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这又是什么稀罕东西呀,瞧花三娘飞似的模样,是不是你又许她银子啦?”

赵嬷嬷端着托盘来到暖房门前,正巧看到花三娘急匆匆的背影。她几步走进暖房,瞧见小几上那个熟悉的土篮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呵呵,这个还真是好东西呢,”王绮芳又拿了几个果子,用清水洗净了,坐直身子塞给赵嬷嬷两个,“嬷嬷,你尝尝,味道是不是很特别?”

“恩恩,酸兮兮的,又有些甜,仿佛前些日子吃的山草莓呢。”

赵嬷嬷把托盘放在小几上,三两口把嘴里的果子咬碎,口齿有些含糊的说道。

“嬷嬷说的没错,这种果子就是草莓的一种,唔,名字么应该叫都柿,或者叫蓝莓。”

王绮芳前世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西点,尤其是蓝莓做的泡芙、蛋挞,更是她的最爱。为此,她还特意查了查蓝莓的相关信息。其实,蓝莓并不是西方的特产,早在明朝的时候,李时珍便鞑靼(今蒙古北部)发现了蓝莓,长期食用后了解到蓝莓润目的功效,并将这一条记录在《本草纲目》里。

不过,她现在所处的历史是经过数位穿越前辈蝴蝶后的变体历史,王绮芳一度怀疑,大周之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宋元明清鸟。

恩,如今她提前发现了蓝莓,那就让她代替李大大,把蓝莓发扬光大吧。

“蓝莓?蓝色的草莓?”赵嬷嬷擦了擦嘴角的果汁,瞥了眼篮子里的小果子,点点头,“恩,倒也贴切。不过,七娘呀,你现在情况特殊,下次再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果蔬,可不敢随便试吃呀,万一…”哪个有毒,那可是一尸两命呀。呸呸呸赵嬷嬷脑子里刚刚冒出这句话,她马上抬手打了嘴巴两下。

“嬷嬷?”

王绮芳被赵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手,担心的问道。

“呵呵,没事没事,我就是嘴有点痒,对,有点儿痒”

赵嬷嬷老脸微红,不好意思的辩解道。

“哦,对了,种植园那边怎么样了,舅舅派来的李管事可好?”

介于王绮芳的肚子越来越大,李昌叔也好,赵嬷嬷也罢,凡是和她相熟的人一致认为,孕妇便该有孕妇的样子,哪能四处乱跑?

偏偏棉花种植园刚刚启动,王绮芳又对这项生意寄予了太大的期望,她怎么能安心坐在一边不闻不问呢。

“好着呢,七娘呀,你就放心吧,三舅爷比你还看中种植园咧,干脆把家里最最得力的李管事派了来,又从自家农庄调来五十户知根知底的佃户,忠心自是不用说,关键是那些佃户呀,个个都是侍弄庄稼的老手。”

“还有秀娘和那个木匠,我把她们安排到庄子外院的作坊里,并按照你的意思,每个人签了二十年的活契,又许了他们每年年底一成的分红。如今呀,他们一个个干劲儿可足啦。”

“哦,对了,还有倩娘。哎呀,我真是没想到倩娘居然就是周家的女儿,不但熟知棉布的各种工艺流程,尤其是一手印染技术,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呀。再加上太太把清苑山庄给了七娘,冯管事现如今也成了咱们的人,整天和倩娘两口子忙里忙外的调试染料,训练织娘呢”

赵嬷嬷为了让七娘放心,嘚啵嘚的一口气把棉布作坊的各项工作详细的说了一遍。

“哦,那就好,唉,要不是这个小家伙拖累,我真想去种植园瞧瞧呢”

王绮芳轻轻拍了拍隆起的肚子,貌似抱怨的笑道。

这时,腹中的宝宝仿佛听到了母亲甜蜜的抱怨,伸手抻脚的做起了运动。

“呀?”王绮芳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惊喜的对赵嬷嬷说:“嬷嬷,宝宝踢我了,哎呀,又踢了一下,你瞧就在这里…”

赵嬷嬷闻言,心底闪过几分酸楚——唉,七娘怀了孩子,姑爷却连个面都不露。看来,他真没有把七娘放在心上呀。

又是山坡上,陈大嫂抱着一盆紫莹莹的鲜花,兴冲冲的从院子里跑出来。迎头却看到花三娘,边笑嘻嘻的和四周的邻居打招呼,边不时的举着一个鼓鼓的荷包炫耀着什么。

“哼,真是个没见识的娘们。不过得了赵家二少奶奶的几两碎银子嘛,值得她这么张扬?”

