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是好像,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好像,这整座宫城,都是为了他一个人存在的,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在苏州之时的那种愉悦。当初陪伴他一起打下江山的人,也散在人海了。或告老还乡,或从此不问世事,归隐林。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不得善终,哪怕他们都是他的兄弟。

可是在权谋面前,血浓于水,甚至于陌路人更可怕。

因为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自己的亲人,在背后算计。

三皇子三年前曾经大肆招揽能人异士,只是到底是强弩之末,并不曾掀起多大的风波。有了二皇子的经验·处理起三皇子来,并没有费多少力气。甚至而言,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但是却起了那样的心思。

这江山,不容别人染指。

不觉想起宋宁默来寻他要产婆的时候,顺道问起的纳妃之事。原本是打算万事不管的,突然提起这一茬,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他不过淡淡的说了句,已打算立后了,便看见对面那人眼底的狂喜。

忍不住抚额,什么时候,满肚子坏水的宋宁默,这么好骗?

难不成是因为和叶子衿呆在一起久了?

一念及此,原本促狭的笑,忽而′成了一抹苦笑。

有些人,正是因为得不到,才化作了心间一抹朱砂,潋滟的红色,挥之不去。

楚夕暮迎着风,望着南面的天空,碧波如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宋宁默便杀入了宫中,他一向冷静自持,却被楚夕暮戏弄,在叶子衿面前失了体面,憋了一肚子的气。虽说换得美人一笑,可被楚夕暮蒙骗,到底是有些不痛快,马上就找到了宫中。

楚夕暮早料到他会来,也不回避,只一脸无辜;“我这不也是被你逼急了么······”年轻的天子,一脸纯良,俨然对面的人,是那苦口婆心的老臣。宋宁默一拂衣袖,冷哼了一声,“再过几年,你就而立之年了。”

楚夕暮一脸的云淡风轻,“皇亲里头,姓宋的小孩子也不少。”宋宁默脸色一僵,“你可别打我的主意!”“那可不见得。”楚夕暮眉梢一挑,煞有其事的看着他,“老子这么聪明,儿子也应当不差。”

宋宁默额头青筋暴起。

楚夕暮在心里无声的笑了。

果然触到了他的逆鳞。

春日的夜晚一向漫长,再过上几天,就是产期了。

叶子衿有些坐卧不安,就连宋宁默,也有些把持不知,每日必要在产婆面前盘问上半晌,唯恐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叶子衿一整晚都在想那些事情,越想越是无法入眠。到了第二日·眼睑下已有了一圈青影。

紫苏忙替她敷脸,待到正午,宋宁默扶着她上了炕,“快歇会,你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叶子衿也不强自挨着,脱衣上炕,合上了眼。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听见了呼啸声。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不知为何会有北风刮过······

神志恍惚,又似乎有什么拉扯着下体,疼痛难忍。

反反复复······

直到叶子衿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终于忍受不了的逸出一声悲鸣,啜泣··…··

“小姐!”

紫苏的一声尖叫将叶子衿彻底从梦魇中拔离,叶子衿浑身一震,终于睁开了眼,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乏力。下腹一阵突如其来的抽痛,接下来便有什么从小腹涌出的感觉.“快来人夫人要生了”

撑起身子,叶子衿低头看着自己的下身,月白色的裙裾一片鲜红,叶子衿倒吸了一口冷气,满头大汗;“不要慌!”眼看许多人像群没头苍蝇似的在房里乱窜,叶子衿一边忍着腹痛,一边拦下紫苏,“别急,去把产婆找来!”

事实上,叶子衿也紧张,手心里正攥着一大把冷汗。但她若是慌乱,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得知消息的宋宁默冲进了屋子,眼前一片乱糟糟的,也有些心神不宁。想着当初在国公府的见闻,在叶子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连他自己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在产婆委婉的催促下,抱着她去了旁边早已布置好的耳房。

亻卜妇们进来了出去,出去了又进来,热水一盆盆的端进来,变冷了又再端出去。愈发叫人感觉闷热,背上火辣辣的·肚子紧一阵慢一阵的疼。

这一折腾,从下午开始阵痛,一直磨到了晚上,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眼瞅着天快亮了,疼痛加剧,负责接生的那个产婆却只会不停的在叶子衿耳边嚷嚷;“用力用力再用力—”

破锣似的嗓音,一阵阵凌迟,叶子衿已经筋疲力尽。

人很困,阵痛不发作的间隙,叶子衿闭着眼,疲惫不堪。

“夫人······不要睡啊······”

“醒醒······”

“用力啊·····

别吵了,让她睡一会儿吧。

“夫人没力气了,一直昏迷着,怕是不大好······”只听得产婆在一旁窃窃私语。

“怎么会这样!”似乎是紫苏气急败坏的声音,终于失了往日的稳重,“难道就没有法子了?”接下来也不知是谁的声音;“世子爷说了,保大人!”叶子衿一个激灵,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这个孩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期待到如今的,保大人,那孩子怎么办!

