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怎么看我又如何,只要奶奶你不这么想就好。”金凤举拉住江婉莹的手笑着道,却见江婉莹红了脸,轻轻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的甜言蜜语,难怪咱们府里那些丫鬟看见你眼珠子都不会动弹了。”想了想又坐在金凤举身边,叹气道:“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六年了,我和你的儿女都有了两个,其实你还这么年轻,才二十二,一言一笑还是这样的迷人,表哥,你这样出色,我真是害怕,害怕哪一日里你就厌烦我了,我也再配不上你,看你这模样,比我还年轻一些呢。”

金凤举笑道:“你为家事操劳,自然辛苦。你放心,我这人你难道还不知?最是厌烦争斗争宠,那时迫不得已多娶了几个,我已觉着愧对了你,还要什么新人啊?我也不喜欢,有你们几个和采莲碧玉陪着我,足够了,本来事情繁忙,在府里的时候也不是很多,幸亏你们争气,不然哪有这么多的天伦之乐可享?”

江婉莹注视着金凤举俊秀无比的容貌,一颗心不由痴痴的,倒在对方怀中,脉脉闭眼道:“表哥,你说,我们能白头偕老吗?”

“胡说,怎么不能白头偕老?”金凤举佯怒道。

“表哥,我怕,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能自己左右的,天意难违,我……我真的怕……”

“怕什么?你又多心了不是?”金凤举安抚的拍拍江婉莹肩头,心中升起一抹怜爱:“好了,你自嫁了我,时常说这样话,如今不也是好好的?你只说怕太顺遂太幸福容易夭折,可如今咱们也平平安安的过了五年,不要再多想,快起来更衣,随我一起去给老太太和母亲请安,今儿虽是我的生辰,却是要陪她们好好乐一乐的。也不知父亲近日有没有信来,我这阵子太忙了,也没顾上问。”

一边说着,江婉莹也起来了,自己擦干了眼泪,重新梳洗过,又更换了衣裳,和金凤举来到后院,陪金老太君和侯爷夫人一起说话,稍后金家二老爷的夫人和女媳们也过来了,到晌午后方尽欢而散。

因一行人回到江氏房中,金凤举也难得偷到这浮生半日闲,也不去别处,只在炕上与妻妾们说笑,因说到开春要收这一季租子,江氏便说那些佃户们越来越有些放肆,去年秋的租子就少交了近一成,今年春又央告着要减一些,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金凤举在旁边听了,淡淡道:“这也没什么,去年年景不是太好,多少地方都遭了灾,咱们家算是遭灾少的,佃户们也不容易,开春了又要开地买种屯肥的,花费也不少,他们要减,给他们再减一成也就是了。”

江氏便笑着埋怨道:“哎哟我的爷,您上下嘴皮子一张,说的倒是轻巧,减一成,减了一成他们倒是轻松了,咱们家吃什么?这真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金凤举微微皱了皱眉头,许氏在一旁看见了,心中雪亮也似,忙笑道:“姐姐不能这么说,咱们爷是什么人?别看他不管家,其实这家里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皇上主张仁政,咱们爷常在御前行走,乐的给百姓们施点恩德,这有什么?慢说是一成租子,便是减掉五成,于咱们王府也没有碍,究竟一年里吃穿用度,谁指望着那点租子啊。”

霍氏也附和着道:“真真许姨娘说的没错,虽然我们不管家,不过这些年冷眼看着,也知咱们府里不指望那点租子,各处的产业,随便拿出一家店铺,一年赚的利润怕也就不比租子少了,真真那点子租子还不够九牛一毛的。更何况咱们爷圣眷正隆,每年赏赐下的金银珠宝宅子店铺,是这府里头一份最多的,姐姐平日里忙的脚打后脑勺,还只怕忙不过来,这会儿却有闲心惦记租子?何必呢?”

江氏气的咬牙,面上却丝毫不露,冷笑道:“这是什么话?再怎么泼天富贵,也都是由一枚枚铜钱积起来的,何况租子这二三万银子,也不是十分小的数目,最难得是那些野味河鲜以及上好的米粮,你们素日里吃的玩的那些野味宠物,还不都是从租子里来?这会子倒编排的我狠心无情,不顾及爷和百姓似的,我知道,你们是看我管家,心里有怨,也罢了,我倒是撂给你们的好,也看看妹妹们比我是不是有十倍的聪明。”

金凤举在旁边听着她们唇枪舌剑含沙射影,一会儿暗示这个往娘家里搂了银子,一会儿又说那个许多贵重首饰再没戴过,是送给了谁?他心中着实厌烦,暗道这些人过这样日子,还是觉着不足,倒恨不得能大权在握金银满山似的,若让她们过一过那傅氏的日子,是不是不到五天就要寻死觅活了?

