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坐在萧南的膝上,见阿娘不喂自己,反而去喂姐姐,很是着急,用力拍着萧南揽着他的胳膊。

“好好好,你也有!”

萧南忙又舀了小半勺鱼羹,送到长生的嘴边。

长生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般,大大的张着嘴,待鲜美温热的鱼羹送到嘴边时,他忙一口吞下。

啊呜,好好吃哦,终于不用吃那些没滋味的汤汤水水了。

长生鼓着小腮帮子,卖力的将那鱼羹吞下。

“阿娘,阿娘,我也要!”

灵犀拽着萧南的胳膊,努力撒娇。

“恩恩,阿娘这就喂灵犀!”

萧南一手抱着胖儿子,一手持汤匙,喂一口给长生,再喂一口给灵犀,忙得不亦乐乎。

而一双儿女,也仿佛在争食儿,吃的比往日都多,两个小家伙不但吃光了一大碗鱼羹,还吃了两个香橙蛋羹,只把小肚子吃得滚圆。

有了这个插曲,这顿暮食足足花去了一个时辰。

崔幼伯回来的时候,萧南才刚把两个小家伙喂饱。

“咦?郎君回来了?”

萧南把两个孩子交给乳母,自己回座位正要用餐,抬眼却看到一脸疲惫、忧伤的崔幼伯,忙放下银箸,起身相迎。

灵犀吃饱了,正想去骑小木马,忽然看到自家老爹,便迈着小胖腿,噔噔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崔幼伯的小腿,撒娇的喊道:“阿耶,阿沅好想你。”

不得不说,这个小家伙真的很聪明,才不到两岁的奶娃子,就分清楚了一件事:她有两个名字,在阿耶、老祖跟前,要自称‘阿沅’;而在阿娘、外公外大母面前,要自称‘灵犀’。

嘻嘻,每次她这么叫,长辈们都会笑得好慈爱、好开心,每个人都夸她是好孩子、乖孩子!

果然,听到女儿奶声奶气的话,崔幼伯一扫低沉的情绪,弯腰将胖女儿抱起来,吧唧吧唧分左右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满是宠溺的说道:“阿耶的宁馨儿真乖,呵呵,阿耶也好想阿沅哦。”

才一天不见而已,用不着一副久别重逢的欢喜模样吧?!

萧南心里微酸,忍不住吐了个小槽。

而另一边的长生也不甘示弱,坐在秦氏的怀里,张着小胖手,努力朝崔幼伯挥舞,嘴里还大声的‘咿呀’个不停,仿佛在同一天没见的老子打招呼。

崔幼伯当然没有忽略胖儿子的召唤,将女儿交在左手上,几步走到秦氏身侧,伸右手将儿子抱起来,依然是吧唧吧唧两下,用力亲了亲儿子。

父女、父子三个好容易肉麻完,崔幼伯将儿女交给他们各自的乳娘,自己则跟着萧南进寝室换衣服。

“表妹那儿可还好?是不是旧疾又犯了?我这儿还有些上好药材,待会儿就让人送过去吧?!”

萧南一边指挥丫鬟给他换衣服,一边旁敲侧击的询问着。

提到杨c,崔幼伯又恢复到进门时的哀伤表情,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娘子费心了。这次并不是表妹生病,而是姨母和姨丈他们出事了…”

弟101章 生辰(一)

“什么,梁州发生了时疫,姨母一家子都染了病?”

乍闻噩耗,萧南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声追问:“如今怎么样?疫情可有缓和?姨母他们可还好?”

崔幼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摇头道:“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不过,按照梁州以往的旧例,染了这疫病,凶多吉少…姨母一家恐怕…”

崔幼伯说不下去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与姨母、表兄们的关系并不似年幼时那般亲近,但不管再怎么疏远,姨母一家子也是他的亲戚呀。

想到姨母阖家大小可能会葬身梁州,崔幼伯就忍不住哀痛。

“郎君,你也别太着急,我想姨丈毕竟是梁州别驾,当地的大夫定会好生医治。”

萧南也不是冷血的人,听到如此噩耗,她还能无动于衷。

瘟疫呀,在医疗条件低下的大唐,一个风寒都能要人的命,更不用说疫病了。

哪怕不亲眼看,萧南也可以想象得出,梁州发生了时疫,将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失去生命――杨同是堂堂别驾,他与他的家眷都染了病,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百姓了。

