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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弃闭着眼时以为还睡在朱府静心阁里,听到瑾姑姑的声音后猛然惊醒。她想起东方炻的许诺,似笑非笑的望着软帐外的瑾姑姑悠然说道:“我又不上朝,又不侍寝,起这么早做什么?”

大不敬!瑾姑姑鼻子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哼哼声。她的眼神一瞄,两个宫婢便上前将软帐勾起,脆生生说道:“奴婢服侍姑娘穿衣。”

不弃翻了个身道:“我还要睡会儿。”

话声未落,屁股上便挨了一记。痛得她大叫了声从床上跳了起来。瑾姑姑手里拿着根三尺长半寸宽的朱红竹板,脸上还带着恭敬的神情:“姑娘该起了。”

不弃眼睛眯了眯,柔顺的让两名宫婢替她穿好鞋。

她看到瑾姑姑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不弃突然动了,穿着中衣,披散着长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后院。

前院门口是有太监守着的。她昨晚就看好的地形,此时一跃而起,穿过角门时才听到瑾姑姑的惊呼:“天啦,还不快追!”

她一口气冲到湖边,回头看到瑾姑姑与宫婢太监追了出来。不弃冲瑾姑姑笑了笑.一头就扎进了湖里。

秋天的湖水很冷,不弃并不担心。她的体质不错,水性极好,在朱府常拉了小虾半夜在静心堂外的湖里游泳。

等人追到湖边时,她已经游出七八丈远了。

瑾姑姑顿足喊道:“快叫人,姑娘投湖了!”

不弃翻了个白眼,奋力往湖对岸游去。这座湖并不大,应该是引进宫里的活水形成的小池塘。等到人赶来时,她已经游到了对岸。为避免感冒,她又一阵小跑,看到旁边有宫室便奔了进去。

东方炻的后宫里还没有人。但宫殿每天都有宫婢内侍打扫。不弃浑身是水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的中衣就跑了进去。吓得打扫的宫婢以为看到了水鬼,尖叫一声晕了。

不弃懒得多说,剥了她的外衣拿进了屋。片刻之后,她披散着头发,穿着宫婢的外衣大摇大摆的转悠了起来。

这天太阳很好,不弃沐浴着朝阳在后宫里游荡。

怎样才能不疼你

东方炻初听到不弃在宫里失踪只是笑了笑。

他在外祖家长大,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如何为帝。真正进了望京城坐在金殿那把龙椅上后,每天流水帐似的政务军务把白天的时间几乎全部占完。但是酉时过后,他就会觉得皇宫太空。江南没定下来之前,他也没有心思充实后宫。

宫里除了前朝留下来的老宫人外,只有随他一起生活的人,如瑾姑姑。他想,后宫现在空着,给不弃做游戏场也好。

于是,他并没有亲自去寻不弃。想着后宫里的宫人大概也闲得烦了,让他们找找也好。暗中让黑凤守好了宫墙,禁卫军不得参与进去。

他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瑾姑姑气极败坏的劝他要好好教训不弃。听总管太监惶恐的声称人没有找到云云。

一天没找到很正常。谁叫皇宫大呢。有东西六宫主殿,有太监宫婢所居的永巷,有偏僻的冷宫所在。有浣衣局,膳食局。有御花园,珍禽园,骑射场。东方炻自己掐指一算,也能数出这么多地方来。

不过,他也不想让不弃太好过,下令将东西六宫之间的宫门封闭。又令人守在了永巷通往后宫的门。他不想让不弃混在太监宫婢里头,甚至爬粪桶泔水缸真的就逃出去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混进膳食局里去。打打杂,顺便填饱肚子。”东方炻想起不弃贼兮兮的去偷吃的,就乐了。

他正想得开心,瑾姑姑在旁边咬着牙道:“我吩咐膳食局的人每天早中晚点三次名册,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弄吃的去!”

