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习惯热闹只需要须臾,而再次回到寂寥,需要漫长的时间。

宋宁默开始认为,他答应让叶子衿回去住五日是个错误的决定。一夜辗转反侧,身侧隐隐还有叶子衿留下的幽香。宋宁默翻来覆去一整夜,到了第三日,第四日,每日清晨,眼睑下一圈,都是青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五日,宋宁默早早的起身,还未用早膳便出了门。坐在马车上,却又有些不安。不过好歹是接叶子衿回府,再是如何不安,也只得压在心中。等到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前,他心中跳了一跳。

门房见了马车,慌忙迎了上去。宋宁默整了整衣襟,大跨步的走了进去。

叶子衿正吃小点心,和叶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听说宋宁默来了,吓了一跳。算一算时候,他离开晋王府之时,只怕天还未亮吧。虽说吃惊,可叶子衿心里却是欢喜的,忙站起身来就要出去迎接。

一回头却见叶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脸上刹那变得滚烫滚烫。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爆发(一)

努力使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些,叶子衿理了理衣裳,出了院子,迎着宋宁默进了屋子。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这话十分适用于现在的景象。

宋宁默到来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眼看着他同叶夫人相谈甚欢,而坐在一旁的叶子衿大有被冷落之趋势。一直等到叶夫人口舌干了,捧了茶盏饮茶时,叶子衿才能勉强插上一句:“你还没用早膳吧?要不要用些点心?”

叶夫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一连声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菜。这态度,用热忱二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宋宁默也不客气,事实上他的确是有些饿意了。从早上出发,一路上他都无心进食,到国公府时,说了这一阵子话,已经将近正午了。不过见着叶夫人正在兴头上,也不大好开口。

好在叶子衿及时出声,解了他的困顿。念及此,也不得不说,有个人会顾及自己的想法,会关注自己,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也算得上是一种美妙的滋味。这样想一想,他望向叶子衿的神色又添了几分柔情。

哪怕不十分显露,可也瞒不过叶夫人的眼睛。唯有叶子衿懵懵懂懂的,尚在不知所以然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事实上她心中所想和眼前的事情完全不相干。她只是在遐想,自己该如何装饰屋子…

是摆上石景好,还是摆上几盆鲜花?

怕是普天下没有一个女子,在进入新居时,不会怀着一颗美丽的心来修饰它。毕竟那是要生活许久的地方,修饰的好了,人见着,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叶夫人自然不能窥见自己女儿的心思,但见着她满脸的茫然,唯有叹息。到底是年纪太小,尚不知风月之事。“也不知姑爷喜欢吃些什么…”叶夫人将视线从叶子衿身上拉了回来,笑吟吟的望着宋宁默。

“我不大挑食。”宋宁默对于吃食一向不大热衷,也不过轻声说道:“吃什么都好。”一面说,一面意味深长的看了叶子衿一眼。这一眼,叫叶子衿觉得了微微的窘迫。她进入晋王府以后,可没有饿虎扑狼,怎么这宋宁默的意思。似乎是在嘲笑她贪吃?

贪吃的确不是美德,可叶子衿丝毫不以为耻。

她一直以为,人生苦短,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尤其是托生为人,能品美食,那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何必要回避?不过看对面宋宁默的眼神,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等到莫妈妈带着人摆好膳食以后,叶子辰也精神焕发的走了进来。叶子衿也不知他哪来的精神头,只是他才进门,见着宋宁默,便眼中一亮,拱了拱手:“二姑爷!”宋宁默回了一礼,叫了一声大舅哥,二人便寒暄了几句。

“舍妹年岁轻,该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叶子辰笑呵呵的问。

“没有。”宋宁默回答的简洁干脆,“子衿聪慧有加,进退有礼,家母十分喜欢她。”虽不知这话是客套话还是出自真心,听到人夸赞自己,叶子衿心中倒也是高兴的。叶子辰也露出了几分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叶夫人听着,一会看看宋宁默,一会看看自家女儿,眼里盈满了笑。

等到用过午膳,宋宁默便委婉的提及离开之事。叶夫人初时还有些担心,但见了宋宁默的态度,一切都化为了云烟。此刻自然是不多留,亲自送着他们二人出了院子才折转回来。叶子辰更是送着他们上了马车,一直见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化作了一个小黑点。

