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呀,萧南真心没想难为武氏,或是给她个下马威什么的,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没这个闲工夫。

学院、儿女还有生意的事儿就够她忙的了,她哪里顾得上一个武五娘呀。

再说了,旁人不知道武五娘是怎么进的崔家,萧南有崔幼伯那三不五时的来信,她又岂会不知?

虽然,萧南很介意崔幼伯碰了武五娘,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萧南就算要追究,也只会追究崔幼伯,绝不会迁怒武五娘。

所以,萧南真心没想把武五娘怎么样,她顶多把这人当做第二个杨氏。

至于武五娘脑补的‘下马威’什么的,绝对是误会。

只可惜武五娘不这么想,时隔十年,她再次见到萧南,心中压抑已久的恨意再次冒头。

不过,武五娘的理智还在,在失态前,她忙低下头,躬身行礼:“贱妾请夫人安!”

萧南端坐主位,淡淡的扫了武氏一就挪开了视线,是以并没有看到武五娘眼中的寒光,“嗯,起来吧。”

武五娘却没有起身,而是匍匐行礼,“昨日贱妾回来的时候,便想给夫人行礼端茶,只是时辰晚了,恐耽误了夫人休息,这才未能成行。今日终得见夫人,还请夫人受贱妾一礼!”

说罢,武五娘双膝跪地,以手加额,大礼参拜。

萧南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啧,这位是提醒自己‘接纳’她进门呀。

好吧,崔幼伯把人都睡了,且也写了婚书,进门就进门吧。

反正她不同意,事情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据崔幼伯说,他那边还有事儿用得上武氏呢。

无声的叹了口气,萧南示意丫鬟给准备茶盏。

片刻后,武五娘双手端着茶盏,恭敬的送到萧南手边。

萧南也没有为难,直接拿起茶盏,象征性的沾了沾唇,点头:“好,从现在起,你便是崔家的人了,希望你恪守妇道、遵守咱们崔家的规矩,日后好生服侍郎君!”

“谨遵命!”

武氏低着头,谦卑的应声。

就在这时,外头的丫鬟通传:“杨姨娘来了!”

萧南点点头,雨水忙让小丫鬟请她进来。

不多会儿,身量单薄的杨婥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魏紫、姚黄两个贴身丫鬟紧跟其后。

“阿婥给夫人请安!”

杨婥声音细弱,身形也单薄似纸,表情则比过去平静了许多。

要知道,当年杨婥第一次给萧南行礼的时候,满脸都是委屈与不甘。

萧南摆摆手,“起来吧。”

说着,萧南又道:“对了,你可能也听说了吧,郎君在鄯州新纳了个姨娘,娘家姓武,早些年你们也见过的,今日她正式进门,也算是一家人了,你们相互见个礼吧!”

杨婥一听这话,平静的表情瞬间被打破,脸色变得很难看,双眼中已经泪光闪烁,她僵硬的转过头,冷冷的看了眼武姨娘,没有任何动作,她在等着武氏给她行礼。

偏武氏也似被谁点了穴,一动不动的任由杨婥打量,根本没有行礼。

魏紫见状,心中恼怒,忍不住提醒道:“武姨娘,我家七娘比你早进门,依礼,你该给我家姨娘行礼的!”

武氏没有说话,而是冲着身后的阿琴使了个眼色。

阿琴会意,朗声回道:“杨姨娘,我家五娘是郎君正经写了婚书,在州府衙门存档的贵妾,依法,你该给我家姨娘行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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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公开课

“婚书?”

这是杨婥心中最大的痛,见武五娘当众将它点破,她愤怒的几欲晕死过去。

不过,杨婥终究不是真的病弱可欺,她的意志力还是蛮坚强的,至少此刻她还能强忍着怒气用大脑来思考眼前的状况。

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杨婥转过身,轻轻冲着萧南福了福身,泫然欲泣的说道:“夫人,阿婥人微言轻且又性子愚笨,一切还请您做主!”

