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义一走,贺济礼便站起身来,揣了银子,哼着小调,自夹道回到第二进院子,一头钻进卧房中。他走到床边,翻开枕头,露出一只黑木小匣儿来,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放着三百两纹银,其中一百两,是向李氏借的,还有两百两,是上回贺济义托他通路子的;他把手里的那一百两也放了进去,望着满匣子的银子,笑了。

他进屋时,孟瑶就瞧着他鬼祟,于是跟了进来,指着那匣子问道:“这是甚么?”

贺济礼捧起匣子,举到她面前晃了晃,神神秘秘笑道:“私房钱。”

家里的钱都在他手里攥着呢,何来私房钱一说,孟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作声。

贺济礼回过味来,要说攒私房钱,该是按月领家用的孟瑶才对,他掌着家里的大小收益,攒私房作甚。他不好意思的笑了,道:“娘子休恼,我攒着给你打首饰。”

孟瑶瞧见盒子底下垫的油纸,就已隐约猜到了几分这些银子的来历,此时听见贺济礼这般说,心里很是高兴,但嘴上却道:“谁稀罕那个。”她说完,甩着帕子转身就走,待走到门口却想起一事,回身问道:“我娘的别院买好了,请咱们过去耍呢,你去是不去?”

贺济礼捧着沉甸甸的匣子,满心欢喜,道:“去,自然是要去的,你挑个日子,我就去告假。”

孟瑶想着温夫人别院的温泉,便道:“那明日就去,你现在就去告假。”

贺济礼应了,仍将匣子搁到枕头底下,出门朝州学去了。孟瑶笑骂了一句:“也不嫌咯得慌。”

第二日一早,两口子让人套了一辆车,带着小囡囡,高高兴兴地朝温夫人别院而去。

温夫人此次买下的别院,在城南郊外,离城足有十几里路。孟瑶只让人套了一辆车,除了知梅能坐在车辕子上,其他的下人都得靠两条腿走路,这时节天气又热,等到到了温夫人别院门前时,个个已是汗流浃背。

温夫人见了大皱眉头,责怪贺济礼两口子道:“你们也太不体恤下人,怎么也不给套个车坐坐。”

孟瑶笑道:“若几辆大车招摇过市,先前的文章就白做了,且叫他们先委屈委屈罢,等把这阵子过了就好了。”

温夫人明白她在说甚么,闻言便道:“你们穷,我不穷,熬一大锅绿豆汤去,叫他们喝了再来服侍。”她最后这话,是向着身旁的婆子说的,婆子听了,马上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孟瑶代下人们谢过温夫人,笑道:“该是我们进去拜见娘,怎么您倒迎出来了,真是折煞我们。”

第一百八十八章鸳鸯戏水

温夫人抱着小囡囡,指给她看树上的知了,道:“你以为我是出来接你们的?我是出来接小囡囡的。”说着便抱了小囡囡朝里走,道:“孩子还小,泡不得温泉,你们自己逛去罢,反正也不是别人,你们爱怎么顽就怎么顽。”

温夫人还真是有了外孙女就不要女儿女婿了,孟瑶笑着摇了摇头,叫上贺济礼,由个婆子引着,一同朝里走。

温夫人这别院,乃依山而建,大门设在山脚,但三进院子却是一进比一进地势高,待得走到后面的温泉园,已是人在半山腰了。

园中有两处温泉,中间隔着一道穿堂,穿堂上设的小门,紧紧锁着。婆子解释道:“夫人说了,男女有别,左边是老爷公子们用的,右边是小姐夫人们用的。”

孟瑶抬头看了看墙头,果然砌得不是一般的高,就算有登徒子想爬上去偷瞧,也是不可能的事。

婆子有些暧昧地朝孟瑶笑笑,问道:“我们夫人吩咐了,一切只听贺夫人的,不知贺夫人是用右边的泉,还是两处都用?”