他是个沉稳的人,很难对谁动感情,也就极少发脾气,心里虽不喜,脸上却只是挂着淡淡笑意听着,一边歪在被上看着地下的孩子玩儿,只见六个孩子都是粉雕玉琢一般,虽与自己只有三四分相像,但因为娘亲美貌,倒也不输于藏锋和藏娇。

正看得得趣儿,就见几个孩子忽的起了争执,原来却是为了江氏的女儿绣贞不小心把霍氏女儿的裙子上弄了一块油污,惹得小绣如哭了起来。绣贞也不知道自家爹爹看着这边,还只道他听着娘亲们说话呢,便撇嘴道:“什么值钱东西?这样的缎子,我们房里不过是做抹布用,沾上点油污正是应该的。”说完又伸手在小绣如的裙子上抓了几把。

便有许氏的儿子上前推开绣贞,不屑道:“是,谁敢和你们大房里比?你们娘亲管着这府里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呢,有什么好的,自然留给了自己用,都把不要的给了我们,只是这事儿也太不平了些,你们自己跋扈也就算了,还这样的不知耻,到处嚷嚷,小心惹毛了我,一状告去奶奶那里。”

第二十一章

江氏的二儿子金振轩笑道:“你便去告啊,看我怕不怕你。”不等说完,许氏的女儿也冷笑道:“你别狂,我知道奶奶是最向着你们的,到时候要告,也不告诉奶奶,去告诉祖奶奶,让她给我们做个评断。”

金绣贞哼了一声道:“你去啊,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茜香罗的衣裙,你就去告诉祖奶奶说我们欺负你们了,这样好的布料都不穿,给了你们穿,你倒是去告啊……”

金凤举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心中只觉有一丝寒冷,他素日太忙,一年里鲜少有教育孩子的时间,只想着有先生,有这些聪明伶俐的母亲就够了,却没想到,侯门富贵之家,却只教会了这些孩子互相攀比,一个个小小年纪,倒是十分聪明伶俐,真能做他们娘亲的左膀右臂了,只可惜,这份聪明劲儿全都用到了歪路上。

因想到此处,就咳了一声,对一旁侍立的丫鬟采莲道:“你去把少爷小姐们叫过来,我考考他们的功课。”

几个孩子一听爹爹说要考较功课,登时傻了眼,一个个畏畏缩缩的过来。江氏和许氏等人正斗得热闹,忽听金凤举说要考孩子们,这才意识到不妙,三人这时候倒是齐心协力了,霍氏忙笑道:“爷,前几日才考过了,怎么今儿又考?”

金凤举瞥了她一眼,冷淡道:“前几日考了吗?还不等考,你们不是都为他们找了理由吗?”

众人见金凤举面色不快,便不敢再劝,江婉莹张了几次嘴,终于还是摄于金凤举的威严,也不敢多话,只有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只问了两个男孩儿振翼和振轩,金凤举便不再问了,起身冷冷道:“去年考你们,便只是会这些,今年再考,还是只会这些,便是一棵树,这半年时间也该长了一截,你们倒是半点儿长进都没有。”

说完又看向江氏许氏等人,怒斥道:“慈母多败儿,你们怜惜孩子我知道,也不阻拦,只是怜惜不等于溺爱,你们自己看看,一个个穿戴的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却半点才学没有,还不是平日里你们纵容出来的?我为他们费尽心思延请名师,如今他们竟然还不如那晚风轩里傅氏教导的两个孩子有出息,这还不都是你们的过错?”

江婉莹一愣,这些年因为金凤举对傅氏母子不闻不问,她早已失了戒心,却没料到今日丈夫竟重新提起那个女人,一时间不由得酸气冲天,撇过头去冷笑道:“怪不得呢,我说今儿这样日子,倒发这样大的火,原来是去了那贤良淑德的晚风轩,是,我们怎么能敢和人家比呢?从进了府被冷落六年,就是一根爆仗,这六年时间也足够熬得出不了响声了,可不是最沉稳不过的?若说我们教子无方,我们也认了。只是爷你身为父亲,难道就没半点儿责任?我虽无才,可也知道三字经里说的是养不教父之过。”

“你……”金凤举平日里话就不多,但凡说出一句,便是重逾千斤。于这唇枪舌剑上,哪里是这些伶牙俐齿的妻妾们的对手。心中只觉烦躁无比,暗道果然刚刚振翼说的没错,这表妹是恃宠生骄。越来越跋扈了,哪里还有半点儿今晨的柔顺似水?这个时候,倒是和那些胡搅蛮缠的泼妇无异。

一念及此,不由得怒上心头,冷冷道:“好,说我教子无方,今儿我就好好教他们一回。都给我出去跪着,晚饭不许吃,从明儿开始,每人每天二十篇大字,一篇小楷,熟读一篇论语,背十句话。讲解三句,不能完成的,就不许吃饭,等着活活饿死吧。”

“爷,您……您这是要孩子们的命啊,那些文章,连我们这些当娘的还不行,孩子们哪里就能这样聪明?”