竟是直接将难题丢给了萧南。

也不能不能怪杨婥这般。

当年崔幼伯娶她进门的时候曾经说过,除了不能给一张婚书,其它的皆按照贵妾的待遇。

且八九年下来,崔幼伯夫妇对杨婥也确实非常好,在荣寿堂,除了他们夫妇和几个小主人,杨婥的地位最高。

就是金枝、玉叶等育有子女的侍妾见了杨婥,也都会恭敬的行礼问安。

月银、份例等物什,分到杨婥手里的都是最好的,成色仅次于萧南和几个小娘。

时间久了,杨婥也习惯了自己高于崔家诸妾的身份。

但,今天,忽然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不如我,我有婚书,你没有!一下子将做了几年的美梦打破,杨婥不愤怒才怪呢。

不过,她还是很有脑子的,知道以她的身份,有些事还真不好插手,所以她便一竿子把事儿推到了萧南这边。

另外杨婥也想借此‘提醒’下崔幼伯夫妇,当初不能给她立婚书的理由,她至今都记得。

言犹在耳,崔幼伯却给一个武氏立了婚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儿?

不要以为杨家的人都死绝了,便没人给她做主了,她的嫡亲姨母还在隔壁住着呢。

而且大夫人身边的葛妈妈亲自来看过杨婥,跟她说了不少话,但结论只有一个:有大夫人在,谁也不能慢待杨婥!

杨婥底气足着呢,她倒要看看,这次萧南要怎么说!

萧南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咯。

微微叹了口气,萧南摆了摆手,示意杨婥起身。然后淡淡的扫了武五娘一眼,凉凉的说道:“有件事武姨娘恐怕还不知道吧?”

武五娘一怔,她有种预感,萧南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就听到萧南用淡淡的语气说:“当日郎君给你立婚书的时候,也想到了杨姨娘。当年杨姨娘进门的时候,因为某个原因,未能给杨姨娘立婚书,是以让她受了多年的委屈。郎君深觉对不起杨姨娘,所以,那日写婚书的时候,他先给杨姨娘写了一份婚书,只是当时他人在鄯州,便将婚寄了回来,半个月前,我已命人拿着婚去京兆府存了档——”

顿了顿,萧南扫了眼惊喜万分的杨婥,又看了看一脸错愕的武五娘,继续道:“是以,荣寿堂立有婚书的妾有两人,然按时间的话,杨姨娘的婚书比你早几日!”

剩下的话,萧南没说,但武五娘已经明白了。

她用力咬着下唇,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崔幼伯竟然来了这么一招,如此一来,她的头上不止有萧南这个主母,还有一个比她资格老的杨姨娘立着。

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呀。

难怪萧南会理直气壮的将她安排在杨婥的西跨院里,原来人家早就给她们这两个贵妾排好了次序,而她武五娘,很苦逼的排在了一个病秧子之后!

杨婥聪明,武五娘也不是笨蛋,且有了过去几年的经历,尤其是在郭家的那段寄人篱下的生活,武五娘愈发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有些尴尬的笑容上,只见她冲着杨婥微微欠身,低声道:“五娘见过杨姨娘,下头的丫鬟不懂事,冲撞了杨姨娘,还请姨娘看在五娘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

杨婥一怔,萧南说的没错,过去她是见过武五娘的,那时的武五娘,虽一力表现温柔、娴雅,但骨子里的傲气和彪悍,却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八九年未见,当年那个骄傲的世家女,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忽然间,杨婥再无半点胜利的喜悦,相反的,她有种莫名的伤感,有点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

心情不好,杨婥的身体也跟着不好起来,她怏怏的与武五娘打了招呼,又跟萧南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了。

杨婥这番举动,已不是头一回,萧南也习惯了,再说,她也没心情跟丈夫的小老婆们聊天,更不愿看到她们在自己跟前晃荡。交代了武五娘几句后,便连她也打发出去了。

待两人出去后,玉簪才从外头进来,凑到萧南耳边嘀咕了几句,最后道:“夫人,这个武氏也太嚣张了,她进府还不足一日,就四处招惹人,而且还动不动就拿着装满铜钱的荷包砸人,话语间更是表露出,这些钱都是郎君给的,她在郎君面前极有体面之类的意思。”

武氏这般做,目的很明显呀,根本就是想跟萧南叫板呀。

她一个小妾在郎君跟前很有体面,那萧南这个当家主母又该如何?

萧南却摆摆手,打断了玉簪的话,她对这个话题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而且有些事,崔幼伯至今还没有向她解释,这让萧南失望的同时又难掩伤心。

现在,萧南非常不乐意提及崔幼伯,更不想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们。

还是正事要紧。

喝完手里的红枣雪耳羹,萧南将空碗递给玉簪,不在意的说道:“她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违反我的规矩,都不要管她,一切任由她!”