这是在问孟瑶,是想一个人单独泡,还是同贺济礼一起泡呢,孟瑶不由得红了脸,偷瞥一眼贺济礼,道:“我们家是大少爷当家,让他拿主意罢。”

贺济礼也听明白了婆子的意思,但他没想到孟瑶竟将问题抛给了他,登时也脸红起来,但他脸红归脸红,吩咐起话来还是一点也不含糊,清清楚楚地回答婆子道:“你们每日里做事也辛苦,就不劳你们两处服侍了,开一处温泉便得。”他说完,自袖子里摸出三两块碎银子,递给那婆子道:“今儿贺少爷我来了,与你们放假,银子拿去分分,找地方耍去罢,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孟瑶瞧那银子,没有三两也有二两,不禁暗暗称奇,贺济礼今日怎么这样大方。

婆子是乔家的人,过手的银子多了去了,哪会把这几块碎银子放在眼里,但她却是有眼力劲儿的,不然也到不了温夫人跟前服侍,她深知这位贺大少爷,乃是温夫人唯一的女婿,娶了温夫人唯一的宝贝女儿,因此哪里敢怠慢,忙不迭送地朝着贺济礼谢了又谢,再将他们带到左边的温泉,笑道:“说是分了男女,其实我们搬进来后,这温泉还没人泡过,少爷夫人今儿是泡头一遭,干净得很。”

贺济礼与孟瑶看着那雾气萦绕的温泉,十分满意,双双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婆子便领着几个丫头搬来躺椅小几等物,搭上干净毛巾,再摆好茶水果品,最后退了出去,帮他们掩上了小门。

贺济礼的动作十分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身上的衣裳扒光,又去帮孟瑶解衫子,扯裙子。孟瑶还没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做过宽衣解带的事,害羞地左顾右盼。贺济礼却不管那么多,几下把她也扒了个精光,抱着下了温泉池子。

此时本是热天,但山中气温低,还是有些冷,正是这样,泡在温泉池子里,才觉得特别舒服。贺济礼与孟瑶胸贴着胸,闭上眼睛,畅快地吐了一口气,孟瑶马上就感觉到了他身下的变化,忙以手抵住他的胸,欲将他朝外推。

贺济礼自听到温泉两字,就在盘算这副场景,哪里肯离,一手握住孟瑶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反向她胸前摸去。

“哎呀…”孟瑶没料到他来真的,惊讶叫出声来。

“小声些,别叫人听见。”贺济礼隔着迷蒙的水雾冲她一笑,俯身以舌撬嘴,把孟瑶未完的话给堵了回去。

孟瑶意欲挣扎,但手却被贺济礼扣牢,只能一面任由他的手在她胸前肆意妄为,一面扭动腰身,以示抗议。但这一扭,却被贺济礼看作了是挑逗,一腔热火腾地从身下直窜脑门,不管不顾地将那竖立挺翘之物,探入曲径通幽处。

接连几日,夫妻俩都在为二房之事烦心,已是好久没这般激情过,不一会儿,孟瑶便丢盔弃甲,软软地斜躺在池边,腰身弯作一个优美的弧度。贺济礼却是愈战愈勇,松开孟瑶的手腕,腾出手来托住她细腰,以让自己更好使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孟瑶实在经受不住,一口咬住了贺济礼胸前的一点嫣红,才使得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抱住孟瑶调转了个个儿,自己躺到池边,将她拥到自己怀里。

房中之事,最能体现男人的心情,孟瑶能明显地感觉到,贺济礼的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悦,她想起卧房枕头下的那只匣子,忍不住朝贺济礼身下轻轻掐了一把,骂道:“你心里只有银子。”

贺济礼不明所以,抓住她乱动的手,笑道:“我这会儿是跟你,又不是跟银子。”

“诨说些甚么。”孟瑶挣扎着,笑骂着。

贺济礼却又被勾起了火,托起孟瑶朝怀里挪了挪,让她直接坐了上去,动作起来。孟瑶惊叫一声,却无奈被牢牢制住,不得转身,只能由着他去了。

一来二去,直到太阳升到了当中,两人才湿漉漉地从池子里爬起来,匆忙擦干身子,将衣裳穿起。孟瑶一面帮贺济礼系腰带,一面抱怨:“都怪你,只怕错过饭点了,徒惹娘和下人们笑话。”

“就说这温泉太怡人,我们在池子里睡过头了。”贺济礼满不在意地道,突然却想起“睡过头”一词是有歧义的,只得尴尬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孟瑶瞪了他一眼,拿帕子托住被池水打湿的头发,叫丫头进来帮她擦干。两人收拾停当,由婆子带入饭厅,温夫人正端着一只碗,亲自喂小囡囡吃饭,看见他们进来,道:“不是我不等你们,实在是孩子饿不得,所以才先让她吃了。”

孟瑶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垂着头朝小囡囡旁边坐了,接过温夫人手里的碗来自己喂。

贺济礼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向温夫人作了揖,周全了礼数才落座。桌上几盘清淡小菜,多是山中之物,看起来颇为爽口,贺济礼夹了一筷子吃下,大呼美味。

孟瑶心里还羞着,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刻意,待给小囡囡喂完饭,便借口要去逛逛宅子,抱着孩子出门去了。

孟瑶一走,贺济礼便坐直了身子,正儿八经地向温夫人道:“岳母,我收了济义的钱了。”

温夫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唇角含笑地问道:“那你待要我如何?”