“爷……若说跪着,我们现在也出去跪着去,反正孩子受罪,当娘的心里也不安生,倒不如一起受罪还好些……”

“我只不过说了句气话,你就这样生气,有本事,倒不如一棍子把我们打死,扶持了你那个让人当棋子的庶女正妻和洗衣女生的两个下流坯子过来吧……”

屋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江氏和姨娘们跪了一片,又哭又叫的。金凤举看着她们,只觉头昏脑胀,他性子一向是最淡然的,喜怒都不形于色,然而这次实在是气的厉害,面前又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时再也忍不住怒气,低吼一声道:“够了,既然你们这样心疼,那我就不管了,尽管由着你们的性子去吧。”话音落,便冷着脸拂袖而去,剩下一屋子吓的住了哭声的女人和孩子们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办好。

“爷消消气,奶奶和姨娘们也只是疼爱少爷小姐。”金明随着金凤举走在园子里,轻声劝道:“爷您想啊,少爷姑娘们才多大点年纪?又正是贪玩的时候,这圣贤书呢,又的确枯燥了一些,难免他们不喜欢,等再大大,定了性子也就好了。”

“哼,俗语说,三岁看老。也不必三岁了,你只看看他们那群娘亲,便知道将来这些都是纨绔。我当年这个时候,背的书已不比藏锋少了,娘亲那个时候管教我还好,怎的如今到了她孙子,竟然就不顾金镶侯府的前程了呢?靠这一群纨绔子,能撑起侯府将来的富贵吗?”

金凤举真是气坏了,也因为金明是他的心腹,跟随他这些年,几乎没有做错过的时候儿,许多机密大事也都是吩咐他的,所以最值得信任,这才会将自己胸中忧虑和他道来,说着说着,心中愈发烦躁,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待我再想想,不能让她们再这样纵容下去。”

“是,爷向来聪明绝顶,多少难事儿在您面前都是迎刃而解,少爷姑娘和奶奶们这还都是和您一条心的,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对手,哪有管不了的呢?”事到如今,金明也只得陪笑着安抚,他心里当然清楚不是这样简单的,要不然怎么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第二十二章:再入晚风轩

“你只会说好话。”金凤举瞪了他一眼,心里自然也明白怪不着他,站下来向前看了看,只见花园中处处景致,正是落花时节,微风吹过,花雨纷纷,真是美不胜收。

“走,去晚风轩看看。”金凤举挥了挥手,好像这样做就可以将心中烦闷都挥散而去似的。

“是。”金明连忙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爷,上次您说,这一次过去要给少爷和姑娘带些笔墨纸砚……”

金凤举一拍脑门,摇头笑道:“是了,我竟忘了这事儿,你快回去我书房,找几个小厮,多拿些纸张,各种纸张都要,不够了就去后院仓库取来。”

话音未落,金明便笑道:“爷何必这样?大张旗鼓的,让奶奶和姨娘们知道倒是不好。”

金凤举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好的?也不必避讳她们,有什么话,不说到我面前由得她们去,要是说到我面前,哼哼……”说到一半,便挥手道:“好了好了,你快去办。”

“是。”金明答应着去了,这里金凤举便坐在山石上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金明带着几个小厮抱着一大摞一大摞的纸张赶过来,纸张上面搁着笔墨,待到了近前,却见金凤举一拍额头道:“忘了忘了,该让你们再拿些布料过来……”

金明垮下脸,忽见金凤举一笑,摇头道:“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过几日来的时候再给她们带吧。”说完当先悠悠而行,金明便领着小厮们在后面跟着。

老远便听见院子里传来欢笑声,应该是金藏锋的声音嚷着道:“雨阶,我要那个小杏子。”接着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道:“那可不行,这杏子才结出来,最苦最酸的,可不能吃,也不能玩儿,还要将来等它长成大杏子呢,黄澄澄又软又甜,那才好吃。”

接着又听另一个声音道:“哎哟我的小姐,可别在这地上捡这些花儿,怪脏的,昨儿才上身的衣裳呢。”下一刻,藏娇童稚的声音响起道:“我想给娘亲穿一串花儿,前天和你们出去,远远看着那些人脖子上都戴着花儿,真好看。”