旁边小路上,一个匆匆赶路的侠客似乎听到了陈大嫂的抱怨声,顿时停住脚步,转身来到她面前,“敢问这位大嫂,你说的赵家二少奶奶,是不是京城赵家在清苑山庄养胎的二少奶奶?”

“清苑山庄?不对,是清泉山庄。哎,你谁呀,为啥要打听二少奶奶?”

陈大嫂听了侠客的话,下意识的反驳道。当她抬眼接触到对方冷冰冰的黑瞳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向后退了两步,故作镇定的质问道。

“清泉山庄?难怪”

侠客仿佛没有听到陈大嫂的话,喃喃说了几个字,再次问道:“敢问大嫂,清泉山庄怎么走?”

说着,他从衣襟里摸出一个银角子,反手递到陈大嫂鼻子下。

“哦,呵呵,这位大侠是要去清泉山庄呀,正巧,我也要给二少奶奶送花儿去,要不——”陈大嫂双眼死死的盯着银光闪闪的银角子,态度甚是积极的说道。

“那就麻烦大嫂了”

侠客听了这话,心中暗喜,直接把银角子塞给陈大嫂,然后跟着她朝清泉山庄走去。

两个人刚刚离开清泉村,他们身后便闪出两个穿着胡服的男子。

“盟主,目标动了”

“恩,跟上去”

第075章 初次见面

六月初夏,阳光透过宽敞的大玻璃,洒下丝丝缕缕的金线,将偌大的暖房照射得格外的明媚。

王绮芳挺着肚子,在赵嬷嬷的搀扶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家里的小丫头们,个个穿着粗布衣衫,蹲在犁好的地头里,认真的种着什么。

“七娘,咱们歇会儿吧,瞧你都出汗了呢?”

相对于王绮芳的兴致勃勃,赵嬷嬷反倒更关注她家七娘的身子。

“嬷嬷,我没事,”王绮芳拍了拍赵嬷嬷搀扶自己的手臂,轻声安慰道,“再说了,我也不能老坐着或者躺着呀,否则到了正日子,没有力气生产,也是件麻烦事儿呢。”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不能总站着呀。还有,暖房的气温越来越高,虽说山里比山外凉快些,但眼瞅着天气一天热似一天,你一直呆在闷热的暖房里,小心中了暑气呢。”

赵嬷嬷闲着的那只手攥着帕子,不时的帮王绮芳拭着额角的汗珠。她瞧了眼打理整齐的暖房,以及花红果绿的各色植物,再次劝道:“七娘,咱们山外也种着果树呢,如果你想吃新鲜的果子,让佃户们摘了送来便是。何苦自己再费心巴力的种?”

“我…”

王绮芳之所以想在暖房里种各色蔬果,并不是想吃外面的东西,而是为空间出产的东西做掩护。

说实话,上次棉花快速生长的事,虽然让她用“菩提子树”的神奇传说遮掩了过去,倩娘和李靖阔他们似乎也相信了她颇有佛缘的说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三舅李昌叔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仿佛欲言又止。

尤其是看到那株王绮芳从空间里移出来的菩提子树,李昌叔的眼神更为怪异,有一次王绮芳甚至捕捉到他怀疑的眸光。现在回想起三舅那探究的目光,王绮芳仍有一丝不安,好像她心中最大的秘密被窥探了一般。

有了这种担忧,王绮芳再动用空间里的东西时,格外的小心,生怕被人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进而使空间的秘密曝光。

可空间又不能放着不用,否则就太暴殄天物了。尤其是她把所有的棉花移植出来后,空间里顿时空了下来,每次看到空荡荡的土地,王绮芳都觉得有些心疼,反复思索着如何既能充分利用神奇的空间,又不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想了很久,她终于想出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方法,那就是充分利用带着温泉的暖房。

种植的地点有了,种植的对象还需要挑选。这也不难,王绮芳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大张旗鼓的向周围的农户们征集新鲜、稀罕的果蔬和花草,或者少见的植物种子。

一旦有农户运来稀奇的植物后,她先是在暖房里种植一些作为遮掩,然后趁晚上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再把剩下的种子撒到空间里。

当然,为了增强温泉暖房的功效,王绮芳还特意悄悄拿空间里的温泉水浇灌暖房里的各色植物,使得这些养在温室里的鲜花、果蔬,不论外形还是生长速度,都明显比野外种植的同类植物强很多。但又不会像空间里生长的那般神速,让外人看了,只当暖房里温度适宜,温泉也发挥了奇效,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倒也有效。随着她撒出大把大把的银子,得到实惠的农户们越来越热衷于帮王绮芳寻找稀罕作物。

而她的暖房和空间里,植物的品种愈加丰富。

“少奶奶,赵嬷嬷,三舅爷派人给咱们送端午节节礼来了,您看?”

