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宁早知道老头儿必定有此一问,不然怎可能去除疑心,当下不慌不忙将金凤举去晚风轩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傅善霖和傅清河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尽去了。

“原来如此,我儿被他冷落,竟然还恪守女则,替他抚养一双儿女,实在是委屈你了。不过所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不为你尽心教育了那两个孩子成才,你与那小侯爷又哪来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傅清河捻须微笑,一派慈父形象:“所以说,福祸相依,这真是不错的,我儿如今可不就是因祸得福呢?只不过你在候府中的地位若要稳固,还需有自己的骨肉才行,你明白爹爹话里的意思吗?”

“女儿明白,不过女儿却也不急。”傅秋宁沉静微笑着,看到父亲和爷爷惊诧的眼神,她拿起桌上茶杯小啜了一口,才轻启朱唇,一字一字道:“爷爷和爹爹难道不闻欲擒故纵的典故么?孙女儿自知容貌不是上等,连小侯爷的妾氏也比不上。因此也唯有利用这‘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的心态了,不如此,又怎可能牵的小侯爷为我魂牵梦绕呢?”

“好,哈哈哈……好,我儿果然出息了。”傅清河抚掌大笑,却听傅善霖谆谆道:“虽说这是个聪明的做法,却也切记不可过头,不要惹得那小侯爷性子上来,从此后丢开手,那便是弄巧成拙了。”

第九十八章:试探

“孙女儿谨记爷爷的教诲,爷爷放心,孙女儿会好好把握时机的。”傅秋宁再次站起来敛衽,这里傅清河与傅善霖互相对视了一眼,才咳了一声,由傅清河“语重心长”的道:“儿啊,爹爹这里有一句话,你要牢牢记在心上。虽说那金镶侯府如今待你不错,可你切莫忘了你的根是在哪里,在那侯府,你是个无依的浮萍,一切端看姑爷的心思,他宠你,你的日子就好过。他忘了你,你过得便连死都不如,想来这个道理如今你是明白的。”

说到这里,听傅秋宁恭敬回答“女儿明白。”后,他心中松了口气,才又郑重道:“镇江王府才是你的根,是你一生的依靠,你的骨肉至亲都在这里,兄弟姐妹们不说,爹爹和你母亲,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天下哪有父母不盼着女儿好的?又哪有女儿不盼着父母好的?所谓父女连心,便是这般了,你明白吗?”

“女儿明白。”傅秋宁干脆就站着“恭聆教诲”了,只见那傅清河自以为打动了女儿,面上现出笑容,口若悬河道:“你明白就好,既明白,便该知道,咱们王府若是得了势,你有了厉害娘家,在那候府中腰杆子也能硬一些。而咱们一旦失了势,在那王府中,你也就是任人践踏了,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那小侯爷放在你身上的爱才能有几年?因此,你若要平安,就该竭尽全力的帮咱们王府更上一层楼。”

傅秋宁笑道:“爹爹这话实在太抬举女儿了,女儿不过一介妇人,平日里连大门都出不去,就是有这个心,又哪里有这个力量?”

“哎,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妇人又如何?难道就没有女孩儿能建功立业的吗?你这一次若是做的好,也便是建功立业了呢。”傅善霖温声笑道,却见孙女儿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建功立业?女儿可从没有这样想过。但不知爷爷和爹爹想让孙女儿做什么事?只怕孙女儿力有未逮啊。”

“不会十分难为你的。”傅清河捻须呵呵笑道:“爹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些年,咱们和金镶侯府各为其主,彼此也不相往来,所以那里的许多消息,都传不到王府来。如今我儿在那府中既然受了宠爱,想来那金凤举也未必十分防你,只要时不时的将些消息透过来,闲话家常中告诉爹爹就好了,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是不是?”

傅秋宁慢慢坐下,双眼直视傅清河,只看得他心中打鼓,正要拿话试探,却见女儿嫣然一笑,慢慢道:“爹爹当真是打的好主意,原来六年前将女儿送进侯府,竟然是要女儿做奸细的么?”

“哎,什么话?不过是有些事咱们有时间闲话家常唠一唠,哪里就成了奸细?你是咱们王府的女孩儿,一切便该为王府和家族打算。”傅清河“义正词严”的道:“这是看重你,给了你这样的机会,怎么却让你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傅秋宁心中不得不叹服了,暗道这儿子是跟他老子学的吧?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心里感叹着,面上却似怔怔出神,好半晌才黯然道:“爹爹要女儿以王府和家族为重。可女训上又说,出嫁从夫。何况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爹和爷爷如何会将我的生死放在心上?说是闲话家常,可若让那小侯爷知道了,岂不是要活活打死我?”

