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洛阳方向,老相公无声的叹息着。

至于萧南无视规矩,直接处罚了长辈身边的奴役,老相公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相反的,老相公倒觉得有个能压制大夫人的人,对于崔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老相公虽是长辈,可他却也是公爹,世上哪有公爹直接训诫儿媳妇的?

再说了,老相公年岁已高,他就算能辖制大夫人,又能坚持几年?

至于崔泽,仕途正好,老相公并不想因为内宅的事儿影响了他的前程。即使崔泽出面,他还能休掉育有三个成人嫡子的大夫人吗?

萧南就不同了,她可是老夫人相中的承继荣寿堂的人,德行什么的自是信得过。

再加上她是郡主,品级和靠山都放在那里,由她压制大夫人,传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皇家贵女们彪悍呀,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午后,一骑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最后停在荣寿堂的大门前。

崔幼伯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直接把缰绳丢给上来迎接的门房。

“郎君,您回来了?”这么早?

小厮一边接过缰绳,一边小声的问着。

“嗯,娘子出去了,还是在家中?”崔幼伯将马鞭也递给小厮。

“在,上午的时候娘子带着小大郎和小大娘出去了一趟,中午前刚回来。”小厮恭敬的回道。

崔幼伯点了点头,撩起官服的下摆,大步朝中庭行去。

“娘子,娘子~~~”

崔幼伯一边喊着,一边抬腿进了葳蕤院,但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庭院的青石地板上怎么这么多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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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摊牌

正房里,玉竹跪坐在榻前,低声回禀着:

“您刚出去没多久,杨姨娘和阿槿便去了荣康堂,大约半个时辰后,大夫人带着十几个仆妇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秦妈妈见情况不对劲,忙上前询问…”

萧南斜倚在榻上,身后放着个斑丝隐囊,她双手轻轻抚着小腹,一边无声的安抚腹中的宝宝,一边凝神听玉竹的回禀。

“哦,”良久,待玉竹说完整件事的起因,萧南淡淡的问道,“也就是说金枝发现阿槿与杨姨娘行迹鬼祟,悄悄跟了上去,不想却被大夫人的人发现了,大夫人以此为借口,大肆吵闹起来?”

玉竹点头,“是的,大夫人说金枝受了旁人的指使,窥伺主人的行迹,实在可恶,当着荣寿堂众仆妇的面,大夫人命令赵妈妈‘教训,金枝,并逼问她背后主使者是谁。”

“而金枝却死活都不说”对于金枝的忠诚度,萧南还是非常自信的,“所以,大夫人便罚金枝跪在那里?”

“嗯,金枝确实是个忠心的,”玉竹想起上午的那一幕,也忍不住叹了一句。

虽然萧南并没有命令金枝去跟踪阿槿或者杨姨娘,但她确实曾说过,让金枝看好那几个女人。

所以这件事也可以说是萧南‘指使,的。

“可怜她被赵妈妈用戒尺抽了十几个耳光,好好一张芙蓉俏脸都被打肿了,”

玉叶颇为感慨的说道,“结果,金枝还是咬死了自己只是好奇,才会跟着杨姨娘,并不是受人指使。”

萧南想到金枝和玉叶狼狈的模样,也有些不忍。

说实话,起初她对这四个侍婢的感觉很复杂,她们几个虽是自己的人·但却又是崔幼伯的女人,不管她的心里有没有崔幼伯,他都是自己的丈夫。没有哪个女人会跟丈夫的其它女人打成一片。

萧南与四个侍婢的关系,说穿了就是个交易的关系:四美婢帮她拢住丈夫、并监视其它的侍妾·而萧南则给她们富贵的生活、并观其行的送个孩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南与四人相处久了,发现这四个人很守本分,除了绯衣曾偷偷跟娘家联系外,四人没有做过任何有违主人命令的事儿。

这让萧南对四人的观感也渐渐好起来,尤其是崔幼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磨掉了她对他最后一点期望,让她直接把丈夫当成了合伙

没有了感情的牵绊,萧南从夫妻关系中抽离出来,使得她看待那些女人时,心态愈加平和—这个男人她都不在乎了,又何必妒忌他的情人们?!