东方炻突然来了兴趣。如果不弃被瑾姑姑堵得找不到吃的,自己偷偷给她呢?一种能和不弃同时捉弄瑾姑姑,拥有共同秘密的心思让他想想就觉得温馨。

“皇上!”瑾姑姑瞧见东方炻的笑容,忍不住嗔怪的喊了他一声,“皇上莫怪老身唠叨。她是皇上中意的女子,但这是在皇宫大内。将来皇上难道废了六宫只顾她一人?”

“有什么不可以?”

瑾姑姑矜持的笑了,恢复了惯常的端庄稳重:“帝王心术讲究的是平衡之道。后宫女人也一样。独宠会持宠生娇,皇上没有女人和她较劲,久了,她更不会把皇上放在心上。”

东方炻苦笑:“姑姑,她的心压根儿就不在我身上。要她为我拈酸吃醋,当心没给酸着,直接乐翻天才是。那一套对她不管用。我包管她知道了会放炮仗请我去别的女人那里生情去。”

瑾姑姑的嘴巴变渐渐的张大,不敢置信的说道:“她不喜欢公子?!”

东方炻听到这声公子,知道吓怪瑾姑姑了。他拢住瑾姑姑的肩半撒娇的说道:“姑姑心里阿炻是天下无敌。也只有姑姑把我当宝贝!我不也被那丫头堵得心浮气燥?江山都能打下来,得到一个小丫头的心岂会比打仗更难?”

“皇上,找到她,就交给老身调教了!包管治得她服服帖帖的!”瑾姑姑心疼的拍了拍东方炻的手,浑身散发出斗志。

就这样,东方炻晚上便独自跑到膳食局蹲点守候。盼着能瞧到不弃偷偷摸摸来寻吃的。

三天过去,没动静。

三天没动静?东方炻觉得不对劲了。

他冷着脸终于对内务总管太监支了招。用的还是莫若菲曾经说过的坚壁清野。像狩猎一样,一圈圈缩小包围,总能把猎物从藏身处逼出来吧?

只要不弃在宫里,他就放心。东方炻一直不肯放下身段亲自去寻。刚开始是想任由不弃闹腾。紧接着是觉得后宫再大也有个范围。

等到第十天时,他好奇又恼火想,这丫头难不成上天入地了?

正巧江南传来了一个消息。杭州城破,江南打下来了。康明帝自尽,陈煜在阵前失踪。大魏国总算又统一了,康明帝死了也就算了。但是陈煜的失踪让东方炻沉不住气了。

他是不会明着杀陈煜的。陈煜代表着先朝皇族的归顺,这对东方炻很重要。

那家伙如果回到望京,他还要给他记功加封。

东方炻想到不弃居然能够在后宫明着失踪十天,就生气。找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要花这么久的时间,陈煜自小在宫里长大,他要混进来呢?

正巧举国欢庆,大宴群臣之后沐休。东方炻便带着人亲自进了后宫。

每一处宫殿外搜完后都有人看守。不弃要是躲在里面,十天,早饿着投降了。东方炻没有在这些空荡荡的宫殿里停留。

但是她晚上睡哪儿?她吃什么?东方炻百思不得其解。

见总管太监擦着汗着哭丧脸站在一旁,他心中一动:“找着痕迹了?”

总管太监马上回道:“有六七处地方,都有烧过火堆的痕迹。”

“没别的?”

“没有啊,看起来就像是烧火取暖。”

东方炻忍不住骂道:“望京的秋天用得着晚上烧火取暖?当然是烤东西吃!”

说完他便笑了:“珍禽园里有什么异常?”