胸口蹭的起了一团火,叶子衿叫了起来;“我要孩子!”用尽全身力气,捏紧了手,脸憋得通红。“夫人醒了!”产婆的声音里透了些惊喜,接下束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

“子衿!”一道温醇的声音,暮地在她耳边响起。

叶子衿眼眶一湿,牢牢抓住了那人递过来的手。

“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天下(二)

憋足了一口气,叶子衿脸涨得通红,头脑发昏。

“你······你怎么来了!”叶子衿咬牙,却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手,似乎能从他那里得到无尽的力量似的。身旁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

叶子衿手中,一片湿意,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没事。”叶子衿太阳穴跳动,生疼生疼,下身更是撕裂一般的痛楚,忍不住又是长长的一声痛呼。“我要保孩子!”叶子衿忽而想到之前的事,死命的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入他的肉中,“我要这个孩子!”

宋宁默浑身笼罩在一团阴影里,嘴角动了动,却仍是没有说话。

“我要这个孩子!”叶子衿声嘶力竭,冲着产婆大喊;“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看见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想到母亲和孩子只能二选一,又加了一句;“我死了也甘愿!”此刻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痛,也不知那产婆听懂了没有,待要加上几句,却已是一口气上不来,几乎晕死迂去。

那产婆就求助的看向宋宁默。

“保大人。”冷冷清清的声音里,没有片刻犹豫。

叶子衿痛得心里一抽,这个孩子,她曾经那样期盼他的到来,怎么能,怎么能在这时候舍弃他!

“我要这个孩子。”叶子衿泣不成声,“我一定要这个孩子。”胡乱抓着宋宁默的衣柚,“当时你还趴在我肚子上和他说话,你还说要教他习武··…··”泪水流了满脸,“当时得知我有喜,你那样的高兴······”

“九泉之下的娘,还一直盼着我能生个孙子。”叶子衿句不成句,“娘也不会安生的!哪怕就这么死了,我也要这个孩子。”“子衿!”宋宁默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痛楚,惊恐还有震惊,“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是以后!“叶子衿失了理智·”这孩子这么艰难才来到我身边,无论怎样我都要看着他平平安安的!“宋宁默别开了头,望向一旁惶惶不安的产婆,“保大人。”方才在耳房外得知噩耗的一瞬间,他已经做了最快的抉择。

无论以后是否还会再有孩子,他都要保住她的性命。

“宋宁默!”叶子衿彻底崩溃,心知他舍弃了这孩子,却对他无法怨恨,只是泪流满面,“宁墨······”宋宁默忽而倾身,将她抱住,在她上气不接下气之时渡了一口气·让她保持清醒。而后厉然的目光落在了产婆身上,“动手吧。”

被单上,被抓出了一条条痕迹。

叶子衿心中,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往事历历在目悲从心起。

再也没有了一丝动力,软软的躺在这床上,任由疼痛阵阵袭来。

宋宁默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冷了下去,低下头,在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下一刻,叶子衿又卯足了力气额头青筋暴起用尽最后的力气。

“看到头了!”那产婆眼睛睁大,闪闪发亮“夫人,再用力!”叶子衿俨然看见了最后的希望,心中的杂念瞬间消失,哑着声叫了起来;“啊”所有的力气,都在这最后的一声里,消失殆尽。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春日的天空。

“是个大胖小子!”产婆抱着浑身污浊的孩子,爽朗道;“母子平安!”说着,忙抱过去替他擦洗身子。紫苏几个都凑了上去,笑盈盈的看着那孩子。

宋宁默僵着的身子,慢慢放柔。

叶子衿唇边,绽出了一抹笑意,“你不去看看孩子?”宋宁默一动不动,埋着头。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她脸上,“子衿,我们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身侧的男子,泪如雨下,“子衿······”叶子衿虚软的笑,吃力的勾住他的脖子,“本来是该高兴的事情,怎么能说这种话。”目光扫过众人,“更何况,这屋子里这么多人。”

宋宁默身子一震,这么多年,除了在叶子衿面前落泪,还不曾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过,好在是背对着众人,也不至于被人看见他此刻的动容。似乎是有些尴尬,忙别开头去,哑声说道;“你也累了,睡一觉。”叶子衿心里犹记挂着事,问紫苏;“腿脚可都还好?身体怎样?”