经历了这些,萧南反而愈发看重那四人。

当然,金枝她们这几年来做得也确实不错·因为有她们的存在,崔幼伯再也没有出去风流过,杨则是个意外。

“嗯·这次委屈她们了,”

萧南很清楚,金枝所谓的‘罪名,根本就是大夫人的借口。

而大夫人会这般执杖明火的闯入荣寿堂,当众责罚萧南的亲信,不过是想趁着萧家出事的当儿,好好教训萧南,顺便震摄下荣寿堂的上下仆役们,从而树立她这个郎君生母的权威罢了。

想了想,萧南吩咐道:“待会儿给她们两个送些‘玉颜膏,,再每人赏赐二十贯钱。告诉她们·这次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她们的委屈我也清楚,日后我定会好好补偿的。”

“是,婢子一会儿亲自送去!”玉簪应道。

“金枝是因为‘窥伺主人行迹,而被罚,那玉叶呢?她又是为何被罚?还有小二娘·她怎么落到葛妈妈手里?”萧南问道。

“是这样,冯尚宫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赶忙出来查看,见是大夫人,便依礼问安,”

玉竹的脸色有些不虞,接着说道,“但大夫人对冯尚宫很冷漠,也很失礼,就差明着嘲讽她是宫奴了。”

萧南早就猜到大夫人会对冯尚宫无力,但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刻薄。

玉叶抬眼偷看了下萧南的脸色,见主人果然一脸怒容,忙又垂下头,“冯尚宫虽暗自气恼,但还是恪守礼仪。随后,冯尚宫看到被责打的金枝,便问大夫人,可是金枝做了什么错事,冲撞了大夫人,还说,如果金枝果真犯了错,她定会依家法惩处。冯尚宫还当场勒令金枝向大夫人告罪。”

冯尚宫的处理方式,基本上和萧南的一致,唯一的区别在于,两人的身份不同,得到的效果也就很不一样。

大夫人听了冯尚宫的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愈加气恼,几乎是指着冯尚宫的鼻子呵斥,‘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介鄙吝宫奴,也敢在本夫人面前指手画脚,。

西跨院的玉叶母女听到动静,偷偷出来查看,不想却正好撞到大夫人的枪。

大夫人越骂越生气,一眼瞥见到玉叶和阿后,忍不住想起了几个月前被萧南羞辱的那件事,直接把炮火对准了玉叶。

“小二娘见几个婆子抓住了玉叶,顿时吓得不轻,当场哭着喊着要阿娘,”

玉竹想到小娘子哭得差点儿断气的可怜样子,不由得轻叹一声,“小二娘哭喊不止,大夫人心烦,便让葛妈妈把小二娘抱下去。冯尚宫见状,生怕她对小二娘不利,出言阻止。铁娘子和婢子听到消息,担心把事情闹大给您招惹麻烦,就没通知甲卫,而是带着后院的一些心腹、能干的仆妇前去阻止。”

于是,便有了萧南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玉竹回禀完,深深的叩了一个头,“都是婢子没用,没能及时制止大夫人,闹出了这样的乱事。”

萧南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过去我总想着低调,尽量不招惹是非,连带着你们也都变得胆小、拘谨起来,更纵得那些人忘了尊卑、规矩,险些辍了萧氏女的名声。”

玉竹抬起头,难掩惊喜的轻呼:“郡主?”难道郡主终于想通了,不再委屈自己?

萧南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嗯,我想过了,从今以后,我既是荣寿堂的当家主母,又是钦封的襄城郡主,但凡是有人再敢生事,我也好、你们也罢,都要拿出该有的气势来,好好惩戒她们!”

“恩恩,”玉竹连连点头,嘴角更是忍不住扯开笑容,“婢子谨遵命!”

这时,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主仆两个不再言语,细细听着。

“是郎君!”

玉竹猛然想起院内的一片狼藉,担心的说道:“郡主,外头还都没有收拾,若是被郎君看到了,再提及上午的事儿······”

郡主可是毫不留情的将大夫人身边的人打了个半死呀,郎君是个孝顺的,知道了此事,肯定要与郡主争执呀。

萧南摆摆手,“无妨,我故意没让人收拾,就是等着郎君来问我。”

正说着,崔幼伯已经迈大步快速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安然斜倚在榻上的萧南后,大大的松了口气,“呼~~~娘子,你无碍就好!”

萧南对几个侍婢使了个眼色,玉簪和玉竹会意,纷纷带着小丫鬟们退出了正房。

崔幼伯几步奔到榻前,仔细打量了萧南一番,见她确实没事儿后,才问道:“娘子,是不是家中来了匪人?为何院中满是狼藉?地面上还有大片的血迹?”

萧南坐直身子,淡淡的说道:“郎君猜得没错,家中确实来了匪人!”

崔幼伯大骇,连声问道:“什么?真的有匪人?你和孩子们都没事儿吧?对了,灵犀和长生呢?怎不见他们?”

