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薇不知道,京城之-外的官道上,二夫人正满脸阴郁的等着回来找她们兄妹算账呢。

柳氏也不知道,但她能猜得到二夫人回来后,他们两口子肯定没好日子过。

但此刻更棘手的,是合浦院那位的官司,以及她的生意。

“阿姊,到底怎么办呀?那官司一日不了结,上百家邸店就不能营业,邸店不开门,咱们投进去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柳思安很焦虑,搓着手在柳氏跟前走来走去。

“哎呀,阿姊,你倒是说句话呀,这都十多天了,不能总这么耗—去吧———————————————————————

柳思安见柳氏沉默不语,更是心急,停住脚步站在柳氏面前,催促道:“阿姊,要不你再去问问郡主,她不是命人给京兆府递了话吗?她可是郡主娘子,京兆怎么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吧?!”

柳氏还是没吭声。

柳思安继续道:“再说又不是什么大案子,不就是死了个田舍奴嘛,咱再多赔些钱给苦主不就成了。实在不行,就让那和尚给人家抵命,把官司了了。郡主若是舍不得那小白脸,我再帮她寻几个俊俏的小郎君,保管比那hu和尚更年轻、更机灵、更俊俏...

柳氏拧着眉头,还在沉思。

柳思安一屁股坐在柳氏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阿姊,到底如何,你好歹说句话呀。当初我可是把所有的铺子、田庄都卖了,凑了钱买了那个什么股份。如果邸店的生意就这么完了,咱们两家”

‘好了,别说了。”

柳氏心里也急着,正苦苦思索对策,结果柳思安还在自己耳边嗡嗡的叫个不停,吵得她更加心焦。

“阿姊,我不说也行,你说。咱们到底怎么办?”柳思安见柳氏发火,他说话也带着怒气。一一一“怎办?还能怎办事情已经闹大了,现在度搜索本书一名根本不是一场普通的人命官司,而是有人借机生事。”

柳氏不是傻子,想了好几天,她也品出味儿来了。

邸店也好,官司也罢,其实不过是借口,现在分明是有人背地里算计南平郡主,而她们则是受了牵连。

“有人生事?谁?谁这么大胆子,敢算计南平郡主?难道她们不知道郡主颇得圣人、皇后宠爱,连晋阳公主都让她三分?”

柳思安原就是庶子,不受家族重视,平日里只在坊间混,来往的大多是商人、平民,他根本不懂权贵们的游戏规则。

柳氏没心思说教,她反复斟酌,最后道:“是谁生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郡主真有麻烦了,咱们不能跟着她一条路走到黑。这样,你去找乌奚奇,就说咱们要再开几间酒肆,资金不够,想把邸店的股份卖掉。他若是能接手,就便宜些卖给他。他若是不要,你再去找别的富商。对了,上次买走田庄的那个商人姓什么来着?你去找找他。

“卖掉?阿姊,邸店的生

意很好,要不是惹上官司...现在卖掉会不会太亏了?”

刚才还吵着尽快解决麻烦,如今有了方案,柳思安又舍不得了。

柳氏横了弟弟一眼,没好气的说:“现在不卖,等官司判下来,你再想卖就迟了。”

这几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南平这个靠山可能会坍塌。

不得不说,柳氏的第六感很准。

就在她们姐弟商谈后的第二天,皇后殿下的旨意也到了...

第091章 和离(三)

皇后的旨意抵达崔家之前,崔、韦两家的长辈正坐在荣廒主院的堂屋里谈判。

谈判的内容很简单,那便是讨论如何处置南平与崔嗣伯的婚事。

崔家由崔泽出面,他的态度很坚决,要么休妻,要么和离。崔泽还表明,如果这两者韦家都不同意,崔嗣伯将去衙门状告南平辱骂婆母、以及对姑祖母不敬不孝,然后由衙门审判‘义绝,。

韦家来的则是南平的祖父韦鹤、父亲韦越,他们听崔泽说完崔家的决定后,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双双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韦家父子来之前就猜到了崔家的决定,就事论事,如果南平不是韦家的女儿,而是韦家的儿媳妇,因豢养面首而惹上官司,这样的儿媳妇韦家也不会要。