“别瞎说,什么那些人?那是太太,脖子上戴着的是东珠,最是硕大圆润的,也难怪你能看到。你有心给你娘亲穿花儿,等过些日子石榴花开了,你再穿给她戴就好。”

金凤举这个时候已经来到门前,听见这些话,不由沉默了一下,又转头对金明道:“她在这里,想必府中人也未必照顾的周全,娘家大概也没给什么首饰,下次过来,你再捡一盒子珠宝首饰,和绸缎一起送过来吧。”说完听金明应了,他方亲自拍着院门道:“开下门。”

玉娘和雨阶正陪着藏锋和藏娇玩耍呢,傅秋宁则在屋中做针线。此时听出是金凤举的声音,两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开了门,惴惴不安的拜下去道:“奴婢见过小侯爷。”

“免了。”金凤举淡淡道,忽见一双儿女穿着干净的衣裳也拜了下去,口称“孩儿拜见爹爹。”他不由得会心一笑,走过去一手牵起一个便往屋里行去,又对玉娘和雨阶道:“大白天里每日关着院门做什么?好好一个晚风轩,倒弄成了一个牢狱似的,以后不到夜间不许关门了。”

玉娘和雨阶心里一颤,连忙应是。这里金凤举上了台阶,只见房门打开,傅秋宁站在门内盈盈行礼,不等说话他便一挥手道:“罢了,自己家里也整这些虚礼做什么?”一边就迈进了房门。

傅秋宁实在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上门来了,若说上次大概是为了休掉自己,这次又是干什么呢?难道是回去思想了几个来回,还是觉得不能留下自己?正疑惑着,忽听耳边有人陪笑道:“奶奶,但不知这些纸张笔墨要放在哪里?”

“啊?”傅秋宁回过神来,回头一看,便见到小厮们捧着的一大摞一大摞的纸,她心中欢喜不尽,连忙走上前惊喜的抚摸那些纸,一边激动道:“这是上好的逐浪纸和宣纸,还有雪花纸,天啊……怎么……怎么一下子这么多?”

金藏锋和金藏娇也都是好学之人,一听傅秋宁的话,不由得都看过来,顿时就惊呆了,接着欢呼一声,竟是不管自家爹爹,直接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就往门口奔去。

“娘亲,好多好多纸啊……”两个小孩身子矮,拼命踮起脚去够那一摞摞的纸,小厮们都是有眼色的,立刻蹲下身,顿时惹得孩子们欢呼声更大:“啊啊啊,还有笔,好多毛笔,啊,这是墨条,哇,好大只的墨条,上面还有图案,天,好漂亮……”

金凤举看着两个小孩儿欢喜的大呼小叫,就连傅秋宁也欣喜不已,不住去看那些纸张墨条,虽不言语,从脸上的激动神色也可以看出来,她是极爱这些东西的。一瞬间烦恼尽去,想起那些在华屋美厦里住着的妻妾儿女们,不由得感叹果然还是过着艰苦日子的人更容易快乐和珍惜。

“奶奶,您看……这小的们举了半天,这些纸张是最沉重的,再过一会儿,他们该拿不动了。”金明在旁边陪笑着提醒,登时让傅秋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也不免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失了仪态,露出小家子气的贪婪嘴脸,不由得又羞又急,低下头也不敢去看金凤举,只轻声的道:“是,快随我来书房吧。锋儿娇儿好好陪陪你们爹爹。”话音未落,便头也不回的迈步出门。那副羞窘模样倒是换来金凤举的会心一笑。

金藏锋和金藏娇看着那些笔墨纸砚,只觉舍不得,恨不能跟了娘亲去,却听被冷落许久的自家爹爹在椅子上轻轻咳了一声,两个小孩儿回过神,连忙展开满脸笑容来到金凤举面前,只不过娘亲不在,终究还是觉着有些畏惧,行了礼叫一声“爹爹”,便退避一旁,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知道这些笔墨纸砚是谁带过来给你们的吗?”金凤举来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一手搂着一个,然后板着脸,故作威严的道。

第二十三章:当爹的“威严”

两个小孩儿果然被唬住了,怯生生点头道:“知……知道,是……是爹爹带来的。”

“嗯,如果爹爹不来,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东西了呢?”金凤举微微一笑,见两个孩子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他才呵呵笑道:“那你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讨好爹爹,让爹爹多过来几趟呢?”

两个孩子年纪小,觉得这话有道理,只是不知该怎样讨好这爹爹,所以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了主意。

在门口的金明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到门外去,心里直叫着:哎哟我的天,敢情我们家爷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一面呢。这素日里竟从未见着过。爷啊爷,咱们这么哄小孩儿可不怎么地道啊……忽一眼看见站在门外的傅秋宁,他心里一拍手,暗道得?丢人都丢到奶奶面前去了,让人家听见了,啧啧,有当爹的这样糊弄自己孩子吗?