傅秋宁仔细的思虑过,这具身体的本尊生性懦弱,若自己一直表现出淡定自若,宁折不弯的气质,恐怕会惹了这两个老家伙的疑心,倒不如将计就计。因此假装为难的思考了半刻,才说出上面一番话。

果然,傅善霖和傅清河听她这样一说,便松了口气。傅善霖就微笑道:“傻孩子,你可是我们镇江王府的女孩儿,哪里是他侯府想要打死就能打死的呢?何况若不是什么大事,爷爷和爹爹自然是守口如瓶的,哪里就会让你陷入险地?再说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便是他撵你出门,到时候也无妨,爹爹和爷爷将你接回家来,你是咱们家族的大功臣,自然要好好养着的,将来若有那如意郎君,大不了就再嫁一次,有什么?不过多费一副嫁妆,咱们王府到还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中。”

傅秋宁心中冷笑,暗道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这样骗鬼鬼都不信的话都能拿出来骗我。因面上便浮出淡淡讥讽,幽幽道:“罢了,爷爷和爹爹别这样说,咱们王府岂是能出再嫁之女的人家?若是不用我以死以证清白,供养我一生,孙女儿也便心满意足了。唉想一想也觉灰心,爷爷和爹爹只说家族的兴盛繁荣,只是我如今,终究是金镶侯府的人了,论理说,王府的兴衰繁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我自小就和娘亲在庄上长大,回了王府不到一个月就出嫁了,连族中的人都认不全,如今却要我为族人们牺牲名誉,唉爹爹和爷爷,当真是给孙女儿选了一条好路呢。”

“话怎能这样说,既然将你生做了傅家的女儿,便该为家族承担这些。你放心,爹爹不是无情之人,先前屡屡遣人去侯府接你,只恨他们慢待你,不敢让我们知道,所以几次三番的推脱。如今若真是因为你闲话家常时说错了几句话就要休你,爹爹自然养你一世的。”傅清河慷慨激昂的说着,幸亏这是古代,为官者都讲究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不然的话,傅秋宁觉得他大概要把胸脯拍得山响了。

“爹爹的话,且容女儿再考虑考虑吧。”傅秋宁垂下视线,双手似是无意识的纽绞着衣襟,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来。

“嗯,你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这些年爹爹生你养你的恩情吧,虽说你和你母亲常年呆在庄子里,可那里不是爹爹的产业吗?环境未必比得上王府,可吃穿用度却也不曾少了你们的。你就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些。”

没有得到女儿的准确答复,傅清河似乎有些不高兴。傅善霖却笑眯眯道:“清河,怎么说这种话?秋宁为难也是应该的,恰恰说明她懂三从四德,如此贤淑的女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让孩子回去好好想想,父母之恩何异于天高海深,那金凤举对她不过是一时之爱,孰轻孰重,你当孩子分不清吗?”

这哪是训他儿子,分明是借机又给我一番警告啊。傅秋宁心中冷笑,面上却黯然道:”爷爷,爹爹,孙女儿不是不肯相帮,实在是这些日子小侯爷不知道让什么事情缠住了,也没怎么去过我的房中,因此什么消息都没有。若是女儿有什么消息,自然会告诉爷爷和爹爹知晓。”她说完,好像认命似的摇头叹了口气,轻声道:“谁让我是傅家的女孩儿呢?唉”

傅善霖和傅清河彼此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疑之色。他们身为弘亲王的势力,在弘亲王如今正被皇上压着的时候,格外关注另两股势力的动静。前些日烈亲王与金凤举一起饮宴,随即荣亲王和他这个小舅子不相往来的消息他们早就得到了,所以有些不信这种情况下,傅秋宁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

“爷爷,爹爹,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孙女儿就告退了,娘亲还在床上病着,刚刚因为急着来聆听爷爷和爹爹的教诲,所以也没和娘亲说上几句话,这时候我心里着实的挂念。”

“行,那你就退下吧。”傅清河点点头,于是傅秋宁再次行了两个礼,退到门边之后便转身而去。

“爹爹看这小蹄子的话能信多少?”待傅秋宁的身影一消失,傅清河便立刻来到父亲身边,躬身恭敬地询问道。

“真假虚实难辨啊。”傅善霖叹了口气,冷笑道:“这丫头在侯府里韬光养晦了六年,果然脱胎换骨了。叫我说,倒不可尽信她的话。她如今是个聪明的,自然会以她夫家为重,毕竟她如今生活的地方就是侯府。只不过她既有了灵巧心思,也必然不会与咱们公然翻脸,还想着一旦侯府失势,好寻一条后路呢。既如此,你派人好好监视着,她防备你我,未必也防备她母亲,也许闲谈中就有什么她以为不要紧,对我们来说却至关重要的消息泄出来,这也未可知的。”

“是,孩儿明白,孩儿这就去办。”傅清河恭恭敬敬的回答完,也告退而出。傅善霖这里静静思忖了半晌,脸上忽然露出笑容,起身在屋中慢慢踱着步子道:“不论如何,这都是意外之喜,哈哈哈,意外之喜啊。”

这里傅秋宁回了松涛阁,还不等和罗氏于氏说上两句话,便见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年纪约有十七八岁的丫鬟便轻轻一福道:“太太说姑奶奶回来了,恐身边的人不够使唤,所以特地拨了奴婢和香草两个来服侍,还有这两个小厮四儿和五儿在外面做些粗重活计,奴婢名叫香环,姑奶奶有什么吩咐,便告诉奴婢一声。”

第九十九章:耳报神

傅秋宁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微微一笑道:“既是太太思虑如此周详体贴,便留下吧。”说完又回过身来,对于氏和罗氏道:“娘与罗姨素日里只得两个丫鬟服侍,可够用吗?”

“怎么不够用,左右不过是打扫屋子罢了。”罗氏微笑着说完,瞥了一眼站在屋内的香环与香草,旋即眼光收回来,便对傅秋宁道:“我听那些人说你带回来的礼十分丰厚,傻孩子,你在候府中如履薄冰,这弄了如此丰厚的礼回来,以后岂不更是难做人?何苦为了这一时的风头让自己日后受罪?”

