济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柴房门是从外面锁上了,只得忿忿捶了两下,咒骂几声。

李小凤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出了他的声音,心下狂喜,暗道孟瑶所言果然不差,真有人给自己送钱来了。

她生怕跑了贺济义这条大鱼,忙把门板叩了两下,道:“二少爷,后面有窗户,你从那边进来。”

绝处逢生,最有惊喜意味,也不容易让人生疑,贺济义此是正是如此,他三两步绕至柴房后,推开窗,利索地翻了进去。一落地,李小凤写满希翼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猛退几步,直到后背抵墙才停下来,暗自咂舌道:“这他小凤生得还真不怎样。怪不得大哥舍得让她守柴房。”

李小凤吓着了人却并不自知,笑着迎上去,道:“二少爷怎么有空来坐坐?”话已出口,她才惊觉,在此情此景下,问候这个还真不合适,该不会使他警觉这是个圈套罢?李小凤心思骤转,一时间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还好贺济义心急办事,并未察觉,直截了当问道:“西跨院里搁了些什么,你可晓得?”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大少夫人真是料事如神,李小凤在心里把孟瑶又赞叹了一遍,方才道:“二少爷问这个作什么?”

远远地,传来了梆子的声音,戍时到了,该落锁了,贺济义一听到这个急出一脑门的汗,忙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丢到李小凤脚下,急吼吼地问:“我没功夫与你磨叽,赶紧告诉我。”

李小凤盯着那块银子,暗螑奇怪,这才酉时,他急什么?她将银子捡起来,掂了掂,感觉离她的赎身银子差得远了,当即撇了撇嘴,又丢了回去。

贺济义见她嫌少,心里又急,没心思与她讨价还价,只好再掏出一块来,道:“一共只带了这些,你若不愿说,就算了。”

李小凤仔仔细细朝他胸前看了看,叹气道:“罢了,我到哪里都是吃亏的命,西跨院里搁的,不单有咱们家的箱笼,还有亲戚家的呢。”

贺济义面露惊喜,一把抓住她胳膊,摇晃关问道:“是哪家亲戚的箱笼?”

李小凤被他晃的晕头转向,尖声道:“孟家的,孟家的。”

第七十九章一条大鱼(上)

贺济义打听到孟家箱笼的位置,心下狂喜,马上丢开李小凤,自窗子里原路跳了出去。因戌时的梆子声已响,他生怕各处院门落锁,一路狂奔至第二进院子,扑倒在贺老太太脚下,喘着粗气道:“娘,我后天要见一位极有身份的朋友,缺一见体面的衣裳穿,你叫嫂子开了仓库的门,与我挑一块好料子,着人赶工去。”

贺老太太听完,马上就相信了,也不想想,贺济义哪里来的机会认识有身份的人。她是很高兴最疼爱的小儿子交友广泛的,脸上堆着笑,道:“这有甚么,明儿一早我就与你嫂子说去。”

贺济义却急吼吼地不依,道:“后儿一早就要穿,明日再做可是来不及,娘你去与嫂子说说,让她开了库房的门,我现在就进去挑料子。”

贺老太太一面念叨着“我儿,急甚么”,一面却立起身来,朝第三进院子走。贺济义心下一喜,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孟瑶与贺济礼刚听完小有的禀报,正坐在厅里,专候贺济义“大驾”。两人见他是拉着贺老太太一起来的,不禁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奸诈。”

贺老太太见他们还没睡,暗道一声正好,将贺济义要赶做衣裳,想亲自去挑布料的事说了。

孟瑶不动声色地看了贺济义一眼,心道他还真性急,连天亮也等不得,又或许,是觉得天黑好行事?既然要做戏,自然是做足十分,孟瑶这会儿虽然盼着贺济义去西跨院,但也不能一口答应,恐引人生疑,于是与贺济礼交头接耳商量了一阵,摇着头道:“太晚了,西跨院早上了锁,明日再说罢。”

贺济义不依,骨碌着嘴,一只手伸到贺老太太背后,猛扯她衣衫。其实贺老太太自己也并不觉得做衣裳是件很要紧的事,但却见不得贺济礼两口子推三阻四,当即沉下了脸,道:“不过一块料子,多大点子事,你们就这样当哥嫂的?”

贺济礼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瞧那样子,要不是念及未尽的计划。只怕当场就要呛回去。

孟瑶生怕他忍不住,忙出声迢:“老太太急甚么,既是济义着急要,马上去挑便是。”

贺老太太这才缓了脸色,拉着贺济义的乎朝前一送,道:“我把济义交给你们了,务必挑到他满意。”

孟瑶忙起身应了,作了保证,贺老太太这才满意点头,扶着小丫头的手回去了。

贺老太太刚走,贺济礼就毫不客气地瞪了贺济义一眼。贺济义大概是心虚,竟不敢与其对视,微微垂了吼。

孟瑶唤来知梅,吩咐她道:“送二少爷去西跨院,告诉管事娘子,说是我的吩咐,把好料子都拿出来让二少爷桃选,若是服侍的不好,明就不用来当差了。”

知梅应了,走到贺济义身前,道了声:“二少爷请。”

