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爷就过去瞅瞅?”金明忙在旁边提议,却听金凤举笑道:“罢了,你看那院门紧闭,显然是主人只愿独享*光,既如此,又何必去打扰她的清净,我们回去吧。”

“是。”金明答应了一声,心中暗恨傅氏不争气,心想你大白天里关着个门干什么?活该在这里老死一辈子,现成一个天上掉下的机会,就让你这样蹉跎了,真真是命薄福也薄啊。

金凤举转身便向回走,却忽然又停住了步子,凝神道:“是哪里传来的歌声?怎么以前倒好像是没听过似的?”

旁边一个丫鬟道:“早起看见几个伶人在玉湖边练戏,想来是又排练了新戏吧?爷既然喜欢,明儿恰好是许姨娘的生辰,不如就叫来唱一唱。”说完见金凤举点头道:“也好,的确是好长时间没听戏了,她们新排的这出戏,虽只是隐隐约约,听得倒也有些意思。”

原来玉湖也在花园以北,正和晚风轩是一个方向,金凤举隔着又远,只因为有武功在身,所以耳力比起众人来要好一些,其他人包括略有功夫的金明在内,还都没听到歌声呢。只是他却也辨不明具体方向,何况丫鬟说的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多留意。

时光荏苒,一转眼,五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

“姐夫不必忧心,圣上龙体康健,春秋正盛,这储君一事还早得很,且姐夫这几年行事小心韬光养晦,弘亲王风光一时无两。如今烈亲王忽然出头,凭着圣眷日隆而与弘亲王平分秋色,这于姐夫来说,恰恰是好事,虽然对手多了一个,然而却也免了弘亲王一枝独秀的局面,俗语说,鹤蚌相争渔夫得利,这若是他们不争起来,姐夫如何能捡这个现成的便宜呢?”

荣亲王府的后花园中,金凤举一袭白衣侃侃而谈,对面坐着一名年约三十上下的英俊男子,看桌上的酒菜,显然两人正在对饮。

听了金凤举一番话,英俊男子面上愁容尽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我这两日里愁肠百结,只盼着你快从苏州回来,果然,你一回来,和我说了不过两句话,我这忧愁便尽去了。怎么事情一到了你嘴里,就变的这样有利了呢?亏我这两宿都没睡好觉。唉论理,也不必这样相争,可是当着你,我不说二话,天家无骨肉啊,我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争。”

金凤举仍然保持着自己一贯的淡然微笑,饮了一口酒道:“自然要争,为何不争?姐夫洪福齐天,才能托生在这样一个地方,不作出一番轰轰烈烈指点江山的事业,岂不辜负了这个身份?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如今这一步,姐夫,不单是你,我们家,以及所有支持您的臣子们,都没有退路了。”

赵伦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凤举,照你来说,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还要继续韬光养晦吗?”

“隐忍了五年,姐夫的心性已经磨练出来。弘亲王浮躁,烈亲王骄傲,其他皇子资质平庸,而朝中近来又着实有几件大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皇上应该会分出一两件给姐夫,姐夫不必先想其他的,只要用心办事,对得起百姓朝廷就好。老爷子可是没糊涂,不但没糊涂,这里可是聪明的紧呢。”金凤举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一边又笑道:“这千古以来的帝王,若说帝王之术能用的与老爷子并驾齐驱的,可也没几个。姐夫用心办事,老爷子心中……定然有数。”

最后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赵伦认真听着,频频点头,一边沉吟道:“我明白了,这个时候倒犯不着打压他们,让他们对我消失戒心,互相咬几口更好。”说完便哈哈大笑道:“你看着满朝文武还有皇子们府中,哪里不养几个出谋划策的幕僚智囊?偏我一个不用,我何须他们?你金凤举一个,比一百个酒囊饭袋加在一起还要强得多。”

“姐夫这话说得,便是比一千个酒囊饭袋强,也终究是一个酒囊饭袋。”金凤举好笑的摇摇头,听赵伦哈哈大笑道:“是是是,是姐夫说错话了,咱们家凤举可不是酒囊饭袋,你才是真正的智囊,文曲星下凡,哈哈哈……”

“姐夫,你喝醉了。”金凤举站起身,对赵伦恭敬道:“好了姐夫,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家中尚有妻妾要安抚,不然若回去的晚,只怕她们要疑心我去青楼烟花之地了。”

赵伦站起身,咕哝道:“我就不明白你,以你的身份,去烟花之地又如何?谁还能禁管得了你么?偏你就这样的洁身自好,纵着你家那几房女人,叫我说,你那几个妻妾都老了,有儿女的留下,没儿女的打发了,再换几个新的才好,你又不听。”