傅秋宁笑道:“罗姨莫要如此说,这些礼都是小侯爷帮我备的,时间匆忙,若是再给我两天,也不至于这样简薄,他如今对我,倒还是很好的。”

于氏听见这样说,便欣慰道:“这样娘就放心了,别以为你不说娘就不知道,你刚嫁过去那阵子,日子定是难过的。不然也不能六年也不回一趟家来看我。好在我儿还有点子福气,熬到如今,终于是苦尽甘来。娘若早知道你有这一天,也不用将这头发都熬白,眼睛都快熬瞎了。”

傅秋宁紧紧握着母亲枯瘦的手,语气中多了一丝坚定,轻声道:“这是自然的,母亲且请放宽心,日后,总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一边说着,心中就转开了主意,暗道想个什么办法能让娘和罗姨脱离了这虎狼窝呢?一旦镇江王府失势,也不必受那没良心的老爹拖累。不行,这事儿还真得好好筹谋才行。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午膳时间。罗氏和于氏托傅秋宁的福,竟然得了十分丰盛的饭菜,香环一边在旁边布菜一边笑道:“原本太太的意思,是要让姑奶奶去前边儿用的,后来是老爷说姑奶奶刚刚和姨娘见了面,必然不忍离开,姨娘偏又起不来身,所以就让把饭菜送过来了。”

傅秋宁笑道:“是,爹爹真真体贴我。”一边又为于氏和罗氏夹菜。接着又扭头吩咐道:“不用在这里布菜了,你们也拿了例菜,和玉娘雨阶一起吃吧。”说完见香环还有些犹豫,她便眉毛一挑道:“怎么?难道我的话在这府里就不好用了吗?”

香环连称不敢,只得去了。罗氏便悄声道:“这哪是来伺候?分明都是来做耳报神的,姑娘再说话可要当心啊。”说完见傅秋宁笑着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不必姨娘操心。”

当下一边说着在侯府中的生活,很快便吃完了饭,于氏身子弱,每日午后都要小憩,今日见女儿容光焕发的回来,她也高兴,本不想睡,是罗氏再三劝说,这才躺下睡着了。

傅秋宁这才和罗氏来到外间,小声道:“罗姨,我娘这腿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说她卧病在床,我见她气色和身子倒还过得去,难道是这腿有什么毛病?以至于瘫痪了吗?”

罗姨娘笑道:“放心,不是瘫痪,只是身子虚,平日里又没有什么补养,所以只得躺在床上。如今你回来了,她放下心,我估摸着日后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傅秋宁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她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罗氏道:“罗姨,这里是二十两银子,府里家大业大,你和我娘又不得我爹的宠,难免就没人看顾你们。这些银子你看看,平时托人买些滋补品来吃。我如今在那府里倒也过得去,日后如果还能更好,倒可以更多看顾你们一些,暂时先这样将就着吧。”

罗氏连忙道:“这怎么行?你在那府中也艰难,哪里就有这么多银子来给我们……”因十分推拒,却听傅秋宁笑道:我一个月的月例银就有五两,那府中又没有大花用,怎么也比你们强些。”因到底逼着罗氏收下了,又小声道:“这事情也不必让我娘知道,你只悄悄弄了东西你们姐儿俩自己吃就好,省的她也要为我担心。”

如此就在松涛阁住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傅秋宁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怕是金镶侯府那边也快派人来接。这是当日和金凤举说好的,为了突出他对自己的确很好,不让她在娘家住的时间长,也好让镇江王父子放心,傅秋宁的确是很受宠,并非为了设套骗他们而故作受宠的样子。

因这一日便和雨阶玉娘一起游园子,将香环香草赶出去老远,显得三人要说体己话的样子。其实早知道若从那灌木从中慢慢潜伏着,必定就可以到假山石后。于是三人就如闲话家常般的说起来。

香环香草心急如焚,老爷太太派她们来便是监视打探的,站的这样远还探什么啊?正着急的时候,就听四儿悄声道:“两位姑娘给小的打个掩护,一旦姑奶奶问起,务必编个谎,我且从这灌木丛里潜行过去,躲在假山石后,就能听见她们说话了。

香环香草都赞这主意好,忙命四儿过去。这小子抖擞精神一路爬到了假山石后,正听傅秋宁有些生气的道:“爹爹想着我为王府卖命,怎么不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我娘的?叫我看,一味的依附着王府,未免有些痴傻了。我现成放着夫家的荣华富贵不要,只向着他们,一旦将来他们失势,又叫爷知道我吃里扒外,那时候还有我的好儿吗?”

雨阶冲秋宁微微点点头,示意她已经留意到那灌木丛的动静,显示人差不多到了假山石后。玉娘便问道:“那奶奶是铁了心要舍弃王府,只专心对待小侯爷了吗?”

傅秋宁冷笑道:“把这个保只压在一方势力上,是最蠢的,自然要想个好办法,能够脚踩两只船最好。只不过嘛,我倒还是看好小侯爷,他那份机心智慧,当世的确少有人及。”

雨阶笑道:“是是是,依着奶奶的意思,要是能再搭上烈亲王府那条线儿,那就再好也不过了。”说完却听傅秋宁一声轻笑,摇头道:“烈亲王?罢了罢了,他管着京城防冻防灾的事儿,竟然到现在就冻死了好几十号人。还有他辽东的两个心腹官员,更离谱,冻死了那么些人。这事儿要是让皇上知道,他还能有什么好儿吗?最起码暂时是别想风头强劲了。”

玉娘笑道:“奶奶说的是,烈亲王这一次定是要栽了大跟头,奴婢也只佩服爷,他怎么就能知道这些?”

