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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推开的瞬间,陈煜下意识的裹紧了她身上的丝被。颊边肌肉却因牙咬得紧了,隐隐抽动。他看到了不弃的眼神,平静如湖。这种平静让他心悸。他很想扔开柳青芜,拉了不弃离开。哪怕前面是刀山他也不惧。双脚却似钉在了楼板上,难以移动分毫。

“臣见过皇上。恕臣不方便行礼。”陈煜觉得自己不是人,声音不带丝毫情绪。他看到东方炻幸灾乐祸的表情。却刻意避开了不弃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在他身上烧灼出深深的伤,火辣辣的叫他难以承受。

不弃盯着陈煜,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黑衣。衣襟缺了一角,他还穿着昨晚的衣裳。他为什么对她这么绝情?他为什么还要抱着柳青芜?亏她还和东方炻打赌说陈煜绝不会对柳青芜有半点怜意。她转过身对东方炻道:“移花接木的招不错。可是宫里还有白渐飞,他会认出进宫的不是我。”

“康明帝只要朱府的小姐进宫,得到江南世家的支持。有朱八太爷代表江南的世家大族表示忠心,进宫的人是不是你就无所谓了。人已经接进宫了,康明帝会将错就错。别担心自渐飞。我手上还有他写给云琅的书信。找人模仿笔记使个反问计很容易。”

“愿赌服输,什么时候起程去望京?”

东方炻柔声说道:“现在就可以走了。船已经备好了。”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当陈煜和柳青芜不存在。

陈煜默默的等待着,手卡在柳青芜腰间深深陷了进去。

柳青芜吃不住痛,嗯咛一声。陈煜这才反应过来,放松了力道。他看到柳青芜虚弱地对他眨了眨眼,唇边禁不住漾开一抹苦笑。

瞧在不弃和东方炻眼中,却像两人在眉目传情。

小虾瞥见不弃的手指握成了拳。她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陈煜和柳青芜,突然抽出长匕刺了过去。

陈煜转身避开,瞪了东方炻一眼。

东方炻恍若没有看到,忍着爆笑转开了头。

“陈煜,你真的要护着柳青芜?”小虾喝道。

“皇上留她有用,煜遵旨而己。我不能让你杀她。”

东方炻落井下石的说道:“我可没下过这道旨意。青妍已经替了她进宫做太妃,我留着她不是个祸害?”

小虾闻声冷冷说道:“陈煜,你再护着她,后悔晚矣!”

她深知不弃心意,听到她答应渡江北行,便决心杀了柳青芜。免得两人莫明其妙断绝关系时又多个心结。

不弃这时开口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反正我和他没关系,他要娶多少女人都与我无关。”

东方炻顿时露出灿烂之极的笑容,讨好的说道:“朱丫头,你如果嫁给我,我保证连通房丫头都不找。六宫唯你独尊。”

有什么用?她要六宫独尊干什么?不弃已然气极。

她顾不得得罪东方炻,哈哈冷笑了声道:“陈煜,你是为了元崇对吗?你自负侠义,上要对得起天,下要对得起地,怎么也不会弃兄弟于不顾。但我只要一个对得起我的男人。你选择了元崇,弃了我。所有人都会赞你一声义气。我偏不会。还有你,东方炻。别以为我跟着你去了望京,就是你砧板上的肉,你想宰就宰,想剁就剁!你要用强,我就当被狗啃了。我是讨饭出身,不在乎什么名节。那些被男人看了身体就要上吊寻死的戏码你在我身上看不到。哪怕你强要了我,我也不会拿你当回事。你替我解围,我更不会感谢你。送柳青妍进宫,杀了康明帝,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江南六州府。你安排这场戏实在没有皇帝的胸襟气度,我瞧不起你。小虾,咱们走。”

小虾收了长匕,对陈煜深揖一礼:“这一礼是为了元崇谢你。也多谢你没有让我伤心。但是你伤了小姐的心,我不会原谅你。”

她转过身,看到东方炻满脸苦意,不屑的哼了声。望向不弃时,单眼皮里却流泄出一丝笑意。

小虾走过东方炻身边时,细若游丝的低语道:“小姐没武功,别以为她就是病猫。你手段越多,她越看不起你。”

东方炻一愣,哈哈笑道:“朱丫头,我从来就不是好人!我只有一件事情不用心机,就是对你一片真心。”

不弃回过头连珠炮似的问道:“爱一个人爱到肯让自己卑贱,你做得到吗?爱一个人爱到肯为她舍弃一切,你做得到吗?”她瞟着陈煜又道:“可是我不要!我不要你硬逼着我要,我只会恨你!”