傅秋宁听见金凤举在屋里“训示”两个孩子,只觉好笑,自知这一进去,金凤举八成要羞窘了,不过也说不定,或许此人脸皮之厚远超自己想象。因有意退避,偏偏又让金明看见了,因此只好在门外咳了一声,方款款迈步进门。

金凤举见她来了,也便不复刚才模样,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坐到椅子上,对傅秋宁道:“我上次见孩子们写字太节省了,墨汁成色也不好,这对他们眼睛没有好处,因此今日送了些来,你们先用着,若是不够,便使人告诉我,下次来时再给你们带一些。”

傅秋宁心想什么?你还要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看见锋儿和娇儿出落的好,又肯用功,因此唤起你那骨肉亲情了?啊呸,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倒想着他们了。只是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心里虽然唾弃,表面上还要温和应是。

又说了几句话,金凤举便和孩子们一起说起来,考较两人的功课,又命取来古琴,听兄妹俩抚琴,东磨蹭西磨蹭一番,眼看红日西沉,傅秋宁见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暗暗焦急,只得咳了一声,提醒道:“爷,怕是前面该找您用饭了,这天一日日的长起来,这会儿虽还没全黑,却也是酉时初……”

不等说完,就见金凤举一挥手,淡淡道:“无妨,我今儿在你这里用饭。”然后他含笑问两个孩子道:“爹爹今儿陪你们一起吃饭,你们说好不好?”

父子天性本就不可磨灭,傅秋宁也没有教他们恨过自己那狼心狗肺的父亲,加上今日两个孩子又和金凤举说了半日的话,无形中更是亲近,一听见说他要在这里吃饭,便举手欢呼道:“好……”不等说完,忽然想起素日里傅秋宁严厉,自己等人吃饱穿暖已是不易,不由得又怯怯望向娘亲,眼里都露出期盼神色。

傅秋宁险些没昏过去,心想果然这人的脸皮厚度超出了我想象,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人至贱则无敌啊,我这没花你府里一分一文,你到要白来吃一顿饭,你素日里吃的是什么?那是我能供得起的吗?罢了罢了,拼尽全力打发了这尊瘟神吧,就当这几年租他的院子住,交房租了。

因一边想着,忽见金凤举淡笑望着自己道:“怎么?难道奶奶不愿意?”

傅秋宁心想我真不愿意,可是你肯走吗?面上却忙笑道:“小侯爷说哪里话?妾身自是求之不得的,只是我这也没什么人,素日里饭菜简单,万望勿弃才好。”

金凤举笑道:“别以为我每日里都是山珍海味,粗茶淡饭也不是没有吃过,你尽管弄来就是了。”

他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傅秋宁也无奈了,只好点头道:“是,那妾身亲自下厨,小侯爷且请稍侯。”因慢慢走了出去,金凤举这里便叫了金藏锋来和他下棋,却见那围棋盘是画出来的一张纸,罐子里装的也不是棋子,而是黑色和白色的小石头,握在手里柔和温润毫无棱角,显然是被握的时间久了,才打磨成这样。

金凤举看着棋子良久无语,却听金藏锋道:“爹爹是不是没用过这样的棋子?这是娘亲发明的,当日为了找这些小石头,可费了不少劲儿呢。都是我和妹妹找的。”

“是,锋儿和妹妹很能干。”金凤举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他原本想让金明记着下次再送一副棋来,但是这时却又打消了主意,暗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让他们再磨练磨练也不错,不然这心性未定,骤然就给他们锦衣绫罗羊羔美食,怕是糟蹋了他们,将来也要成为纨绔一流了。

因想到这里,便微笑道:“的确有趣,好,我们就来下一盘有趣的棋,爹爹让你二十颗子,你要努力哦。”

且不说金凤举和金藏锋下棋为乐,只说傅秋宁来到厨房,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摇头道:“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忽然想起留在这里吃饭,雨阶,快去把昨儿买的猪肉拿来,还有剩下的几个鸡蛋,玉娘,你把今儿中午刚挖的芥菜调成馅子,和一点面,整几个合子吧,真真是冤孽啊冤孽……”

她一边吩咐着,玉娘和雨阶就都忙碌起来。,雨阶凑过来小声笑道:“奶奶,你说以后小侯爷是不是就会经常过来啊?”

傅秋宁白了她一眼:“怎么?你盼着他过来?怕他吃不穷咱们?知不知道这一顿饭就把你三幅绣品给吃进去了?”