但南平终究姓韦,不管她做了怎样的错事,家族都要尽量保护她。

当然前提是不能损坏家族的名声和利益。

崔家提出的三种处理办法,F妻肯定不行,义绝更不行,唯有和离还能考虑一二。

不过韦家真不想失去崔家这个亲家,韦鹤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努力挽回。

“亲家,此事都是那个市井闲人引起的,又有坊间的闲人趁机散布谣言,污蔑咱们两家的名声,实在可恶,我来之前已经跟京兆府递了帖子,请他尽快将那闲人定罪判刑。似这种黑心肝的无赖,他害了别人的性命理当抵命。”

韦鹤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无非是将责任全都推到唐玉身上,用这个花和尚的性命顾全崔、韦两家的名声。

只要这个和尚一死,苦主的怨气也消了,官司自然也就了结了,届时,崔、韦两家还是好亲家。

在韦鹤看来,置别室妇也好、豢养男宠也罢,都是京中权贵们司空见惯的事胳膊折了、掩在袖子里就好,何必闹得夫妻反目、亲家变仇家?!

见崔泽以及他身边的崔清等人不语,韦鹤继续道:“南平自幼跟着先杨贵妃在宫中,这孩子性格单纯,并不知那些市井奴的无耻伎俩,这才受了蒙蔽。亲家放心,南平的父母已经跟她好生说过了,也将市井闲人的种种不堪勾当告诉了她,她这才知道自己错信了歹人····…”

南平跪坐在韦越身后,听到韦鹤的话后有些不忿的抬起头,正要告诉祖父她的唐郎不是歹人,却被身边的韦娘子一把拉住。

韦娘子自嫁入韦家,她从来没对南平发过火,但此刻,她的手死命的掐着南平的手腕,用森寒的语气低斥道:“你还想怎样?如今为了你的事,你阿翁、阿耶低声敛气的来崔家求情,你作为孙女、女儿就不觉得愧疚、不觉得羞耻!”

南平被掐得生疼,却不敢喊出声来只一双眼睛满是愤怒的瞪着继母。

韦娘子才不管南平如何生气,继续冷声训斥:“还有,杨贵妃过世不足百日你就跟个和尚鬼混若是让皇后知道你孝期淫乱佛堂,你这郡主的封号还能不能保得住?”

韦娘子的这句话正中南平的软肋,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倘若皇后听闻了此事,将会如何处罚她。

不甘心的咬着唇,南平脸上的怒气总算消散了,怏怏的低下头,静候双方长辈的谈判结果。

韦娘子见南平终于知道怕了这才松开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将双手掩在袖子里安静的跪坐着。

韦鹤说完了好话,又开始‘提醒,崔家:“另外南平与嗣伯的亲事,是圣人御赐,倘或只因些许小事就和离,咱们两家如何向圣人交代?”

“些许小事?哼,韦县男说得轻巧,您许是不知吧,咱们这位南平郡主自嫁入崔家就从未给婆母请过安,更不用说侍奉婆母了,”

姚氏跪坐在崔清身侧,她忍了南平这么久,早就忍不住了。而且来跟韦家人见面之前,大夫人和大娘子王氏都曾经暗示过,让她好好将南平的错事痛诉给韦家人听。

崔清、崔嗣伯也曾私底下告诉她,南平这个媳妇儿,崔家是休定了。老相公还发了话,要么南平走,要么他们一家子滚出崔家。

在崔家过惯了富足的生活,姚氏当然舍不得离开崔家。

所以,南平必须走。

姚氏的口才还真不错,将南平不孝翁姑、不敬夫君的种种言行全都说了出来,虽没有说谎,但却有姚氏的夸张。就连老夫人不肯受南平的礼,在姚氏的嘴里,也变成南平自持身份贵重,不把崔家最年长、最受人尊敬的长辈放在眼里。

“说到身份贵重,咱们崔家也不是只有一个郡主娘子。同样是二品郡主,人家襄城郡主是怎么做的每日去老夫人那儿晨昏定省,天天给郎君下厨做饭…最重的是,人家为崔家生儿育女,繁衍子嗣。南平郡主呢?”

姚氏不屑的冷哼一声,继续痛诉:“对我不孝、对嗣伯不敬,这些都无所谓,毕竟她是郡主,咱们让着她。可作为崔家的儿媳妇,好歹给崔家生养个孩子吧?就冲无子这一条都能休了她!”