再加上朝廷正在对辽东用兵,圣人都不在京城,梁州发生了时疫,极有可能得不到朝廷的救援。

没有朝廷的赈济,梁州又缺医少药,城中的百姓恐怕熬不过这个难关呀。

崔幼伯当了一年多的官,早就不是个天真的孩纸,他并不怎么乐观的说:“邸报上说,驻守梁州的府兵已经将梁州围了起来,瘟疫并没有蔓延开来,但城内的百姓可能就――”

天天在大理寺听涉及各个方面的八卦,崔幼伯也想到了如今的时局――朝廷上下都盯着辽东,哪里还有人关注一个小小的梁州?!

萧南见崔幼伯眉头紧锁,出言安慰道:“郎君。姨母姨丈都是有福气的人,他们定会转危为安的。”

这种苍白无力的话语根本不能安抚崔幼伯,但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世人除了祈祷还能做什么?

崔幼伯长叹一口气,无力的说道:“但愿吧。”

萧南抚上他的手臂,柔声道:“郎君,姨母姨丈出了事,杨表妹定会焦虑、哀伤。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闻此噩耗,可能会旧疾复发。我看还是请太医来给她好好诊治一下吧…姨母姨丈离咱们远,咱们帮不上忙。表妹住在崔家,虽不在荣寿堂,但咱们也要尽一份心意,你说呢?”

崔幼伯闻言,感激的看着萧南:“娘子…我就知道还是娘子最善良敦厚,不似旁人,只会在背地里说表妹娇弱拖累人。”

萧南打断崔幼伯的话,笑道:“我也是由己推人罢了,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慢说是自家亲戚,就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遭了难,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呀。不过,咱们已经过继给阿婆,不好与荣康堂太亲近,即使要照顾表妹,也不能大喇喇的跑到栖梧院。免得落人口实。”

状似无意,萧南指出崔幼伯今日的不当之举。

接着,不等崔幼伯开口辩驳,萧南继续道:“幸好四妹妹与杨表妹同居一处,咱们有什么药材、补品都可以交由四妹妹,劳烦她转交表妹。既全了咱们跟表妹的亲戚情分,也不让人挑出夫君的短处。”

说到这里,萧南故意叹了口气。“不是我太较真儿…自从郎君做了司直,我时刻记得不能让内宅的事儿拖累了郎君的名声。有些事做得可能不近情理,郎君也要体恤我的一片苦心呀。”

虽然不确定大夫人会不会借此生事,但萧南觉得还是提前打个招呼比较好。

果然,听了萧南的这番话,崔幼伯纠结的表情平复下来。也跟着长叹道:“我知道娘子都是为了我好,唉,是我让娘子委屈了。”

杨c家人出了事儿,大夫人自然不能再‘静养’,她第一时间便杀去了栖梧院,先是好生安慰了杨c一番,接着便是许诺不管杨家的人能不能度过此劫,她都会好好照顾杨c。

谈到了照顾杨c的问题,大夫人又想起了自家小八,立刻命人去荣寿堂的大门外等着崔幼伯。

待崔幼伯从孙大大那儿拿了几个养生的秘方,欢欢喜喜的捧着回到荣寿堂时,正好被大夫人派去的人堵在门外。

听到姨母一家可能会集体葬身梁州,崔幼伯难过之余,也想到了表妹。在下人的撺掇下,崔幼伯一时忘了他与杨c在宗法上没有关系的事实,抬脚便去了栖梧院。

在栖梧院,大夫人揪着小儿子,近乎是令他发誓许诺,让他日后好好照顾杨c。

若不是杨c听到噩耗昏了过去,醒来后一直哀泣连连,大夫人就要逼着崔幼伯答应娶杨c做贵妾。

虽然没明说,但崔幼伯还是明锐的感觉到了,刹那间,他的理智也火速回笼,当下便把萧南推出来,对哀伤过度的杨c说,“表妹放心,我与你表嫂会好好照顾你。”

大夫人见儿子张嘴闭嘴都不离萧南,更是火大,话里话外说萧南只惦记着老夫人,根本就忘了谁是她夫君的生身之母,简直就是不孝云云。

只听得崔幼伯头大,但看到母亲日渐衰老的样子,他很是心疼,再听老母说‘萧南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连母亲想看看孙儿,萧南都不准’时,他多少有些不满。

在崔幼伯心目中,大夫人是他的母亲,这是宗法不能改变的事实。即使大夫人有时行事有些不妥,但对于一个受传统教育的男子而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为人子、为人媳的,也应该体谅长辈。

但此刻,听了萧南的话,再联想一下前段日子白氏的事儿,崔幼伯又不得不感叹:娘子行事或许果如阿娘说的那般强硬,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好呀。阿娘是长辈不能理解,他作为娘子的夫君,怎能不理解、不体谅?