紫苑挽着整齐的双丫髻,上身穿着一件月白底印宝相花纹的小袖襦衣,下配一条湖绿色滚银线宽边的直筒裤子,露出一双绣穿枝鸟花的布鞋,腰间则系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承露囊(即荷包)。

“嬷嬷,您去看看吧。”

王绮芳对于内院的琐事,一概交给赵嬷嬷处置。而赵嬷嬷也很享受这种被七娘倚重的感觉,做起事来格外的开心。

“七娘,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果然,听到紫苑的话,赵嬷嬷双眼一亮,只是想到清风被派去办差还未回来,她再离了七娘去接待来客,那七娘身边就没有妥当的人了,赵嬷嬷很不放心的问道。

“呵呵,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瞧,这不是还有几个丫头吗?这里是咱们自己的院子,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王绮芳很不以为然,清泉山庄是她的产业,又经过秦嬷嬷和清风的梳理后,下人们恪守规矩,庄子里格外的安全。再说了,就算是真有什么危险,她还有秘密武器呢,怕什么?

“唔,还是小心些比较好,”赵嬷嬷还是不放心,七娘现在的情况太特殊,经不起一点伤害,别说有人想暗害她,就是不小心跌一脚,后果也不堪设想。

比起那些无谓的琐事,在赵嬷嬷的心里,七娘更为重要,她转过头,对紫苑说:“紫苑,你跟着我也学了些日子,接来送去的事也知道如何处理。这趟就由你单独去招待,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就是了”

“这?”紫苑脸上闪过雀跃,不过,嘴上还是用忐忑的语气,谦虚道:“嬷嬷,紫苑怕哪里做得不好,慢待了舅爷家的来人,要不您还是再教紫苑一回,下次紫苑再自己试试?”

“哎呀,嬷嬷,我这里真没事,你还是忙正事去吧”

王绮芳推着赵嬷嬷壮硕的腰部,让她不用担心自己。

见王绮芳态度如此坚持,赵嬷嬷也放松了警惕——七娘说的也对呀,在自家院子里还有什么危险。听大舅太太说,最最狠毒的苏氏也被太太变相软禁起来,想必不会做什么妖。

“好,那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赵嬷嬷和紫苑一起朝外院走去。出院门时,与陈大嫂和抱着花盆的陌生男子擦肩而过。

“少奶奶,清泉村的陈大郎家的求见,”王绮芳站了一回儿,觉得有些累,刚坐着软榻上休息,紫株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禀报:“陈大嫂说是家里有盆稀罕的花儿,据说是陈大郎去海边帮工的时候,偶然得到的,在咱们青州还没有第二盆呢”

“哦?既是如此,那让他们进来吧”

王绮芳在清泉山庄住了几个月,对山下清泉村的村民比较了解。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这位陈大嫂,为人尖酸刻薄,经常无事生非,典型的农村泼妇。

不过,都是山上山下的住着,就算不看在那盆青州独一无二的花份上,王绮芳也好直接把人拒之门外——她真要是不让陈大嫂进门,那位嘴碎的妇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奴家给少奶奶请安,少奶奶金安万福”

陈大嫂进了暖房,两只不大的眼睛先是骨碌碌的转个不停,贪婪的目光将房间里的各色稀罕花果、精巧家具滤了个遍。最后,才把视线定在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的王绮芳身上,她学着城里人请安的模样,装腔作势的给王绮芳问安。

“陈大嫂不必多礼,对了,你那盆花儿呢,让我瞧瞧”

王绮芳并没有抬头,低着头随口说道。蓦地,突然自门口传来一阵寒气,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少奶奶,在这里呢”陈大嫂笑着指着身后的侠客,示意他走上前把花儿拿给王绮芳瞧瞧,“你看看,这花多好看,香味也浓。不是奴家自夸,就奴家这盆花,别说整个青阳,就是可着整个青州也没有第二份儿。说实话,也就是二少奶奶想要,换了任何人,给多少银子,奴家都不舍得给呢”

陈大嫂咧着大嘴,叽叽咕咕的自夸自话,身后的冷然侠客也顺从的向前走了几步,低着头双手举着花盆,让王绮芳看清手中的花朵。

“咦?这是?”王绮芳被眼前的花儿吸引住了,全然忘了刚才的那股莫名的寒意,她支起身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随即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是挺稀罕的,我还真没有…”

王绮芳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亮光闪过,侠客手中的花盆瞬间落地,他反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喝道:“王绮芳”

“恩?”