金凤举笑道:“姐夫这话可别让我姐姐听到,不然岂不是要伤心?”说完见赵伦猛然捂住嘴巴,左右张望了一阵子才讪讪笑道:“放心放心,不会让她听到,到王府七年,为本王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这府里谁还敢对她有半分不敬?就连我,也要让着你姐姐三分呢。”

金凤举哈哈一笑,听说姐姐过得好,也便舒心,他虽然聪明,然而其实却十分厌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向来置身事外,对家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多是冷眼旁观,任由其他人折腾去。若非荣亲王府的兴衰关系到自家家族的兴亡,他也不会参与进来。因此每当赵伦赞他智慧非凡时,他便以酒囊饭袋自居。

第十五章:门里门外

辞别了赵伦,回到家时已是过了未时,金凤举先来了书房,听说几个妻妾都在老太太跟前,他便没有进后院,而是进了拥翠园,这里原是他几位待字闺中的族中妹妹的居所,如今大多数姑娘都出嫁了,只余下两个,已经搬回了自己家待嫁,所以园子里现今没人住,却依然是打扫的干净整洁,预备留着这一代的女孩儿们长大了好搬进来。

沿着园子一路穿花绕树,微风吹过,只见落红成阵纷落如雨。金凤举不由得感叹韶光易逝,想一想,自己也已不再是当日那十六七岁的少年,转眼间就已是弱冠之龄了。

不知不觉便走出园子,忽见夕阳的余晖下,在远处绿树掩映中,有一角碧瓦飞檐突出来,墙头上一排或粉白或粉红的杏花探出来,竟还是盛放之姿。

金凤举蓦然便恍惚了,他记得这个院子里,住的是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正妻,说是正妻,其实却是比弃妇还不如。只因金镶侯府和镇江王府是注定的誓不两立不死不休。这个女人曾经让自己的家族受尽羞辱颜面扫地,自己愤恨之下曾经发誓,终有一日要将她休出门去,管她有没有犯七出之条,管她被休后是死是活。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这女人嫁进侯府后,起初还时不时有一些微小的动静,只不过那时不是休她之机,自己也就不予理会。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就像是在这府里消失了似的呢?竟让自己渐渐遗忘了她的存在,而留她到如今。

“或许,是该休掉她的时候了吧。”金凤举忽然出声,一出口,便让金明心里为之一颤。

“爷,那女人倒是安分。女人被休是天大的耻辱,镇江王府……只怕容不下她……”金明小心措辞着,连奶奶的敬称也不敢用了。

金凤举微微点头道:“我明白,她也只是一个无辜受累的女子。只不过,她毕竟是镇江王府的人,将来一旦弘亲王失势,我虽然可以护住她,然而终究有点儿麻烦,你该知道,我并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这些年来冷眼旁观着,弘亲王虽然风头仍劲,却早已令君王生出忌惮之意,只不过他被眼前繁华迷住了眼睛,竟丝毫没有察觉他日的危险,加之其心浮气躁,金凤举虽然从未和赵伦提起,但心里早就明白,弘亲王是败局已定,能与荣亲王赵伦相争者,眼前唯有军功赫赫的烈亲王赵佑。

金明便不敢再说话了,他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刚刚竟破例和自己多说了两句话,其实心里也是有一丝感叹吧。

“她的院门仍是闭着,难道真以为这里便是世外桃源?”金凤举摇头冷笑,缓步向晚风轩走去,一边道:“走吧,去看一看。”

这是金凤举见傅氏的第三面,第一次是新婚之时,第二次是听闻她悬梁之日,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金明在心里想着,再次为傅氏的薄命而感叹。暗道都说是红颜薄命,我记得那傅氏长相分明只是普通之姿而已,怎的也是这样命薄如纸呢?”

慢慢走近晚风轩,忽然就听一阵琴声隐约传来。来到院门外,琴声听的越发清晰了。金凤举便住了脚步,凝声细听。

“这琴声必然不是那傅氏弹奏出来的,她当日怎么说也负了个才女的名头,若是这样,不过普通而已。”金凤举淡笑着品评,忽然面色一凝,恍然大悟道:“是了,或许是那两个孩子弹奏出来的,想来她们如今也不过是七八岁吧?能弹成这样,倒也难得,看来傅氏果然有用心教导。”

