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礼朝外看了一眼,庆幸孟瑶被他以安胎之名留在了房里,不曾跟过来,不然若听见贺老太太这一番言论,只怕又有一场好气。他安抚好贺老太太,答应她派人去与温夫人报信,再才退了出来,回房见孟瑶,将孟兆均抢去箱笼的事讲了一遍。

孟瑶听完,笑道:“果然贪心的人,心思短一截,他也不想想,今日这些箱笼,怎么这样好抢,一顿饭的功夫就办妥了。”

贺济礼也笑:“你大伯这会儿正欣喜若狂呢,哪分的了神去想这些细节。”

孟瑶取出一本册子翻了翻,笑道:“这得亏你办事细,,买来偷梁换柱的器皿有模似样,断不会让他疑心。他心里已经相信了,自然不疑有他。”

贺济礼抽出她手中的册子,亲自去锁好,道:“这东西暂时还不能拿出来,不然可就露了馅了。”

孟瑶掩嘴笑道:“知道你盼着济义吃教训,且等着罢,过不了多大会子,他便会直奔我大伯那里了。”

话音未落,就见知梅掀帘子,进来禀道:“大少爷,大少夫人,二少爷放着冰窖不守,从后门悄悄溜出去了。”

孟瑶转头冲贺济礼一笑,再吩咐知梅道:“叫林森跟去暗中候着,等看过少爷出来时的脸色再来回报。”

第八十章一条大鱼(中)

知梅应了,到前面通知林森,叫他悄悄跟着贺济义去。此时贺济义早已出府,林森生怕办砸了差事,赶忙追去,离着四、五步远的距离,一路尾随。只见贺济义斜穿半个城,熟门熟路地行至孟府门首,抬眼朝守门小厮里一扫,拉出其中一名来,道:“我要见孟老爷,劳烦通报则个。”

那小厮正是孟兆均的人,接待过他好几次,当下也不多问,径直进去通报。孟兆均正与钟姨娘两个,忙着清点箱笼,听说贺济义来了,不耐烦地摆手道:“我这儿正忙着呢,他来添甚么乱,叫他回去罢。”

小厮应了,出门将他的意思,转达给贺济义。贺济义一听,急了,扯住小厮不松手,道:“你家老爷明明答应我,等寻回箱笼,就把七小姐许我的,如今怎么说话不算数。

小厮并不知这其中的关节,只听他这口气,事关自家七小姐的名誉,于是不敢怠慢,重新进去向孟兆均禀道:“老爷,那厮不肯—走哩,嚷嚷着说要娶我们家七小姐。”

钟姨娘听说贺济义把此事嚷了出来,急得满脸通红,力劝孟兆均道:“老爷,月娘虽说是庶出,可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您不能把她许配给一名白丁,咱们丢不起这人。”

孟兆均横去一眼:“还要你提醒?”他心里很清楚,以他三品京官的身份,孟月是万万不能嫁给贺济义的,若这门亲事真成了,被族中尊长责怪事小,在同僚中抬不起头来事大,说不准还会被人揪住小辫子,参他一个不遵礼教,胡乱处理儿女婚事的罪名。钟姨娘见他也犯了难,在一旁嘀咕道:“都怪老爷当时口快,许了这门亲。”小厮还在冂口呢,孟兆均听见这话,下不来台,当即给了钟姨娘一嘴巴,怒道:“我何时许过这门亲?可有人证?可有媒凭?”

钟姨娘挨了这一巴掌,反而高兴地笑了,连连点头道:“妾身糊涂,还是老爷英明,婚姻大事,空口无凭,他说咱们许了他月娘,就真许了?美不死他。”

“孺子可欺。”孟兆均满意颔首,吩咐小厮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去告诉贺济义,若再胡说八道,就直接绑了他送到官府去”

小厮应了,再次到贺济义跟前,把孟兆均的话转告,道:“贺家二少爷,我劝你还是省省罢,为了你这捕风捉影的事,我这两条腿都快跑断了。”

贺济义把手伸引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只香囊来,递到小厮面前,急道:“你说我没得凭证,我怎么没有,这不是凭证是甚么?”说着将香囊翻开,露出里头一个小小的月字来。

小厮此时已完全领会了自家老爷的意图,根本懒得再跑一趟,粗鲁地推开贺济义的手,道:“不就是一只香囊,能证明甚么?再说了,这天下闺名里有个月字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凭甚么说这香囊是我们家小姐的?”

贺济义也不笨,听出了些味儿来,攥着香囊的手止不住地微微发颤,问道:“你家老爷想悔婚?”