傅秋宁笑道:“所以我才说,小侯爷真是当世少有的人才,那荣亲王娶了他姐姐,最大的好处倒不是得着一位王妃,而是能得了他这小舅子的尽心辅佐。想那弘亲王和爷爷爹爹,本也是聪明的,竟然就没想到从这方面下手查一查,不然的话,任那烈亲王手眼通天,难道还能瞒过他们去?到时候只要一个折子递上,烈亲王受罚不说,这样恭谨忠心做事的,焉能不赏?说句不该说的话,储君不立这样的人,还要立谁呢?”

雨阶惊喜道:“叫这样说,那咱们侯府岂不是……岂不是也要跟着荣亲王沾光?难怪奶奶说更向着侯府一些,这事儿一出来,可不是……”

傅秋宁点了点头,又嗔道:”心里明白就行了,不用说出来。更何况事儿也难定呢,这三位皇子都是旗鼓相当的,很难保将来就没有别的事情生出来,咸鱼翻身和乐极生悲的故事,听的还少么?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还是要注意些的。”

雨阶就委屈道:“说到底,这就不是咱们自己家,好容易想说点儿私密话,还得把那几个耳报神打发的远远的,奶奶,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侯府啊?”

傅秋宁笑道:“瞧把你憋得,放心,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总该回去了。”

玉娘笑道:“奴婢也盼着回去,不过看见那几个耳报神只能远远儿看着,心里着急却不知咱们说什么的模样,也觉得快意。只是奴婢心里疑惑,爷既然都查明了那烈亲王的罪行,怎么还不上折子呢?”

傅秋宁道:“就要上了吧,先前只说时机不到,如今都冻死了这么多人,我觉着也够龙颜震怒了。怕是再过两天,荣亲王就要递折子了呢。罢了,这些事终究不用我们妇道人家操心,让他们弄去吧。咱们倒是想个法子回府才好,住了三天,也不短了,我娘的病也大有起色。这些天没回去,爷的那些妻妾还能闲的住吗?还不赶紧趁这个机会在爷和老太君太太面前煽风点火?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急。”

“奶奶怕什么?小侯爷对奶奶正好着呢,断不会听信那起子小人的挑唆……”玉娘笑着说完,扶起方秋雨,三人款款而去,走到香环香草身边时,似乎才发现少了个小厮,方秋雨便做出微微吃了一惊的样子,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四儿哪里去了?这么一会子功夫也躲懒吗?”

香环忙道:“才二门上说他哥哥来找他,不知道家里有些什么事情,所以奴婢做主,打发他先回去了。这也没什么,过后回太太一声就行。姑娘可是有什么差事吗?吩咐奴婢们和五儿也是一样的。”

“罢了,我能有什么差事?这是王府,又不是我的家。”方秋雨冷笑一声,似是见香环毫无紧张之色,才放下心来,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道:“我这一二天大概就要回府里去,我娘这边,你们好歹也看顾着些。若是有了什么差池,下次回来咱们再说话。”

第一百章:姑爷登门

香环香草都连道不敢,心里却直撇嘴,暗道有什么啊?真以为自己是高贵的小侯爷奶奶了?不过是这时候人家贪个新鲜罢了……”刚想到这里,便见一个丫鬟直跑过来,因为跑得急,差点儿撞到了傅秋宁。

“跑什么?有什么事就慌成了这个样子?”香环断喝一声,登时将那小丫鬟吓的跪了下来,用手指着后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这……这……那……那……”

“什么这这那那的?你好好儿喘几口气再说话。”香环气的扬手推了那小丫鬟一下:“个没见识的,这样顾前不顾后的,岂不是让姑奶奶笑话?”

傅秋宁面上变色,一下走上前去问那小丫鬟道:“到底怎么了?可是我娘出了事?”一面说着,就绕过了那小丫鬟,急急往松涛阁而去。

“不是,太太……太太和老爷让……姑奶奶赶紧去前厅,姑爷……姑爷来接姑奶奶了。”那小丫鬟好容易把气喘匀了。总算喊出剩下的话来。

“姑爷?金凤举?”傅秋宁一下子就站住了,呆了好半天,才回身看那小丫鬟,似是十分惊讶的道:“当真?你没有看错?别不是把侯府派来的人当成了姑爷吧?他……他公务这样忙,怎么可能会过来?”

香环忙上前笑道:“姑奶奶多虑了,这种话怎么可能传错了呢?想是姑爷见奶奶迟迟不回去,心生想念,所以亲自来接了。”一边说着,便给傅秋宁道喜,又催着她赶紧去前面,只说这会子怕是太太也等急了。

傅秋宁和玉娘雨阶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三人不知道金凤举搞什么鬼,论理他是怎么也不会登这镇江王府的大门的,两家是死对头,何况当日他又被那样羞辱过,就算是喜欢傅秋宁,也不该自降身份到此。”于是忙加快了脚步,来到前厅往里一看,果然就见金凤举正坐在下首,镇江王和自己的父亲亲自陪着他,三人倒好像是盟友一般谈笑风生。

“爷怎么亲自过来了?”傅秋宁款款走进来,大太太忙拉着她笑道:“你还说呢,看看你丈夫对你多好?见你三天不回去,生怕是你母亲有什么好歹,又怕你伤心,便亲自过来接你了。”说完把秋宁摁在金凤举桌旁的另一边椅子里坐下,一边笑道:“小侯爷当真是孝顺的人,放心,于姨娘没什么事,只是思女心切,想着多留秋宁在府里住几日罢了。”