想到这些,崔幼伯很是内疚,一时忘了杨家的事儿,转过来安抚萧南:“娘子说的这些,我都懂。你放心,不管长辈们怎么说,我都会站在娘子这一边。”

听了这话,再看看崔幼伯的神态,萧南知道她又赌对了,郑氏肯定又跑到崔幼伯跟前说什么了。

哼,这个郑氏,还真是卯足劲儿要跟她作对呀,看来人家还没‘静养’够,她需要给大夫人找点事儿做。

萧南心里想着怎么给郑氏添堵,脸上却一副强忍委屈的模样,嗔道:“站在我这边?郎君此话可当真?如果明儿大伯母说我只顾着阿婆、不孝顺她,郎君也肯帮我在大伯母面前辩驳一二?”

提到自己的亲娘,崔幼伯忍不住抽了抽额角。

好一会儿,崔幼伯才柔声道:“嗯,如果大伯母误会了娘子,我定会帮娘子说情。娘子,我知道大伯母的性子急,有时说话直率了些,还请娘子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忍让她一些,好吗?”

萧南暗自撇撇嘴,吐槽道:你也知道你老娘脾气差呀。让我忍让,凭什么?她现在连名义上的婆婆都不是,我为毛要忍让她?!

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萧南无奈的笑道:“郎君这话说得…唉,我又不是头一天与大伯母相处,哪里不知道她的性格?再说了,她虽不是我的婆婆,但终究是郎君的生母,我岂能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

听萧南说得直白,崔幼伯讪讪一笑。

萧南继续道:“郎君,今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说句心里话,大伯母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做了什么不当的事儿,我都能忍让。我唯一在意的是,郎君你信不信我,会不会理解我,肯不肯体谅我。”

萧南说得坦荡,崔幼伯不由得敛住笑容,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用力点头:“我信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为了我好,为了咱们的儿女,为了这个家好。”

听了这话,萧南浅浅一笑,似是极满足的说道:“有郎君这番话,我受再多的委屈,受再多的累,我也愿意。”

见气氛越说越凝重,崔幼伯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记得娘子的生辰快到了吧?”

萧南微怔,随即略带惊喜的点头:“嗯,郎君还记得我的生辰?”

崔幼伯很享受萧南的惊喜,他很是得意的笑道:“娘子的生辰,为夫自然记得,这个月的十五,对不对?”

萧南的生辰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若是从风水、阴阳方面来说,这个生辰并不好,中元节是鬼节,且是阴月阴日。

当年萧南本尊出生的时候,曾有一位得道真人为萧南批过命,说她是至阴命格,活不过十九岁。

若想保住性命,先要选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入道观为萧南做替身,然后随身佩戴一块儿真人相赠的暖玉玉佩做护身符。

另外,十九岁之前,不许大张旗鼓的过生辰。

而萧南穿来的那一天,本尊因为与阿槿拉扯,后被阿槿撞翻在地,那块保命的玉佩也摔裂了一道纹…

第102章 生辰(二)

当时,大公主见了那玉佩的裂纹,还曾感慨的说道:“幸好有这玉佩替乔木挡灾,让乔木逃过一劫。”

萧南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点头称是。

大公主又道,“可惜那位玄妙真人已经归隐山林,且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否则我定要与你阿耶亲去好好谢谢他。”女儿一出生就体弱多病,若不是那位真人指点,女儿可能撑不到嫁人生子,可以说,玄妙真人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呀。

萧南听了这话,更不敢随便搭腔,心里却暗自庆幸,直道幸好那个什么真人远遁了,若是他在京城,大公主定会押着她一起去谢恩,届时被真人发觉她是一抹异世的游魂,她的小命可就不保咯。