小厮赶忙去捂他的嘴,骂道:“红口白牙的胡诌甚么呢?你与我家小姐从未有过婚约,何来悔婚一说?别白白污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贺济义此时已是完全明白了,登时大怒,一把扯开小厮,揪住就打,一面打,一面高声骂道:“孟兆均,你背信弃义,明明说好把七小姐嫁我,如今却又反悔,亏得你还是个官,居然拿儿女婚事开玩笑,真真是不要脸…”

这话太过震撼,听得另几名小厮愣神,一时竟没想起过去拦他;更是听得一众路人围拢来看热闹,笑嘻嘻地指指点点。

贺济义自幼在乡下厮混,力气大得很,没几下,那小厮就被他揍掉了一颗牙,吐出一口血水来,围观的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吐血了,吐血了。”

檐下立着的几名小厮这寸回过神来,一个进去报信,剩下的几个上前劝架。进去报信的小厮,听命于温夫人,因此没去西院通知孟兆均,而是直奔东院,将外头的情形讲给温夫人听。

温夫人却道:“这是西院的事,我不管,你只告诉大老爷去罢。”

小厮应了,又一路跑去西院,知会孟兆均。

孟兆均听说贺济义在他家门首大放厥词,还打伤他小厮,登时火冒三丈,亲自点了三名手脚上有功夫的小厮,命他们去将贺济义堵了嘴,往死里打。那三名小厮得令,奉拳擦掌来到门,分协作,两个反剪住贺济义的胳膊,另一个则拿破袜子堵住贺济义的嘴,再举身碗口大的拳头,一下一下,结结实实地捣向他的胸口和肚子。

躲在人群后偷看的林森见状大急,连忙挤进去大喝:“住手,住手!”

围观的人全来劝他,道:“他们身上有功夫,你斗不过的,赶紧回家报信是正经。”

城南距城东,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林森知道该回去报信,却又怕这一去,贺济义被打死,了,只好随手拉住一人,托他去贺府送信儿,自己则冲去贺济义身前,拦腰抱住打他的那人,死命朝后拖。

林森并不会功夫,那小厮轻轻松松就把丢到了一旁,令伙半晌都没爬起耒。

贺济义没了救他的人,继续吃痛,拼命挣扎,却挣脱不了背后钳制他的两人;想开口大骂,却被堵住了嘴,出不了声;欲将两条腿踢向打他的那人,却被反踹了回来,疼得他脸色惨白。

饶是贺济义身子结实,也经不住这样的打,眼见得他渐渐没了那扑腾劲儿,一小厮赶忙进去向温夫人报信。温夫人道:“他行事可恶,挨打是该的,但罪不至死,你们且劝一劝罢。”

小厕领命,出得门去,叫上另几名同伴一涌而上,隔开打人的和被打的,笑道:“罢了,打死人要吃官司哩,替大老爷揽来麻烦事,你们负责?”

看门小厮的簧级都不高,但打人的小厮却知道,这些都是温夫人的人,轻易得罪不得,于是只好卖了面子,丢开了手。

贺济义软塌塌地歪到在地,竟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先前被他打落一颗门牙的小厮见机会难得,忙寻来一块板砖,照着他的嘴狠砸下去。众小厮连忙去拦,却已是迟了,扒开贺济义的嘴一看,血肉模糊,门牙少了两颗。

落牙的小厮张着嘴,豁着风,哈哈大笑:“连掉两颗,我赚了。”

众小厮,连着围观的人群,俱仰首大笑,乐不可支。在旁躺了许久的林森,趁机捂着胸口,忍痛爬起来,将贺济义连拖带拽,扶出了圈子。正好去贺府报信的人也回来了,带来一辆马车,将他们带了回去。

贺济礼料到贺济义此去要吃闭门羹,却万万没料到孟兆均会动手打人,他赶到门口看了看贺济义的伤势,倒抽一口气,忙命人去请郎中,又叫人将他抬回归田居,并吩咐:“走夹道,别让老太太看见。”

孟瑶得到消息,赶到归田居,见贺济义遍体鳞伤,一面可怜他,一面又恨他,暗道,这才叫自作自受呢,吃里扒外的人,合该是这样的下场。

贺济礼心里大概想得差不多,除此之外,还有几分内疚,让他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归田居的几个丫头,在知茵的带领下出耒服侍,见到贺济义的伤,有两个当场就哭了起来,被孟瑶一通好骂,罚到院子里跪着去了。

知梅看了看那几个丫头,向孟瑶道:“少夫人,都这时候了,叫齐姑娘耒伺候罢。”