一个内宅女子,武氏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可~”玉簪欲言又止,在她看来,武氏并不是普通的内宅女子呀,家里放着个危险人物,真心不安全呀。

萧南摇摇头,“没什么可是的,她的事儿很复杂,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说,等闲了,我再跟你好好说说。行了,不说了,我还要去学院呢。”

站起来,萧南轻轻抖了抖衣袖,顺口问道:“对了,我让你送的请柬,你可都让人去送了?”

玉簪弯下腰,伸手帮萧南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听到这话,忙回道:“都送去了,且接到请柬的娘子们也都纷纷表示,今日一定会按时前往。”

萧南满意的点点头,抬眼看了看一侧的沙漏,“好了,时间到了,我该去学院了,你和冯尚宫留在家里,好好照看二郎他们几个。”

玉簪躬身行礼,应道:“夫人放心,婢子都明白。”

萧南带着雨水等新提上来的四个二等丫鬟,并四五个粗婢、仆妇,以及一队护卫,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葳蕤院。

学院就在隔壁,萧南也就没有乘车,从荣寿堂的大门出来,步行半柱香的功夫便来到了积微学院。

学院大门外的街道上,已经有七八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

这些车架的配置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皆是朝廷诰命标准的配置,似萧南这种对规制非常了解的人,打眼一看便认出了这些车架的主人品级几何。

“唔,不错,这几位都到了!”

萧南扫了眼那些马车,暗自点头,这次她一共邀请了二十三名学生的家长,而现在时间还没到,便有七八个人提前赶到了,想必待公开课正式开始的时候,受邀的家长应该能悉数到场。

抬步上了台阶,在门卫处验了门卡,又亲自签了名,萧南严格按照学院出入程序,足足耽搁了几分钟,才真正踏入学院的大门。

来到大教室,教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云鬓高耸、身着华服的贵妇人,她们三两个凑在一起,正兴致勃勃的聊天。

这个说:“你们听说了吗,那个陈武,就是研制火器的陈家小子,昨日被圣人召见,一番奏对深得圣心,被圣人封了个正八品的小官,正式入了军器监呢。”

啧啧,品级虽不高,可陈家小子年纪也不大呀,今年才十五岁,比自家儿子还小着两岁,怎么一眨眼就有了官身?

那个便应道:“早就听说了,啧啧,陈家娘子这次可得意了,最小的儿子也有了出息,睡觉都要笑醒咧。”

尤其陈武之前还曾是个那样令人头疼的存在,陈家娘子为了这个儿子不知跟人赔了多少笑脸呢,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为贵妇们羡慕的对象,唉唉,这命运真是神奇呀。

另一个就说:“这有什么,不只是陈武,还有那个试种什么土豆的小子,听说也入了司农寺呢,虽没有被受官,但萧校长说了,只要鄯州那边有了收成,从八品的官职是跑不了的。”

第一个就会附和:“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唉,还有个什么研制压水井的,听说去了将作…”

几个家长啧啧有声的谈论着别人家的谁谁谁,一想到人家孩子的美好前程,再想想自家孩子,她们就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都是同样的好少年,过去自家孩子缺少平台,所以才会输给了隔壁家的x郎,如今自家孩子也是积微学院的学生了,他们的未来岂不是~~

忽然,有人好奇的嘀咕了句:“对了,萧校长把咱们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萧南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她笑着对那位贵妇道:“没什么,就是想让诸位娘子们旁听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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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挖坑

“听课?”

听什么课呀。

几个贵妇面面相觑,她们都猜不出萧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端端的,怎么就让她们来‘听课’了呢。

还有,既是听课,想来是有关乎自家孩子的事儿,那么萧南为什么直叫她们这些女眷,却不请真正的当家人?

要知道,这年头妹纸再彪悍,她也是女人呀,在男权社会的大环境下,约定俗成的是‘男主外女主内’,教育儿子亦是男主人的责任呀。

在座的就没有笨蛋,几人左右看了看相熟的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旋即就猜到了什么。

估计是哪家的熊孩子受不了学院的严格管制,跑回家告状,而家里的女眷便到萧南跟前抱怨什么了吧。

所以,萧南才会郑重其事的下帖子将她们这些贵妇都请来听课。

靠,是谁呀,居然还跟萧校长抱怨,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家孩子能入积微学院是多大的福气?