“亲家,你别急,有话咱们慢慢说。”

姚氏开了口,韦娘子就不能再安静下去,她忙柔声打断姚氏,怕她直接把南平豢养男宠的丑事当众抖出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韦娘子端着温柔的笑容,道:“亲家,南平年纪轻,又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亲家只管说教。至于无子,呵呵,亲家,我家南平嫁入崔家还不足一年,其中,南平还为已逝的杨贵妃守了三个月的孝。扣掉孝期,不过半年的时间,亲家说她‘无子,,未免武断了些。”

姚氏出身乡野,向来口无遮拦,如今又有崔家人的支持,她说起话来更是毫无忌惮。

一听韦娘子提到了‘孝期,,姚氏嘲讽道:“哎哟,韦娘子,您还好意思提守孝。当初,杨贵妃先去,咱们这位南平郡主说要去佛堂为外大母守孝三个月。我们嗣伯最重孝道,当下便命人寻了间干净清幽的庵堂,将南平郡主送了去。期间,嗣伯担心南平守孝哀伤过度,又怕她总吃素斋身子受不了,还特意寻了些补身子的药材送到庵堂。可南平郡主呢,她又是怎么做的?哼,守孝?我呸!谁家小娘子把个破戒的和尚弄去庵堂给外大母守孝?别脏了佛门的清净——”

姚氏终于提到了南平的丑事,且措辞极为直白、粗俗,只把韦氏父子羞愧得满脸通红。

“够了,你骂够了没有?”

南平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姚氏指着鼻子骂,强忍着听了半天,她实在忍不下去了,抬起头指着姚氏痛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皇家郡主。不就是想把我赶走嘛,哼,我还不稀罕在崔家待呢。当初你们一家子说尽好话求我嫁给崔嗣伯,可现在却又这般羞辱我,真当我南平好欺负?阿翁,阿耶,我同意和离,今天就和离。圣人若是怪罪,我去领罚。”

崔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只在南平喊出‘同意和离,的时候,花白的眉毛微微挑了下。

韦鹤长叹一声,看了看淡定的崔泽,又扭头看了看暴怒的孙女儿,心底一片凄凉:唉,看来崔家是铁了心要和离呀,为了逼南平同意,甚至让粗鄙的姚氏当众揭丑。

如果他再不同意,崔泽真有可能把这事闹到京兆府,到那时,崔、韦两家的名声都会受损,但韦家的影响最大,有南平这样不检点的女儿,家族中那些未出嫁的小娘子们甭想嫁个好人家了。

韦鹤思考的当儿,姚氏又开了口,“瞧见了没有,你们瞧见了没有,当着众位长辈的面儿,南平郡主就敢斥骂我这个婆婆,这般忤逆长辈,还想和离?没门儿,咱们休妻!”

“四夫人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家南平是从二品郡主,你虽是她的婆母,可也要遵从朝廷的规定·…辱骂皇家郡主,这可不是小事呢。”

既然决定和离了,韦鹤也不再说好话,开始准备帮南平争取最大的利益,“还有,按照品级规定,四夫人每日应向郡主行礼问安,可南平嫁入崔家近一年,四夫人却从来没有行过一次礼。”

崔泽听韦鹤这么说,便知道他已经同意和离了,正在努力挑崔家的错,好为南平争好处。

轻咳一声,崔泽说道:“韦县男似乎忘了一件事,当初南平郡主嫁入崔家的时候,曾经在圣人面前说,要效仿大公主,只做崔家贤妇,不做皇家郡主。”

韦鹤一窒,他还真忘了。

韦越见父亲卡了壳,忙帮腔道:“崔相公,南平的亲事是圣人赐的,如今要和离,是不是也该先回禀圣人?”

崔泽正要说话,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禀相公,皇后殿下遣内侍来了,说是有旨意。”

崔泽忙起身相迎,韦鹤也跟着一起来到中庭。

皇后的旨意很简单,只说了两件事:第一,南平与崔嗣伯夫妻不和,准许他们和离;第二,南平对先杨贵妃纯孝,自请入庵堂为贵妃守孝三年。

PS:额,最近某萨很不在状态,更新不给力,真是抱歉,某萨正努力调整,还请亲们见谅!