她握着拳头,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扭头就往外走。

一声声敲在陈煜心头,东方炻已然呆住。

那抹想得能梦见的娇俏身影一阵风似的远去了。陈煜搂紧了柳青芜道:“戏演完了,皇上究竟是想杀她还是要臣带走她?”

东方炻眨了眨眼,狡猾的说道:“青妍进宫后别让人发现坏了计划就行。随你处置吧。最好你看牢了她,让她跑了唯你是问。”

怀里的柳青芜身体先是僵硬,再轻轻颤抖。陈煜暗叹一声,直跃上二楼,将柳青芜放在床上道:“我找人给你换衣裳。”

“长卿,如果不是东方炻下旨,你也不会让小虾杀了我对吗?”柳青芄看着浑身滴水的陈煜期盼的问道。

陈煜脑中只有不弃泪盈的双眼,他回想着她说的话,半晌才回答道:“他下了旨。没有如果。”

多么好的男人,却不是她的。柳青芜鼻子泛酸,想起从小到大只有陈煜待她这么好,不觉悲从心来。

她望着陈煜,嘶声问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爱花不弃。东方炻要什么得不到?做他下属,忤逆一句他都能要人的命。他在花不弃面前屡屡碰壁却若无其事。”

“东方炻喜欢犯贱。”

“你呢,你又为什么喜欢她?为什么我对你好,你不为所动?比美貌比才智比武功,我哪样不强过她?你初见她时,她不过是个野丫头!”

“不弃,”陈煜目中泛起温柔,唇角情不自禁绽开一抹笑容,“我只知道,她在我心里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硬要比,我也说不出她有多少好来。我父王说得对,她只是她罢了。”

柳青芜喃喃念着这句话,一时间万念惧灰。她自负美貌聪慧,却没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的爱她。争来权势有何用?表面风光罢了。

她突然想起康明帝来,这个大魏国的三皇子是她第一个男人。却是她想利用的人。他对她又有几分真情?他发现柳青妍不是她,他会紧张她担心她吗?

陈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里还想着复仇,忍不住打消她的念头:“你如果想回杭州揭穿柳青妍的身份,我劝你还是算了。柳青妍喂你吃的迷药不仅仅是迷药。你的武功已被她废了。纵然你回到杭州,手无缚鸡之力,你能斗得过她?康明帝贪恋你的美色,我相信柳青妍会比你做的更好。”

一个废人,她还能做什么?柳青芜脸色霎时变白,她把头埋在枕间不由得放声大哭。天下将变成东方炻的天下,她还有翻身的机会?“柳青妍,我恨你!我得不到幸福,你也别妄想!”

陈煜疲惫的听着她不停的咒骂柳青妍,对这姐妹二人厌烦之极。这样的女人,纵有关貌才智武艺又如何?金钱权势已经玷污了她们的心。让人何从喜爱?他不想再和柳青芜说下去:“世事无常,能平安的过日子就是幸福。如果你没有去处,我可以送你到一个地方。”

柳青芜抬起头来,哑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花不弃只会更生你的气?哪怕你是为了兄弟不得不投靠东方炻,哪怕你是不忍心下手杀我,但你总对不住她。你没听到她要随东方炻渡江北上?”