“虽如此说,这琴声比三姑娘似乎还稍有不如。”金明在一旁陪笑着说了一句,他知道江氏所出的三小姐金绣贞极得金凤举的宠爱,所以故意说来讨好他。

“绣贞不过是凭着天分卖弄技巧,这琴声却显然是用了心的,虽是技巧平平,却让人心有所感。”金凤举轻轻点头品评,忽闻一阵朗朗读书声于琴声中响起:“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琴声忽然一转,如急风骤雨,读书声的语调也随之一变,节奏渐渐加快,金凤举在门外听来,这读书声竟是和琴声较上劲儿了。

金明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状况激烈,竟连他的心神都跟着沉了进去,忽闻琴声又是一转,悠悠扬扬飘飘荡荡。而读书声也是愈发缓慢低沉。

“要结束了,不分胜负。”忽听金凤举低声说了一句,金明转头一看,心中更吃了一惊,只见金凤举俊秀文雅的面孔上,竟难得现出一抹真诚笑意,远非他平日里那些流于表面的淡淡微笑可比,显见他此时心情非常不错。

果然,琴声悠然而止,读书声也渐不可闻。金明正要上前叫门,却见金凤举一摆手制止了他,然后高声道:“满园春色,主人何苦敝帚自珍?竟不肯开一开院门让人随意观赏。”

过了好半晌,才听里面一个童稚的声音道:“贱地不祥,恐碍贵客,还请移步他处。侯府贵地,自是*光处处。”听声音像是男孩儿的,让金明惊讶的是,这小孩儿竟是口齿伶俐沉稳,实在出乎人意料之外。

金凤举面上的笑容却是更浓,朗笑道:“既是侯府贵地,难道此处不是侯府之中吗?既是侯府之中,贵地之内,又何来贱地之说?”

门里面一时间没了声音,金明沉不住气,就又要上前叫门,却再次被金凤举摆手制止,这一次还被瞪了一眼。

忽听里面又传来声音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世间之事亦各有缘由,小子一番好意,贵客莫要见怪误会。此处偏远,日色已暮,恐主人家正四处找寻贵客,还望速速离去。”

这一席话却是有点不伦不类了,金明只见自家爷竟笑的无比开怀,亲自上前一拍院门道:“开门,我是你爹。”

第十六章:五年后的再会

金明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想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什么时候听见自家少爷这样说过话?哪里还有平日里沉稳淡然的翩翩风度?

不说他在这里惊讶,门里的兄妹两个也都吓傻了,藏锋和藏娇面面相觑,好半天,门外的金凤举只听里面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道:“不……不好了,哥你快去找娘亲过来,我且在这里顶着。”

金凤举脑袋差点儿撞在门上,心想我有那么可怕吗?什么叫“不好了?”什么叫“在这里顶着?”敢情是把我当成大灰狼了?一边想着,心里却也觉着趣味盎然,素日里妻妾和儿女看见他,都是一副无比恭敬和顺模样,虽然是礼仪周全,然而时间长了,却是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儿,只听院中脚步声响,接着院门打开,只见一位布衣妇人,一头青丝只以手帕包住,鬓边插着一支毫无花样的银钗,看见自己,便盈盈施礼道:“妾身不知小侯爷驾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金凤举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平日里的定例没给你们吗?”说完目光转到傅秋宁背后的两个孩子身上,只看了一眼,心中便不由得一跳。

金明在旁边也直了眼睛,暗道哎哟喂,真没想到啊,那个丑陋的洗衣女人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一双儿女来,也是,看这两个孩子,倒有七八分似小侯爷一般,也难怪如此俊俏可爱了。

“回小侯爷的话,定例是按时送过来的,只是妾身闲暇时候喜欢在地里摆弄花草,恐污了绫罗绸缎,因此才穿着布衣。”

傅秋宁不卑不亢的回答,忽听金凤举道:“这也没什么,喜欢摆弄花草,倒是能怡情养性,进去吧,我走了半日,有些口渴,你倒杯茶来给我喝。”

“是。”傅秋宁无奈应了一声,站起身随金凤举向屋里走,一边对屋里吩咐道:“雨阶,上茶。”

“是。”雨阶答应一声,忙进了内间泡茶。这里金凤举便坐在椅中,询问傅秋宁她们在这里生活的状况,一边在屋里四下望着。闲话几句后,他便微笑道:“你这屋里倒是香的很,熏得什么香?”