孟瑶一拍手,道:“是我急糊涂了,济义受伤,自当他的通房丫头来伺候,快,去叫齐姑娘出来。”

齐佩之早就在角门处侯着了,只是胆小,无人唤,不敢挪步,此时听得孟瑶一声吩咐,连忙跑了过来,一脸急色掩也掩不住。

孟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房,示意她镇定,道:“这几日你受些累,守在这里,夜里就在屋里打地铺罢。”

知茵忙道:“侍候病人是个力气活,齐姑娘一人恐怕忙不过来,奴婢同她轮班罢。”

孟瑶张口欲斥,想了想,却忍下来,答应了她的请求,命她二人轮流值班,另四名小丫头打下手。

刚安排妥当,郎中至,孟瑶回避,贺济礼上前接待。郎中是甄家医馆的人,知道贺家是老主顾,替贺济义按过脉后,就并未夸大其词,照实道:“都是外伤,不碍事,但胸口却被打得狠了,不好生将养,恐留下祸根,还是老老实实在床上躺足一个月再起来。”

贺济礼闻言稍稍放心,情他到偏厅吃茶,开药方。

待郎中走后,孟瑶一面安排人去煎药,一面问贺济礼:“整整一个月哩,瞒得过老太太?还是告诉她一声儿罢。若是怕老人家着急上火,就叫小言去慢慢地说。她服侍老太太也有几个月了,知道她脾性。”

第八十一章一条大鱼(下)

贺济礼瞒着贺老太太,并非因为心虚,相反,他很理直气壮,只是怕贺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贺济义受伤的事实,急得病倒了----虽说贺老太太身子骨硬朗,可也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不过孟瑶所言也有道理,贺济义要在床上躺整整一个月,想一直瞒下去是不可能的,还是慢慢将事情透露给贺老太太的好,贺济礼想到这里,同意了孟瑶的提议。

孟瑶便自后罩房把小言叫来,将事情交待给她,又嘱咐道:“必要一点一点的讲,别吓着老太太,若这趟差事办得好,就把你重调回老太太身边去。”

小言被贬后罩房,只是为了盯梢贺济义,如今差事办守,正是需要一个借口恢复原职,闻言高兴应了一声,朝第二进院子去了。

贺老太太听说贺济义挨了打,立时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推开不言,蹬蹬地归田居跑,根本不听分说,她一气奔至贺济义床前,瞧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只来得及叫一声“我儿”就一口气接不上来,晕倒了。

孟瑶忙指挥知茵等人将贺老太太抬到旁边榻上躺着,掐人中,灌参汤,忙活了半天,直到贺老太太睁开眼,才松了一口气。

贺老太太一醒,又朝贺济义床边扑,摸着他的脸,泪珠子落个不停,哭道:“我儿,这是哪个狠心的打了你?”

贺济义伤势虽重,人却是清醒的,将贺老太太的问题,听了个一清二楚,但他挨打的原因,关系着他吃里爬外的事,哪敢抖露出来,当下只死命闭着眼装晕。

贺老太太见他没反应,慌道:“小二这是怎么了?”

贺济礼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道:“郎中才刚来过,无甚大碍,静养便是,我媳妇已点派人手熬药去了,马上便得。”

贺老太太转而扑向他,哭着又打又捶,叫喊道:“我反他送进城里来交给你,你怎么不看好?竟害得他伤成这样,到底是哪个作死的打了他?”

贺济礼微微侧头,冲孟瑶眨了眨眼,再奋力将贺老太太推开一点儿距离,道:“娘,我们也是才接到消息,什么也不晓得,您还是等济义醒后,亲自问一问。”

贺老太太抹了把泪,问道:“他出门,没人跟着?”

贺济礼没好气道:“今儿本该他守冰窖,他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去的,不然我们也不会不得信儿。”

贺老太太在他这里问不出所以然,扑到贺济义身上又哭了起来,一面怨贺济义出门不带帮手,一面责骂贺济礼不把兄弟照顾好。

孟瑶在一旁听得头疼,仗着自己现在是双身子,把腰一扶,先回房去了。贺济礼在旁安慰了贺老太太一阵,也跟回房内,摊在椅上直揉太阳穴。

孟瑶起身,站到他身后,亲自给揉了揉,嗔怪道:“虽说济义挨打的理由,得留着他自己说,不过人是从我大伯那里接回来的,这个怎么也瞒着。

贺济礼拍了拍她的手,没作声,心想,依着贺老太太的性子,若听说了这个必定要把孟瑶也怪上,毕竟那是她娘家大伯。

孟瑶现怀着身子,怎能受气,再说贺济义如今这下场,真不能怪旁人,全是他自找的。

孟瑶给他揉了会子,停了手,道:“你要是还头疼,晚上服侍你罢,这会儿却是要趁热打铁才好,不然若等我大伯回了京,上哪儿寻他罪证去?”