第092章 元芳,你怎么看

有了皇后的谕旨,崔嗣伯立刻写了‘放妻书’,正式与南平郡主和离。

接着便是清理嫁妆、分割财产,当然还要商定好和离后崔嗣伯付给南平郡主的‘赡养费’。

将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完,南平郡主便带着她的嫁妆和陪嫁离开了崔家。

原本,南平郡主想搬回韦家或者搬去自己的私宅,然后再想办法把唐玉从京兆府的大牢里捞出来。但皇后派来的人根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堵在崔曲街口,南平刚出了崔家,那些内侍就围上来,将南平‘护送’到皇家庵堂感业寺。

“…郡主,为了让您安心在庵堂里为先贵妃守孝,皇后殿下吩咐奴婢帮您料理那些俗事,未来的三年里,还望郡主不要辜负了皇后殿下的恩典,好好在庵堂抄佛经…”

几个内侍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内侍站在队列最前面,在他面前则是南平未来的居所,感业寺后殿的一个小院落。

“什么?你、你要囚禁本郡主?”

南平虽被几个内侍气得肝火旺盛,但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并不敢说‘皇后拘禁’她,而是将这些推到面前的内侍身上。

那中年内侍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郡主乃天家贵女,就是再给奴婢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囚禁您。”

南平指着一旁小尼姑手上的锁链,疾声叱问道:“这又是何物?”

内侍仍一脸微笑,道:“皇后殿下希望郡主在庵堂安心守孝,奴婢只是遵从殿下的旨意,‘帮’郡主静心而已。好了,时辰不早了,奴婢也该回宫复命了,郡主请回吧,每隔五日,奴婢都会遣人来探望郡主。届时还请郡主将抄写的一百遍孝经交给来人。”

“等等,我若安心在庵堂抄佛经,皇后殿下能饶唐玉一命吗?”

南平知道皇后殿下既已决定要给她个教训,自不会随意更改。但她仍放不下她的爱郎,希望皇后看在她乖乖听话的份儿上,能放过唐玉。

内侍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说:“郡主说笑了,您孝顺先贵妃自请入庵堂守孝。皇后殿下只不过成全你的心意罢了,这事与唐玉有何干系?再者说,那唐玉惹了人命官司,自有朝廷的律法裁制,殿下从来不干涉朝政,又岂能为了个闲人乱了规矩?!”

“你…我都乖乖认罚了,难道就不能通融一次?我外大母刚刚过世,你们这些贱婢就敢欺侮我?”

南平快要抓狂了,她现在才发觉,自己那些所谓的权势。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点儿小风小雨就能打破。

内侍依然一副平淡的模样。只是听到南平骂他‘贱婢’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他冷声道:“郡主许是累了,竟忘了来感业寺是您自己的意思,并没有谁强迫您。当然,如果您觉得郡主承担的责任太大。也可以向圣人或者殿下要求削去封号。”

“…”

南平心里一惊,她听出来了,皇后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她再坚持饶恕唐玉,或者不肯入庵堂‘守孝’,那么皇后将直接削去她的郡主封号。

内侍见南平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满意的笑了笑,扭头对小尼姑使了个眼色。

小尼姑会意,拿着锁链来到门前,将院门慢慢关上,然后扣上铜锁链。

南平和她的贴身丫鬟,则被关在了幽静的小院里,随之一起湮没的还有坊间那段关于郡主和小和尚的风流韵事。

与此同时,那件拖了近半个月的官司,也迅速结案,逼死人命的唐玉杖责二十后,发配岭南。

充斥坊间的流言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圣人亲征辽东的传言,以及新一轮的白衣如雪、杏园探花。

不过,萧南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

“郡主,白氏已于昨日产下一女。”

玉簪跪坐在萧南身侧,低声回禀着。

萧南盘腿坐在书案后,她怀里揽着灵犀,右手握着女儿的小胖手,正手把手的教她写字。

听了玉簪的话,萧南并没有抬头,只低声问了句:“她生产的时候,可有人相助?”

一个孤身女子在客栈生产,身边若没有人帮忙,肯定不能顺产。

玉簪道:“回郡主,确实有人帮白氏,就是那个与白氏相熟的李敬。据监视白氏的人回禀,白氏临产前,是李敬派人请了稳婆,还自己掏钱帮白氏买了许多滋补的吃食和珍贵药材。”

萧南的手顿了顿,精致的紫毫笔在白纸上画出长长的一道墨迹,灵犀小盆友见了很开心,牢匚氐乃底磐庑怯铩

萧南不知道这算不算孽缘,前后两辈子,白氏和李敬兜兜绕绕的又凑在了一起。她是该感叹缘分的奇妙呢,还是该佩服白氏的高超手段?一个孕妇,居然还能吸引未婚郎君,这、这真是…

“还有一事,婢子不知该不该说。”

玉簪不知萧南的心思,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嗯?何事?”