“都很好!”紫苏的声音里透着欣喜;“皮肤红红的,逐些日子,定然会白白净净的。”

叶子衿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睡会。”宋宁默点点头,替她掖了掖被角,又伸手去摸她的头,“睡吧。”眼中是满满的怜惜和愧疚。叶子衿倒是有心再说上几句宽慰之语,只是奈何方才耗尽了力气,此刻着实支撑不住,一合上眼,也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华灯初上,屋子里如同白昼一般。

叶子衿睁开眼睛,便见宋宁默抱着襁褓,踱来踱去,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宋宁默的脚步声,也听不见。才动一动,那边宋宁默已转过头来。“醒了?”宋宁默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将孩子放了下来,“怎么不多睡会?”

“好像睡了很久了。”叶子衿目光不住瞟向襁褓;“让我看看孩子。”

宋宁默依言放下襁褓,那孩子皮肤红红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嘴巴小小的,半开半合着,似乎在熟睡。这是她和宋宁默的孩子啊。之前的种种,都化作了云烟,叶子衿爱怜的看着孩子,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小手,热泪盈眶;“这孩子真像你。”

“是么?”宋宁默将她的手放回被子,“我倒是觉得像你,你看看这眼睛鼻子。”叶子衿轻声笑了起来,虚软无力的咳了一声,嗓子有些痒痒的。宋宁默忙扶着她坐了起来,将茶盏递到她嘴边,“来,润润嗓子。”

叶子衿就着他的手饮了几口,夫妻二人,相对而笑。

御花园中,蜂飞蝶舞,春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昏昏欲睡。

楚夕暮其实不大喜欢这栉的地方,总觉得这锦绣花团中,隐藏着些什么,还不如一个人独处的好。只是一个人待得久了,也会觉得落寞。偶尔也会起身在这御花园里走一走,起先还有不少宫女在此处久留,似乎有着刻意的意思。

只是楚夕暮完全没有兴致搭理这些事情。

这几年,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这天下·除此以外,又有什么能撩动他心弦呢?

只怕是,也只有皇城脚下,那两个人了吧。

至于这宫中,无论是宫女还是仟么莫名其妙的人,对于他而言,根本不值得耗费心思去想。万花丛中过,却将那花中的人,视若无物。久而久之身边的太监们,侍卫们似乎都猜出了天子的几分意思,也都不大会放宫女们进来了。

楚夕暮缓缓的走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毫无所觉。

不远处的花丛里,似乎有两个宫女蹲在一块,也不知在做什么。

“这种石榴树,只开花不结果。”只听得其中一个宫女这样说道;“你说,是不是很凄凉?”“怎么会呢?”另一个宫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不是有很多花也是如此?若当真都要结果,反倒是没有什么趣味了。”

“这可不是花。”那宫女低声重复;“这是石榴树,本来是该结果的。”

小太监看着他的脸色,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否该阻止。明明对于外界事物不大关心的,怎么突然就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年轻的天子忽而上前几步,一把握住那宫女的手腕,

在场众人,无人不惶恐。

那宫女更是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皇上······”

“我问你,你说什么?”楚夕暮失了冷静,“方才的话,再重复一次。”那宫女面色苍白,哆哆嗦嗦说道;“石榴树,本来该结果的。”楚夕暮松开了手,静静的立在花丛中,谁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那宫女失了支撑,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

楚夕暮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漫不经心的吩咐;“将那株石榴树移到我宫里去。”顿了顿,又说道;“去找天下最好的花匠来见我。”小太监忙应了。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这位天子为何突然失控,又为何,突然对一株石榴树产生了兴趣。其中的缘由,怕是只有楚夕暮自己能明白。三年了,一千个日夜,终究还是无法释怀。有一种情愫,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叫他无法自拔,无法自救。

他只是想看着那株石榴树开花结果,仅此而已。

真的就是仅此而已?