陈煜沉默了良久后道:“我可以为她死,她也能为我拼命,但只要她能活着,比什么都强。除非当皇帝的人是我,否则我没有和东方炻对抗的能力。”

“有!碧罗天有!”柳青芜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陈煜自嘲的想,以为他没有找过碧罗天吗?派出去的侍卫将湖州荆州翻个了底朝天,也没找到碧罗天的所在。东方炻的外祖父在很多年前就靠着碧罗天大巫师的话准备造反。也不知道碧罗天的所在。白白送去了薛菲的水晶棺木,念了一世。连自己父王都不如,好歹还留下一副画对画思人。

他和东方炻一样,都不再相信碧罗天还有人。留下东西与预言的大巫自先德仁皇后时期算起,有一百五十多岁了。除非成仙,否则早成白骨。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听从碧罗天敛财造反的东方炻全家从来没有见过碧罗天来人。

“大江入荆州百里,溯苍溪而下。有桃林如彤,杏花似雪。”柳青芜一字字的说道,“这是师傅醉后想寻碧罗天时念的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过,东方炻也应该知道。”

陈煜喃喃重复了一遍。蓦然想起那幅图来。难道当年装薛菲的水晶棺就是顺这条水道运至碧罗天?东方炻的外祖父一路跟踪,在桃林杏花村还跟掉了?他的眼中露出希冀的光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碧罗天有人,如果那个预言不再有效。东方炻拿什么来威胁他?

“知道你走不开。也不能让东方炻怀疑。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替你去找。”柳青芜咬了咬唇说道。

她的话还有人会相信吗?陈煜会相信她不是为了脱身而找的借口?

陈煜转身对她深深揖下:“多谢你!我会让我的侍卫护你前去。东方家早就派人去找过,只是没找到而己。也许你的运气比他们好。”

柳青芜眼睛一亮,激动得看看他:“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你不知道我恨花不弃?”

“我愿意相信你。至少,你已经救过我两次。就算你想逃走,日后我自己去找就是了。”陈煜微笑着说道。转身下了楼。

身后传来柳青芜压抑的哭声,陈煜这才放轻松了。

人心总是难测,要收服一个人的心何其难。留着柳青芜,就多一个对付东方炻的人。他凭什么要杀了她?她愿意去找碧罗天,对自己不是件坏事。

东方炻做了皇帝,凭一己之力对抗能运用举国之力的人,何其难。

他怔怔的站在楼梯口,湿透的衣裳被体温慢慢烘干,湿热交加,难受之极。然而,比起将来要走的路,又算得了什么?

“不弃,他日你还肯回头对我笑么?”陈煜心头浮现出这句话来,深邃的目光闪动着落寞的光。她不要他为她做什么,她只想他能带她走。哪怕死,也不惧。他不想她死,不想。“活着,就好。”

陈煜慢吞吞的走下楼梯,留下串串沉重的湿脚印。

第六卷舍南舍北皆春水渡江江水如碧,击在船头。白色的帆鼓足了风驶向江北。

江面上楼船林立,两边水军营寨隔江相望。只是南魏朝廷此时并不知晓,江之南的水军都督常宽已暗中投了北魏。

一路换乘车马到徽州之后又换小船,在江心登上了北魏楼船。

三层高的楼船四周环绕着数十只小舰,站满了北魏将士。

东方炻更换龙袍,出现在楼船甲板之上时,四周响起了震天响的恭迎声。他面西而立,被一群甲胄鲜明的将士拱卫看。金色的夕阳中洒在他身上,俊美如天种。

不弃站了船舷边,隔了数丈远望看背立的东方炻,心里升出种荒谬的感觉,像前世看电影的场景,极其不真实。然而就在她眼前发生,她看到东方炻偏过头时的柳叶眉挑起的骄傲,听到他朗声对将士们说话。

他说了些什么她都记不清楚了,欢呼声一遍紧接一遍。楼船上的将领们挨个跪在他面前大声领令,站起身时满脸兴奋与激动。

不弃的目光紧盯看人群中的黑甲将军。黑色的头盔护住了他的脸颊,侧面望过去,他像是个剪影。偏偏她一眼就认出了陈煜,还认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小六。换了甲胄的两人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没有轻袍的潇洒,身上自然流泄出肃杀之气“真没想到,小六换身衣裳就不再像小孩了。”小虾懒洋洋靠着船舷,抱着双臂说道。

不弃下意识的回道:“就数他最帅。”

“小六?我怎么觉得东平郡王穿了甲衣还不错呢?”

东平郡王四字入耳,不弃便回了神,恨恨的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他和我们是一道走的?”