王绮芳被眼前的突然变故吓了一跳,听到对方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回答道。

“受死吧”

话音未落,侠客的身形快速的闪过,举着宝剑直直朝王绮芳刺去。

“啊~~我的花儿”

陈大嫂想被踩住脖子的母鸡,尖声叫道。

“少奶奶,小心”

当宝剑割到王绮芳的衣摆时,一旁的紫株率先反应过来,一头撞向意图刺杀王绮芳的歹人。

侠客没有想到小丫头会突然发力,身子被紫株撞歪,王绮芳也回过神儿,连忙从软榻上翻滚下来,双手捧着肚子朝门外跑去。

侠客一击未中,抬腿踢翻坏事的小丫头,提剑追了出去。

“有刺客来人呀,有刺客”

紫株捂着钝痛的胸口,拼尽全力的喊道。

门外院子里,王绮芳被逼到一个假山的死角,她失措的抱着肚子,咬着嘴唇与步步紧逼的刺客对视着,“这位侠士,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赵二少奶奶,怪只怪你碍了别人的事,还望你死后不要怪罪冯某”

“碍事?哼,是姓苏的那个贱人对不对?侠士,她付了你多少银子,我、我付双倍”

“对不起,赵二少奶奶,冯某不能坏了‘侠客盟’的规矩。您放心,冯某会给您个痛快的”

侠客嘿嘿一笑,露出森然的牙齿,双手一紧,将锋利的剑刃指向王绮芳。

“盟主,咱们下去吧?”

屋檐上,一紫一白两个身影,静静的看着下面院子里的场景。

“不急”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位少奶奶眼中并无惧意——呵,有意思的孕妇,面对夺自己性命的歹人,还能如此镇定的套话。恩,要么是天生胆子大,要么就是留有后手。

果然,院子里,冯姓侠客一剑狠狠的刺过去,却发现被自己堵在死角的王绮芳突然消失了踪影…

第076章 祸从口出

王绮芳踉跄着跑到空间的木屋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极力平复着纷乱的心跳。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母亲的慌乱,一改往日的乖巧,不安的伸手踢脚。

“呼呼,宝宝,对不起,妈咪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原以为能拖到外院的家丁及时赶到,没想到…呼,没想到帮手来得如此之慢,妈咪也只好冒着空间被曝光的危险,躲到里面来了,”肉呼呼的双手有频率的轻轻抚摸着肚子,王绮芳喃喃低语的和腹中的胎儿说话,“不过,咱们现在安全了,呵呵,让那个歹人满院子找去吧”

可惜,就算他把地皮翻过来,也肯定找不到。

估计是王绮芳的安慰起了作用,腹中那阵急促的胎动慢慢平稳下来。

王绮芳长长吁了口气,随意的摊放开四肢,整个身体放松的陷在沙发里,她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外院家丁的出现,等待歹人的落网,并开始想如何合理解释她的突然消失。

院子里,冯姓侠客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唔,没错呀,没有发生幻觉,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

难道这里有密道?

冯童鞋想到某种可能,忙提着剑围着假山石堆四处乱逛,试图找到王绮芳的藏身之处。

而此时,紫株丫头几声凄厉的求救声,引来慌乱的赵嬷嬷以及刚刚从京里回来的清云。

“怎么了?紫株,刺客在哪儿?少奶奶呢?”