楚夕暮自嘲的笑了一声,在春风中,蓦地胸口一紧,猝不及防,“注定,是一场劫数啊。”身后的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却又听得不甚分明,只是,也不敢去问。天子的秘密,永远只能是秘密。

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无法释怀。

就好像,执拗的,固执的,想要本不能结果的石榴树,结满石榴一样。

在彻底释怀之前,他只想,这么一个人,远远的看着,天荒地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下(三)

“能否让它结果?”楚夕暮望着那两株石榴树,轻道。

那花匠对着那石榴树看了半天,望着天子沉静的面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嘴角嗫嚅了几下·只道;“这株石榴树,是不结果的。”“为何?”只有短短二字,却有着叫人胆战心惊的力量。“就是这种品种······”花匠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这是千叶石榴,原本就是用来观赏的······”

千叶石榴,一朵花开千叶红······

楚夕暮的心,瞬间坠入了谷底。早知如此,不是么?

苦笑了笑,再也不看那抖如筛糠的花匠一眼,瞬间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可笑的吧。

楚夕暮仰面望天,只觉阳光刺目。

而有小太监急急跑来;“皇上,晋王府的世子派人来道喜,说是世子夫人产下了儿子·····“嗯,赏。”楚夕暮面色似那皎洁明月一样的白,握在身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那小太监垂着头,静待天子之令。

只是,身前的人,久久没有说话。

“长大了一定是个翩翩美男子!”丫鬟们聚在屋子里,看着那孩子的眉眼,啧啧称叹。虽不知真心还是假意,落在耳中,总是百般受用。叶子衿不觉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又问坐在一旁的宋宁默;“可有想好名字?”

“尚不曾。”宋宁默挠了挠头,“翻遍书目·总不见好的。”叶子衿扑哧一声笑;“那怎么办?现在怎么叫?”“既然是长子,那就叫老大好了。”宋宁默一脸的理所当然,“待我再找找,定然要找出一个好名字。”

“要不要看看诗经?我记得里面该有不少好词语的。”叶子衿想了想,又道;“还有唐人的那些诗句,也都是极美的。”“知道了。”放眼望去,书案上堆满了各种古籍而宋宁默便埋首其中,忙个不停。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沙沙翻动书页的声音。

叶子衿有些心疼那些古籍,有好些都是拿着钱也买不到的好书,市面上早已绝迹了。这样想着,也就轻叹道;“你倒是小心些,这些书经不起糟践。”宋宁默完全沉浸其中只道;“这些都是手抄本,那些珍奇的古籍,早被收藏起来了。”

叶子衿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后悔,当初怀像不好,折腾了许久,也不曾想个好名字,事到如今临时抱佛脚,可真真是叫人心急。“你快些躺下。”宋宁默一抬眼见她正坐在炕上一脸的凝重,忙推着她躺下,“才吃了大苦头·要好好歇息。”

叶子衿顺势躺下,嘴里仍在呢喃;“是言字好呢还是谨字好?或者是语?”宋宁默不觉好笑,摸摸她的头,“横竖时候还早呢,才出世,也不急。”话虽如此说·见她安然闭上了眼,又忙转身,埋入了书堆。

丫鬟们围着那孩子不知道多稀奇的样子只是见他始终合着眼,似乎有睡不完的觉也不敢大声说话,唯恐闹着他。却不知苏离骤然从炕上坐起,声音急促;“孩子还没吃奶呢!”一屋子人都愣住。

宋宁默最先反应过来,“对对对,怎么忘了这一茬。”说着,拔腿就朝外走去。却被叶子衿叫住;“抱来我试试。”宋宁默忙抱着熟睡的孩子,放在了她臂弯,又替她披了一件外袍·“仔细着凉。”

叶子衿看着孩子,手抚过他红通通的笑脸,唇边绽出了一抹笑意,“我来喂他。”“你身子受得住么?”宋宁默蹙眉·一脸的不赞同,“当初也找好乳娘了,若不是忙着找名字,也不会忘了这一茬。你身子不好,怎么能亲自喂他。”

“让我试试#吧。”叶子衿语带哀求,眼巴巴的看着他,“若是不成,再找乳娘好了。”宋宁默低下头,看着她一双眉眼,无奈叹息;“好吧。”话锋一转,望进她雀跃的眼中,“不过,可不许逞强。”

“我省得。”叶子衿忙不迭点头,只盼着能多和儿子亲近亲近才好,也舍不得早早的将他托付于别人之手。巴掌大小的脸,在梦中也嚅动着小嘴,叫人见了,从心里生出怜惜之意来。紫苏在炕前隔了一道屏风。

叶子衿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衣裳,将孩子的头托了起来。

“哎呦!”叶子衿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都生生被逼了出来,“真痛!”