“他放心不下小姐你,当然要跟着走了。否则被东方炻占了便宜,他哭还来不及呢。”

“胡说。你看东方炻不是在下令么?他不是当了他的什么征南大将军,这会儿是来效忠领命准备攻打江南了。”

小虾疑惑地说道:“说变就变啊?小姐要不要试试他?比如今晚打扮好了上东方炻的床。”

不弃被噎得转过头瞪着小虾,恼怒的说道:“送货上门,你当东方炻是圣人?真把我咔嚓了怎么办?”

小虾耸了耸肩道:“小姐不是说当被狗啃了一口?试不出来就假戏真做好了。反正东方炻对你也不错。做皇帝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极其难得了。也省得小姐盯着东平郡王,口水流了一江。”

不弃被她说得脸红,转过头又狠狠的瞪着陈煜。直到眼瞪酸了,也没见陈煜回头看她一眼。她顿时火大。

正巧东方炻的作战宣言发布命令都做完了。明黄的袍袖拂了拂,转身示意会议结束。不弃便扬起下巴喊了声:“东方炻!”

回答她的是众将领的怒目而视,甚至有人当场拔刀。还好东方炻见机得快,挥挥衣袖示意这群忠心护主的人退下。

“小姐,直呼陛下名讳是要被砍头的。”小虾细若蚊蚋的提醒不弃。

不弃可管不着会不会被砍头,她失望的发现,陈煜已经带着小六从船的另一侧离开了。仿佛没听到她大不敬的喊声。

在东方炻走过来之前,不弃细声细气的对小虾说道:“不用爬东方炻的床也试出来了。他是个极品闷骚。不死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露半点破绽的。”

“等久了?饿了没?”东方炻走近她俩柔声问道。

不弃眼中的沮丧和气恼早已消失不见。换上了副极狗腿极谄媚的笑脸,微抬着头望着东方炻道:“第一次觉得你是皇帝,太威风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再喊你的名字了,皇上。”

东方炻忍俊不禁,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道:“少来这套。我在舱里等你.一起吃饭。”

他转过身,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显然被不弃恭维得极高兴。

不弃在他走后脸就垮了下来,明亮的眼睛冷静异常。她轻声说道:“小虾,你有机会就找小六套套话。别被他身上的衣裳骗了。”

“嗯。可是小姐,为什么一定要随东方炻北上?留在苏州,他也不敢动你。甜儿已经替你进了宫,咱们想办法离开就是。”

不弃微微一笑:“为了元崇啊!陈煜如果为了元崇弃我。我自然要解决这个麻烦。”

“小姐不怪他了?”

“我也没原谅他。我会一一讨回来的。”不弃邪恶的哼了声。

小虾嘀咕道:“东方炻有这么大的权势,我看这次是羊入虎口。”

不弃打趣道,“那你不拦着我?弄晕我把我藏起来,或者抱着我的大腿哭着要我不北行?”

小虾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不弃恍然大悟:“哦,原来小虾也想北行去救元崇啊?你什么时候对元崇动心你不是说终身不嫁,要保护我?”

一抹红显悄然浮上小虾的脸,她顶着那抹娇羞大方地说道:“我觉得他傻的挺可爱的。我并没说我要嫁给他。只是不想他傻呼呼的死了。不过,东方炻要拿元崇威胁陈煜的话,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了他?”

不弃望定北面微笑。她还有一张底牌,这是她和莫若菲共同的秘密。她曾经想,山哥有山哥的命运,她永远不和他相认,永远不去打挠他的生活。可是,这秘密现在成了她的武器。只因她的山哥太聪明,和云家的关系太深厚,已经成了北魏的相爷。位高权重,深得东方炻信任。莫若菲已经从那首独钓寒江雪中发现了端倪,何不顺水推舟?