贺济礼见温夫人如此通透,似松了一口气,笑道:“虽说我在济义面前打了包票,但却不敢让岳母撤了官司,只望岳母在开堂的日期上拖上一拖,我就能理直气壮地把钱拿在手里不还他了。”

温夫人笑道:“搂钱搂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奇了,怨不得瑶儿总怨你小气。”

贺济礼却叹道:“小婿这般做,可不是因为爱钱,实是不想再惯着济义了。我还后悔早没这样,不然他也许不会养成如今这个性子。”

温夫人思忖良久,突然明白了贺济礼的用意,眼中大现欣慰之色。她告诉贺济礼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让贺济义因为箱笼上公堂,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官府还没动静了。”

既然没打算与贺济义对簿公堂,那为甚么还要告贺老太太?贺济礼不解。

温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只要这样拖着,自然就有人来替我出气了。这个恶人,有人来做,不消我出头。”

贺济礼很是好奇,问这出头之人会是谁。温夫人却笑而不语,只命一旁捧壶的丫头与贺济礼斟酒,又让人唤孟瑶进来吃饭。

贺济礼便知道温夫人是不想说了,只得喝酒吃饭不提。

私下里,温夫人向孟瑶道:“贺济礼终于成人了,知道维护小家的利益,不再只护着他那偏心眼的老娘和不成器的兄弟,我也就放心了。”

孟瑶不明所以,拉着温夫人问她何出此言。

温夫人却笑道:“你也不用晓得那么多,反正以后你们贺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估计贺济礼都会自己挡着,不会再让你操半点心了。”

孟瑶琢磨一时,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温夫人具体指的是甚么,但也满心欢喜起来。

两口子在温夫人别院顽得尽兴,到了晚上,小囡囡不愿回去,就歇了两夜,于第三天才动身返城。

按说温夫人并未对贺济礼作出甚么承诺,但她仍说话算话,当真一直拖着,没让贺济义上公堂。不过此事不知是因为拖得久了还是怎的,渐渐在街头巷尾传开了。

城本来就不大,有个把消息传开,实属平常,贺济礼并未朝心里去。这些日子,贺济义上门找过他两回,问他温夫人是否答应了不再追究箱笼的事。贺济礼每次都敷衍他道:“这样大的事,办起来哪有那样快,你看过了这么久,官府也没来催你上公堂,可见使出去的几百两银子,还是有效果的。”

贺济义一想,官府确是没来催过他,于是就高兴起来,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哥,我这里还有钱,只要温夫人能不追讨箱笼,再使些我也愿意。”

第一百八十九章贺济义入狱(一)

贺济礼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你就再拿两百两出来,我帮你去问问。”

“使得。”贺济义从怀里摸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贺济礼面前,道,“这三百两,本来是准备去万春楼点头牌的,如今头牌我也不要了,都交给大哥去办事罢。”

大难临头,他倒还有心思去逛妓院,贺济礼脸色微微一沉,但甚么也没说,只拿起桌上的银票,塞进了怀里。

这三张银票,贺济礼照旧收进了枕头底下的黑木匣子里,他望着满匣子的银子,重重叹了口气。窗外,黑云压顶,风吹得窗棂呼呼地响,看样子一场暴雨是免不了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怎地,贺济礼突然想起这句,就有些心神不灵起来。

傍晚,瓢泼大雨终于下了下来,颇有力度地击打在紧闭的窗户上,雨声密集,风声呼啸,贺济礼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起来,更是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孟瑶见他呆呆地坐在床沿,也不动手穿衣裳,奇道:“你今日不去州学?”

贺济礼无意识地微皱眉头,正要答话,却听见外面有人叩门,随后是知梅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哭哭啼啼地来了,奴婢是让她继续在垂花门等着,还是请进来?”