说着,崔幼伯转头左右寻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一双儿女的踪影。

见崔幼伯满脸焦急,眼中的担心与关切并不似作伪,萧南冷成一片的心底稍稍透过一丝暖意,“郎君放心,我和孩子们都没事儿,就是阿那孩子被惊着了,这会儿还哭着呢。”

“阿?”他的小女儿?

崔幼伯对阿虽不如对灵犀那般看重,但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听说她被吓到了,很是担心。

不过,崔幼伯更气恨那些胆敢闯入他家里的‘匪人,,只见他咬着牙,恨恨的问:“那些匪人呢?可曾命人抓起来?”

萧南浅浅一笑,道:“郎君放心,我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她们作乱,当时便叫来甲卫,将她们全都拿下,并且施以杖刑。”

哦,拿住了,还打过了,很好,很好。

崔幼伯满意的点点头,他家娘子办事就是这么稳妥。

但很快的,崔幼伯就发现了不对劲,荣寿堂里外都有甲卫看守,那些匪人是怎么闯进来的?还有,听娘子的话,似乎那些匪人进了门,甲卫们竟毫无觉察,反而要让人去唤?

“等等,娘子,那些匪人到底是些什么人?难道竟是从旁处闯进来的?连守卫的甲卫都不曾发觉?”

崔幼伯缓步走上主位,坐在萧南的身边。

萧南直直迎上崔幼伯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道:“没错,那些匪人都是从隔壁荣康堂摸进来的,是大伯母亲自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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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苦涩

“大、大伯母?”

崔幼伯惊愕万分,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家阿娘虽然这几年有些糊涂,但也不会是分不清呀。

一把抓住萧南的胳膊,崔幼伯急声问道:“娘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南轻轻拨开崔幼伯的手,不答反问,“郎君可知道我阿翁被圣人责罚?”

崔幼伯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点头:“知道呀,我就是在弘文馆听到了阿翁的事儿,这才请假赶回家。”

萧家老国公被罢相夺爵贬出京城的消息,绝对是今晨最大的新闻,距离事发还不到两个时辰,京城整个官场都传遍了。

就连整日闷在藏书馆抄书的崔幼伯都听说了,当下他便丢下抄了一半的书,急匆匆的跑去上司那儿告假,骑快马一路飞奔回家,唯恐娘子担心娘家而出什么意外。

结果,刚回来,还不等询问萧公的事儿呢,家里就出了乱事。

崔幼伯不解,萧家阿翁罢相的事儿跟他家阿娘有什么关系?

萧南开口了,声音很平缓,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今晨,送别郎君后,我便听说了阿翁的事儿。我忧心阿翁,更担心姑祖母,唯恐两位老人家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再有个万一,所以就带着灵犀和长生去兴道坊探望姑祖母。”

仿佛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萧南淡淡的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最后,讲到她甫一进门就看到荣康堂、荣寿堂两方人马对峙时,萧南平缓的语调中终于带了些寒意,“我竟不知我的荣寿堂什么时候变成了校场?大伯母带着十几个手拿木棍的壮婢赶来又是为何?如果我萧氏阿南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也有京兆和金吾,根本无需大伯母亲自出手呀…还当着三个孩子的面儿?!”

听到这里,崔幼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他家阿娘又不知被何人挑唆,跑来找娘子的麻烦。

但这次比较严重。阿娘竟然带了这么多人,还手持凶器,显然是要跟娘子撕破脸皮的决战。

难怪娘子生气,阿娘、阿娘这次确实太过分了。

不过,身为人子,崔幼伯无法指责自家阿娘,只好像往常一样代替阿娘道歉。

还不等他开口,萧南又冷冷的说:“我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我觉得大伯母应该是受了歹人的胁迫,才会这么做。”

不知怎的。崔幼伯觉得面前的萧南十分陌生,她眼中的寒意更让他心惊,让他有种不安的预感。

果然,只听得萧南继续说:“既然大伯母是受歹人胁迫,我身为晚辈,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我命人唤来甲卫,将十几人全部拿下,当场责以杖刑。郎君看到的血迹。想来便是行刑时留下来的吧。”

崔幼伯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当场行刑?当场?!当着他阿娘的面?

天呀,娘子这是要做什么,竟当着婆母的面,杖责婆母的亲随。

崔幼伯才不信阿娘带来的十几人是什么歹人,分明就是阿娘手下的奴婢。而且极有可能是她得用的人。

娘子这么做,不啻于忤逆亲长呀!