“你还记得莫若菲吗?小虾,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不弃悄声在小虾耳边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你有武功,行事比我方便。东方炻会关注打江南六州府的战况,他的目光会盯着我。而你,就可以便宜行事。”

小虾欣赏的看着不弃,轻声说道:“小姐不会武功也很厉害。”

我不是厉害,我只是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只是和莫若菲拥有一段难以斩断的孽缘。不弃长叹一声道:“如果可以,我宁愿拥有一身好武艺,可以飞檐走壁,不轻易被人欺负。”可以让陈煜不这么辛苦,可以和他并肩仗剑走天涯。不弃没有说出这后半句心里所想,清亮的眼眸里蒙上了层重重的忧虑。

她偏过头看小虾。她脸上浮起层绯红色。平时淡漠的脸上多了抹娇羞,显露出另一种美来。就像冰山在阳光下幻出七彩光晕。

这是爱情中的女人吧?她郁闷的想,为什么她谈个恋爱就要死要活要多心酸有多心酸呢?

“小姐,你那会儿跟着九少爷做乞丐的时候就认识莫若菲了?”小虾好奇的把这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

不弃沉默了会道:“很早以前的缘分吧。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我没说过的,你就当失忆记不清了。”

她不会让小虾知道这具身体的灵魂来自遥远的现代。她也不想解释和莫若菲之间的纠葛。只要莫若菲相信小虾丧失了记忆,模糊的留着一些片段的回忆就好了。

不弃怅然的想,也许这也是莫若菲所希望的。他不必担心害怕有一天会有人揭了他的老底,清楚的视他为透明人。这种模糊的记忆在不危害到他的情况下,不弃相信,莫若菲肯为小虾付出得更多。不管是觉得亏欠她也好,还是记着前世的情份也罢。只要触动了莫若菲心里的那根弦,她就有把握救出元崇。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走来,作了个揖后道:“朱姑娘这边请。”

不弃想起东方炻说吃饭,笑着回了声有劳,带着小姐进了船舱。

内侍推开舱门吓了不弃一跳。船舱里站满了人。四名娇声迎上前来,两名看服侍高一等的内侍恭敬的候着。

不弃被四名宫婢围着英明其妙:“干什么?不是吃饭么?”

“奴婢侍候姑娘沐浴更衣!”

小虾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潇洒的抽出长匕横在了宫婢面前。吓得四个少女花容失色。

不弃佩服的看着她手里明晃晃的长匕,得意的说道:“吃个饭还要洗澡,太麻烦。省了吧!”

一名内侍使了个眼色让宫婢退下,堆着谄媚的笑容轻咳了声道:“就照朱姑娘意思办。只是侍候皇上用膳有些规矩,小的要亲口告知朱姑娘。”

不弃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顺势坐下端起茶盏抿了口道:“说吧,有什么规矩。”

那名内侍便理直气壮的说道:“皇上未动的莱,姑娘不能动。每道菜不能超过三匙。姑娘不能自己挟菜,会有布菜的内侍。皇上停箸后姑娘便不能再吃。皇上问及,姑娘不能说没吃好没饱之类的话语,皇上离席,姑娘要叩谢皇恩,,.

不弃忍笑忍出了内伤。放下茶盏哎哟一声,撑着太阳穴揉着装头痛道:“我在船头吹了风,头晕目眩,恶心想吐。麻烦公公去回禀皇上,我身体不适,请皇上恕罪。小女子无福消受他的晚膳。哎,小虾,我要吐了要吐了!”

她捂住嘴做干呕状,小虾赶紧说道:“我扶小姐进去躺会儿。万一用膳时冲撞了圣驾,可就不好了。”

不弃借机靠在她身上进了内室。小虾二话不说将宫婢和内侍连哄带骗的弄出了舱房,关了房门舒了口气道:“终于清净了。”

不弃跳下床头痛的说道:“小虾,东方炻一会儿保管来。肯定是他身边的内侍出的馊主意。你守好门,别放他进来。说我睡了。”

东方炻输了内侍回报说不弃头痛犯晕欲呕,不能奉旨前来。东方炻什么话也没说,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黑凤。

自打下江北入望京登基,黑凤自然就成了禁卫军统领。此越过大江进江南,细节处都由黑凤打点。包括这艘接应楼船上这些从宫内带来的人。

黑凤跟了东方炻十五年。哪有不明白他的心思。黑凤也没觉得自己错,往前一跪道:“是属下吩咐公公去教她进膳的规矩。”

东方炻一双眸子渐渐的变得幽深。他淡然说道:“规矩倒也该教。”