雨阶吐了下舌头,小声道:“奶奶常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侯爷那么好看,奴婢当然喜欢看了,就是不怎么敢正眼瞧他,不过眼角的余光也够用了,嘻嘻……”

傅秋宁没好气道:“你这么爱看他,银子就你负责来赚吧,就怕你每天晚上绣到天亮,也赚不上他吃一顿饭的钱。”一边说着,便将葱花和姜放到锅里爆。

玉娘笑道:“奶奶也别这样想,人人都说小侯爷是最聪明的,他看了咱们这里的境况,心里能没有数儿?不说赏些什么,只要把月例给捡起来,每月发一半也就够用了。”

第二十四章:晚饭

傅秋宁叹了口气,暗道这封建思想要扭转过来真是不容易啊,先前在这里实行闭关锁院政策,为了明哲保身,雨阶和玉娘都能严格执行我的命令,可是金凤举才来了两回,这两个人见他没有休掉我的意思,心思立刻就活泛起来了,你看她们的样子,这时候巴不得金凤举今儿留在这里过夜吧?

因此也就默默的不说话,雨阶和玉娘兀自议论的兴高采烈,雨阶便道:“前些日子我和张嫂说话,还说到小侯爷呢,说是她听奶奶房里的丫鬟说,有一次许多奶奶们坐在一起,讨论谁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结果竟然是咱们小侯爷。”

玉娘笑道:“这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吧?京城里向来是评那些未婚男子的,如今小侯爷都好几个妻妾,而且又有了这么多儿女,怎么可能还是第一美男子呢?”

雨阶撇嘴道:“若是这样,我何苦还当新鲜故事讲出来给你听?实在是现在咱们小侯爷也是,听说之前大家的确另评了一个人出来,可是有一次,小侯爷和那人不知怎么就在一个宴会上碰到了,奶奶们说,当时大家都惊呆了,这现在的第一美男子和曾经的第一美男子差的也太远了啊。小侯爷婚后不但没有显得苍老,反而更加儒雅沉稳风度翩翩。所以大家就把这第一美男子的头衔又给了他。”

玉娘笑道:“原来如此,其实小侯爷虽然儿女多,但也只是奶奶和姨娘们争气而已,他才二十二,常闻人家说,男人在三四十岁的时候是最耐看的,也不知咱们小侯爷的风采到那时会怎样夺目?”

“你们两个啊,都少操些心吧,赶紧把饭弄完了,把人打发出去要紧。”傅秋宁用饭勺敲敲锅台:“这样在我面前公开谈论男人,也不嫌害臊。”

雨阶和玉娘立刻就红了脸,偏雨阶是个不服输的,还不服气道:“人家……人家那些奶奶们都还是名门闺秀呢,暗地里不是也谈吗?还……还把小侯爷封了个京城第一美男子,我们便私下里说说又能怎的?奶奶,奴婢就不信你心如止水,难道不盼着小侯爷从此后和你琴瑟和鸣吗?”

傅秋宁瞪了她一眼,恨恨道:“我才不像你,就爱做这些白日梦,好好儿把这尊瘟神伺候好了,然后送走他就得了。只盼着他从此再把这院子撂下个五年十年的,我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雨阶嘻嘻笑道:“奶奶,这怕是不可能了,今儿小侯爷特地吩咐过,说以后不让关院门,只让晚上关。”

“什么?这是我的院子,他凭什么指手画脚?”傅秋宁愤怒了,但随即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下去,哭丧着脸道:“是了,这哪里是我的院子,分明是他们家的,的确是他说了算,完了完了……”

“奶奶……”雨阶实在不明白奶奶这幅如丧考妣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可刚说了一句,就见傅秋宁摆手道:“不要和我说话,心里有些儿烦躁,让我静一静。”

雨阶和玉娘诧异的互看了一眼,她们发现傅秋宁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金凤举,这若是别人,此时早就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子了。耸耸肩,两人赶紧闭嘴忙碌起来,心中却都在疑惑奶奶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人人都盼着的好事儿,她却避之唯恐不及。

把饭菜端出来的时候,发现金凤举和两个孩子都不在屋中,仔细一看,原来父子三人跑到院子里去了,正在大花圃里看那些花卉和香料植物,金凤举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五谷不分的富贵子弟,此时听自己的儿女把这些植物的习性和作用一一道来,自然津津有味,忽见傅秋宁出了门走下台阶,轻声喊道:“小侯爷,饭菜已经做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

“今儿天气好,一丝儿风也没有,这会子天也没黑,倒是把桌子抬出来,咱们在外面吃倒好,你这院子里花香馥郁淡雅,很能下饭。”金凤举回过头,淡淡笑着说道。

傅秋宁心想毛病真多,吃了饭就滚你的得了,偏还要讲究什么意趣,奶奶的。她因为极度不满,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表面上却是柔顺微笑道:“是,妾身这就去弄。