崔幼伯的心绪很乱。

一方面,他心疼自家阿娘,别人不知道,他个做儿子的还能不知,自家阿娘养尊处优,一辈子都没见过血腥残暴的场景,如今却亲眼看到自己的亲随杖责。这对阿娘绝对是个不小的刺激。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家娘子,娘子这几年来对崔家的付出,对他的尊敬与照顾,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娘子能丢却郡主之尊。像个普通女子那般待他,怎能不让他感动和感激。

如今娘子一时情急,做了错事,万一传出去,娘子的名声被毁是小事,倘或被外人知道,依照宗法,娘子极有可能被崔氏休掉呀。

萧南见崔幼伯脸色难看,误以为他在责怪自己不尊敬‘婆婆’,她冷冷一笑,继续道:“我原想将那些人送去京兆,正巧大堂嫂过来了,我便想着她们既是从荣康堂过来的,当着堂嫂的面儿,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便将她们交给堂嫂带走了。”

崔幼伯的喉头上下滑动了几下,艰难的说道:“娘子,你、你这样,大伯母和堂嫂或许会不高兴吧?!”何止是不高兴呀,依着阿娘的脾气,这会儿定会跟阿耶吵着要休掉娘子呢。

萧南忽而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轻声道:“怎么会呢?我帮她们惩戒不安分的匪人,她们个个都很高兴呢。郎君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荣康堂问个清楚。”

等等,娘子的笑容好、好怪异,似笑非笑,似嘲笑又似冷笑,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崔幼伯这才发觉不对劲,从他进门那刻开始,他就总觉得娘子有些怪怪的,脸上的神情呀,还有说话的语气都透着一股子疏离,看他的目光也很冷淡,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难道娘子对自己失望了?还是以为担心萧家阿翁而心力憔悴?

崔幼伯很不安,甚至不敢去看娘子沉静如水的双眸。

萧南见了,慢慢收住笑容,“我累了,先去休息了,郎君自便!”

说着,也不等崔幼伯回应,萧南站起来,缓步朝寝室走去。

崔幼伯看到萧南如此神情,愈发不安,下意识的出口阻止:“娘子~~你、你且等一等,我还有话与你说。”

不知为何,崔幼伯觉得,此刻他如果不出声,娘子会离他越来越远。

萧南停住脚步,但却没有回头,“郎君还是先去看看大伯母吧,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我、累了!”

今天的事对萧南触动很大,她发觉过去几年她有些极端,一味的追求贤名,刻意压制自己,让自己和孩子们都受了委屈。

其实。如果当初她能再强势一些,让某些人从心底里忌惮自己,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

还是阿说得对,有些人就是欠收拾,打得了、打得疼了,她就知道怕了。

至于崔幼伯怎么想,萧南不想再去顾及了,她努力了四五年。如果还不能让崔幼伯心向自己,那么证明这个人真的不值得她再付出了。

演戏演得久了,再好的演员也累,更不用说她萧南这种业余演员了。

望着萧南的背影渐渐离去。崔幼伯的心底满是苦涩。

长长叹了口气,崔幼伯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阿娘,再去求求大嫂,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捂在家里。

他决不能让娘子因为这件事而受人非议,甚至被皇后训诫。

思及此,崔幼伯起身出了厅堂,大步朝荣康堂走去。

再说郑氏和王氏,婆媳两个回到迎晖院后,双双跌坐在榻上。努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

尤其是郑氏,她今天真是被吓到了,直到此时,她耳边还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一闭眼便会浮现出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

王氏毕竟年轻,再加上她不是当事人,很快就恢复过来。她抬起头,郑重的对大夫人说:“阿娘,萧家虽然出了事,但大公主还在,萧氏的郡主也没有被削,她还是金尊玉贵的贵女…今天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郑氏先是暗暗点头,随即又觉得被个儿媳妇辖制有些丢脸。便故意想了个借口问道:“平白伤了这么多奴婢,外人也不是傻子,倘或问起来,又该如何回答?”

王氏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刚才在葳蕤院你怎么不说。回到自己屋里,你倒壮起了胆子。

心里吐槽,脸上丝毫不露,王氏语气坚定的给出‘答案’:“别人若是问起,就说这些奴婢心存不轨,觊觎荣寿堂的财物,趁郡主娘子不在的时机,伙同外面的匪人闯入葳蕤院行窃,幸而郡主娘子的甲卫及时赶到,将刁奴和匪人一举拿下。

对于这样背主的奴婢和居心叵测的匪人,原本该打死了事。但郡主娘子和阿娘您宅心仁厚,不忍杀生,这才暂时放过她们。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家规施以杖刑。”

郑氏听完这话,低头想了想,最后无奈的点点头:“好吧…若有人问起,就按你说的办。”

婆媳两个正说着,外头丫鬟回禀,“荣寿堂大郎君来了!”

