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也为了给小新哥儿报仇,王绮芳终于下定了决心,赵天青必须死,而且还要死得极为难看。

当然啦,王绮芳想让赵天青死,但绝不会亲自动手,借刀杀人的把戏,不止静薇公主会用,她王绮芳也懂,而她埋在赵家的钉子便成了最佳的帮手。

首先,伺候郑姨娘的某个丫头不经意间发现郑姨娘的饭菜里竟然有微量的砒霜,据说,这些饭菜是二少爷体恤郑姨娘出门做生意很辛苦,特意给她准备的;

接着,赵天青的某个小厮无意间提到二少爷对郑姨娘把持着家里的生意很不满,数次想要回店铺,可都被郑姨娘拒绝了,这让二少爷很恼火,甚至不止一次的放话要让这个小贱人好看;

第三步,帮郑姨娘打理生意的李怀恩忽然找到郑姨娘,说最近赵天青总派人请他吃酒,还透话说,那几个铺子虽然是挂在郑姨娘名下,但实际上都是赵家的产业,再说了,郑姨娘整个人都是二少爷的,这些铺子也应当归二少爷所有。

最后,赵天青喝醉了酒,遇到了没有戴面纱的郑姨娘,顿时吓得直喊‘鬼呀’,清醒后更是迭声吩咐苏氏,让她把郑姨娘迁出内院,当然,离开之前,要把属于赵家的东西都留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郑姨娘终于怒了,更是暗自发誓,既然赵天青对她无情,那就别怪她无义了,于是,在被逼着离开赵家前,郑姨娘出手了。

听赵家的眼线回禀,赵天青已经昏迷好几天,水米未进,眼瞅着就要断气了。

而赵天青一旦归西,小新哥儿作为嫡长子,必须到场。

只可惜,赵天青留给小新哥儿的印象太差了,听到母亲提起他,小肉球皱着五官、耷拉着嘴角,闷声说道:“他才不是我父亲呢。我爹是李靖天,他、他是坏人。”

王绮芳忍住心疼,板着面孔训斥道,“子不言父之过,以后这种话绝对不能再说,知不知道?”

用力抿着嘴角,双唇不停的颤抖着,晶莹的泪珠子在眼眶里转呀转,小新哥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娘也坏,爹,我要爹爹,呜呜…”

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王绮芳也撑不住了,一把抱住挥舞着小手捶打自己的儿子,哽咽的说:“小新哥儿乖,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不哭哈,咱不哭!”

李靖天进来的时候,母子两个还在抽搭着。

“这是怎么了?小新哥儿怎么哭成这样了?”掏出帕子轻轻的给儿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李靖天见小新哥儿哭得直打嗝,心疼的抱起来柔声哄着。

小新哥儿看到自己的靠山终于来了,再次扯开嗓子大哭起来,胖嘟嘟的小手指着王绮芳,一边哭一边告状,“呜呜,娘坏,娘骂我,呜呜,娘帮坏人骂我,娘也坏!”

什么坏呀坏的。

李靖天满头问号,抱着儿子坐在大炕上,不解的看向王绮芳:“到底怎么了?你骂儿子了?”

“没什么,赵天青快咽气了,我想让小新哥儿去看看他,结果——”

王绮芳抽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哑着声音说道。

“什么?你、你还让孩子去?”李靖天腾地站起来,一边轻轻晃着胳膊,一边责怪道:“你忘了上次那个混蛋差点儿掐死小新哥儿?嗯?明知道他想害孩子,你还——”

“那怎么办?赵天青总归是孩子的父亲,‘父不慈则子不孝’,是没错,这话在法理上讲得通,但情理上却总有亏欠。人言可畏,我、我不能让孩子身上有一丝污点。”

王绮芳也心疼呀,可她更要为小新哥儿的未来考虑。‘不孝’这个帽子太大了,一旦被人套在头上,小新哥儿的名声也就毁了。所以,就算是演戏,也要把戏唱圆满了。

“唉,早知道我就——”桃花岛的时候就该弄死那个混蛋,省得留下来祸害人。李靖天见王绮芳也哭得伤心,也不便在训她,只好抱着小新哥儿,一边哄着一边出了院子。

“哎,你等等,李文那里你都说好了吗?”