总管太监张着嘴半天没回答上来。举国上下紧张江南的战况,后宫又没有嫔妃。不外是每天打扫清洁。珍禽园里养着些不会伤人的乌儿小鹿,每天有宫婢撒些谷类便罢。先朝管理珍禽园的太监死了。没有人知道里面有多少动物。

东方炻想了想道:“珍禽园外暗中布下眼线。御花园再给我搜一遍,守好了,不准人进出。”

他想,这两处地方就应该是不弃食物的来源。可是她会住在哪里呢?东方炻想着把守森严的六宫主殿,毫不迟疑的去了冷宫方向。

冷宫搜了几遍,却没有人把守。

不弃正乐呵呵的支着头躺在枯黄的草地上晒太阳。枯草在十一月软绵绵的像毯子。风吹过冷宫里的破窗户会发出呜呜的怪叫声。外面的院门是锁着的。她在里面找到了破棉被破衣裳,蜷里面睡的时候,总能让她想起小时候和九叔睡桥洞的事情。

十天,不容易啊。不弃挺自豪的。反正留在芙蓉阁里每天也是吃吃喝喝。和宫婢太监们捉迷藏也算乐事。

她悠然自得的想东方炻气得爆跳如雷的模样,又想象着瑾姑姑压抑着再也不敢教训她的脸。

东方炻翻墙而入。不弃独自乐呵的时候,他就坐在屋顶上看她。找到人后,他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秋阳温暖,冷宫里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到。他学着不弃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没有政务压着,没有人在耳边鸹噪,真好。

不弃躺够了,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她像猫一样跑到院门处张望了下,见外面没有动静,又施施然走回自己选的旮旯。

东方炻看到她从井边拎起一只水桶,忍不住好奇的看下去。

不弃从桶里掏出一尾金色的鲤鱼,喃喃说道:“最后一条鱼了,今晚还得出去。”

东方炻一下子笑了。他本想跳下去把鱼抢了。听她的打算今晚她要出去,他就改了主意打算跟着不弃。

不弃洗干净鱼,珍惜的看了看嘀咕道:“可惜风声紧,烧火有烟。”她走到墙角,从墙角边抠了一堆墙粉便往鱼身上抹。

东方炻大吃一惊,她往鱼身上抹什么?见不弃抹均了直接下口开咬,他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放下!”

不弃吓得一抖,手里的鱼便掉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看着东方炻神情严肃的从屋顶跳下来。不弃后退了两步,腿还在发颤,脸上笑容已像春花般灿烂:“东方炻!你太笨了,这么久才找到我呀!捉迷藏好玩不?”

这个笑容纯真无邪,就像她真的是在和他捉迷藏玩。可是她的头发乱莲蓬的,那身宫婢的宫装污七八糟。脸洗得倒是干净,只不过却比初来时瘦了。

他本来是看不过她吃生鱼,鱼上面还抹着墙粉。但看到不弃的瞬间,东方炻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臂自然揽开将不弃紧紧抱在了怀里。

“哎哎,我身上很脏!”不弃被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在他怀里闷声闷声的喊道。

东方炻抬起了她的脸,他第一次觉得他看清了那双晶亮眸子里隐藏着的东西。她灿烂的笑容背其实是在害怕吧?她和他打赌后开溜。她让后宫乱成一团。她心底深处害怕自己找她算帐。他的手指揩去她脸颊上一抹尘灰,微微一笑说道:“这十天你过得不错。还没被饿死,也没生病。”

他什么意思?他是正常说话,还是怒极开笑?不弃心头惴惴,嘿嘿干笑了声道:“其实我过得不好。这几天查得紧,我都不敢生火只能吃生鱼了。再多一天,我保准自投罗网。”

东方炻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吗?不是有人给你送吃的?我不信你一个人能在巴掌大的宫里独自过十天!你是不是已经发现我来了?以为我会和你分享鱼,所以故意在鱼身上抹脏东西?”

他对不弃阴阴笑着。不弃看到他磨了磨牙。赶紧指着墙角说道:“没盐啊,我嘴淡。就挖了些墙角的碱面加点味道。”

墙基石是青石条垒成的,下面靠近泥土的地方结了层灰白色的东西。有根针轻轻刺进了东方炻的心。不弃在戈壁摊上摘沙棘果,陈煜说她吃老鼠,她没盐吃就挖墙角的碱粉。他想宠爱的女人,能吃苦吃到这份上。不就是被瑾姑姑打了记屁股?她能吃苦,却不能忍受半点苛责。他压抑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翻了个白眼道:“你哄我?”