萧南可没忘记魏王府那位被道士‘施法’的孺人,她更不想刚获得新生就再入轮回。

许是心虚吧,萧南对那个裂了纹的玉佩也颇为忌惮,以‘已经帮她挡了灾、灵力已经消失’为借口,命玉簪将玉佩好好的收了起来,再也没有佩戴过。

连带着,萧南对本尊的生日也不是那么热衷,之前有玄妙真人的话,说她十九岁前不能过生辰,萧南也就不曾关注过所谓的生辰。

如今被崔幼伯特特的提了出来,萧南心里虽然不怎么热衷,但还是露出惊喜且期盼的神情,道:“嗯,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呵呵,我没想到郎君还记得。”

崔幼伯见萧南终于笑了,愈加自得,笑着说道:“娘子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若是连娘子的生辰都记不得,岂不是太对不起娘子了?!”

不等萧南表示自己的感动,崔幼伯又道:“我不止记得娘子的生辰,还记得阿娘曾说过,娘子年幼的时候有神仙指点,说十九岁之前都不能过生辰。今年正好是娘子二十岁的生日,刚好过了那‘十九’之限,今年我定要给娘子好好庆祝生辰。”

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萧南笑得更甜,几乎是满含深情的对崔幼伯说:“夫君这般对我,我、我真是太感动、太高兴了。”

一边说着,萧南还一边应景的挤出两颗大大的泪珠儿。

崔幼伯见状。伸手轻轻拂去那要掉不掉的泪珠,郑重的说道:“过去娘子是怎样待我、怎样对崔家,我点滴都记在心头。如今我能力有限,还不能回报娘子的辛劳付出。但、为夫保证,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萧南双唇蠕动,似是有话要说可偏偏说不出来,唯有满目的感动和深情,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

夫妻两个就这么深情款款的相对凝视着,寝室里服侍的丫鬟早就被玉簪打发了出去,此刻,屋子里只剩下萧南和崔幼伯。空气里也弥漫着一种叫做温馨与浓情的气氛。

良久,崔幼伯才从甜得让人沉醉的气氛中缓过神儿来,见萧南还一副沉侵其中的呆愣模样(某男吐槽,谁沉浸了?这是演戏好不好!),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子,笑道:“另外,娘子生辰那日。我也会送娘子一份大大的礼物哦。”

萧南似是被崔幼伯惊醒,然后猛然发觉自己在夫君面前失态了,面露赧然的笑道:“什么礼物?”

崔幼伯竖起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十足的卖了个关子,“保密!”

有了这个甜蜜的插曲,杨家噩耗而带来的伤感在荣寿堂一扫而空。

紧接着,还有件喜事也传到了崔家――卢晚卢表妹答应了李元芳童鞋的提亲,双方家长也见了面。已经谈定了婚期,三个月后,李元芳将正式迎娶卢晚。

“呵呵,我就知道阿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那李家郎君,我命人仔细探访过。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呢。”

老夫人见卢县君特意的来给她送谢媒礼,高兴的哈哈直笑,精神也好了几分,全然不符几天前动不动就昏昏欲睡的样子。

卢县君忙笑道:“那也是姑母疼阿晚,才会挑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君给她。”

老夫人派人调查了李宏的底细,卢县君这个做丈母娘的,在上任前更是彻底调查了未来女婿的资料。

为了确保李宏做官当差的能力,卢县君更是不惜花重金买通京兆府的差役,让对方将李宏上任后接手的公务全都告诉了她。

那差役无端得了这么多好处,欢喜之余,直接把李宏的信息彻底卖给了卢县君:大到李宏办了什么差事、李宏在衙门里的人缘如何,小到李宏平日喜欢用什么吃食…事无巨细,统统告诉了卢县君。

听闻未来女婿办差能力超强、人缘极好且平日没有不良嗜好,卢县君更是满意。

随后,在老夫人的安排下,卢县君带着卢晚亲自瞧了李宏一回,母女两个对那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出色郎君很是喜欢,几乎是当场便在心里定下了李宏。

而李宏呢,接到崔幼伯的暗示,听说范阳卢氏的娘子相中了自己,愿意与他喜结良缘,更是欣喜若狂。

正如老夫人猜想的那般,寒门出身的李宏跟所有的世人一样,倾慕世家,尤其是卢氏这种显赫数百年、底蕴悠远的老牌世家。

能和卢氏女结亲,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更不用说崔幼伯介绍的这位卢氏女,与崔氏、萧氏、独孤氏皆是姻亲,尤其与自己的顶头老大崔京兆的关系更是亲近――现如今,卢家小娘子正客居崔家。