王绮芳忽然想起正事儿,站起来追问道。

“嗯,都说好了,”李靖天头也没回应了一句,刚走出房门,又忽的停住脚步,似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一切都有我呢,你也别太逼自己了。赵天青那里,我带着孩子们去,哼,我倒要亲自去看看,这姓赵的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好。”不得不说,有个人站在背后支持的感觉还真不错。

第二天一早,李文便带着简单的行李,领着书童,在两个侠客的保护下,坐着王绮芳那辆豪华大马车离开了平康坊。

望着马车缓缓离去的背影,宋元春咬了咬唇瓣,明媚的杏眼里闪过一抹坚毅,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中午,丫鬟给宋元春来送午饭,站在门口小声的喊了好几遍,都不见房里的人应声,疑惑之下,小丫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发现三间厢房空空如也,最后在里间儿的炕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呵呵,果然是个痴情女子呀,”王绮芳看完宋元春的留言,笑着点点头,心说话,很好,又收拾了一个。现在平康坊就剩下四个宫女了,唔,这四个人得好好安排一番,既不能让三公主对她有什么意见,也能利利索索的把人弄出去。

只是,王绮芳没有想到,还不等她动手将这几个人弄出去呢,太子竟先动了起来,连夜率兵逼宫…

第116章 谁家欢喜(一)

政变的次日,城里很平静,至少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整个京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动。

只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街上忽然多了许多士兵,尤其是内城附近的几条重要街道上,更是戒备森严,几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吓得附近的居民慌忙躲进了屋子。

宵禁时间也提前了,还不等入夜,铁着脸的士兵便横着兵器开始限制百姓们的行动,那些高官、豪门们聚集的坊里,则悄悄的来了一大批的禁卫军,将坊门结结实实的围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好家伙,门口的人把守得真严,属下险些就进不来了。”

前些日子清风被王绮芳派出去办事,今天下午才赶回京城,她没想到一进平康坊就被几个兵士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搜身、核对路引、核对侠客盟的令牌,直到确定清风确实为侠客盟的侠客,有资格携带兵刃后,这才放行。

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清风眼中闪过一抹怜悯,道:“唉,幸好我随身带着令牌,否则就跟方才那个家丁一般,被守门的禁卫军一刀砍死了呢。”

“怎么?他们开始动手杀人了?”

王绮芳楞了下,这、这也太嚣张了,她知道昨夜太子逼宫成功,已经把隆庆帝和郑贵妃等人秘密控制了起来,左右千牛卫也落在太子的手中,李靖天曾经预言,从今儿起太子可能要大开杀戒了,可、可他们这里是平民区呀,即使在内城,但四周的邻居基本上也是闲散皇亲之类的人物,跟郑家更是没有半分关系,太子的人怎么会滥杀无辜?!

“也不是随便杀人,一般人只要不主动招惹,士兵们也不会为难。但是那些不遵守宵禁的、违例私藏兵刃且拒不肯上交的一概格杀勿论。”清风小心的把侠客盟的令牌放好,将自己一路走来见到、听到的事一一告诉王绮芳:“兵士们现在正挨个坊区核查,但凡是发现有私藏兵器的一律没收,如有反抗则当场诛杀。当然,咱们侠客盟不在此列,不过小的担心,照他们这么弄下去,恐怕——”

京城若是就此乱下去,人命便贱如草芥,兵士们忙着对付敌人还来不及,哪里还会顾忌什么律法?而平康坊又在内城,恰在动乱的中心地带,一旦有什么重大变故,李家也会受到影响呀。偏盟主又不在,京城分舵的前辈们也都出去办差,整个京城,恐怕只有他们几个侠客,根本就无法确保整个李家的安全呀。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你把李贵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王绮芳也有些担心,上次两王叛乱的时候,她一直窝在桃花岛逍遥世外,对战争、兵乱并没有太直观的了解,但从今天下午开始,街道上不断传来的马蹄飞奔声、厉声喊杀声,以及最后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无声息,让王绮芳非常不安。

这种压抑的气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让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乱世、什么是专政,也终于见识到了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和卑微。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贵匆匆的赶了过来,“大少奶奶,您叫我?”