不弃叹了口气道:“你是少爷,自小锦衣玉食。连吃的菜都认不全,自然不知道这个的。冷宫里这些房子不知道建了多少年,潮的地方就起碱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钱买得起盐吃的。”

“要想我信你。我就亲眼看看你怎么避开宫里的人去捉鱼!真当我宫里的人都是睁眼瞎子?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在找你?后宫宫婢与内侍加起来超过八百人!要是你不能证明,新帐旧帐H咱们一起算!”东方炻冷笑一声,扬手就把那条鱼扔了。

不弃望着那条鱼划成一道弧线飞开,眼里的舍不得被东方炻瞧得一清二楚。

一条被扔在地上才巴掌大的鱼罢了。他真想让御厨做上一二百道菜,让她吃个够。脸却板着冷声道:“别想骗我!”

“好啊,你手脚轻点。晚上跟着我!别拖我后腿就成!让你好生瞧瞧姑娘我的本事!”不弃赌气的回道。

东方炻半带好奇半是想体验一回不弃过的日子。等到天暗下来。不弃走到冷宫一处墙边道:“你有轻功,我这会儿饿了不想翻墙,你带我出去吧。”

东方炻搂住她的腰轻轻掠过院墙。

“噤声!你看到人自己找地方藏。”不弃猫着腰顺着墙根,轻车熟路的走向流经宫内的水道。

东方炻默不作声的跟着她一路来到处宫殿。

不弃瞟了他一眼道:“在这里等我。”

她不理会东方炻,下了水渠,游了进去。东方炻知道那处宫内有湖,里面养着鲤鱼。他吃惊的发现不弃嘴里衔着根芦管,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也不会发现漆黑的水面上会有异样。

他抱臂看着不弃游进院墙。身形一动便越过了墙头。他很好奇不弃在漆黑的水里怎么捉鱼。宫门外有人看守,宫里却没有人。

湖水泛起涟漪,不多时就平静了。不弃自水平上探出了头,又潜回了水里。

东方炻赶紧跃出宫墙,隔了一柱香的时间,不弃就上了岸,她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还在挣扎。看得出是条肥鱼。她对他灿烂一笑,贼贼的说:“回去。”

回了冷宫,不弃叹了口气道:“你还要我生火烤鱼吗?”

“为什么不?”

不弃打了个喷嚏,麻溜的生了火,把鱼串在树枝上烤。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没事人的翻着鱼笑道:“我知道墙角那东西你不会吃。这条鱼肥,吃生烤的也一样好吃。”

东方炻解开外袍,接过鱼道:“去换了。”

不弃耸了耸肩,皇帝想玩偷东西吃,随他高兴。她抹了把脸,换上了东方炻的宽袍,笑嘻嘻的跑回火堆:“宫里的人是不是很笨?还是你最聪明了,一找一个准。”

“我不会烤鱼。”

“我来!”

不弃熟练的翻着鱼,数落着这几天她都吃了些什么。火光照在她脸上,东方炻没有放过她每一个神情。如果不是想吃一口她亲手烤的鱼,他早带她走了。让她吃顿好的,让她晚上不必再睡在那堆破布里。他更想抱抱她,想得心口都在发痛,却伸不出手去。

“好了,吃吧。”不弃举起鱼,小心又急切的用手指撕下一块鱼肉放进了嘴里。

东方炻接过串着鱼的树枝,大喊了声:“来人!”

冷宫的院门霍然打开,涌进无数的人来。“带她回芙蓉阁,把通向湖边的角门封了,不准她踏出院子一步!”

不弃惊得跳了起来:“你,你说过一笔勾销的!”