家中主次分得极清楚。护卫为主子舍了命也只能叫尽责尽忠,当不得赞的。难得听到赞他一声,黑凤黝黑的脸上有一丝激动与羞涩。

“什么时候起你可以自作主张了?”然而东方炻下一句话如雷轰顶,吓得黑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是东方炻的贴身护卫,东方炻与花不弃之间的纠葛也没避着他。黑凤知晓了东方炻心意,把花不弃也当威半个主子看待。不弃在甲板上直呼东方炻名讳,黑凤见东方炻当着众将领的面也不肯责罚不弃,心里就有了隐忧。黑凤认为,公子已登大宝为帝,将来要一统江山做霸主。宫里规矩多,府里的规矩也不少。花不弃从现在起学一点,对她将来也是件好事。所以黑凤也是想替东方炻分忧,才叫宫婢与内侍教不弃规矩。

此时听东方炻语气不善,黑凤是东方炻自府里带进宫的家臣,自小养成的习惯不改,并不为自己辩解,反而沉声道:“属下自作主张,照家规自领三十鞭。

“不必了。”

这三字入耳,黑凤脸上浮现出一层死灰。他朝东方炻磕了三个头,哽咽道:“黑凤拜别公子。”说完反手一掌就击向头顶天灵处。

东方炻摇头叹息,袍袖挥动,一缕劲风卷向黑凤,叱道:“你就不能向黑雁多学点?蠢得要死!”

黑凤一呆,眼里泛起亮色。木枘的脸上竟有些激动:“属下知错了。”

府里规矩,护卫就是护卫,是主人手里的剑和护甲。几时轮得到护卫不得命令自行其事。黑凤见东方炻骂他自作主张,又不肯让他领罚,以为他要弃了自己。他自晋升黑组护卫,便以能成为东方炻贴身护卫为荣。凤乃百鸟之首,黑凤二字便是府中护卫头一把交椅。被主人相弃,只能自决才能维系尊严。东方炻不让他死,就不会弃他。所以黑凤感激涕零。

东方炻沉吟片刻后道:“事是你惹出来的。朱丫头定是害怕内侍说的进膳规矩才托病不来。你自去解释,把人请来吧。”

“是!”黑凤干脆应下,起身就走。

“回来!”东方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乐呵呵的想,要是拟一道圣旨去,不弃该如何办?心里起了捉弄之心,当即起身起草了一道旨意,“黑凤,你带内侍去传旨。违抗旨意……可是要杀头的!”

黑凤领了旨,带着内侍就去不弃的舱房。

小虾见了圣旨心里一惊,为难的看着里间道:“还请回禀陛下,我家小姐不是不奉旨,真的病了。”

不弃就是不想去。在床上听到外面说话便做干呕状,有气无力的说道:“小虾,替我梳妆。违了旨意可不行!”

小虾拖长了声音慢吞吞地说道:“小姐,你要是陪陛下进膳,恶心呕吐冲撞了圣驾,御前失仪一样有罪。”

不弃长叹一口气道:“那可怎么办啊?不去是抗旨,去了会御前失礼。如果陛下不怪小女子御前失仪,多好啊。”

黑凤这会儿要戴罪立功,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肯奉旨。心里哪会不明白两人所想。他再木讷也知道不弃是在装病,此时只想把人带到东方炻面前再说。脚步便往前踏了一步。大有进里间捞人赴宴的意思。

小虾厉声喝道:“我家小姐卧病在床,衣容不整。你敢无礼?”

室内只一道屏风隔开里外间,床上纱帐垂落,看不清不弃模样。黑凤听到这句衣容不整不免踟蹰起来。要是让他瞧到不该瞧的,冒犯了未来的主母,东方炻不杀他,他都只能自尽了。黑凤黝黑的脸闪过怒意,又无计可施。他心中微动,手里长剑拔出,压在了手捧圣旨的内侍脖子上,冷冷说道:“皇上令你传旨,但朱姑娘不肯接旨,要你何用!”

小虾长叹,这主仆二人咋一个德行?正不知所措时听到不弃软绵绵的说道:“小虾,你进来替我按摩脑袋,头痛呢。”

“小姐,黑凤他要杀传旨的公公!”

“他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