见着她吃痛的模样,宋宁默不禁变了颜色,“找乳娘··…··”叶子衿抱着儿子摇头,“不用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疼痛压了下去。虽说痛楚,可心里是满满的欢喜。“这小子胃口真大。”

宋宁默满是无奈的凝望她,“你奶水不够······”话音刚落,就被叶子衿恨恨瞪了一眼,“可是他喜欢······”宋宁默暗自忖度着,怕是这孩子胃口这么好,只要能吃奶,也无所谓谁了。只是这样想着,却是不能说出来,只道;“怕是吃不饱吧,不如再叫乳娘来······”

叶子衿皱着一张脸,终于妥协。

那乳娘看着很老实的模样,见了叶子衿,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叶子衿神色缓和了下来,柔声问;“你家孩子,多大了?”“十个月大了。”那乳娘一身蓝色的衣襟,看起来倒也是整洁干净,急急忙忙加了一句;“已经断奶了。”

叶子衿也不知这时候是早还是晚,也就含含糊糊的问了几句奶水是否充足,平日里吃些什么之类的话。

那乳娘一一应了,见着叶子衿和颜悦色的,不觉松了一口气。叶子衿看着那乳娘波涛汹涌的胸部,再看看自己,便觉有些神伤。

同样是母亲,怎么差别能这么大呢?

宋宁默追寻着她的目光,嘴角噙了一抹笑,不觉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现在比起从前,还是丰腴了一些。”说着,目光便扫过她胸前。叶子衿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你有何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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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无名指的束缚—欢喜种田,瓜田李下,青梅竹马,嫁是不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下(四)

“怎敢呐。”宋宁默低声窃笑不已,“家有虎妻,为夫是.放肆的了。”

叶子衿白了他一眼,之前可没见他少欺负了她,这人怎么就能这么坦然的扯谎呢?

心里虽如此想着,可眼见着孩子吃奶香甜,面上也不觉露出了笑容。

不多时,那孩子吃饱喝足,醉融融的合了眼。叶子衿见着,冲着那乳娘招手:“抱来我身边。”乳娘忙将孩子放在了枕边,叶子衿看着孩子小小的眉眼,心里暖暖的,抬眼冲着宋宁默直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像你呢?”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宋宁默放下了书卷,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嘴角微勾,“我倒是觉得像你。”叶子衿双臂抱住他精瘦的腰,到底是练武之人,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你看了好一会的书了,可有什么好想头了?”

“叫谨明如何?”宋宁默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

“慎重小心为谨,照临四方曰明。”叶子衿沉吟了半晌,笑道:“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宋宁默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在她脸上飞快啄了一下,“好名字正好配我们子衿生的好儿子。”叶子衿吃吃直笑,若不是此番不能下炕,倒真要去外头走走,见见那大好的春光。

一念及此,难免就生出几分遗憾之意来。

只是此刻正是心情愉悦之时,所有的一切遗憾,都不以为意了。

宋宁默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听说坐月子是不能下炕的,听说也不能沐浴,到时候你用软巾擦擦身子便好了。”叶子衿早先便听说过了,此刻仍觉得有些窘迫,“别的都还好说,只是一个月不沐浴·万一身上有了味儿,可怎么好?”

“没事。”宋宁默抱着她轻轻摩挲,“我又不嫌。”顿了顿,又加了句:“这天下,除了我能嫌弃你,也无人能嫌你了。”叶子衿撇嘴·“这可不一定,说不准,嫌我聒噪不懂事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宋宁默不由失笑,“怎样?这口气是想要让我替你出头了?”叶子衿呸了一声,想到一事,神色一正:“皇上派人送了贺礼来,无论怎样,总是要进宫谢恩的。”“我明白。”宋宁默点头·“虽说是至亲,在礼节上,也不能走了大褶子,待会我亲自去一趟好了。”

叶子衿总觉得他眉眼中有说不出来的意思,只得暗自摇头·这人啊,果真是和楚夕暮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