“哼,我只说过如果是你自己弄吃的,我就相信你。我可没有说不罚你!”

东方炻背转了身,听到不弃被人拖走,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皇上,夜深了。”

“都下去吧。”

等到人声消失,东方炻在墙角站了会儿,终于伸手抠下一点碱粉。他抹在鱼上,撕下来吃了。一股淡淡的苦成味在嘴里蔓延。

“还真有成味。”东方炻慢吞吞的吃完整条鱼,满足的把火灭了。

他拍了拍手走出冷宫。外面的内侍提着灯笼一直在等。东方炻回头看了看,挥手道:“摆驾回官。”

步辇被抬了过来。内侍给他披上了外袍。他坐在步辇上半眯着眼睛。后宫内有灯笼照着的地方是亮堂的,没有灯火的地方一片漆黑。而耳边只有沙沙的脚步声。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

不弃的笑脸,清亮的眼眸,撕鱼吃时舌头在娇嫩的唇上舔过。东方炻撑着头轻声对随步辇走的内侍道:“让瑾姑姑离开芙蓉阁。让御厨房做几道味道好的菜。还有,让太医开两剂发热的药煎好送去。她游了水会受凉。”

内侍一一记下,小跑步开。

路经芙蓉阁的时候,东方炻让步辇停了下来。他望着里面怔怔出神,轻声低语道:“我不是想关着你。只是这两天宫里会有人来。你还是不见的好。”

不弃回到芙蓉阁就不气了。瑾姑姑对她行了礼便走了。没有人再拿朱红板子打她屁股了。在外面睡了十天,也够了。能过好日子为什么不过?在这里禁足和在留在皇宫里又有什么区别?

她只是觉得奇怪。

东方炻给了她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拥抱,他看她的眼神,他突然翻脸。

说他是生气发怒吧,又不像。

说他没生气吧,他又让人关着她。

该来的会来,反正她现在都在皇宫里了。不弃吃完送来的美食,打了个饱嗝。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往床上一躺,疲倦的睡了。

迷糊中,她听到一声叹息。不弃想睁开眼晴,却倦得抬不起眼皮。

祖孙俩的谈话

东方炻于梦中惊醒。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受过多次这种训练。睡得再熟,也不妨碍他拥有野兽一般的灵敏。

然而清醒之时,他却突然感觉不到房中的异样。一惊一乍间他已完全放松下来,打了个呵欠嬉皮笑脸的说道:“老爷子深更半夜翻宫墙也不怕闪了腰?”

他一边说着一边披衣起床。拂开帏帐趿着拖鞋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金砖上洒满了清泠泠的月光,殿门口负手站着个着皂色长袍的银发男子。他回过头来,面沉如水,眼神无喜无忧。颌下无须,容貌俊美,如果不是那一头银发,倒像是个中年男子。东方炻和他长得极相似,两撇挺拔的柳叶眉几乎如出一辙。

东方炻笑嘻嘻的靠近,吊儿朗当的负手望月道:“柳姨奶奶与和玉姨奶奶没跟着来?孙儿正琢磨着后宫太空,想请两位姨奶奶来住些日子。”

银发男子正是鬼谷之主,东方炻的外祖父萧九风。他没有接嘴,只用目光静静的看着东方炻。

东方炻心里一阵发虚,故意不和萧九风对视。东拉西扯的继续闲聊。念叨着谷里他的鹦哥喂的隼到他没来得及带走的小玩意儿。抱怨着当皇帝实在是件苦差。嘴都说干了,仍感觉到外祖父那双眸子粘在身上。

他泄气皮球似的投降,脸色越发得意起来。说话时仍带着股满不在乎的味儿:“哎,我去拿棋盘。杀盘棋品茗夜谈?”