金凤举笑道:“百善孝为先,秋宁的母亲病了,我原该亲自陪她来探望的,只因公务缠身,这个想必王爷和世子也知道,为了越国公圈占良田的事情,这几日皇上很是烦恼,连带着我也不敢怠慢。如今好容易尘埃落定,今儿提前回了家,知道秋宁还没回去,我这才赶过来的。”

镇江王世子捻须微笑道:“可不是,说起这件事,倒不得不佩服凤举你真是好智计啊,轻轻松松就替圣上解决了难题,又还了农民田地,不落人口实。还让靖国公一家安然无恙,这么个处置法最顺遂皇上心意了,越国公是老臣,皇上十分看重的,若是伤了他们家的元气,皇上心里也难免黯然啊。”

“哪里是什么智计?岳父夸奖了。不过是两下里都有和解的意思,我居中牵线,所以一拍即合罢了。这么做倒也的确符合皇上体恤老臣的心思。”金凤举微笑着谦虚道,接着转头问秋宁:“如何?你母亲的病怎样了?可是还要住两天?若是有起色了,不如就先回府里,老太君这几天也念着你呢。何况眼看便是除夕,到时候自然还要回来的。”

傅秋宁尚未说话,便听大太太笑道:“真显见的是小两口儿,这般亲热,竟一刻也舍不得分离了似的。于姨娘的病虽然大有起色,但是就让秋宁在家再住两天,等她大好了再走又有什么?小侯爷便这样心急么?”

傅秋宁连忙道:“非是小侯爷心急,我临来时,老太君身上也有些不大爽利,怕是这两天也没大好。今儿早上娘亲就催我了,说是嫁出去的女儿哪能在家里住这些日子?我原本就要向爷爷和父亲大娘辞行的。恰好小侯爷过来了,我想着,不如便趁这个时候辞别了吧。”

镇江王还有些犹豫,忽听傅秋宁身旁的香环笑道:“回太太的话,这里本不容奴婢插口,不过姑奶奶在这里住着,的确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想来也是挂念着那边老太君的病情,何况小侯爷也说过,过年还要回来呢。如今离过年,也不过就是两个多月的功夫了。”

镇江王世子一听香环这样说,心里就有数了,点头沉吟道:”这丫头的话也不错,既如此,秋宁啊,你就去拜别了你母亲吧,记得好好安慰安慰她。等她病再好些,我看看就把她接出松涛阁,让她自己独居一个院落,也利于静养。

“女儿的意思,爹爹倒不必动娘亲。”傅秋宁敛衽轻声道:“我这两天在松涛阁住着,见娘亲和罗姨娘倒是相处得来。爹爹素日里只怕也少往她们房中去,这样让她们姐儿两个处着,倒是个伴,也能互相照应。且松涛阁环境清幽,很适合静养。”

镇江王世子咳了一声,心里有些恼怒,知道这是女儿暗示自己冷落罗氏和于氏,她有些不满。只不过这个时候,这素日里瞧不起的女儿竟然大有利用价值,因此他还真不敢十分得罪,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点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也罢了。好了,你快去和你母亲辞行,这个时候儿离开,倒是能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侯府。”

傅秋宁答应了,正要举步,就听金凤举也微笑道:“既如此,我随秋宁一起去见见岳母。”说完也不容镇江王和世子挽留,便跟上傅秋宁的脚步。一起往松涛阁而来。

那罗氏和于氏正在闲话,忽然听人报说姑爷过府来了,不由得都是惊异莫名,所谓关心则乱,两人只担心是傅秋宁三日未回,姑爷怪罪了,特地上门来问罪的。正惴惴不安之时,又听说姑爷和傅秋宁一起往松涛阁而来,登时只把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吓的面容失色,竟不知该躲往哪里去。想了半晌,于氏方想起女儿女婿就是来看自己的,自己可是没地方躲,因此又紧紧拉了罗氏的衣袖,只不肯让她走。

罗氏无奈,两个妇人只好胆战心惊的在屋里等着,只见金凤举和傅秋宁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徐徐走进屋里,两人从没见过这姑爷长什么样子,只听人说是长的极好的,京城这么多男人,竟没一个能在容貌上胜过他。又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她们只想着大概是那些人以讹传讹,世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人?又有能力又有相貌,不过是平头整脸些,在臣子中外貌出色罢了。

谁知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那金凤举一踏进来,下午的阳光透过门照在他身上,竟似把整间屋子都耀的更明亮了一般。她二人都知道“蓬荜生辉”的成语,哪曾想今儿竟真见着了这样的人,一时间不由得更局促了。

倒是金凤举十分大方,问了几句关于于氏的病情,言辞间极为恳切,又述说自己府里的老太君身上也不好,孩子们也想念秋宁的话。于氏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见女儿的夫婿家这样着紧她,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骄傲,竟流下泪来,忙对傅秋宁道:“既如此,你不如现在就去禀明了你爹和大娘,跟着小侯爷一起去吧。我这里倒没什么了。”

傅秋宁笑道:“才刚已经在厅上辞别过爹爹和太太,如今特意来向娘辞行。您放心在这里住着,过年时我再回来探你。”说完又嘱咐了于氏许多话,又安慰了一番,方盈盈起身,含泪拜别母亲。