金凤举那是什么人?只从傅秋宁的表情和眼神里,他就知道自己是极不受欢迎的。想一想也正常,一个正经的发妻啊,从结婚之日起就被自己冷落在这里,一冷落就是六年,换上谁不是满腹怨恨?如今这傅氏能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说话,已经算是难得了吧。

人便是这样,明明金凤举的那些妻妾们都巴不得他能过去,每日里把他捧的如众星拱月似的,可偏偏他就厌烦了,如今看到傅秋宁不为自己的家世容貌所惑,看不出丝毫奉承喜欢,他反而觉着心里轻松舒服。倒也不是就喜欢了傅秋宁,只不过是觉得和对方呆在一起,倒不烦心。

又和藏锋藏娇兄妹两个说了几句话,就见金明和雨阶玉娘合力将桌子抬了出来,接着在桌上摆了饭菜,虽然都是粗瓷碟碗,远不如素日里用的餐具精致,但是配着那些红绿可爱的菜肴,倒也让人胃口大开。

于是各自入席,玉娘和雨阶还有金明在边上服侍着。金凤举伸手夹了一块葱爆肉吃了,笑道:“你的厨艺倒是不错,这味道竟不比家里的厨子差多少。”说完见金藏锋手里拿着荠菜合子,他便指着大碗里的合子对金明道:“把那个拿来两个我尝尝。“傅秋宁忙笑道:“小侯爷,这都是……这都是粗鄙的东西,怕您吃不惯,您尝尝这蹄筋,是麻辣风味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思。”

“是吗?”金凤举喜欢吃辣的,闻言果真夹了一筷子吃了,点头赞了两句,这里傅秋宁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就见他又指着那装荠菜合子的大瓷碗对金明道:“你是聋了?让你把那个拿过来我尝尝。”

第二十五章:过夜

傅秋宁让一口荠菜给噎在了喉咙里,好不容易吞下去,心想得,敢情我刚才转移注意力都是做了无用功,这还不忘荠菜合子呢,罢了罢了,他想吃就给他吃,哼哼,也许就像现代那些达官贵人一样,吃惯了山珍海味,猛一吃这个,还是个新鲜呢。”

果然,金凤举只吃了一口,便说好吃,一大瓷碗的荠菜合子倒转眼让他吃了大半,反而是那些荤菜没怎么动,傅秋宁也就不客气,把肉和蹄筋儿都夹到藏锋和藏娇兄妹两个的碗里。

却听兄妹俩异口同声道:“娘亲,这是难得的菜,给爹爹吃吧,我们两个吃荠菜合子就行了。”

傅秋宁心想真是两个小叛徒啊,你们爹爹之前那样对你们,何止是狼心狗肺?如今见你们出落的好了,又喜欢了,给了点子好处,这心就立刻偏向他那边了。一边想着,就柔声道:“爹爹不吃这些东西,他喜欢吃合子,这些你们吃吧。”

金凤举是什么人,哪里看不出来这一家生活拮据,也温言道:“是,爹爹不喜欢吃肉,你们两个吃吧。”说完又夹起一个合子问道:“你刚刚说这是什么菜?怎么素日里竟没吃到过?”

傅秋宁暗道你吃就吃吧,哪来那么多问题?难道我告诉你是地里挖的野菜?自然是不能这样说的,她并不想让金凤举知道自己目前的生活贫穷,从而送这个送那个过来,一旦如此,自己和这侯府,也就脱不了关系了。

因寻思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什么出奇的菜,是荠菜,平日里不能登大雅之堂,我却喜欢它这个味道,因此弄了来吃,没想到小侯爷也喜欢。”

金凤举笑道:“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因又吃了几个合子,夹了两块鸡蛋,这才笑道:“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忙,御膳倒也被赐吃过,只是都没有像今儿这样吃的饱。”说完看着雨阶道:“去泡两杯茶来喝喝。”

傅秋宁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小侯爷,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我的丫鬟你使唤的倒挺顺手。一边想着,却见雨阶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让第一美男子一唤,早忘了今夕何夕似的,那脚步飘着就进屋了。

“取前儿新买的茶。”傅秋宁唯恐雨阶又端出青梅菜的茶来,急忙喊道,却听金凤举疑惑道:“新买的?去哪里买的?”她这才自知失言,连忙小声道:“一时情急说错了,是新领的茶。“金凤举微微一笑,轻声道:“其实也不必,我倒是还想喝一喝上回的茶,你不是说喝了那个不易生病吗?”