马车虽不显得狭小,可两个人相对而坐,到底有些尴尬。叶子衿搜肠刮肚,才面前想出了一句话:“我娘很是喜欢你呢!”“是么?”宋宁默丝毫也没有表现出诧异,语气平平淡淡的,叫叶子衿一时想不出下文接口。

二人之间又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才听到宋宁默开口:“你还不知道吧,昨日皇上下诏,楚夕暮为太子了。”一句轻飘飘的话,惊起了一层又一层波澜。叶子衿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可联想到之前楚夕暮的境况,还是有些吃惊。

“是不是很诧异?”宋宁默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嗯。”叶子衿也不隐瞒,托着下巴,幽幽说道:“从前我一直以为他那样的性子,不会走上这条路。我一直以为隐居才是他最后的归宿。”宋宁默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膝盖上轻瞧,“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从天下苍生来讲,夕暮这样,是好事。”

一个怀有仁慈之心的太子,未来的君王,对于江山来说,的确是皆大欢喜之事。

不过,看宋宁默的意思,显然是未尽之言。

叶子衿便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还有心事?”宋宁默怔了怔,唇角化开了一抹冷笑,“走到这一步,自然有人要付出代价。”“一将将成万古枯。”叶子衿幽幽叹息,“历来都是不可避免的。”

“我说的不是这事。”宋宁默摇了摇头,“马上你就会明白了。”叶子衿稍稍有些错愕,但眼见着宋宁默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再追问了。只是这句话,叫她心中略略有些不安。与她截然不同的是,宋宁默至始至终,都格外的平静。

这种平静,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压抑。

叶子衿隐隐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不过并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因为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宋宁默很快带着她回到了屋子,开始收拾箱笼,准备搬出晋王府。在这期间,余氏来过一次,问及是否需要帮忙。尚未等叶子衿开口,便被宋宁默冷冷拒绝。

夫唱妇随,叶子衿也只得随着宋宁默的意思,婉言谢绝。余氏捧了一鼻子灰,却仍旧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叫叶子衿不得不佩服她的涵养。与此同时,也有些不解,为何宋宁默对于大公子和余氏,从来没有好脸色。

对于晋王如此,尚可以理解。不过眼下也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光是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叫叶子衿操碎了心。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算是收拾出个模样了。叶子衿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满屋子的箱笼,包袱,颇有些头疼。

这许多东西,来来回回,得搬上多少回!

几十个丫鬟小厮在屋子里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马车在晋王府和宅院之间往返了不知多少回。不过在这当口,宋宁默却频频的外出,叫叶子衿心中生出了一片阴霾。唯一令人欢喜的便是,新宅院看起来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小桥流水,青青翠竹,烟霞一般的桃花,竟比晋王府的院子,还要漂亮些。而且这宅院是七进七出的,和大皇子府毗邻,幽静雅致,暖风习习,吹得人熏熏欲醉。随着屋子渐渐收拾妥当,叶子衿欲提醒宋宁默向晋王开口将二王妃接来。

只是一直到晚间也不见他归来,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日。

叶子衿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深重。

这种不安,很快就化作了现实。七日以后,传来震惊燕京城的消息——陈侍郎勾结番人,意图谋反。甚至当场搜出了他和番人之间的书信。大楚朝和番人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从未消停过。

谋反之罪,是历代君王所不能容忍的。

几乎没有经过多少审查,陈家就被满门抄斩,并且株连九族。不光光是陈侍郎,还有陈夫人的娘家,陈家的族人,悉数被牵连了进去。

在这暖春时节,叶子衿生生打了个寒战。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假使当初,她没有和陈文和离,今时今日,会是怎样的结局。

作为陈文的妻族,她将不可避免的被卷入这桩事情里面去,闹不好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到那个时候,国公爷对于自己当初的决定,做作何选择?

万幸的是,她将自己从陈家解脱了出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命运的手,指引着每个人前进的方向。

一阵恍惚过后,她便想到了那日宋宁默的言外之意。想必在那个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那么,在这件事情中,宋宁默,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呢?

是推波助澜吗?