金凤举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温言道:“从秋宁嫁过去,两家倒是也没什么走动。前两日秋宁回来的匆忙,许多事都疏忽了。今日头一次拜见两位长辈,也没带什么东西,可巧这里是今天早上姐夫和我打赌输了的一荷包金叶子,便留给两位长辈花用吧,东西鄙薄,原不该拿出手,实在是晚辈素日忙于公务,竟于这些人情往来上十分生疏,母亲也不知我今日临时起意要来接秋宁回去,不然当备下厚礼才对。”

一边说着,那于氏和罗氏早就谢绝不已,却因他是男子,又是女婿,不能上前阻拦。因让傅秋宁拦着,却见这个女儿只是在一旁吟吟浅笑,轻声道:“娘亲和罗姨收下就是了,日后让人给你们买些当用的东西。我们爷别的没有,于金银财宝上倒真是不在意的。即便不给娘亲,转手也就花出去了。”

“胡说,你怎能说这样话?”于氏让傅秋宁大胆的话给吓到了。却见金凤举将那荷包系在床头上,回身向傅秋宁一笑,两个妇人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温暖耀眼的笑容,那其中情意,哪里还用她们多言?完全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心有灵犀。

第一百零一章:线索

一直到金凤举和傅秋宁离开王府,于氏和罗氏还怔怔看着门外,恍如梦中也似。过了好半晌,方听一旁的丫鬟菊霜好奇道:“姨娘别只顾愣着啊,快看看荷包里是多少金叶子。”说完仗着主子宽厚,待自己是心腹,便忙不迭解开荷包拿过来,只刚入手,便惊叫了一声道:“天啊,这怕不是有二十两金子呢?”说完解开荷包系口,只见里面耀眼生花,除了金叶子,还有几十粒比黄豆略大的金豆子。掂一掂,最少也是二十两。

菊霜不由的惊叫道:“天啊,姑爷真是豪气,我还以为咱们姑奶奶出手就十分大方了呢。可见姑奶奶在后宅中,还是不敢出格儿,所以才有二十两银子,姑爷就不必忌讳,这竟然还只是他随便打赌赢的……”

罗氏笑道:“你就是个天真的,竟然还真信了他那话。你看这荷包多精巧?也不像是崭新的样子,必然是小侯爷日常戴在身上的,如今大概是看出来我和于姨娘生活清贫,才慷慨解囊罢了。”说完又看向于姨娘道:“妹妹素日里只担心,如今看见姑爷待姑娘这么好,可该放心了吧?”

于姨娘擦着眼泪道:“可不是,究竟这些钱算得了什么?只要姑爷能好好待秋宁,我便是立时死了,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一句话说的罗氏也心酸起来,摇头哭道:“你如今还哭什么呢?终于是有了指望。哪里像我,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于氏忙道:“这些年能活下来等到今日,多亏了姐姐照拂开解,不然如何能有今儿这日子?你放心,秋宁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咱们在一处住着,她要孝顺,自然是孝顺我们两个。总算如今有了这些钱,我们的日子也不用过的那么捉襟见肘,这岂不是很好吗?这日子从此后就有盼头了。”

不说于氏和罗氏在这里擦眼抹泪的畅想未来,只说傅秋宁离开王府坐进马车中,那金凤举原本是骑马过来的,此时也就将马匹交给金明,自己爬进车厢里坐着,玉娘和雨阶这时候是不能和主母坐在一起的,自然还有一辆马车载着她们。

“如何?事情可办妥了吗?”马车辘辘而行,金凤举与傅秋宁对面坐着,刚一驶离了王府,金凤举便迫不及待的问。

“我便知道爷没那么好心,为了接我而登这个门。原来却是心急知道事情经过。”傅秋宁微笑着:“放心,你来的倒巧,就在你来之前,我刚刚把风儿透出去呢,你道那个丫鬟为什么会插嘴?自然是急着赶紧让我和你一起回来,她好向我爹报信儿。我故意说荣亲王过几日就递折子,那好丫鬟生怕我那爷爷和他们的弘亲王主子落在后面,所以连身份都不顾了,就插嘴让我离开。”

金凤举抚掌笑道:“如此说来,倒真是一个能办事儿的好丫鬟。别说,王府里还是很会调教下人的。”说完又笑道:”不过你说我是心急这个就来接你,却是说错了。我什么时候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了?实在是锋儿和娇儿想念你,这两日晚上觉都睡不好。你们王府又隐约透出信息说,你那爹爹对女儿在侯府六年无人问津十分不满,因此这次着意要将你留下来呢。”

说到此处,便忍不住皱眉道:“秋宁,你可是在他们面前露了什么难得的才能吗?例如你唱的那个越剧和黄梅戏?”话音未落,就听傅秋宁哼了一声道:“我倒是有闲心,还唱那个给他们听呢?我看见他们,听他们说那些假惺惺的话,我就差点儿把一口牙都给咬碎了。那个戏,我自己知道特殊,所以就算在我娘面前,也没露过半点口风儿,若非那次因缘巧合让你听了去,这辈子你也别想得知。”

金凤举笑道:“若是这样说,那便该是王府特意传出这种口风儿,意在试探我对你是否真的着紧中意了。我起先还担心,他们知道了你会这个戏,立刻将你看做奇货可居,横了心要将你留在王府中呢。”

“所以你就急着上门要人了?”傅秋宁微笑道:“妾身竟然能得小侯爷如此着紧,还真是荣幸啊。”

“不管是哪一个,我都着急上门。也就是我和你爹今生势如水火,是再无修好可能了,不然当日我便亲自送你回去。如今虽然矮了一头,但为了大计,这也无妨……”金凤举认真地解释着,说到这里,忽然猛的醒悟过来,不由磨了几下牙齿,旋即便斜睨着傅秋宁道:“是吗?你真觉得荣幸?既如此,为什么平日里都对我冷淡如冰?”