崔幼伯还说了,家中太夫人甚喜欢卢家小娘子,小娘子若出嫁,也会在崔家出嫁。

李宏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他不止聪明还懂得变通,自然听得懂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崔家将会是卢家小娘子的第二个娘家。

能变相的与双相崔家结亲,李宏高兴得无法用言语表达,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记得对崔幼伯说‘亲事皆有父母做主,此事还需回禀家中长辈’的话,李宏险些当场点头答应。

而所谓的回禀父母,其实只是走过场,也是向崔幼伯表明。他李宏不是那等不守规矩、眼中没有长辈的轻狂之辈。因为李宏相信,他家父母只要听说未来儿媳是卢氏女,定会一百个愿意。

果然,李宏给家里写了信,没多久,他家阿翁、阿耶、阿娘等一家子人带了好几大车的礼物,组团进京帮他准备婚事。

男女双方都满意,很快便定了亲。并一步步的走六礼的程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昨日,两家已经定了婚期,‘请期’一礼算是走完了,卢县君也能放心的来跟老夫人道谢兼送谢媒礼。

“呵呵。那也是他们有缘份。”

老夫人被卢县君一通夸奖,很是开心,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萧南见老夫人的精神好,也很是高兴,忙凑趣道:“阿婆帮表妹寻了件好亲事,我这个做表嫂的也不能不表示,定会准备一份厚厚的礼物给她添妆。”

卢县君知道萧南这是烘托气氛,跟着附和,“那感情好呀。呵呵。谁都知道,咱们大娘子可是最大方,且最爱关照弟弟妹妹的好嫂子。老夫人,说到这里,我都有些嫉妒您了,您这是从哪儿找来这么孝顺贤惠的孙媳妇呀?”

听卢县君说得有趣,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手指续点着她,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猴儿,马上要做外大母的人了,还这么促狭。”

老夫人高兴,满屋子的人也跟着开心,一时间,堂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直到崔幼伯下衙回来,堂屋里的气氛还是极欢快。

“呵呵。今天有什么喜事呀?阿婆这么高兴?”

崔幼伯恭敬的行了礼,然后才来到老夫人榻前,紧挨着她的单榻跪坐好。

“确有件喜事呢…”

老夫人见孙子回来了,心情更好,伸手握住崔幼伯的手,将李宏与卢晚的喜事告诉了他。

“呵呵。他们的婚期定啦?阿婆又说成了一门好亲事呢。”

崔幼伯好久没看到祖母开心的笑容,心安的同时,也忙跟着凑趣,故意装着一副财迷的样子,问道:“不止表婶给了您多少谢媒钱呀?这门亲事这么好,谢媒钱少了咱可不依呀。”

老夫人用手指戳了戳崔幼伯的额头,笑骂道:“这一个两个的,竟都成了财迷精?我那如谪仙的玉郎孙儿哪去了?”

萧南忙插嘴,笑道:“自是埋到铜钱堆里啦。”

“哈哈哈…”老夫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说萧南也是个促狭鬼。

崔幼伯见堂内满是欢乐的气氛,想起另一件喜事,笑着说道:“阿婆,您的玉郎就在这儿呢。呵呵,对了,还有件事儿,孙儿想跟您说。”

老夫人拿帕子按去眼角的泪花,随口问道:“什么事儿呀?”

崔幼伯看了眼萧南,柔声道:“再过几日便是乔木的生辰――”

老夫人‘呀’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可不是吗,七月十五是乔木的生辰。过去两年家里总有事儿,这次咱们一定要好好给乔木庆贺一番。”

萧南是晚辈,在长辈面前自要推辞,忙笑道:“哎呀,我才多大的人呀,过什么生辰。”

崔幼伯也怕老夫人怪他太疼惜媳妇儿(这娃儿还是不了解老夫人呀,以为谁都跟他阿娘一个德行),解释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庆贺生辰,孙儿想着,长生洗三、满月的时候正赶上大堂姐的丧期,也没能好好操办,孙儿一直觉得对不住岳父岳母。这次,借着乔木生辰,把亲朋都请来聚一聚。”

老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孙儿真是长大了,越来越会处理事情了,这次,她真是可以放心的把荣寿堂交给他了!