王绮芳坐在正堂上,轻轻点了下头,交代道:“外头的事,你也看到了,京城已经乱了,接下来的形势恐怕更糟,”

说实话,王绮芳对太子的贸然逼宫并不看好,隆庆帝好歹也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又是靠着兵变才抢得皇位,像他这种皇帝,不可能忘了根本,肯定留有后手。

而郑氏一族也经营了十几年,即使不如那些旧贵族有底蕴,但在京城也结交了不少关系,不可能坐等太子杀上门来,唔,说不好他们那里也有什么准备呢。

三方面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不过有一点王绮芳非常确定,那就是京城的普通老百姓和某些小喽啰肯定会遭殃,而她呢,很不幸的在老百姓的行列之中。

所以,当下最紧急的事,是看好自己的门户,王绮芳见李贵赞同的点点头,便接着说道:“大少爷既然不在,那家里就由我来安排。第一,关好大门,不管外头有什么动静,只要跟咱们无关,就不要轻易开门;第二,把仆人们看好,签了死契的收拢到二门内,活契的那些,问问他们的意向,有想留下的,就也跟着进二门,有想回家的就发给他们工钱,让他们迅速离开;第三,把你娘子和陈嬷嬷、孙嬷嬷她们都迁到我的院子里,我这里有侠客看护,相对的更安全些。”

听到前面的时候,李贵沉着的点头答应着,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抬起头感激的看向王绮芳,“大少奶奶,我、我——”

王绮芳摆摆手,打断他的感谢之词,继续说道:“你是第一个跟着大少爷和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好了,不说这个了,继续说正事儿。办完这些,你也不要乱走动了,好好的守在二门外,如果有人来找大少爷、或者找我,你都不要随意应下,只管接了拜帖,问清来意,并转告来人,说大少爷和我都不在府上,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做处理。明白吗?”

李贵楞了下,抬眼对上王绮芳郑重的表情,缓缓的点头,“小的遵命。”

“还有,后院东跨院西厢房住着四个侍婢,如果她们想要出门的话,你不要死拦,只象征性的问问她们为何出门、何时回来便放她们出去。”王绮芳正愁没有机会把这几个人光明正大的弄出去呢,这会儿总算给了她理由。

“是。”

李贵这次答应的很干脆,因为大少爷说过,这四个人都是宫里的钉子。

“好了,暂时就这些,你只要看好大门,就是头功一件,等大少爷回来,定会好好奖赏你。”

王绮芳又反复交代李贵,让他一定守好门户,这才摆手让他出去。

打发走了李贵,王绮芳去了书房,从暗格里取出几张纸条,比着上面的字迹,她写了封急信,卷成细卷儿塞进特质的铁管里。然后叫来雷霆,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最后把密封好的铁管交给他。

一个时辰后,东跨院西厢房的窗台上落下一只信鸽,咕咕咕的叫着…

第117章 谁家欢喜(二)

李贵的办事效率很高,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的当儿,他就将王绮芳交给他的差事办完了。

“大少奶奶,签了死契的奴婢和家丁,小的已经将她们分开安置在第二进的倒座里。其中,家丁共十三人,小的暂时把他们分作三班,每三人一班轮换着看守门户。”李贵说道这一点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似乎在等待王绮芳的表态。

王绮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夸奖道:“嗯,做得好,我刚才都没有想到,幸好你是个办事周到的。对了,既然安排的人看守院落,那不能手无寸铁呀。唔,我记得雷霆那里好像有几柄未开刃的腰刀,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分发给那些值班的家丁。这腰刀虽然没有开刃,但也比空着手强呀。”

“是,小的明白。”李贵见大少奶奶对他的办事能力很赞许,心里暗喜,继续回禀道:“签了活契的仆妇一共二十九人,其中十八人想留在府上,剩下的十一人说是放心不下家里,想回去看看。不过他们都表示,自己只是临时回家一趟,并不是就此不在咱们这儿干活了,所以,这月钱他们都不想领。”

王绮芳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李贵合上手上的花名册,有些迟疑的问道:“只是,今天下午坊门前就来了士兵把守,许进不许出,这些人若是离开,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呀。”

王绮芳挑了挑眉梢,问道:“这个问题你给那些要离开的人说过吗?他们都是怎么表示的?”

李贵眉间的结节更大,不解的摇摇头,道:“小的说了,但那些人都哭着喊着说,不管坊外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要回家看看,还说平康坊是富贵坊,形势都这般紧急,他们都住在贫民区,如今那里还不定怎么个乱法呢,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走。”

王绮芳暗道,果然如此。说实话,起初她提出将府内的仆妇分流开来时,并没有想太多,当她去书房写完密信后才猛然想起,在她家的后院里,那四个宫婢是明面上的钉子,但暗地里呢?要知道前些日子王绮芳大张旗鼓的选了不少仆人进府,这其中就没有对手掺进来的眼线?!