贺济义不知是心有内疚,还是做贼心虚,竟连告辞的话也没讲,就拔腿出去了,惹得他身后的贺济礼又是一阵好恼。

知梅在前,领着贺济义来到西跨院,敲开了门,叫来管事娘子来福媳妇,将孟瑶的意思转告。说完,为了方便贺济义行事,“善解人意”地先行离去。

耒福媳妇早得过点拨,恭恭敬敬地侧身让路,将贺济义请了进去,领他到第一所院子季军外外瞧了一遍,翻出好几匹料子出来供他选择。

贺济义装模作样看了一时,指着缎子叫绸子,指着绸子叫缎子,不是怪颜色不好看,就是怪质量不够好。耒福媳妇忍着笑,道:“二少爷,咱们家现成的料子并不多,您要是都看不上眼,不如明日上街挑去?若是怕来不及,买件成衣也使得。”

贺济义站在大院儿里,指着另两所销了门的小院,生气道:“明明还有两间仓库没让我看,怎么,你想藏私!当心我禀明大嫂,撤了你的职。”

来福媳妇陪着小心,道:“二少爷容禀,那两间仓库,搁的不是咱们家的东西,可看不得。”

贺济义装作不信,一面骂她胡说,一面就去踹门,来福媳妇故意慢了半拍,由着他把门踹开后才急急忙忙跟过去。这时,贺济义是冲进去了,站在一排排上了锁的箱子前,不知怎样查看才好。

来福媳妇恒他不上道,干脆亲自上前,奋力抬起箱子一角,唤他来看:“二少爷,你看这箱子底下,是不是刻着孟字,小人可没瞒您,这些确实不是咱们家的东西,不是小人舍不得拿出来与您看。”

贺济义拿起一旁的灯台,凑到近前照了一照,只见那箱子底儿上,果然刻着染了红漆的“孟”字。这便是孟月家的箱笼了!贺济义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朝来福媳妇挥了挥手,道“既然真是别人家的箱笼,那便罢了,你还将刚才的料子与我取一匹,交给针线上的人裁衣裳去。”

来福媳妇放下箱子,偷偷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应了一声。

贺济义浑身轻飘飘地回到归田居,欢喜得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等到天亮,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拿冷水抹了把脸,便空着肚子朝孟家狂奔。

孟家门上的小厮,有一个是孟兆均的人,见到贺济义耒,径直将他领了进去。孟兆均听完贺济义所述,拍着桌子道:“我就知道那西跨院有鬼,可惜上回中了贺济礼的圈套,不曾得手。如今惜势大不相同,二房那寡妇将嫁,孟里又未成年,我这做大伯父的前去取回孟家财物,理所当然,就算贺济礼再请衙役,我也不怕。”

贺济义站在下首,这些话一个字也没听升去,他只想着,等孟兆均顺利取回箱笼,就会将孟月嫁与他。

孟兆均讲完,顿了一顿,却未听见贺济义附和,不禁嫌他呆笨,遂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罢,将西跨院盯着些,免得横生枝节,我随后就到。

贺济义诺诺应了,转身回家,蹲到冰窖前,眼睛却紧叮着曲跨院不放。

半个时辰后,孟兆均率领着数十名家丁,气势汹汹地闯入贺府,宣称要以孟家家长的名义,取回寄存在此的箱笼。

贺老太太并不知贺济礼夫妻二人的部署,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道:“孟老爷,那些箱笼虽是孟家的不假,但扌不是你的,你怎能抢夺?”

孟兆均理直气壮道:“寄存箱笼的人,马上就要改嫁,这些箱笼由我取回,最为正当。”

贺老太太说不过他,忙拉住贺济礼,要他去报官。贺济礼依言,遣了小厮林森去官府报案,但林森去了一时,却回报称,官府说这是孟家的家务事,他们不好管的。

孟兆均闻言得意洋洋:“此一时彼一时,官府再不会管这档子事,你们省省心罢。”

贺济礼暗笑,贺老太太急得跳脚,眼睁睁看着孟兆均率众闯入西跨院,将两所小院里的箱笼尽数抛空,抬回孟家西院去了。

箱笼没了,贺老太太想着,自己辜负了温夫人所托,只怕再走出门,要被人戳脊梁骨,登时吓得冷汗连连,上下牙直打架。贺济礼扶她回房,瞧着她这副神惜,于心不忍,但一想起若此时透底,依着贺老太太偏疼小儿的习性,只怕要前功尽弃,只得将真话强行忍下,将出些假话来安慰:“娘,不是咱们不维护,只是孟家大伯带来的人太多,又个个操着家伙,实在抵抗不来才失了箱笼,情有可原。”

贺老太太定了定神,顺着他的话,替自己开脱道:“你说的是,他们凶神恶煞,咱们怎护得耒,况且孟家老爷讲得有理有据,叫人反驳不得,要怪就只能怪亲家母一意孤行要改嫁,不然也不至于让大伯占了理去…”她讲着讲着,突然想起当初她与温夫人密谈时,是万分赞成其改嫁的,不由得红了脸,不好意思再朝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