傅秋宁一愣,之后方笑道:“回小侯爷,妾身这里并没有熏香,这香气想来是外面院中的花草香气,从臣妾进来后,见院中花圃里不仅是奇花异草,还有几味可以制作香料的植物,所以养起来,才得这满室芬芳。“金凤举点点头,又看了眼站在地上的一双儿女,两个小孩儿见父亲的目光望过来,实在无奈了,这才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脆生生道:“拜见父亲。”

金凤举眼中不自禁便回忆起自己初见这两个孩子时,那藏在傅秋宁身后的两个小叫花子,戒惧的眼神仿若惊弓之鸟。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两个孩子竟可以出落成今日的模样。

思及此处,一向冷硬无情的心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和蔼道:“起来吧。”一边说着,就去怀中掏东西,发现却只有几锭元宝,他以前从没将这两个孩子放在心上过,此时心里略有愧疚,便觉这银子拿不出手,想了想,就将身上的两块玉佩解下,微笑道:“这是今年过年时,荣亲王送我的龙凤玉佩,我也是昨儿才上身,你们两个是龙凤胎,这玉佩正配你们,拿去吧。”

两个孩子都没想到这在心中和大灰狼差不多的爹爹竟然还能给自己龙凤玉佩,一时间不由得都愣住了,互相看了看,却不敢伸手接,而是望向傅秋宁,见她微微点头,两个孩子才异口同声道:“孩儿谢过爹爹。”上前接了玉佩在手中。

傅秋宁不觉暗暗好笑,心想两个孩子莫非是跟着自己都成了财迷?刚刚还只是“拜见父亲”,生疏的不行,如今见有礼物可拿,立刻就变的亲热了。

金凤举也微微一笑,大概为孩子的天真没有机心而开怀。这时雨阶端上了茶来,轻轻放到金凤举面前,又在傅秋宁面前放了一杯,担忧的看着她,却见傅秋宁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说“没事”,她心中忧愁稍解,福了一福就下去了。

金凤举拿起面前那杯茶,只看了看颜色,就皱起眉道:“这是什么茶?怎么一股怪味儿?”

茶叶这种金贵东西哪是傅秋宁她们这里能喝得起的?只不过在古代,唯一的饮料便是茶叶,因此傅秋宁就想了个主意,将春天后院里刚长出来的头一茬青梅菜(野菜的一种,我们这里是这样叫,不知道别的地方如何叫,至今不知学名)挖出来,晒干后当做茶叶喝,倒也可以鱼目混珠。

当下听见金凤举动问,心知他家世金贵,于这方面绝对是行家里手,再瞒不过去的。只好微笑道:“回小侯爷,可巧前儿茶叶没了,我还没去要,这是妾身自制的。”说着就将方法说出来,又笑道:“小侯爷不要看着不起眼,这其实是好物,从那一次因为贪新鲜吃了几回,锋儿和娇儿的身体倒好像是康健了不少,接着制成茶叶日日来喝,到如今也没生过几场病,因此我们这院里三不五时便弄了这个茶来喝,”

傅秋宁这也不是瞎扯,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听一个老中医说过,这青梅菜对增强免疫力是最好的,有一次一个朋友的虾圈害了病,眼看着虾都要死掉,一旦死掉,那人也难免破产,便病急乱投医的去问老中医,老中医便让他把青梅菜剁碎了混在饲料里,如此喂了两三天,折腾了半个月也没好的虾病竟不药而愈。对于患了乙肝的病人,那老中医也都会建议对方托乡下人挖了青梅菜晒干当成茶叶来喝(这是真事儿,我爸爸亲身经历的,当然,老爸只是普通医生,不是老中医)。

金凤举那是什么人,听了这话心里也有数,这几个人避居在此,只怕饮食等诸方面全部要自己亲力而为,谁还会想着她们呢?只不过他不知道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中恶劣的多,几个人竟是连一分份例银子都拿不到,自然,也是秋宁为低调行事,不肯去拿,不然也不至于分文没有,这些年来,若不是靠着傅秋宁认真图谋,到现在早都饿死了。

第十七章:欢喜

“两个孩子也喝这个吗?”金凤举轻轻抿了一口,味道不好,却也不是想象中的差劲儿,而且细品品,苦涩中倒也带着一抹余香。

傅秋宁点了点头应声是,也啜了一口茶。

金凤举放下茶杯,看向一直站在地中央的藏锋和藏娇道:“刚刚是你们两个在院子里弹琴读书?“藏锋和藏娇有些害怕的往一起靠了靠,轻轻点头,如蚊子哼哼般答道:“是。”

“素日里都是你教他们的吗?”金凤举转头看向傅秋宁,见她沉稳点头应了声是,面上丝毫不见骄傲欣喜之色,心中不由有些赞许,又回头道:“那篇文章背的极熟悉,以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虽不十分难得,却也是用心了。到现在都学了什么书?会背几篇?”