萧九凤终于开了口:“你不能娶她。”

五个字如石破天惊。东方炻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热血沸腾。他努力控制着心里的震惊与情绪。如同松了口气一般,笑嘻嘻的说道:“就为这事啊?别忘了当初逼我娶她的可是你?不娶便娶呗。也就老爷子当她是块宝了,在我眼里也就是个平常之极的丫头。长得不如玉夫人,温柔不如柳明月,半点礼仪规矩都不懂。

大魏国皇帝娶个乞丐丫头当皇后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老爷子,你这个决定我很喜欢。现在把她关在宫里是为了得陈煜忠心。你老半夜偷跑来,没有捉奸在床满意了吧?”

萧九凤平平淡淡的说道:“如果今晚让我瞧见你在芙蓉阁,或是她在你的床上。我就杀了她。”

东方炻见他神色正松了口气,结果硬是被这句话逼得气息倒呛。他抚着胸嚷道:“老爷这话就不对了!当初我不屑,是你逼着我替她解毒,逼着我娶她!她已经进宫这么多天了,我和她有个什么也很正常。你自个儿说迟了,张嘴就要杀人,不带这么戏弄孙儿的!”

他转到萧九凤身前,笑嘻嘻的打量他半天,悄声问道:“老爷子想要她?她那双眼睛倒真是漂亮!”

一句话说出,东方炻使了个鹞子翻身,迅速往后掠开。屁股仍被萧九风狠狠的抽了一记。

他没有住先前崇德帝的寝宫,睡在勤德殿御书房的偏殿里。东方炻眼尖,早已瞧到萧九风手中执的正是瑾姑姑用来训人的朱漆竹尺。偏殿不大却也不小,围着柱子疯躲的东方炻拼尽了全力仍被萧九风如附骨之蛆的尺影抽得凄惨无比。

他暗骂黑凤卖主,瑾姑姑不忠,却忘了是自己亲手揭了外祖爷的逆鳞。他只是不服,只是生气。凭什么一句话要他去娶花不弃,在他动心之后,又不准他和她在一起。东方炻宁肯挨打,他恨萧九风波澜不兴的眼光。他想装得不在意却装得难受。他难受了,他凭什么不让老头儿大动肝火?

终于萧九凤狠狠一尺抽在他背上,东方炻惨叫了声彻底被打趴下。他怒极吼道:“你对薛菲如何,我便对她如何!我就喜欢她怎么了?我明儿就要了她,你敢杀她,我一把火把你的破山谷烧了!”

萧九凤愣了愣,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眸子里再不见丝毫情绪。他坐了下来,身姿仪态优雅如仙。东方炻自小在他身边长大,敏锐的感觉到外祖父的颓然。他不解的想,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你母亲便是你这样的性子。”萧九凤淡淡的开了口。声音像清冷的月光,染着一分凄凉。“鬼谷向来隐于幕后。诚王世子凭着碧罗天大巫的指点寻到了鬼谷。说起来鬼谷与碧罗天也有几分渊源。都是百年前的事了。一家出世,一家入世,久而分之。你父亲也是个人才。他不求鬼谷相助,只愿留下半年学鬼谷之术。他的目的却是你的母亲。等我发现阻拦,你母亲便如你一般。不让她嫁,她便要烧了鬼谷。我的女儿要什么得不到?大魏公主也比不得她一根头发的。她要嫁诚王世子,要做大魏皇后,我成全她便是。”

他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东方炻站起身,怒气一点点抽离。

“人终不是神仙。我再有本事,仍防不住生老病死。我答应你母亲一定要让你夺回属于你父亲,你祖父的江山。一定要让你当上大魏皇帝。”萧九风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里,清俊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属于老人的疲态。

东方炻肃然说道:“我做到了。江南已经归附。父亲与母亲泉下有知,定会替阿炻骄傲的。”

萧九风眼中的黯然早已消失,他平静的说道:“所以,你不能娶她。”

东方炻一怔:“为什么?”

“你不是信王爷,她却和她母亲一样专情。阿炻,你注定不会只娶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