第103章生辰(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中元节,亦是荣寿堂摆宴席款待宾客的日子。

不过,虽然崔幼伯和老夫人都说要给萧南好好庆祝生辰,但萧南毕竟是个孙媳妇,上头还有好几层的长辈,按照规矩,并不好单为了她一个小辈的生辰而大摆筵席。

再加上现在是战时,京中的诸多名将、勋贵子弟都跟着圣人去辽东砍人,哦不,是平叛。京里剩下来的女眷们担心之余,都多了一项工作,那便是吃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征战在外的亲人平安。她们无心社交游乐。

另外还有梁州的时疫,也让京中的气氛凝重了几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家还真不好出风头。

萧南也明白,所以在崔幼伯发请帖的时候,她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只邀请崔、萧两家的近亲和他们两人的至交好友,至于那些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就不要惊动了。省得有人说她襄城郡主‘轻狂,。

见萧南如此通情达理,崔幼伯很是感动,一边写帖子,一边许诺定要给她准备一份极好的礼物。

萧南不止一次的听崔幼伯说起‘礼物,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好奇:这家伙到底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呀?

但不管萧南怎么探听,崔幼伯就像锯了嘴的葫芦,半句话都不漏。

至于安插在崔幼伯身边的钉子翰墨,也不知道崔幼伯准备送萧南什么东西。

“真是的,还弄得挺神秘!”

萧南无奈的摇摇头·不过暗地里还真起了几分兴致,竟也开始期待生日那天的到来。

到了生日这一天,萧南照常起床,刚睁开眼,便看到自家闺女胖嘟嘟的苹果脸。

“咦?灵犀已经起来了?这么早呀!”

萧南笑眯眯的亲了灵犀一口,然后开始起床。

不想,女儿却从身后掏出一朵刚摘的牡丹花,花儿开得很艳,粉红粉红的花瓣尽力的舒展着·花朵的个头也不小,足足有茶盏口那么大。

“阿娘,灵犀给您拜寿了,祝阿娘生辰快乐!”

灵犀把牡丹花送到萧南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也难为这小家伙了,丁点儿大的小娃儿,这么长的句子背下来,竟也口齿清晰,没有说错一个字。

望着女儿满是稚气的小脸·萧南心底猛地涌上一股暖流,眼睛一酸,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女儿,她的女儿也知道给她拜寿了,还、还送了贺礼!

“哎哎,灵犀真乖!”

一时间,萧南不知说什么好,一把将女儿圆滚滚的小身子抱进怀里,温热的泪水肆意的流淌着。

“阿娘,这是灵犀送您的寿礼哦·阿娘,您喜不喜欢!”

灵犀不明白阿娘为毛要哭,但她还是将那朵牡丹花重新送到萧南面前·满是期待的说道。

灵犀的奶娘方氏站在一旁,忙插嘴:“郡主,这是小娘子亲自去暖房给您摘的,奴要帮忙,她都不许呢。”

萧南笑着擦去泪水,腾出手接过那牡丹,仿佛收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用力点头道:“恩恩·喜欢·阿娘最喜欢灵犀送的礼物了!”

“嘻嘻,阿耶·阿娘说她喜欢哦。”

见阿娘终于笑了,灵犀拍着小胖手·向躲在一旁的老爹邀功。

被自家女儿当众‘出卖,,崔幼伯讪讪的从壶门大炕的帐幔后走出来,手里还托着个小巧的红漆扁匣子。

“呵呵,娘子,早呀。”

萧南见到此番场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翻滚的胸口的感动渐渐平息,理智也随着回来了——是呀,女儿不过是个不满两岁的小豆丁,若是没有大人教导,她哪里会说那些话。

饶是如此,萧南也非常高兴,看向主导者崔幼伯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情。

她微微颔首,回道:“郎君,早。”

说着,萧南将女儿放下床,然后起身命丫鬟给她更衣。

至于那支牡丹花,已经由玉簪拿到一旁找了个白瓷瓶,灌上清水插了起来。

灵犀一下地,就噔噔的跑到崔幼伯身边,拉着自家阿耶的衣摆,嫩声嫩气的说道:“阿耶,阿娘收了我的礼物…···阿沅乖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