呵呵,如果说没有,王绮芳自己都不信。

所以,让没有签死契的仆妇自己选择是走是留,没准儿还真能炸出几个钉子来呢。

这不,听到李贵的好心劝阻,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冒这个险,顶着风头去跟把守的兵士讲道理。

还有,普通人听到主家主动给她们结工钱,哪个不是高高兴兴的接下来,谁又这么傻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更何况外面的时局这么乱,谁都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神马事,万一自己离开后主家跑了呢,他们的工钱找谁要?!

听了李贵的转述,王绮芳心里更加确定,这十一个人肯定都有问题。只是不知,他们都是谁派来的。

李贵见王绮芳满脸沉思的模样,硬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正巧被王绮芳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将我屋里的以及几位嬷嬷都迁到了主院,只是小的并没有找到孙嬷嬷,问了伺候她的小丫头才知道,说是孙嬷嬷出城去看望一位故友了,要三四天才能回来,您看——”

说实话,李贵很为孙嬷嬷担心,京城发生了政变,四门紧闭,京郊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外头的人传言,三公主的一万娘子军已经集结在城外,分别驻扎在京郊的几个村子上,另外,还有十六禁卫军也在大规模的调防,京城外面兵来兵往、摩擦不断,早就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住在村子里的百姓也都慌忙携家带口的外出逃命了。

孙嬷嬷这是去访友,还不定遇到什么事呢,若是遇到三公主的娘子军倒还罢了,可若是遇到什么兵痞子或者叛军,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呀。

王绮芳也想到了这些,她眼中闪过一抹忧色,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知道,孙嬷嬷之前跟我请过假,只是我这两天的事情太忙,就把她给忘了。唉,这会儿京城的城门全部关闭,孙嬷嬷就是想回来也进不了城呀。”

早知道会这样,王绮芳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孙嬷嬷一个人出门访友,好歹也给她安排两个护卫随身保护。

“大少奶奶也不必太多担忧,孙嬷嬷向来仁善,菩萨也定会保佑她平安。”李贵见王绮芳一副担忧且后悔的模样,忙劝慰着。

王绮芳点点头,“但愿吧。对了,今天可有人来拜访?”

李贵垂下眼皮想了想,道:“没有。不过方才小的进正院的时候,正巧遇到东跨院的四个宫女,她们说有急事出门,小的想着您的吩咐,随便问了两句,便让她们出去了。”心里却忍不住松了口气,这四位姑奶奶可算是走了,府里住着这么几个人,他看着都别扭。

“嗯,只管让她们去,”王绮芳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本来嘛,整件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如今出了结果,只能证明她的计策成功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李贵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今天早上的时候,后院那五六个孩子也出门了,打头的五斤说,是小少爷让他们出去半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正巧他们出去的时候,看守坊门的禁卫军还没有到,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冲突。不过,小的刚才去后院问了问,他们至今都还没有回来。”

“五斤他们几个?还说是小新哥儿让他们出去的?”王绮芳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暗自担心:不对,五斤在说谎,从昨天起,小新哥儿就一直被她留在正房,连院子都没有出去过,怎么会吩咐五斤做事?可是他为什么撒谎?经过这些年的相处,王绮芳绝对相信五斤他们对自己的忠心,也确定他们不会做伤害她们母子的事,但今天他为何宁肯说谎也要跑出去?!

想溜出去玩玩儿?

更不可能,五斤原本就是个早熟的孩子,又被雷霆他们悉心调教了三四年,早就变得异常稳重成熟,虽然年纪才不过十五六岁,但做事情来比成年人还要有分寸,断不会在这种紧张的形势下跑出去玩闹。

“嗯,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小的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也就没有及时向您回禀,结果…都是小的疏忽了,要不,小的带两个人悄悄去打探下他们的消息?”

李贵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不过半天的功夫,京城的形势会变得如此紧张,一想到五斤他们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被拦在外面,街上又兵荒马乱的,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他多少有些愧疚和不安。

王绮芳沉思了片刻,摇摇头,道:“不用了,五斤向来机警,他们又是在京城长大的,对这里的三教九流都非常熟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了,现在外面这么紧张,你想出去也出不去,即使出去了也很难再进来。罢了,你还是先看好家里吧,五斤他们,我再想其他办法。”

李贵忙答应一声,又向王绮芳汇报了些琐碎的小事,见王绮芳没有什么吩咐的,这才恭敬的退了出来。

“娘,是不是外头出大事了?”