转念想一想,觉得这事情透着些许不寻常的味道。如果说,要为楚夕暮铺路的话,为什么是先拿陈侍郎动手?这朝野上下,权臣不知有多少。而且也未见得陈侍郎做出了什么反对楚夕暮的行径。

真要是说起来,楚夕暮最大的阻力,应该是来自于皇后和二皇子。

电光火石之间,叶子衿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

还未等她冷静下来,就听见外头小丫鬟来报:“,国公府来人了!”叶子衿一愣,忙说道:“传!”话音刚落,就见莫妈妈走了进来。她脸色有些发白,见了叶子衿,嘴角嗫嚅了两下,才说道:“,国公爷过世了!”

叶子衿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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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爆发(二)

脑子里霎时间一片混沌,许久许久以后,才领会到了是怎样一回事。

叶子衿并没有觉得如何吃惊,更没有觉得难过。

只是有些茫然。

一直以来,有如乌云笼罩在她生命里的人,就这么去世了么?

叶子衿也有一个女子的虚荣心,总想着这一世,要好好过出头来,这样才是对国公爷这种安排最大的羞辱。可是谁曾想到,他没有等到那一日…

叶子衿深深叹息了一声,心里泛开了异样的滋味。

莫妈妈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她:“您看什么时候便宜,回去奔丧?”叶子衿思忖了片刻,才说道:“二姑爷出门去了,待他回来,我们一道去。”既然是奔丧,那自然得夫妇二人一起。

莫妈妈心照不宣的颔首,“夫人那头还有些琐事,我就暂且告辞了。”叶子衿点点头,命紫苏送着她出了门。木莲就低声问:“要不要我现在去寻姑爷回来?”宋宁默这些日子一直忙碌,早出晚归,叶子衿也不确定哪里可以找得到他。

不过想到他和楚夕暮的交情,总觉得去大皇子府或许可以找到他。

可宋宁默从来不交待自己的行踪,分明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此时若是有丫鬟上大皇子府去寻,反而会引人注目。于是叶子衿回绝道:“不必了,到了晚上,或许就回来了。”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国公爷过世,她作为孙女,无论如何是得回去一趟的,这事情也拖不得。

令她失落的是,宋宁默一直到晚间夜色降临,也没有踪影。

叶子衿独自坐在内室中,觉得这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的,叫她一时之间,有些悲凉之意。摆在架子上的山茶花正开得灿烂,周围都浮上了一圈大红色的浮影。叶子衿抱着双膝,靠着绣着缠枝花的大迎枕,只将眼盯着那一瓣瓣的山茶花,不由朦胧了双眼。

她就只是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说。

仅仅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这样坐着而已。

夜已深,一直守在一旁的紫苏不无担忧的看了她几眼,终于出声:“,时候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叶子衿幼年时身子落下了病根,平时倒不觉得,若是熬夜或是天气冷,就会开始咳嗽。

无论如何,这具身子是自己的。

叶子衿茫然的点点头,在紫苏的搀扶下,躺了下去。见她呼吸渐渐平缓,紫苏松了一口气,掩上了帐子,就要吹熄烛火。叶子衿似是疯了一般,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把扯开帐子,“不要吹灯!”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烛火闪了几下,而后熄灭了,只剩下一缕青烟。

这屋子里霎时间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叶子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几乎是撕心裂肺的斥道:“快掌灯!”紫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子衿,惊了一大跳,慌忙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烛光。叶子衿犹自觉得不够似的,指了指床头的宫灯和屋子中央的几盏烛台,“全部都点上。”

紫苏不敢怠慢,忙带着小丫头们将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灯全部燃上了。

这屋子里便如同白昼一般。

叶子衿手里仍旧牢牢攥着帐子,几乎要将帐子一把扯下来。紫苏看着形势不对,忙凑了上来,半跪在炕前,急急问:“,您怎么了?”叶子衿抹了把额头,一层细汗。她怎么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叶子衿心里一涩,摇摇头,“我没事。”说着,又躺了下去,“不要熄灯,将帐子拉上去。”紫苏满目担忧的望着她,嘴角微嗡,欲言又止。但眼见着叶子衿合上了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吩咐众人不可叨扰,自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守着。

叶子衿素来有个习惯,灯光太过明亮时,她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可是此刻,她竟觉浑浑噩噩,灯影幢幢,宛如隔世。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叶子衿心中一惊,猛的睁开了眼睛。

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还亮着灯?”耳畔传来宋宁默低低的说话声。

叶子衿心头略松,赶在紫苏回应前开了口:“我有些不痛快,开着灯好受些。”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化作了无形。宋宁默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净房。再次等到进门时,已换上了一身雪白的亵衣。

宋宁默坐在炕沿上,撩开被子,躺了下去。他的身子泛着微微的冷意,骤然接触到叶子衿温软的身子,舒适的无法自已。二人墨色的长发交缠在了一起,说不出的暧昧。宋宁默就问:“怎么今日不熄灯?”