贺济礼抚掌起身,笑道:“正是,我这便上官府报案去。”他朝外走了两步又回转,扶住孟瑶的胳膊,道:“我先送你去岳母那里罢,今儿娘心情不好,恐怕要寻人撒气。”

孟瑶见他这种时候还能惦记着自己,喜上眉梢,嘴上却道:“自古媳妇受婆母训斥,只有低头受着的,哪有躲出去的。再说济义还躺在床上,我这时候走,不太合适罢?”

贺济礼望着她,似笑非笑:“你那爆脾气我还不知道,只怕娘才说你两句,你又要一跳三尺高,不但反气娘一回,还伤着我儿,罢了,还是送你回娘家罢。”

得,才听了一回好话,他又现原形了,孟瑶气结,一面随着他朝外走,一面悄悄朝他腰上狠掐了一把,疼得他直咧嘴,贺济礼欲还手,却发现她如今的腰,是经不起掐的,只好把这口气生生忍下,暗道,等你生完再好好收拾你。

贺济礼将孟瑶送到温夫人处,一刻也没停留,转头直奔官府,击鼓鸣冤,将早已写好的状纸呈上。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那知府大人是贺济礼学生的父亲,两人早已熟识,接过状纸后,当即在上签了字,再点了几名捕快,让他们跟着贺济礼去孟家。

孟家守门小厮见官差上门不敢怠慢,禀过孟兆均后,将几人引进院里。孟兆均虽允了他们进这院,却没打算让他们进房门,就立在外头喝道:“你们知府的官阶,还低本官一级,哪来的胆子要搜我的家?”

捕头上前,拱手道:“孟大人,搜府此举,不在官阶高低,而在职责不同,我们知府大人受朝廷任命,负责一方百姓平安,自然搜得。”

孟兆均看了贺济礼一眼,道:“你们知府大人,要保谁的平安?且说来本官听听?”

捕头把贺济礼一指,道:“贺先生今日击鼓鸣,状告孟大人强夺他家财务,还望孟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几个进去看看。”

孟兆均把脸一板,斥道:“胡扯,本官搬回来的,都是孟家财物,何来强夺一说?”

捕头道:“口说无凭,还望孟大人准我们进去看看,也好还大人一个清白。”

孟兆均等要再次拒绝,却听见贺济礼开口道:“大伯推三阻四,莫非心里有鬼?”

“你,血口喷人!”孟兆均两颊的肉,因气愤而上下乱颤,他抚着胸口,犹豫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为了不落人口实,将贺济礼和捕快几个,引进了厅里去。

贺济礼踏进前厅,眼睛左右一扫,便发现几上搁的一个红珊瑚盆景,极为眼熟,忙凑近细瞧。

孟兆均喝道:“莫动手动脚,弄坏了它你赔得起…”

一语未完,加济礼已瞧见了自家暗记,高声招呼捕快们近前,指与他们瞧:“看,这盆景便是我贺家的物件。”

他转向孟兆均,咬牙切齿道:“大伯,你还真是胆大,自我贺家夺来的东西,就这样明目张胆搁在厅里。”

孟兆均还当他唬人,上前眯起眼一看,那珊瑚盆儿内侧,果真刻了个小小的“贺”字,因字的颜色与盆儿的颜色太过于接近,要不是贺济礼指出来,还真注意不到。

加济礼看着孟兆均目瞪口呆的神情,手一挥,帮捕头下了令:“搜。”

捕快们来了精神,不顾孟兆均的阻拦,三下两下就先把前院翻了个底朝天,搜罗出不少刻了贺家暗记的物件来。他们将东西拢作一堆,抬到贺济礼面前,殷勤问道:“贺先生,您瞧瞧,可都在这里?”