元娘端着个托盘,慢慢的从外面走进来,小心的将瓷盅捧给王绮芳,担心的问道。

“嗯,昨夜太子逼宫了,京城现在被太子系的人马控制了起来。”若是按照王绮芳以往的想法,在她知道京城政变的那一刻,她就会把孩子们都藏到空间里,让小怪守护着,决不让孩子们受半点儿伤害。

但是,自从上次被杨大奶奶点醒后,王绮芳也意识到,有些时候,也不能把孩子们保护得过了头,让他们没有任何危机感,这对他们的成长并不好。

另外还有一点,王绮芳也在努力适应着没有空间的日子。如果一遇到事就藏到空间里,她也好,孩子们也罢,永远都得不到教训和成长。

有些时候,让孩子们适当的接触下外面的世界,也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王绮芳并没有故意隐瞒,反而一五一十的把这两天的事情简单的给元娘说了说,并谨慎的提醒女儿,京里接下来可能还会更乱,外头的那些兵勇也有可能会闯到家里…

最后王绮芳诚恳的跟她商量,“你爹要忙着侠客盟的事,家里只有咱们母子四个,母亲还要处理家务,弟弟和妹妹还小,元娘可不可以帮母亲好好看着他们?”

“嗯,当然可以。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弟弟妹妹,不让他们乱跑,更不让别人伤害他们。”

自从回到京城后,元娘就一直跟着孙嬷嬷学规矩,已经许久没有跟弟弟妹妹单独呆在一块了。更不用说照顾他们、保护他们。说实话,元娘是个有长姐情怀的人,很想看护幼小的弟妹。如今好容易再次得到这样的机会,她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再加上,元娘也总想着帮母亲分担些什么,现在总算能帮上一点儿忙,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小的鼓励呢。

“好,娘就知道小丫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快去吧,看看小新哥儿他们在做什么。”

王绮芳满意的拍拍小丫的头,笑着冲着里间儿点了点头,让小丫进去跟弟弟妹妹玩儿。

目送小丫离去,王绮芳见四下里没人,便来到东间的净房,把小乖放了出来,简单的跟它说了说目前的形势,最后恳求道:“元娘他们三个的安全我就拜托你了。”

小乖撇撇嘴,暗自腹诽道:哼,我就知道是这样,有事才想起我,没事就把我一个兽丢在空间里。不过,埋怨归埋怨,小乖还是分得清主次,他拽拽的点点头,“没问题,有我在,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也甭想接近三个孩子。”

王绮芳讪讪的笑了笑,补充道:“小新哥儿他们身边有下人,你、你不能让人看到,要暗中保护。”

小乖瞪大眼睛,似有不满,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应道:“好吧,我会藏好不被人发现。”真是的,还以为又可以跟孩子们好好玩玩儿呢,没想到却不能现身,嘁,不能露面,它还玩儿个P呀。

又跟小乖说了不少好话,王绮芳这才摆平了这只别扭的龙子。

经过王绮芳的一番安排,和李贵的坚决执行,整个李家顿时安静了许多,下人们都规规矩矩的呆在二门以内,门房也只留了个侠客高徒看守,大门紧闭,如果不走进来查看,外面的人很可能当李家是座空宅。

李家安静了,京城却更加热闹了。

李靖天预料的没错,太子刚刚接管了京城的防务,便开始进行大清洗,政变的第三天一大早,全副武装的兵士们便开始行动起来,如狼似虎的冲进坊间抄家、抓人:郑家,依附郑家的崔家,还有其他几个死忠的福王党都被一网打尽,不分老幼、不分男女,一律被绳子几个捆成一串儿,关押起来。

当然,家主、成年的男丁,以及反抗者,都被当场诛杀。

被抄家的那几户家门附近,血流了一地,哭声震天。

政敌被杀死了,福王也被打落悬崖难逃一死,太子很满意。但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一向中立的三公主竟然不见了,接着又传来消息,说是三公主集结了上万的娘子军赶赴京城,准备秦王救驾。另外,郑家的老狐狸也不见了,就在他发动政变的前一天离开了京城,而这个重要的消息,他安插在郑家的眼线竟然不知道。

没能找到两个重要的人物,让太子总觉得不对劲,但现在他已经杀进了皇宫,绝无退路,只能闷头走下去。

呼…郑家杀光了,静薇那个小贱人也被追杀得落荒而逃,一个人连孩子都不顾的逃出了公主府,想必很快就会被抓住,至于其他的小喽啰们也都清理干净了,禁卫军和驻京的几个大营也都落在他的手里,大事已经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请’父皇禅位了。

“混蛋!真是个无君无父的混蛋!”