叶子衿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朝着他靠近,“我祖父过世了,不知怎的,有些害怕。”

身侧是久久的沉默。

“对不起。”帐子中,宋宁默的声音低不可闻,“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奔走,冷落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叶子衿打断了他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自该有自己的志气和抱负,更何况,我并不伤心。”

宋宁默初时以为她在强作坚强,从枕头上转过头去,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见着她的确没有悲伤之色,微微一愣。

叶子衿眼角余光瞥见他的神色,幽幽长叹:“或许你不明白吧。这么多年,我和祖父之间,从来就没有融洽过。从我记事起,他在我面前,便没有过好脸色,偶尔呵斥几句,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漠然。我那时候常常想,要讨得他欢心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到后来年岁渐长,已经麻木。”

顿了顿,苦笑道:“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横竖我做什么都是错误,都会招来责备。我渐渐明白,也不再抱有期待,有些时候甚至会有些厌恶和憎恨,尤其是他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的时候,那种怨恨就一天天强烈起来。”

叶子衿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忙别开脸去,不再说话。

却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方帕子。

叶子衿忙接过帕子,拭了拭眼角,平复了心绪。只听得宋宁默在她耳边低语:“你的心情,我懂。”叶子衿一怔,随即想到晋王之事,忽而有些心酸,低低的问:“公公待你,是否也是如此?”

宋宁默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了片刻的痛楚,随即又恢复了常色。他双臂枕在脑后,头埋在枕中,望着那正上方四四方方的帐子,声音犹如呓语:“初时不甘不平,到后来,恍若看笑话。”

“看笑话?”叶子衿翻了个身,伸手握住他的长发,静静的看着他,“什么笑话?”宋宁默也翻了个身,二人面对面的,呼吸近在咫尺。两个人之间,这样近的距离,彼此都有些无法适应。

叶子衿率先翻了半个身子,平躺在了炕上,“我好奇的紧呢。”宋宁默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日后你就知道了。”鼻间满是她的幽香,让他情不自禁的靠了过去,将她整个身子抱在了怀中。

叶子衿身子一僵,略有些局促的挣扎,“我今儿不能…”国公爷过世,按照常理来讲,在一年以内,夫妻二人不得行房。宋宁默却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我知道…”滚烫的呼吸,就吹拂在她耳边。

叶子衿面上泛起了绯红一片,不过刚刚因为国公爷过世而惶惶然的那颗心却是平静了下来。见宋宁默迟迟没有动作,才算松了一口气,又问:“睡着了么?”“没有。”这声音却是从她颈窝处发出的。

叶子衿正打算合上眼歇息,就被宋宁默一句话打散了睡意:“今儿个就算了,往后不管怎样,都不能这么晚尚未歇息,知道吗?”这口气,就好像是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叶子衿心里涌出了一丝丝暖流,往他怀里缩了缩,“嗯。”

他的怀抱温暖宽厚,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阻挡了外面的风雪。

有那么一瞬间,叶子衿觉得,能够和这个人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相伴到老,也是一件好事。这样想着,她的手,就慢慢覆在了宋宁默的手背上。他的手,永远带着寒意,却让叶子衿不忍松开。

宋宁默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放松了下来,不知何时,嘴角微微上扬。

“宁墨…”叶子衿第一次这么唤他,“我有事要问问你。”“嗯。”宋宁默应了一声。

“陈家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叶子衿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句话。

明知有些疑问该烂在肚子里才好,可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闹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宁默身子僵了僵,声音骤然冷了下去,“为何有此一问?”果然,他不高兴了。

叶子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咬咬牙,说道:“你是我夫君,夫妻本来就该同风雨共患难,你做何事,我自然想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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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爆发(三)