藏锋知道这是问自己,忙恭敬答道:“回父亲,我和妹妹都是一起学习,如今刚刚学了四书中的《论语》和《孟子》,倒是都会背诵,讲解却是还剩下一些没学。”

“这已是难得了。”金凤举面上露出笑容,显然十分高兴,想到自己其他的那些儿女虽是锦衣玉食,然而于学习一道,却都有些惫懒,诗词琴棋倒是学得不错,唯有这圣贤之书,却着实学的不怎么样,学得最好的儿子,也只是刚刚把《千字文》全部背会了而已,虽然对于五岁的稚龄小儿不应该要求太苛刻,然而听藏锋说话,他们五岁时成就定然不止背诵千字文。

“妾身才疏学浅,只是粗略讲解,想着让锋儿和娇儿读书明理,让小侯爷见笑了。”傅秋宁微微颌首,却见金凤举一摆手道:“有些谦虚了,能学到这程度,着实不易,你在他们身上定是十分用心。”

金明心想多少年了,可没见小侯爷这样高兴过,就连那年中了探花,跨马游街风光无限的时候,人前人后也只是淡然处之。不过转念一想,心里又十分理解,家里几个小少爷小小姐于读书一道都不太认真,他们的母亲和侯爷夫人又都十分溺爱,倒是老太君明白“溺子等若杀子”的道理,只是也仅限于明白道理而已,你若是严格起来,照样儿护着。小侯爷身为探花,自己的子女却不好读圣贤书,眼看将来于读书上难以出头,只靠祖辈恩泽世袭,这能不让他郁闷吗?如今忽然就看到两个好读书的孩子,心里欢喜也是当然的,更何况傅秋宁虽不是什么美人,却也是清秀端庄,稳重娴雅,两个孩子叫她娘亲,亲热无比,也能驱散一下当日他们母亲给小侯爷留下的阴影。

一边想着,那里金凤举又问了孩子们几句书,和傅秋宁说了两句话,又让藏锋将写的大字小楷都拿过来给自己看,见一双儿女的字写的还算不错,不由得连连点头,就是看到一张纸写了两面,显然条件艰苦,所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小侯爷,天色不早了,恐姐妹们挂心,妾身看您还是……”傅秋宁心里其实有些急了,暗道天都黑了我的小侯爷,你问东问西的,还想留在我这里吃饭怎的?我们可没有什么好菜好饭招待你,何苦来难为人?无奈之下,这才出声提醒。

却听金凤举呵呵笑道:“如何?这是要下逐客令么?不过你说的也是,天色是不早了,今儿我也没和她们打招呼,这会子大概还真的到处找我。”说完来到藏锋和藏娇面前,拍了拍他们的小脸道:“爹爹先回去了,你们好好学习,改日爹爹有闲暇了,还过来看你们,到时也依然要考较你们的功课,好不好?”

“好。”藏锋和藏娇齐声乖巧答应。金凤举见他们虽然嘴上答得快,眼里却没有什么兴奋之色,显然是不信自己还会过来,想想也是,从五年前过来了一趟,这都多长时间了,也难怪孩子们不信他。

但这时候自然不是解释的时候,金凤举想着只要以后多过来,两个孩子应该就不会对自己这么生疏漠然了。

于是起身而去,走到院门时回过头来,只见两个小孩儿躲在门后眼巴巴看着自己,他心里一热,愧疚涌上来,不由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不是人。”

“小侯爷,其实我看少爷小姐倒十分喜欢小侯爷,这到底是骨肉亲情,抹不灭的。只是那女人教导的有些死板,见小侯爷要走,也不知道上来送送,露出依依不舍情态,倒不似其他的小少爷小小姐会来事儿了。”

回去的路上,金明觑着金凤举的面色,小心陪着笑道。这话其实是向着傅秋宁和两个孩子,只是却必须反过来说。

果然,就听金凤举冷笑一声,慢慢道:“是啊,那几个孩子倒的确会来事儿,知道帮他们的娘用力留我,除了这些,倒也没看见她们教了孩子些什么,竟还不如一个镇江王的庶女,”说到这里,便看了一眼金明道:“你刚刚说什么?那女人?这也是你能叫的?怎么说,她也是我名义上的正妻。糊涂东西。”

金明忙跪下道:“是是是,奴才糊涂了。”说完身上挨了轻轻一脚,听金凤举道:“起来吧,跪在这里做什么?怕别人都看不见是不是?”

金明站起身,心想进院子之前,不知道是谁说该把人家休了,又说不喜欢麻烦。结果怎么样?进去了一趟,回来这茬儿提也不提了。还要我叫奶奶,爷,您这翻覆的可也太快了吧?