贺济礼猛地立起身来,却是呆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这样大的雨,请进来罢。”

已梳妆完毕的孟瑶拿起床头挂着的直裰,披到贺济礼身上,道:“既是要见李氏,就把衣裳穿好,难道你要衣衫不整地出去?”

贺济礼的眉头仍旧皱着,神情恍惚地张开双臂,任由孟瑶帮他穿上衣裳,系好腰带。孟瑶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道:“准是出了甚么事,不过让济义吃个教训,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前几日见你行事果断,还道你是想转过来,今日怎地却又这副模样?”

贺济礼苦涩一笑,道:“毕竟是至亲手足,虽说他有今日下场,乃是我推波助澜,但真到了这会儿,我心里却难受得很。”

孟瑶理解地点点头,轻轻推着他朝门外走。两口子刚踏出卧房门,李氏就扑了过来,匍匐在他们脚下,拦住他们的去路,哭嚷道:“大哥,大嫂,今儿天还没亮,衙门就突然来了人,拿大铁鐐子把贺济义给带走了,说是要送他入大狱,这可怎么办才好?”

孟瑶看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李氏,恍惚间觉得这平素个性与贺老太太大相径庭的她,今日却大有贺老太太之风。

贺济礼朝一旁的丫头婆子们喝道:“都愣着作甚么,还不扶二少夫人起来?”

知梅忙领了两个婆子,强行把李氏架开,按到椅子上坐了。

李氏来时没有打伞,身上全被淋湿了,头发湿漉漉地,东一缕西一綹地贴在脑门上,看起来极为可笑;她上面的薄衫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隐约能瞧见里面没有系抹胸的胸脯;裙子也是一样,紧紧裹在腿上,让两条粗壮大腿的线条一览无遗。

贺济礼带着嫌恶,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孟瑶忙命小丫头带着李氏到偏厢,换过衣裳,收拾干净了再过来。李氏本还不愿去,孟瑶作势欲走,她才乖乖地去换了衣裳,洗了脸,又重新梳了头才过来。

贺济礼心中汹涌澎湃,但却一直强忍着,直到此时还装作若无其事,端着茶盏低头吹浮沫,开口问李氏道:“到底出了甚么事?”

李氏经这一问,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泪,哭道:“贺济义被衙门的捕快抓走了”

贺济礼放下茶盏,不耐烦地道:“这个你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问的是,衙门作甚么要抓他。”

李氏睁着迷茫的小眼睛,道:“这个我也不晓得,大概是因为没还上温夫人的箱笼?”

“蠢货”贺济礼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温夫人向来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不会因为箱笼让贺济义上公堂,那这回贺济义入狱,定然就不是因为这个。可笑李氏,丈夫已然入了大狱,她却连原因都不晓得。

孟瑶见李氏哭得十分伤心,便叫人递了一条帕子给她,笑道:“弟妹,平日见你对二弟非打即骂,还以为你对他不上心呢,今日看来,却是嫂子错了。”

李氏猛一抬头,睁大泪眼道:“谁要对贺济义那王八蛋上心,我是看他入了大牢,家里没人挣柴米钱了,这才哭的。”

贺济礼闻言,看向她的目光就更没了善意,道:“滚回家去,照看好儿子,管束好姨娘,等我打听到了消息,再派人去告诉你。”

李氏不动身,道:“儿子又不是我生的,自有齐姨娘在家照顾他,我就在这里等着。”

贺济礼气极,冲两旁侍立的丫头婆子吼道:“叉出去”

丫头婆子们见他动怒,不敢怠慢,连忙一涌而上,架胳膊的架胳膊,堵嘴的堵嘴,把李氏轰了出去。

李氏已离去,贺济礼还忿忿地朝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使人去前面吩咐林森,到衙门打探消息,看看贺济义究竟是为甚么被抓的。

经李氏这一闹,他没了去州学的心思,便命人去州学说了一声,告了一天的假。去衙门打探消息的林森还没回来,家中却又来了客人,小丫头禀报:“二少爷家的齐姨娘来了。”

才这么会儿功夫,李氏准还没到家,齐佩之却来了,那知茵所生的那小儿子,是被独自丢在家中了?贺济礼想到这茬,面色黑如锅底,齐佩之收拢了伞进厅里来时,一抬眼见到的就是贺济礼这副表情。

她仿佛猜到了贺济礼心中所想,忙福了一福,道:“大少爷放心,我是将小少爷拜托给了邻居才出门的。”

贺济礼的脸色稍稍和缓,但眉头仍旧皱着。

齐佩之又道:“我只有趁二少夫人不在时才有机会出门,今日前来,实在是因为关乎我身家性命,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大少爷体谅则个。”

贺济礼看着门外如帘般的大雨,问道:“甚么事?”