夫妻?”宋宁默重复的呢喃,若有所思。

叶子衿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心揪成了一团。

许久许久,才听到宋宁默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没猜错,这件事情,的确和我有关。”他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在灯光下投下了两道扇形的影子,就好像一对栖息的蝴蝶。“事实上,不止是有关,这件事情,是由我一手做下的。”

果然…

宋宁默僵直的身子一点点柔和了下来,竟带着些许轻快,“不如你猜猜我为何会这么做?”算是缓解了方才的冷肃。叶子衿轻声笑了笑,“我听说聪明人从来不问这种问题。”宋宁默好整以暇的卷着她肩头的一缕发,“那我便是痴人好了。”

“你这么做,自然不会是为了替我出气。”叶子衿自我解嘲:“不过我和陈文之间,的确有不少过节,这些事情你从前也该耳闻过一些。”宋宁默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叶子衿又继续说道:“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李贵妃。”

宋宁默半眯着的眼慢悠悠睁开,随即又垂了下去,“不错,李贵妃为了她父亲和兄弟之死,一直耿耿于怀,不过皇上素来不喜后宫干政,这事情就连提也不能一提。现在好容易遇到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了。”

叶子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们男人啊,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李贵妃也算得上是可怜人了。”年华正好时被封为贵妃,万千宠爱,人人谁不称羡。可先是一脉单传的弟弟抑郁而终,父亲自尽而亡,这唯一的依托——当今皇上,却听说已经染上重病,指不定哪日就撒手西去了。

而李贵妃唯一的儿子尚年幼,也不能为他的母亲分担忧愁。

“这天下谁不可怜?”宋宁默冷哧了一声:“夕暮少年丧母,被生父所排挤,不可怜?你年纪轻轻嫁入陈家,不可怜?这偌大燕京城,可怜人不知有多少。正是因为可怜,才更该自强,不能叫看笑话之人称心如意!”

叶子衿无言以对。

李贵妃此举,固然是为了复仇,可她要付出的代价,想必也不小。

勾结外敌谋反这罪名实在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宋宁默做出这样的安排,必然费了不少功夫。而这样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李贵妃可能帮助楚夕暮做什么事情。所料不差,李贵妃便是被顶上去和皇后分庭抗礼之人。

一个是空有虚名的皇后,一个是正在风头上的贵妃。

这场夺嫡之争,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血雨腥风,不得太平。从驿站发生血案的那一日起,便昭示了这样的结局。

叶子衿唯有暗自叹息。同时暗暗祈祷楚夕暮能够顺利登上帝位,否则不管是他,还是宋宁默,都难逃一劫。不过宋宁默既然敢如斯大胆,那也应当有十足的把握。按照莫语的说法,宋宁默一向谨慎,从不做没有准备之事。

这些日子的相处,叶子衿也隐隐看出了一些端倪。

宋宁默抱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睡吧。”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方才那番激烈的言辞,不是出自于他之口。想到明日要奔丧,时候也不早,叶子衿便低低应了一声,合上了眼。

她自然不会知道,在这暗夜中,宋宁默骤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眸如同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鸡鸣以后,叶子衿便醒了。

她睡眠一向浅,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可能便醒了,更不必说现在身上压着一个大活人。宋宁默长胳膊长腿的,将她卷入了怀中,整个人半边身子就沉沉的压在她身上。叶子衿有些呼吸不畅,推了推他,宋宁默猛的睁开了眼,一抹杀意自眼底划过。

叶子衿惊了一跳,心陡然一震,不敢再动弹。

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这让叶子衿有一种感觉,似乎直笑身边的人动动手指头,她便可能丧命于此。

不过宋宁默片刻怔忪以后,似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她,又恢复了一脸常色,若无其事的揉了揉她的发梢,“醒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对她表现的这般亲昵。叶子衿想到方才的杀气,心里鲠得慌,忍不住轻声问:“如果方才你发现躺在你身边的不是我,而是陌生人,会怎样?”

本以为会被敷衍过去,哪知宋宁默沉默了片刻,竟冷声说道:“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神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不过我从小受到的教导,便是出手要狠,更要快。好在我知道这是在家里,若是在外头,可能那陌生人,便没命了。”

轻飘飘的笑了笑,“我记得当年在野外,独自一人,不时便有宵小来袭,山中猛兽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