虽然如此想着,心里却也替傅秋宁和两个孩子高兴,只要小侯爷对她们的印象好,日后在这府中别的不提,总还是能保一个平安的。不然的话,若被休回镇江王府,王府绝不可能让一个被休的女人侮辱门风,就算她不想自尽,也要变着方儿的杀了她。而两个孩子无论落到哪里去,都不可能有在这里的安乐生活了。

“下次来的时候,你提醒我一声,给他们带些笔墨纸砚。”忽听金凤举淡淡吩咐了一句,金明连忙答应下来,心中却也小小惊讶了一把,暗道什么?小侯爷这意思,似乎是不打算继续冷落她们啊,难道……那傅氏就要因此翻身?不……不可能,经过今天,小侯爷对她们娘儿几个的厌弃即使淡了一些,但也不可能立刻就喜欢上,还想着慢慢宠爱起来,也只是因为心里有点愧疚,所以打算补偿一下而已吧。

第十八章:洞察

一边想着,就来到江氏的院里,只见三个姨娘和一个小妾都在屋中,这几人当中,只有那小妾一直没有子女,金凤举却也没有卖掉她,这些年也没再往自己屋里添新人,他于情爱一事上,其实是极为淡漠的,只不过当日被逼着娶了傅秋宁,金镶侯府才会给他纳了这么多人,也算是无奈气愤之下的一个小小反击。

见他过来了,如今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平妻江氏便吩咐丫鬟们摆饭,一边迎上来帮他脱了轻罗披风,清脆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我还以为你让荣亲王府连晚饭也一起留了呢。王爷也是的,刚从苏州回来,在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巴巴把你叫了过去,又不知道说什么,留了午饭不说,如今还呆到这么晚,也不让人捎个信儿回来。”

金凤举笑道:“原是有些事要商议。倒让你们牵挂了。”说完,三个姨娘和那个小妾也连忙上来问好说话。金凤举忽然看见几个孩子从屋外跑过来,手里拿着纸球,看见他回来了,都欢叫一声扑过来,喊着爹爹,接着便七嘴八舌的告起状来,一个说弟弟画了乌龟团纸打他,一个说哥哥在自己身上画了一只短尾巴喜鹊。几个女孩儿也叽叽喳喳的取笑着他们。

金凤举面色就淡下来,不自禁便想到晚风轩里的两个孩子,在椅子中坐下问道:“你们倒是玩的热闹,我临走时吩咐你们写的大字呢?还有,这些天背了些什么书?都说来给我听听。”

一提起这个,两个男孩儿四个女孩儿就立刻不做声了,一个个偷眼瞧着父亲,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姨娘许氏见几个孩子冷了场,便忙走上前来道:“爷也是的,这刚回来就问他们的功课,才都是多大的孩子啊?正是贪玩儿的时候。何况老太太和太太都说了,如今残冬刚过,免得孩子们每日里读书上火再弄出些什么毛病,说是天气再暖和些,再让他们上学呢。”

江婉莹也走上前来替孩子们说情,几个小孩儿都是人精似的,立刻便往他身上滚,一边蹭着他说尽好话,说的金凤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啊,便是和我打缠缠就来了精神,一说到学习,什么都不是。这些绫罗绸缎和那些名贵的笔墨纸砚,真真是让你们白糟蹋了。”

话一出口,江婉莹便不服气了,冷笑一声道:“爷这是怎么了?从王府回来便说这些话。我也不信了,难道王府中的少爷小姐们就都一个个乖顺懂事,每日里捧着圣贤书不放?让你这样的夸奖。”

金凤举笑道:“你还别和我说嘴,姐夫府里的孩子,除了小四之外,的确大多都是好玩乐的,和咱们家这几个一样,然而这世间,自然有比你这些孩子出色不少的。”

姨娘霍氏上前笑道:“妾身知道爷说的是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只是谁让他们命不好,出生在那样人家,再不努力读书,将来还有出路吗?咱们家的孩子如何与那些穷棒子比?有侯爷和爷这样的爷爷和父亲,还有他二爷和大伯也是朝中为官,他们将来还用愁吗?”