萧南回过神来,将画坏的白纸撤掉,继续握着女儿的手教她认字。

“是郎君,客栈那边的人说,郎君曾派阿大、阿山等人去偷偷看过白氏。”

玉簪低着头,不敢看萧南的脸色,她担心自家郡主听了这个消息会生气。

但,玉簪还不够了解萧南。

萧南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微笑:这才对嘛,崔幼伯成熟了许多,但距离冷血腹黑的政客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白氏曾是崔幼伯喜欢的女子,现在他对她虽有怀疑,但心底对白氏还有几分情意。

更不用说白氏肚子里还有孩子,崔幼伯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它不是。

有这半分血缘的牵绊,崔幼伯不可能放任白氏母子不管。为了名声,也为了不令妻子伤心难堪,崔幼伯没有亲去探望,隔几天派心腹之人去瞧瞧,这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萧南抬头吩咐道:“嗯,既然郎君派人去瞧过白氏,咱们也应该有所表示。这样,你派人去寻个好大夫,再找个稳婆去客栈,顺便再给白氏留一些滋补的药材,哦,对,另外也给她留些银钱。”虽然白氏肯定不会领情,但该有的姿态,萧南必须保持。

玉簪愣了下,不置信的问道:“郡主,白氏可是郎君的别室妇,您还这般对她?”还有,白氏已经生完了,再寻稳婆做什么?

玉簪很聪明,并没有把后面的话问出来,但她吃惊的表情已经泄漏了她的心思。

萧南没有解释,只笑着说:“你只管照做,我自有道理。”

玉簪无法,只得应声退下。

傍晚,崔幼伯准时下班回家,去正堂给老夫人请了安,他一脸笑容的回到葳蕤院。

“郎君回来了,有什么喜事吗?郎君这般高兴?”

萧南起身走到门口相迎,亲手接了崔幼伯买的糕点,夫妻两个一起折回室内。

“呵呵,君直兄的亲事定下来了,刘伯母也回了信,说是不日进京,待刘伯母抵京后,便亲自主持君直兄与柴家娘子的昏礼。”

好兄弟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崔幼伯很是开心,尤其是自己尽了一份心意,更让他觉得高兴。

“哎呀,还真是件喜事呢。”

萧南转手将糕点递给小丫鬟,然后与崔幼伯对坐在堂上,笑着说道:“最近的喜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先是四妹妹的喜讯,接着二堂叔他们返京…喜事多了,阿婆的气色都好了许多,今儿还领着灵犀在暖房玩了小半天呢。”

比起去年动不动就打瞌睡,老夫人的身体状况确实有所好转,这让崔家的人都很高兴。

“呵呵,娘子不知道,咱们家还有件喜事呢。”

崔幼伯接过丫鬟捧上的茶汤,轻啜了两口,故意停顿不说,想卖个关子。

“什么喜事?哎呀,郎君快点儿说呀,也让我高兴高兴。”

萧南很配合,故意做出一副心急的模样。

崔幼伯的笑意更浓,他放下茶盏,道:“说起这件喜事,还与娘子有关呢。”

萧南挑眉,不解的问道:“我?什么喜事与我有关?”

崔幼伯见终于挑起了萧南的兴趣,嘿嘿笑了两声,“娘子还记得去年帮三位妹妹挑选的几个新郎君吗?”

萧南点头,仍是不解:“嗯,当时我选了三个,只是如今三娘、四娘都订了亲,那几个新郎君恐怕――”

“呵呵,合浦院的大妹妹不是还没定亲嘛,方才在正堂,阿婆还特意提起了此事,说大妹妹的岁数也不小了,娘子选出的几位郎君条件都极好,便从中选个最好的说与大妹妹。”

萧南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阿婆选中了哪一位?”

崔幼伯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递给萧南:“喏,就是他,李宏,字元芳,今年二十岁,去岁明经科的新郎君。”

元芳?李元芳?

噗!

萧南险些喷笑出声,话说当初她挑选对象的时候,只是知道人家的姓名年龄,并不知道他们的表字。

如果知道这位仁兄表字元芳,她、她…

可能会宓奈室痪洌元芳,你怎么看?!