傅秋宁没有答话,心想你还用得着喝青梅菜茶增强免疫力?拉倒吧,看你身强体壮的样子,听说还有武功在身,您每天早上练一趟拳,比喝十碗青梅菜茶都管用好不好?

这茶就是雨阶当日因为金凤举来了没有茶上,才会托张三捎回来的,已经算是上好的了,只不过金凤举哪会放在眼里,漱了口后又饮了半杯,便放下了。

这里傅秋宁和金藏锋兄妹两个也吃完了饭,雨阶和玉娘又另收拾了饭菜给金明吃,她们两个则就着剩饭吃了些,收拾完后,那天色就完全黑下来了。

傅秋宁见金凤举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得真急了,暗道怎么着?还真想在这里过夜不成?因又委婉道:“爷,天色已全黑了,不如妾身拿一个灯笼给金总管吧,就是这里穿过花园有些儿远,听说如今那园子里也没有姑娘们住着了。”

金凤举点头道:“嗯,人多还好,就那么两个人,她们也不敢在那么大的园子里住着。”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今儿晚上既已这么晚,我也懒得回去了。便在你这里歇下吧。锋儿,藏娇,走,陪爹爹去书房,让爹爹看你们写几个大字。”

傅秋宁险些没昏过去,不过好在看金凤举也没有什么暧昧的暗示,况且他对自己始终是淡淡的,应该没有某方面的需求,因此才勉强镇定了心神,却听金明赶上前道:“爷,既然宿在这里,二奶奶那边是不是去说一声儿?”

“不必了,她们若是夜里睡得少些,白日里或许就没有精神斗得那么欢了。”金凤举说完,便牵着金藏锋兄妹俩的小手走了出去。

傅秋宁很快就做出了安排,把金藏锋兄妹俩和金凤举安排在一铺炕上,自己则睡在雨阶和玉娘的房间炕上,如今天气和暖了,她们夜里烧不起更多的煤炭,也就这两铺炕还有丝暖和气儿。金明就对不起了,去冰冷的床上睡吧,他要觉得不好,日后就劝他主子少过来,这样两下里都省心。

安排好了,只听从书房中便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傅秋宁摇了摇头,心想这小侯爷倒还真是好兴致,但愿他只是三分钟热血,不然日后要长来的话,还真是有些麻烦,不用别的,只说饭菜吧,可要怎么安排?他今儿这一顿,就吃了我三天的存粮。

因坐在那里只觉得发愁,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见金凤举领着两个孩子回来,对她道:“时候不早了,我看就歇了吧,两个小家伙看上去也有些困了。”

傅秋宁点点头,领着他来到里间,被褥已经是铺好了的,伸手进去,暖和和的十分舒服。金凤举十分满意,见傅秋宁只把自己和孩子安排在这里,心下就更满意。觉得这个傅氏真是识大体知进退。从自己进了这院子起,她安排的每一件事,无不是让自己舒服熨贴的。

他今晚留下来,也是为了试一试傅秋宁的心意,若是对方想利用这个机会缠上来,那他是绝不会留下这个女人的。唯有对方处之淡然,才是自己要的那个傅氏。要知道,即使心里再怨恨,可是作为一个弃妇,忽然间丈夫就要歇在这里,也难免激动不能自抑,难免会错意,想着趁这个机会和丈夫鱼水之欢后,从此便可名正言顺了。

第二十六章:捉弄

其实这是古代女人肯定会有的心理。金凤举用这个举动来试探傅秋宁,不能不说是残忍的有些无耻。也幸亏傅秋宁的身体里是来自二十世纪的一缕灵魂,方能保持本色根本不为他所动。

见金凤举真的没有纠缠自己,傅秋宁也大大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倒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金凤举也对傅秋宁很满意,彻底打消了休掉她的念头。反正只是一个镇江王世子的庶女而已,将来镇江王失势之后,一旦荣亲王上位,不过是自己在姐夫面前求求情,这样无关紧要的一个面子,赵伦还是不会拂逆他的。看在这女人能够悉心教导两个并不受自己喜欢的孩子,将他们教育成才,便知她本性善良贤德,又是如此的懂分寸进退,自己为她说句话,不冤枉。

虽然京城是北方,侯府里其他院落也有这种炕,不过那都是用来坐着说话的,很少有人用来睡觉。但是金凤举这一夜躺在炕上,却觉暖和和的很是舒服,一觉睡到半夜,睁开眼,只见月光从窗子外透进来,朦朦胧胧的,墙上映着些花树的影子。

再看向身边,小藏锋大概是睡热了,把被子都蹬开了,金凤举微微一笑,慈父情怀不由得爆棚,亲自伸手过去为他把被子拉了拉,却见小藏锋咕哝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旋即便翻了个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