“爷休要冤枉妾身。”傅秋宁刚才只是一时兴奋之下,所以出言忘了谨慎,此时见金凤举挑着眼睛看自己,那清潭般的眸子中竟大有情意,方知自己一时不慎,挑的他意动,忙正色道:“爷每次去晚风轩,妾身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爷还能挑得出半点儿错处吗?”

“是,你都是恭恭敬敬,只是……却不是我想要的……”金凤举苦笑着自言自语,然后摇头道:“罢了罢了,当日的诺言是我自己许下的,除非你改了主意,不然我是绝不会食言的,你放心好了。”

傅秋宁这才放心,心中想着这小侯爷能说出这样话,倒显得诚实可爱。一念及此,只觉心中微微一颤,再不敢想下去,忙将话题岔开道:“刚刚怎么想起给我娘金叶子了?那荷包我看是爷素日里惯常用的,该是临时起意,更不是什么打赌赢来的钱吧?”

金凤举笑道:“金叶子的确是打赌赢来的,金豆子不是。无妨,那是在我身上备着不时之需的。素日里常用的是这个。”因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荷包,笑道:“在街上花钱,哪里用得着金叶子金豆子呢?不过你记着,欠我一个荷包就是了,做的大一点儿,也许下次去了,就能多装些钱孝敬你母亲。真是,我以为他们这次接你回去,明面儿上总要做做样子。谁想到竟是毫无顾忌,你母亲还住在那样简陋的地方,若我是你,我心里也恨,便是死也不做他们的耳报神,如此小气,还想收买人心呢。”

傅秋宁笑道:“你不必提点我,放心,我这一生只以你马首是瞻行了吧?”说完金凤举也笑了,摇头道:“真没有这个意思,分明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我这君子之腹,还……”

不等说完,忽然马车一个颠簸,登时傅秋宁那边的车子高高抬起,将她整个人都抛了起来,下一刻,不等回过神来,整个人都跌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抬头一看,正对上金凤举诧异的眸子。

傅秋宁愣了一下,接着俏面粉红,忙不管不顾的挣了出来,却不料车子又一个颠簸,她还没站稳,就再次扑进金凤举怀中,倒好像投怀送抱似的。

对上金凤举这一次带笑的眸子,傅秋宁又羞又恼,不等男人出声便厉声问外面道:“怎么回事?车子颠簸的这样厉害,是走上山路了吗?”

“奶奶,不知道是谁在路上放了好几块大石,马车差点儿翻了。金总管已经带人去前边看路况了。”车夫连忙在车外回答。金凤举低下头轻轻一笑,将秋宁扶着重新安置在座位上,柔声问道:“没事儿吧?看看有没有扭了脚?”

“没有。”傅秋宁这个郁闷啊,平白无故让这登徒子吃了两大口豆腐,还几乎可以说是自己主动送上去的,她心里差点儿没呕出血来。因对金凤举道:“好好儿的官路上,怎么会有大石头?你快出去看看,若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倒也罢了,别是另有枝节。”

金凤举点点头,转身掀帘子出去,傅秋宁只听一阵脚步声响,然后金明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她只听到“血迹,不易发现”之类的字眼被寒风吹进耳中,其他的却是听不到,看来金明也是贴着金凤举的耳朵报告的。

“秋宁,你和玉娘雨阶先回府去,回去后就说我半路上遇到点事,先离开了。不必详说这其中的情形。”金凤举掀开帘子说了一句,接着傅秋宁就听到马蹄声踏踏远去。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命官司吧?”傅秋宁掀开帘子,见金凤举和金明骑着马在寒风中远去,她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旋即好笑起来,暗道傅秋宁,你只是一个女人,你穿越过来的是种田宅斗戏,不是男人写的历史权谋,就算有人命官司,那也是金凤举的事,最多他回来和你说几句罢了,何必去关心。

因放下帘子,淡淡地对车夫道:“走吧。”接着马车辘辘响起,傅秋宁就歪在车上打盹儿,一边听着雨阶和玉娘在那里小声议论着,显然也是好奇,她微微一笑,也不去阻止,只自己闭着眼睛假寐养神。

第一百零二章:吃火锅

回到侯府,先去了金老太君的房里,将近晚饭时分,江夫人和方夫人都在老太君跟前,许姨娘霍姨娘等也在,江婉莹却是不在,她是当家主母,这个时候自是有事要办的。于是傅秋宁一一拜见了,又将王府准备的礼物呈上来,倒也不鄙薄,比起那会儿的嫁妆还要厚重一些。这时候的金镶侯府已是今非昔比,镇江王府如何还敢像六年前那样的轻慢?

不过自然也没人对这些礼物在意。老太君只是略看了看,就吩咐收起来。江夫人大概想起了六年前儿子被迫娶妻所受的侮辱,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倒是方夫人和傅秋宁说了几句话。接着老太君便道:“孩子们还在学堂中,想来就快回来了。凤举呢?不是他去接你的吗?怎么没一起回来?”