赵嬷嬷一路疾跑,气喘吁吁的扶着狂跳的心,脸色惨白的问道。

“刺、刺客,刺客追着少、少奶奶出去了,看、看方向,咳咳,看方向是去后花园了。呜呜,清云,快去救、救人呀”

紫株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神色万分急促的说道。

她的那个“救”字还没有吐出口,清云蓦地提起身形,仿若一股轻盈的山风,飞速的飘向山庄的后花园。

“该死,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听说盟主这个月要来京城,等他老人家来了这里,再想做这样的‘外活儿’可就难啦。唉,万一哪天被盟主知道,银子不银子的倒是小事,恐怕还要被除名,这辈子甭想做侠客了…”

冯姓侠客像个没头的苍蝇,不停的围着假山、死角乱转,有数次他找不到任何线索,还特意跳到墙上,站在墙头四处乱踅摸。

但是,那个王绮芳就像会遁地上天般,活生生的就这么消失了。

情急之下,冯童鞋忍不住碎碎念起来,似乎这么做可以缓解心中的那股莫名恐慌。

“哼,你还记得盟主?冯初五,我看你胆子不小呀,不但无视盟规擅自与人交易,还胆敢对无辜的百姓下手,怎么,你以为你是杀手吗?恩?如果你不想当侠客,而是想当肆意杀人的杀手,我成全你”

身后突然飘来冷森森的话语,让闷头找人的冯初五顿时吓得手脚战抖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回头去确认心中的恐惧。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哼哼,还是你听不出本护法的声音?冯初五”

突然而至的那个紫衫男子,见下属如此窝囊的样子,脸色更加阴郁,说话的声调更是下降至冰点。

“噗通”

冯初五听了这话,再也撑不下去,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禀护法,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这是头一次犯错,还望护法绕过我这一回吧”

“头一次?不能吧,”紫衫男子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嗜血的笑,“三月初八,京城礼部侍郎方大人惨遭刺客袭击,当场被人刺死在上朝的轿子里;三月二十一,羽林卫右卫唐将军在带队操练的途中遭遇一伙暴徒袭击,后经将士们抵死救护,身重四剑勉强捡回一条命,但自此再也不能骑马练武;四月初三,左监门卫赵参将被刺死在家中;四月十七…五月…六月…哼哼,第一次吗,冯初五?”

紫衫男子用陈述的口吻,一笔一笔的描述着。虽然没有提起这些命案都是何人所为,但心中有鬼的冯初五,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话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全乎:“属下、属下…属下只是一时糊涂,受奸人蛊惑,这才铸下大错,还求、求护法大人法外开恩呀”

“开恩?你举着宝剑刺杀朝廷重臣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开恩?你大把大把收着沾满血迹的银子时,怎么不想着开恩?哦,盟规也犯了,银子也受了,你倒想要我开恩。冯初五,我问你,换做你是我,你能开恩吗?”

紫衫男子越说怒火越大,他们好好一个侠客盟,向来以侠义、正直为目标的,兼济天下民生的侠客盟,却被面前这厮,哦不,更确切的说,是被包括面前这厮的一小撮人败坏了名声——随意刺杀朝廷命官,肆意虐杀平民百姓,现在更是发展到为了银子,连孕妇都不放过的地步。

简直、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呀。

这些被银子晃花了眼的歹人,他们就像一个毒瘤一般,悄无声息的在盟里落土、发芽,更有壮大的趋势。

幸好盟主英明,从某些细节中瞧出了蹊跷,当下便做出惩处、清除盟内败类的决定。并亲自动身,逐一核实案例,挨个惩处叛徒。

“…我…属下…”

冯初五额上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两只眼睛骨碌碌的乱转,似乎在想着什么脱身之计。

“如何,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本护法亲自出招?”

紫衫男子见冯初五张嘴结舌的模样,鄙夷的摇摇头,指着自己腰间的宝剑,问道。

“护法,属下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冯初五熟知盟规,自然知道这个“动手”是什么意思——换个直白的说法,那便是自我了断。

可、可他不想死呀,家里成堆成堆的银子还没有花完,太子送的两个小娘子还没来及下手,还有许许多多往日不敢想、如今却能享受的好东西,他实在舍不得死呀更何况,收银子充当刺客,他冯初五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可为何只有他自己被铁面护法杀死在荒郊野外,他实在不甘想到其他活得滋润的‘同道兄弟’,冯初五抬起头,“另外,王老三他、他杀的人比我多,收的银子也比我多,凭啥——”

“嘭”

紫衫男子丢出一个铜质方牌,牌子正面镌刻一个剑、刀交叉组成的图案,图案下面刻着三个寸许小字——王三郎见到象征身份的铜牌,冯初五控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嘎巴嘎巴嘴,有些失神的问:“怎么,王、王三哥他、他已经…”

“王三郎已经被本护法诛杀于沧州,另外还有钱四方、孙二牛、周立以及朱明成,你是第六个。冯初五,还冤枉吗,还觉得不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