九公主气得在公主府里只转悠,从昨天夜里开始,她的府门前就围了大批的千牛卫,将她软禁在了府里,任凭她怎么叫骂、怒吼,甚至拿出今上赐给她的乌金马鞭,守门的副将也不肯放行。

这一刻,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三姐姐说的对,她就不该只顾着和皇兄赌气,而应该跟着三姐姐一起撤离京城。现在好了,堂堂九公主成了阶下囚,生死都掌控在别人手里,这、这让她如何不惊慌、不失控?

“九儿,你别骂了,还是想想咱们该怎么办吧?!”

九驸马眼底闪过一抹异彩,陪着笑脸凑到九公主身边,细声细语的问道。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现在那个兔崽子抓住了皇兄,估计正想办法逼皇兄禅位呢。我跟他的关系又不怎么样,真若是等他当上皇帝,哼,我和你都没有好日子过。”九公主一说起这件事就郁闷,她明明和太子关系并不好,怎么还会落得个太子党的名声。

想到这里,九公主忽然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九驸马,灼灼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寸寸的审视着自己的丈夫。

“怎、怎么了,公主,难道我、我哪里不妥?”被人这么死死的盯着,饶是九驸马心里有准备,也还是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告诉我,文渊社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姓杨的,你的同窗,他又是谁的人?”九公主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向九驸马逼近两步,沉声问道:“他是郑家的人,对不对?哦,不,应该说他是静薇那个死丫头的人,对不对?”

九驸马瞳孔猛地一紧,但还是忍着没有说话。

九公主围着屋子乱走了两圈,最后又折回来,几乎趴到九驸马的脸上,咬着牙问道:“或者说,你原本就是郑家的人,嗯?”

九驸马愣住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半眯起来,沉思了许久,最后终于笑了开来,脸上也没有了那种谦卑,而是带着些许狂狷,点头道:“九儿果然聪颖过人,没错,为夫确实是郑家的人,文渊社也一直暗地里帮郑家拉拢人才。”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讨厌郑家,讨厌郑贵妃,你还跟他们混在一起?多久了?文渊社成立不过十年,难道你们已经勾搭了十年?”

九公主见九驸马毫无愧色的承认了,恨得她扬起了马鞭,真想一鞭子抽死这个没用的东西。

“就是因为你,”九驸马脸上充满了怨毒,控诉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九公主手里的马鞭,自嘲的笑道:“想我也是大家的公子,如今却活得如此窝囊,府里但凡是个有脸面的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看。说得倒好听,九驸马,哈?驸马?你九公主的附属品!武九娘,告诉你,我不服!我不甘心!”

第118章 谁家欢喜(三)

初冬的傍晚,气温很低,虽不至于滴水成冰,但卧室里已经开始燃起了炭盆。

王绮芳穿着厚厚的观音兜走进来,前面两个打着灯笼的婆子,后面还跟着四五个丫鬟,一行人缓步走进了院子。

她这是刚刚查看了一圈宅院,确定各处都已经落锁,仆人们也都妥当的安置后,这才回到正院。

“唉,幸好是冬天,厨房里采购的肉禽鸡蛋什么的暂时还坏不掉。”紫株帮王绮芳脱掉观音兜和外衣,又从一旁小丫鬟手里接过手炉,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王绮芳,“听外头的人说,京城的四个城门全部关闭,外头送菜、送肉的农户都进不来,城里好些个铺子都卖空了呢。若是再这么戒严下去,很多普通人家都要断顿了呢。”

好容易没有天灾,却遭了人祸,眼瞅着要进腊月了,却面临着断粮的威胁,京城百姓们的日子可真难过。

王绮芳双手捂着手炉暖了暖手,等身上的寒气散尽后,这才踮着脚来到里间儿,小心的探头看了看床上并排躺着的三个孩子,见他们穿着白色细棉的睡衣,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儿,呼~噗~有节奏的打着小呼噜,一个个的睡得香甜。

床前左右两边各摆了张矮塌,两个奶娘一边照看孩子,一边静静的做着针线活,不时的还看看角落炭盆的火。

见王绮芳进来,刚要作势起身行礼,被王绮芳摆手阻止,“别吵醒他们。”

两个奶娘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办好差事。

王绮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回到正堂,继续刚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