第093章 迟来的惩罚

萧南知道,这个时空依然有狄公,但此时他还只是个十四的小正太,尚未参加明经科的考试,也还没有入朝为官。

他的身边,更不可能有一个叫李元芳的千牛卫将军做护卫。

此元芳非彼元芳呀。

不过萧南还是想笑,原因无他,实在是第一世的时候,那个元芳太有名了,忽然之间成为全天下人的百科全书,不管什么人有了怎样千奇百怪的问题,都想问一句:元芳,你怎么看?

“娘子,怎么了?是不是这李宏有什么不妥?”

眼见自家老婆忽然笑得如此欢乐,崔幼伯很是纳闷。

“没、没什么,呵呵,我也觉得这位李郎的条件都很好,只是不知合浦院的大妹妹会不会中意。”

萧南右手成拳抵在鼻下,努力忍住舌尖翻滚的笑意,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娘子也觉得好?”崔幼伯仍有疑惑,但见萧南双目澄澈,并不似说谎的样子,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李郎虽不是世家子,但也是一地望族,祖上也曾出过九卿,只可惜他的父祖皆无心仕途······不过,李郎与他父祖不同,是个积极上进的有为儿郎,考中明经科新郎君后,顺利通过了吏部的铨选,如今在京兆任法曹,对刑律诉讼之事颇为精通,二堂叔也极为看重他。”

萧南听完崔幼伯的解说,缓缓的点点头,“嗯·听郎君的话,这李郎确是个极好的对象呢。大妹妹若是嫁与他,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崔幼伯用力点头,“可不是嘛,阿婆说了,明日就把四婶和大妹妹唤来,若是她们同意,我便寻李郎,暗示他来提亲。届时·又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呢。”

萧南可没有崔幼伯这么乐观,在他们夫妻看来,李宏的综合条件很不错,但换做别人未必这么想。

尤其是姚氏和崔萱,她们从底层忽然跃入一等豪门,巨大的差距让她们的思想也发生了转变,特别看重、推崇财富权势。再加上自卑引起的过度骄傲,她们很有可能看不上李宏这样的寒门士子。

不过,见崔幼伯这般积极,萧南并不想给他泼冷水·笑着说道:“郎君说的是,此事若能成,咱们家又多了一件喜事。”也能冲冲囡崔嗣伯和离而带来的霉运。

接着,萧南似想起了什么事,敛住笑容,淡淡的说:“还有一事,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告诉郎君。”

崔幼伯见萧南说得郑重,不禁也紧绷住神经,紧张的问:“何事?竟让娘子如此为难?”

萧南长长舒了口气·道:“郎君可还记得白氏?”

崔幼伯脸色微变,目光迎向萧南的双眸,夫妻对视好久·他才缓缓点头,“白氏之事我都托付了娘子,可是她又有什么不妥?”

萧南道:“自那日白氏离去,我一直命人跟着她,一来关注她的行踪,二来也是保护她不被闲人欺侮。今日,我得到消息,说白氏已产下一女。”

说到这里·萧南故意顿了顿·等着崔幼伯的反应。

崔幼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的嗯了一声·仍然一副继续倾听的模样。

萧南挑眉,暗道崔大果然长进了·也知道在她面前掩藏心思了。

有长进也好,表明崔大已经开始真正成长了,这对她未来的调教更有益处——教大学生绝对比教中学生容易呀!

萧南继续道:“虽然不确定那女婴是不是崔家的子嗣,但咱们也不能任她在外面漂流。之前我想着把白氏母女远远的送到外郡的田庄,可现在看来,似有不妥。”

崔幼伯不解,“难道娘子查到背后指使之人?”

萧南摇头,随即又点头,“那背后之人,我已经查到了,是南平郡主。其中还隐约有三戟崔家的影子。不过,我并不担心南平他们会继续借白氏的事儿为难咱们,而是白氏又有了亲近的良人。”

崔幼伯听说竟是南平指使白氏陷害自己时,多少有些惊讶:他与南平素无瓜葛,与崔嗣伯也没有多少交情,怎么就招来南平的怨恨?

还不等他回过神儿来,又听到更让他吃惊的消息,他忍不住惊呼:“白氏又有了良人?怎么可能?她、她曾说过,只、只对我—

意识到自己竟在妻子面前说起了与别室妇的情话,自觉失言,崔幼伯忙住了口,但眼中充满了惊诧、羞愤、质疑等神情,彻底泄露了他此时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