她说完,才见金凤举的面色沉了下来,不由得心里“突”的一跳,连忙行了个万福,陪笑道:“妾身就是愚笨心思,爷莫要怪我拙嘴笨腮……”

“没有怪你。”不等说完,便被金凤举淡淡的打断,听他淡然道:“你这样的能说会道若都成了拙嘴笨腮,别人可都怎么办呢?”说完起身道:“有些饿了,吃饭吧。”

霍氏脸孔涨得通红,忽听江婉莹笑道:“瞧把妹妹欢喜的,真看着今儿爷夸了你一句能说会道是吧?”说完掩嘴笑着离去。

霍氏又羞又恨,剜了江婉莹一眼,凉凉道:“我虽是首当其冲,不过只怕姐姐身为当家主母,也是难辞其咎,今儿爷的意思可是明显露出来了,觉着咱们家孩子不如别人呢。”

一句话说的江氏停了脚步,眉头也皱了起来,却听许氏也在一旁笑道:“当家倒是真的,主母怕是未必呢,那个正妻的名头,如今可还没落在奶 上,妹妹你说话当心些,万一惹怒了奶奶,咱们两个做姨娘的,可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江婉莹的手立刻就握成了拳头,心中这个恨啊,咬牙暗道:这么多年了,每回都拿这个说事儿,好,你们就等着,那么个没用的废物,让她占了五年正妻的名头,也是足够了,如今弘亲王府也收敛了不少,也是时候把她休掉了吧?因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有些得意起来。

姨娘崔氏和那个小妾月兰最老实不过,是绝不敢在这种场合插嘴的,忽听金凤举在饭桌旁叫道:“在那里嘀咕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她们才停止斗嘴,一个个笑颜如花的赶了过去。

一大张桌子上,只有金凤举和江婉莹还有孩子们围坐在一起,三个姨娘和小妾这时候不能上桌,只能在旁边伺候着,且不能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来。

不说金凤举和妻妾们在这里用饭,只说晚风轩中,从金凤举走后,气氛就立刻变的欢乐起来。

藏锋和藏娇手里举着玉佩,欢快的你追我赶,一会儿又停下来,交换着看看彼此的,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玉娘走出来,擦着眼泪道:“骨肉天性,这的确没办法抹灭,奶奶看小侯爷从前何等狠心?又是几年都没露过面儿,可是给了少爷姑娘一点子东西,就把他们乐成这样。”

傅秋宁笑道:“总算他的良心还没让狗全吃了,知道给孩子件礼物做个念想,也不枉孩子叫他一声爹。”说完见两个小孩儿对着烛光高高举起玉佩,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上前把玉佩取下来,一边道:“两个小祖宗啊,这东西名贵的很,你们这么冒失,当心摔碎了。”一边说着,就把玉佩给了玉娘,道:“找几根红线拴起来,给他们戴在脖子上。”

藏锋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娘亲,既然这么名贵,不如拿去卖啊,是不是可以有好多钱?”

“你钻进钱眼里去了?这可是你们的爹给的,日后他即便不来,也是个念想。怎么就要拿出去卖?你倒真舍得。”傅秋宁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却见藏锋低下了头,红着眼圈道:“爹如果不来,不喜欢我们,留着念想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卖了,娘和玉娘雨阶就可以少绣一点花,好好儿歇歇眼睛。”他说完,藏娇也就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娘亲,每天晚上你们都要点着那油灯绣花,眼睛会累坏的。”

第十九章:看透

傅秋宁忍不住将藏锋和藏娇一把搂进怀里,只觉眼泪止也止不住,如珠子般啪啪往下掉着,玉娘也在那里哭。只把藏锋和藏娇都吓了一跳,连忙替她擦着眼泪,一边期期艾艾道:“娘……别哭……别哭……都是孩儿不好,惹娘亲伤心了……”

“傻孩子,娘亲不是伤心,娘亲是高兴的。”傅秋宁搂着两个孩子,看向玉娘道:“你看看,咱们可不是没白疼他们?这么点儿的年纪,就知道心疼咱们了。那些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小小姐,哪里能有他们懂事儿?”

玉娘也擦着眼泪笑道:“可不是?奶奶说的真真是至理,所以富贵人家多出纨绔,倒不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傅秋宁点点头,又握着两个孩子的手道:“放心吧,娘亲心里有数,每天晚上做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睡眠又好,第二天也可以锻炼,一天下来,倒也不怎么累眼睛,这些事我会安排的,你们两个好好读书就行,不必为我们担心。”

藏锋和藏焦点点头,于是傅秋宁就让他们去厨房看看饭好没好,见两个孩子去了,她这才对玉娘道:“锋儿和娇儿不知道,他们今天,是救了我一命啊。”

玉娘大惊失色道:“奶奶,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叫……救了你一命?难道……难道小侯爷……他竟然是来杀您的不成?”