半个时辰后,崔幼伯出了迎晖院,抬眼看了看那明媚的太阳,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双脚也有些虚软。

他真是没想到,大嫂和阿娘见了他,非但不责骂、怪罪娘子,反而异口同声的说着与萧南相同的‘故事’。

大嫂向来是个贤惠明理的,她会这么说,崔幼伯并不奇怪。

但阿娘也这般说,崔幼伯的思绪就有些混乱了。

过去几年,阿娘数次为难娘子,娘子一步步忍让,阿娘却从来不说娘子半句好话。

今日,娘子突然动了手,阿娘却丝毫不生气,反而帮娘子想理由遮掩。

崔幼伯绝对不信自家阿娘会转了性子。

唯一的解释,便是阿娘怕了娘子,摄于娘子的郡主之威,瞬间变成了慈爱的老人。

对此,崔幼伯真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怀着莫名的心情,崔幼伯回到正院,他走到廊庑下,忽然听到一阵说笑声。

听声音,应该是萧南与三个孩子的嬉笑声。

看来一切都过去了,家里又有了往日的欢笑声。

崔幼伯心里一松,抬步便进了厅堂,只是,他没想到,他的人影刚出现,室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望着萧南冷淡的表情,以及三个孩子隐隐的疏离,崔幼伯满口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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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成了

萧南见崔幼伯呆愣愣的站在门口,先开了口,“郎君回来了,正好,咱们也该用昼食了。 .”声音很柔和,像往日一样。

灵犀、长生和阿嫮三只小的,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飞扑到阿耶身前撒娇。

三人年纪虽然不大,也没有弄明白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孩子们很清楚,那就是在他们那位所谓的‘祖母’跑来大闹的时候,阿耶却没能出现保护他们,事后,阿耶回来了,第一件事也不是赶来探看、安慰他们,而是跑去像那位‘祖母’赔礼道歉。

尤其是灵犀,她亲眼看到祖母当众为难阿娘,还弄哭了妹妹,她对这位长辈实在生不出半点亲近之意。

而阿耶的做法,让灵犀有种背叛的感觉,她觉得阿耶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每每出了事,不说帮家人撑腰,反而总让阿娘和他们忍让,根本就不向着她们一家。

灵犀不喜欢这样的阿耶,不喜欢!

长生和阿嫮根本不懂,他们只是跟着阿姊学,阿姊不动,他们也不动。

“阿沅~”萧南直起身子,轻轻唤了一句。

灵犀抬头看了看阿娘,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抿了抿小嘴,站起来,走到崔幼伯身前,恭敬的行礼道:“阿耶,您回来了?!”

呜呜,阿娘说过,即使长辈做错了事,她也不能失了礼数。

崔幼伯看到女儿如此的客气,顿觉怅然,他扯了扯嘴角,蹲下身子,双手握在灵犀的小肩膀上,“阿沅,都是阿耶不好。又让你们遭遇到这样的事儿,今天没被吓到吧?!”

灵犀定定的看着崔幼伯,一双墨玉般水润的眼睛眸光闪烁。

毕竟是个小孩子,见阿耶这么关心她。灵犀还是很高兴,嘟着玫瑰花瓣般的小嘴儿,委屈的说道:“我、我还好,就是阿嫮被吓哭了。呜呜,阿耶,阿婆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我和阿嫮不乖?”

“…”

崔幼伯不知该如何跟女儿解释,见灵犀眼中闪着泪花。他很是心疼,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不是。阿沅和阿嫮都是乖孩子。都是阿耶的宁馨儿。”

听到父亲的安慰,灵犀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紧紧的攀着崔幼伯的脖子,呜咽着撒娇。

一旁围观的长生和阿嫮见状,也纷纷凑上来,拉着崔幼伯的胳膊,连声叫着:“阿耶。抱,阿耶~~”

崔幼伯松开灵犀,伸手摸摸阿嫮的小脸,然后将三个孩子全部拥入怀里。

三天后,京城城外。

“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都哭丧着脸做什么?”老子又不是第一次被贬出京,一个个的摆出个死样子给谁看?!

萧禹年近八旬,身体却极好,精神也不错,只见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道袍,没好气的对前来送行的家人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