贺济礼明白,他们之所以这般热心,是想着办成了差,少不得几两赏钱,当下一抱拳,笑道:“辛苦各位,且容我查查帐本,等办完了事,我请各位上酒楼吃酒。”

孟兆均见他们公开谈论与贿赂有关的事情,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气得眼都红了,若不是被两名小厮死死按住,都要扑上去撕扯一番了。

贺济礼不慌不忙地自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对照着清点物品,皱眉道:“还少了许多。”

捕头道:“肯定藏在后院,咱们继续搜。”

孟兆均一声怒喝:“休想进本官后院,你们这是不要命了。”

捕头望着那堆搜出来的东西,早有了底气,笑道:“孟大人,赃物在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便你是三品大员,也少不得吃一顿官司。我劝你还是赶紧去内院知会一声,叫各女眷回避罢,不然被兄弟们几个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几个捕快急着吃酒赚赏钱,催道:“头儿,有这堆东西在这里,他已是半边身子进了牢里了,还与他啰嗦什么,直接去内院。”

捕对是土生土长的本城人,对贺孟两家的关系,恩怨纠葛,那是一清二楚,他甚至知道温夫人即将改嫁乔家,而贺济礼则是温夫人唯一的女婿,乔三老爷与孟兆均,哪个势大?捕头笑了笑,带着捕快们就朝后冲。

孟当兆均慌手慌脚地跟去,还是迟了一步,捕快们已将看守西院院门的小厮丢到一旁,冲了进去。

钟姨娘正在房里,为着贺济义的事,安慰垂泪不已的孟月,忽闻外面吵闹一片,急忙出来看时,发现几间正房,已是一片狼藉。她惊呆在原地,怔怔地问赶上来的孟兆均:“老爷,这是怎地了?”

孟兆均这会儿哪有心思与她详说,只叫她与孟月回房躲好,不要出为让人瞧见。但这吩咐,很快就落了空,捕头带着捕快们搜完各处房子,与帐册一对照,发现还是少了五样,遂不顾孟兆均阻拦,朝钟姨娘的卧房冲去。

第八十二章如愿以偿

随着一声尖叫,丁姨娘双臂张开,拦在房门前,阻止捕头入内。她目前还是官员内眷,衙役们不好动粗,只好望向孟兆均,希望他知情识趣,主动让钟娘娘让开,免得动起手来,谁面儿上都不好看。

孟兆均是一跳小跑跟来的,摸着额上的汗,气喘吁吁道:“所有东西,都是我亲自经手,全在这里了,别处不消再搜。”

捕头不信,翻了册子与他瞧,道:“孟老爷,莫要睁眼讲瞎话,明明还和五样金首饰,这种物件,必定在女人房里,还请跟如夫人讲一声,与兄弟几个行个方便。”

孟兆均到了此时,是完完全全明白,自己再一次钻进贺济礼所设的圈套里去了,一时间又羞又恼。照眼下看,强夺亲戚财物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还是尽力配合衙役,使他们在知府面前讲几句好话罢。

他想到这时里,脸色灰败,颓然朝钟姨娘挥手道:“你且让开,让官差们进去瞧瞧。”

钟娘娘却目光闪烁,不肯让开,孟兆均正疑惑她怎这般固执,衙役们已耐心耗尽,一把将她推开,蜂拥进屋。

孟月又是一声尖叫,躲进屏风里,衙役们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翻几下就故意将屏风撞翻,叫她暴露于众人眼前,让各人过了过眼瘾----要不是碍着孟兆均在一旁,估计动手动脚都是有的。

孟月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钟姨娘此时却顾不上她,只忙着对付那些衙役们,拦这个,挡那个,捕头见她百般阻挠,十分恼火,干脆提起她后领,将她丢了出去,再才好生搜寻。

不多时,捕快们就在钟姨娘床头的一只暗格里,搜出了标有贺家暗记的五枚金钗,先捧与贺济礼验一遍,再递到孟兆均跟前,示意并不曾冤枉他。

孟兆均看着那五根金钗,却是愣了,这些首饰,自拿回来以后,根本没过他的眼,钟姨娘是从哪里得来的?他想了想,明白了,定是钟姨娘帮他清点箱笼时,趁他不注意,偷藏起来的。

外人算计他也就罢了,原来屋里人也暗怀鬼胎,孟兆均这一气非同小可,冲去揪住钟姨娘头发,拖进一间空房里狠揍起来。

贺济礼听见惨叫声,同衙役们面面相觑,捕头道:“他到底是朝廷三品官员,不能立时带走,须得等知府大人奏明圣上,方能拿他归案,不过如今人赃俱获,跑不脱他一个罪名,贺先生请放心。”

贺济礼笑道:“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各位先带着赃物回官府复命,我则到酒楼备几桌去。请诸位等会儿赏脸,来吃几杯薄酒。知府大人那里,请转告一声,贺某改日必登门重谢。”

衙役们听得眉开眼笑,笑道:“贺先生太客气。”说完,一齐出孟府,在门口分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