傅秋宁苦笑道:“他不是来杀我,他只怕是来休我的。只要我被休回镇江王府,即便我自己想要活着,我那狠心的爷爷和父亲也万万不会容忍我活着败坏门风,定会一根绳子勒死我,好对外说我为保名节自尽,倒可以不轻不重的稍微抹黑下金镶侯府。”

玉娘骇然无语,却听傅秋宁继续淡淡道:“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小侯爷来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迟的多了,想来我这闭关锁院的方法,倒也有些效果,最起码他在五年后才又想起我来,让我逃了几年的性命,又等到锋儿和娇儿长大,让他看见了,动了恻隐之心,我这一劫大概是逃过去了。”

玉娘面上这才恢复血色,喃喃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以后小侯爷就不会再想着休掉奶奶了是吗?但是也不会再过来?”

傅秋宁道:“嗯,应该是再不会过来了吧。不过也许过几年后,或者就是现在,他应该会把锋儿和娇儿接走,放到其他人房里,让他们继续念书光耀门楣。或许他会把我留在这里一辈子,那便是我的造化。又或许他不念我这几年养育锋儿娇儿的恩情,将我休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切顺其自然吧。将来只要锋儿和娇儿能给入了族谱,他们便是小侯爷名正言顺的长子长女,即使不是嫡出,倒也应该没人敢随意欺负打骂,这我也就放心了。”

“不,一定不会休掉奶奶的,小侯爷……小侯爷不会这么没良心,这些年,奴婢偶尔去别处,也能听人说他从未再纳新人进府,可见他对那个二奶奶是长情的,但凡是这样的人,他……他不至于这样的没良心,奶奶放心好了。”

“嗯,但愿如此吧。”傅秋宁微微一笑,暗道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天,我也未必就肯回镇江王府坐以待毙。也许逃出去,在哪个戏班子里也能混口饭吃呢。

因为才从苏州办差回来,所以金凤举倒是着实的忙碌了几天,基本上就在宫里和荣亲王赵伦府里走动,白日里倒是没什么时间回侯府,不过夜晚回来,也只是在妻妾们房间里轮流歇一歇,一时间倒是还顾不上傅秋宁和两个孩子。

终于这一日事情的余波都平息的差不多了,皇上怜他辛苦,特意准许他休假三日,不必上朝。目前金凤举还没有正式的封侯,身上领着的是一个翰林修撰的职务,只不过他并不在翰林院内编书,而是随时奉皇命巡视全国各地,就等于是长期的钦差,最肥也是非常有权力的一个职务了。

平日里不领钦差之职时,他才会去翰林院内协助编书,也是闲散职务,所以倒自由一些,只是这休息三日不必上朝却是有些难得。因此这一日便饱饱的睡了一觉,待起来时,只见日上三竿,江氏在一旁笑道:“这些日子你着实辛苦了,看睡到了这个时候儿。快起来,今儿中午你还要做次主角儿呢。”

“做主角?什么主角?”金凤举起身洗了脸,对几个丫鬟的爱慕热切目光仿佛视而不见,将毛巾向盆里一丢,才坐在椅子上,江氏亲自为他梳头,一边笑道:“竟然真的不知道?今儿是你的生辰,难道忘了不成?”

“我的生辰?难道今日是四月十六?”金凤举愕然转身,却被江氏照头发上轻轻拍了一下,听她笑道:“别乱动,瞧梳乱了。”

金凤举微微一笑,只惹得那几个偷看他的丫鬟个个脸红心跳不已,当着奶奶的面儿又不敢上前,只能一个个在心里暗暗哀怨,心道谁家少爷是我们家的这个样儿啊?别说是将来的小侯爷,便不是小侯爷,这屋里也该有几个甚至十几个通房丫头吧,时常听别人家的奶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只有我们这位爷,忒不解风情,到现在,还是他身边那两个侍女当着通房丫头,呸,明明都二十多岁了,还不嫌害臊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知用什么狐媚子手段,哄得爷就是不肯换了她们。

“这里不必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江婉莹在镜子里看见丫鬟们的形态,不由笑着打发了出去,然后伸出春葱般的手指在金凤举脸上轻轻一划,小声道:“表哥就是长了这样一副好相貌,听闻京中人都说你是这京城里的第一美男子呢,原本你都成婚几年了,孩子也都四五岁,这第一美男子的名声也该让贤了才是。可上次和五奶奶她们聚着,大家还是这么说,我就奇怪,替你摘着说,不该再让你占着名头了,都有六个孩子的人,还是什么第一美男子啊?可是你猜她们怎么说?”

第二十章:生日

金凤举淡淡笑道:“怎么说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长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别觉着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话说的,谁敢这么想你?谁不知我们家爷可是御前的红人,这代天巡守的长期钦差,可是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可见当今圣上对您的器重,皇上是千古明君,他看重的人才,谁敢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