猜到这一点的贵妇,无不在心底偷骂那个熊孩子以及他家‘不惜福’的无知蠢妇。

一边骂着,还一边忍不住的担心,万一萧南恼了,以为那人的话是大家的意思,再迁怒大家,把帐算到自家孩子身上,最后毁了孩子的前程,那就太冤枉了。

思及此,有个与萧南相熟的贵妇便笑着说:“哎呀,瞧你说的,咱们把孩子送到积微学院,那就是相信学院的夫子和夫人,还听什么课?怪麻烦的。”

其它几人闻言,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旁人咱不好说,萧夫人却是咱们都信得过的。咱们把孩子交给你,那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呢…”

这绝对不是恭维,大家对萧南。还是颇为佩服的,旁的不说,单看人家能把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天真玉郎调教成一个稳重能干的封疆大吏,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还有脚下的积微学院,更是萧南一人办起来的。

最初的时候,崔家人或许给了不少助力,比如三名士以及诸多从国子监挖来的博士。

但没过多久,崔老相公仙逝。崔家男丁集体从朝堂上撤了下来,偌大个学院,里里外外,几乎全要靠萧南一个女人来支撑。

再后来。连崔幼伯也离京了,萧南连个帮手都没有。可人家硬是把学院搞得有声有色,只两年的功夫,便成为京城、乃至全国闻名的私立贵族学院。

在京城,提起萧夫人,就没有不佩服的,就是自家男人,也会赞一句‘萧氏了得’。

自家孩子投入这样厉害的女子门下,她们只有高兴的份儿。哪儿还会挑刺儿呀。

哪怕积微学院的校规严格,自家孩子颇受了些苦,这些贵妇心疼归心疼,却没人提出把孩子带走。

只有那等无知蠢妇,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呢。

唉,也不知是哪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得罪了萧校长,竟连累大家一起来‘听课’。

萧南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大家信得过我,不过,下头这节课,诸位却是要听一听的,不为别的,那些孩子不止是我的学生,还是诸位的爱子,有些事。我必须提前告诉大家,以免日后有什么误会。”

几人见萧南坚持,且自己也已经来了,听课就听课吧,反正也少不了什么。

不多会儿,又有十几个贵妇陆续赶到。大家都是在京城上流社会混的,彼此间难免沾亲带故,如今见了面,少不得寒暄一二。

趁着家长们闲聊的当儿,萧南扭头对她的助教吩咐了几句。

助教会意,连连应声,稍候便退了出去。

家长们寒暄完毕,室内渐渐安静下来,诸人都看向站在讲台上的萧南,无声的询问着。

萧南见状,不再耽搁时间,直接道:“今日请大家来,是想请诸位旁听一节课。我知道,此刻大家心中定有不少疑问,不过,请容我先卖个关子,待听完课后,有什么问题,咱们再一起讨论。可好?”

好,当然好!

人都来了,自然要听校长的安排呀。

二十三位家长纷纷点头,表示没有意义,只是眼中依然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萧南瞧见了,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退到大教室一侧,用力拍了拍手,示意公开课正式开始。

诸位家长还以为是那种传统的授课,就是台上有夫子授课,而她们则是被教授的对象。

但很快,她们便发现自己猜错了,因为推门进来的不是什么夫子,而是一个身着月白细麻广袖长袍的年轻小郎君和一个身着靛青胡服的小厮。

“咦,难道是这些小郎君讲课?”

“这不是开玩笑嘛,瞧他们一个一个年轻的样子,能懂什么大道理?”

“哎呀,别吵,萧夫人是个有成算的人,行事定有缘由,咱们且先看看。”

“是呀是呀。”

几个贵妇窃窃私语,好奇的看着台上的年轻人,等着他们开口讲话。

不想,那些小郎却似没看到教室里的二十多个贵妇,他们仿若戏台子上唱百戏的伶人一样,竟兀自演起戏来。

只见那位麻衣小郎,立在讲台上,抬头看着墙壁的上方,有模有样的叹道:“呀,赶了几个月的路,总算到京城了,今岁科举,我定要考中。”

他身后的小厮则极力附和:“郎君是咱们家最出色的小郎,才学什么的连家中阿郎都赞叹不已。此次科举,定能高中。”

台下已经有贵妇看出了端倪,低声讨论:“唔,这是要演百戏吗?瞧这小郎,似是个赴京赶考的士子呀。”