齐佩之自怀中拿出一只绣花荷包,打开来,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抽出一张小纸条。

贺济礼一眼认出,这是那天从写给李氏的借条上撕下来的,上头写的是,贺济礼欠下齐佩之十两银子。

齐佩之把纸条递给一旁的丫鬟,道:“大少爷,我那日帮你,不是为钱,我人都是别人家的,拿了钱还不是不能花,有甚么用。”

贺济礼念及她当日帮过忙,面色和缓了许多,又命人给她搬来一只凳子,让她坐了,问道:“那你是为了甚么?”

齐佩之双膝跪下,恳求道:“大少爷,我还有些私藏,请你帮我捎给我姨娘,让她把我赎回去罢,就说我,就说我知道错了。”她生怕贺济礼不愿帮这个忙,又道:“二少爷已然入狱,家里马上就要缺钱使用,二少夫人肯定转眼就要拿着借条来找大少爷了,到时借条上的手脚,还能瞒过谁?当时念借条给二少夫人听的,可是我,您说,我这条小命,还保得住吗?大少爷,我可是为了帮您,才落得如此下场,您不能见死不救”

贺济礼以十两银子暗示齐佩之帮他时,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略一思忖,觉得齐佩之所言不假,一旦东窗事发,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不过他有个疑惑:“你要你姨娘来赎你,就当去齐府,却来我这里作甚?”

齐佩之面现羞惭,垂头道:“齐家现在以我为耻,哪会让我进门。”

当初齐佩之给贺济义做小妾,可不是她自个儿的主意,如今送她进门的人都过得安逸,倒是她成了耻辱了。贺济义不禁一阵唏嘘,当场答应她道:“你把东西拿来,我使人去交给你姨娘。”

齐佩之没想到贺济礼答应得如此爽快,又惊又喜,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打开来交给一旁的丫头。油纸包里是几样金首饰,看成色不怎样,贺济礼拿到手里时,就犹豫了一下。

齐佩之忙道:“这首饰是不太值钱,但如今二少爷入狱,二少夫人正是要使银子的时候,应该不用多少钱,就能把我赎回去。”

“你倒是会挑好时机,怪不得现在来找我。”贺济礼看着她说了一句,听语气也不知是褒是贬。

齐佩之事情办完,惦记着李氏回家见不到她,又会是一顿打骂,遂匆匆向贺济礼福了一福,告辞离去。

孟瑶自卧房掀帘出来,就着贺济礼的手看了看那几样金首饰,打趣他道:“我帮你收进匣子里去罢?”

贺济礼正色道:“一定得把齐姨娘赎出来,不然她若丢了性命,岂不是我害的?”说完便将金首饰交到孟瑶手里,道:“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去找齐姨娘的生母,还是劳烦你走一趟罢?”

孟瑶却道:“女人间交际,也有规矩,正室自当拜访正室,去找个姨娘,惹人侧目,不如把这事儿交给傻姑娘去办。”

第一百九十章贺济义入狱(二)

贺济礼这才想起来,他家也是有妾的,恼道:“这个傻姑娘,成日不见人影,我都忘了她还是我们家的通房丫头了。”

孟瑶将油纸包包好,笑道:“她还是有用处的,这不,马上就有差事交给她了。”

贺济礼心里还有气,侧过脸去不理她。孟瑶不以为意,自收好油纸包,命人去二妮店里唤傻姑娘回来。

虽然下着大雨,傻姑娘还是很快就来了,她披着一领厚厚的蓑衣,显得有些臃肿,此时林森已从衙门回来,贺济礼等着叫他进来回话,因此孟瑶没有与傻姑娘多话,匆匆把事情交待给她,便放她回去了。

傻姑娘一走,贺济礼就把林森叫了进来,林森满身都是雨水,不肯进屋,就站在檐下回话,道:“是城北赌场的老板把二少爷给告了,他在城中势力大,连堂都没过,就直接把二少爷给抓去坐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