“嗯,应该是!”人家自己都说出来了,这还有什么疑问呀。

台下的贵妇议论纷纷,台上的小郎们还在推动情节。

那个麻衣小郎与小厮你一言我一语,不过几句话便将小郎的出身介绍一番。

至少,从他们的对话中,大家知道他乃某郡望族子弟,自幼好学。今年年满十七岁,得了州郡使君的推荐,特地奔赴京城参加一年一度的进士科考试的。

小郎家中豪富,赴京又是赶考这样的正经事儿,家里自是不会委屈了他,所以,他离家的时候,家里给他带了不少银钱。一进京便住进了京城最好的客栈。

因临近科举考试。京中麻衣胜雪、士子如云,小郎投宿的客栈里便有不少士子。

大家都是年轻人,又都是赶考的士子,交谈起来分外合拍。

再加上麻衣小郎出手阔绰。又性格豪爽,着实结交了二三好友。

其中一位是京城人士,对京城非常了解,哪个坊里有美食,哪个坊里有好酒,东市的哪条街上有珍奇,西市的哪个胡商酒肆最热闹,他如数家珍。

而麻衣小郎初入京师,早就被京城的繁华晃花了眼。身边又有个‘万事通’做向导,他都忘了自己赴京的真正目的,每天都跟着‘万事通’四处溜达。

“高郎,这间酒肆的酒虽不甚好,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儿。”

万事通笑呵呵的引着麻衣小郎进了一间胡商的酒肆,两人跪坐在榻上,对饮一杯。

万事通见他面露不虞。显是对酒水不满意,便附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声音很小,台下的贵妇都没有听到,但看他笑得一脸贼兮兮、贱兮兮,便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更有那见识多的贵妇,隐约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嘲。心里暗道:啧啧,这是哪儿来的笨小子呀,被人做了套都不知道。

被贵妇暗骂的麻衣小郎并不知道,至少他是按照这个意思故意装扮成不知道的样子,只见他略带不好意思的问:“白日狎妓,这、这不太雅吧?!”

虽没有赞同。但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已有所意动。

台下的贵妇听了,不由得露出嘲讽的冷笑。切,男人就是这么贱,明明心里想得很,却还故意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不知不觉间,诸位贵妇都看入了神,暂时忘了自己是来‘听课’,而不是来‘看戏’。

台上的小郎君们演得很是传神,麻衣小郎起初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没用多久,便已经跟万事通勾肩搭背的评价哪个胡姬长得好看,哪个胡姬的胡旋舞跳得更火辣。

紧接着,万事通又领着麻衣小郎逛遍了西市大大小小的胡商酒肆。

没用一个月,麻衣小郎便领略了京城胡姬的美艳与热情,但他的胃口也渐渐被养大了,竟不满足只能和胡姬拉拉小手、亲个小嘴儿,想着有更深入的体验。

万事通是个体贴入微、关心朋友的好少年,他很快就察觉到了麻衣小郎的‘需求’,很友爱的帮好友解忧。

于是,万事通便领着麻衣小郎去了教坊。

相较于胡姬的异域风情,教坊小娘子更符合高个儿的口味,再加上这里的小娘子都各有才能,麻衣小郎很快就迷失在教坊。最后,跪倒在一位极善抚琴的柔弱娇媚小娘白莲花的裙下。

那位白莲花扮演者是个弱柳扶风式的娇弱美娇娘,她的长相很不符合时下的审美。

至少台下的贵妇们瞧了,忍不住皱着眉头,心里暗骂一句‘狐狸精’。

更有那性子bh的,不由得在暗自琢磨,若是自家郎君或是儿子被这样的狐狸精迷住了,她定会直接杀进教坊,把那狐狸精打死了事。

白莲花的长相和气质不得妇人们欢喜,却深得男人的喜爱,至少麻衣小郎很是中意白莲花。

自从认识了她,麻衣小郎不再四处乱逛,而是有事儿没事儿赖在教坊与白莲花缠绵。

白莲花却极贤惠的提醒麻衣小郎,教坊不是慈安草堂,每日出入教坊是要花钱滴,而且郎君是来赶考的,如今考期临近,郎君理应安心备考才是。

不可为了她而耽误了前程。

这番话一说,慢说麻衣小郎感动不已,就是台下的贵妇们也忍不住怀疑:咦,难道这狐狸精是个好的,竟也知道督促男人上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