傅秋宁便按照金凤举的吩咐回答了,须臾江婉莹过来,见她回来,自是上前亲热了一番。又对身边的秋霞道:“既然姐姐回来了,想着回去将那鹿肉和山鸡送些过去,是了,还有前些日子庄子上送的新鲜蔬菜。”说完又对傅秋宁道:“你幸好这时候儿回来,不然这新鲜菜就吃不到嘴里了,都是下面庄子上有心灵手巧的,竟在暖棚里种了菜,前儿才送来了一些给我们尝鲜儿,恐怕爷这两日也要过去用膳,恰好给姐姐一些备下。”

傅秋宁连忙谢过了,没告诉江婉莹自己的晚风轩里就有暖棚,种着各种吃火锅的蔬菜。因坐下来又说了几句话,学堂里便放了学,金藏锋和金藏娇一进门,见母亲回来了,不由得都是兴奋非常,只是苦于在人前,还要显得稳重一些,并不敢放肆。

老太君便笑道:“今儿秋宁和锋儿娇儿就在我这里用膳吧,素日里只有我蹭她们的,倒鲜少给她们什么东西。”一句话说的众人笑起来,一时晚饭上来,江夫人和方夫人还有秋宁服侍老太君用完饭后,便各自回去了。

回到晚风轩,大概是金凤举提前吩咐人打扫过,屋子里倒是整洁明亮,且趁着这个机会,金凤举又往里面添了不少精致摆设,如今这晚风轩可再没有前几年的冷宫模样,倒有些恢复了当日老侯爷宠姬在世时的富贵精雅风采。

傅秋宁与两个孩子三日未见,自然更显亲热,问了他们的功课,又问学堂里的族中子弟态度如何?金藏锋便道:“别人还好,尤其是大娘房里的振轩,虽比我小两岁,却着实聪明勤奋,与我倒也说几句话,最头痛就是许姨娘房里的振翼,总是寻着机会便要生事,几次三番我不理论,如今越发上来了。前儿他掷了一方砚台,我一躲,却是把额角碰红了。回来老太君问起,我本不欲说,谁知妹妹嘴快。老太君把许姨娘说了一顿,因此这两日他还收敛了一些,只是我想着他心里大概更恨极了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

傅秋宁皱眉道:“这样鲁莽的东西,指不定是让谁做了枪使呢。你只不和他理论,若再想动手,也机灵着点儿,算着先生快到了,你引他动手,自己却忍一下,让先生看到这一幕,自然是要罚他的,你素日里用功沉稳,先生如何会认为是你的错?这些暗斗自保,自己都慢慢摸索着学习一些,唉谁让你们的命不好,生在这深宅大院中,注定是不能有兄友弟恭的和睦情景了。”

金藏锋笑道:“娘亲说的是,儿子生性耿直,竟没想到这好办法。”因金藏娇也凑上来,叽叽喳喳叙说自己弹琴,压了金绣贞的风头,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又拿出自己的绣品给秋宁看。只是太心急,倒把鸳鸯绣的和两只野鸭子差不多。

傅秋宁又问金篆与芦花的身体,娘儿几个一直说到酉时,考虑到第二日孩子们还要上学,这才熄灯安歇。

之后三五天,金凤举并没有再过来,傅秋宁猜着他必定是又有要忙的事情了。想起这人的沉稳和心计,不由得为那素未谋面的荣亲王庆幸,暗道你能有他帮你,莫非真就是有真龙天子的运气吗?别说,你虽排行第六,却和雍正皇帝有些像,当日他身旁有个老十三,如今你身边就有金凤举,而且看起来,这金凤举文武双全心机深沉,倒是一点儿也不输给十三爷呢。

这一日又是一场小雪,雪珠儿细细密密的直下到晚上。第二日上午傅秋宁便去拂梅花上的雪水,中午吃完饭后又接着去弄,因弄完回来时顺便去看了下暖棚,只见里面的菠菜油菜生菜等都长的十分鲜嫩可爱。比当日江婉莹送过来的可新鲜翠绿的多。于是就拿篮子割了一些回去,对玉娘道:“今儿晚上吃涮锅,不是有上好的银丝炭吗?往日没用过,今年到现在也没用,就在今儿晚上用了吧,我来调一些酱料。”

这个架空时代虽然有涮锅,却是十分简单,寻常吃的时候,只是用酸菜冻豆腐肉片粉丝放进去,弄好了盛出来喝,倒如同鲜边汤一般,只是肉要比汤里的滑嫩爽口一些。而雨阶和玉娘托傅秋宁穿越过来的灵魂的福,却已经吃上了有调料酱的蔬菜火锅,那滋味自然是要比单纯的涮锅还要好的多。

芝麻酱倒是有,秋宁加上自己腌制的韭菜花和平时调制的一点海鲜酱之类的,许是东西新鲜的缘故,调出来的酱料倒比现代饭店里的火锅酱还好吃。当下玉娘和雨阶一听说吃火锅,不由得都欢呼起来,立刻忙忙的就去准备。

调好了一碟子酱料,傅秋宁笑着道:“今儿手上不知怎的失了准头,瞧这样子,这些酱一顿怕吃不完。罢了,若剩下,留着蘸白菜根吃吧。”一边说着,就擦了手出来,想着金藏锋和金藏娇大概也要放学了。

却不料院门开处,竟一下进来好几个人,傅秋宁在正屋里看见了,忙接出去,心中暗道:我今儿这酱料倒还是调的有准头,可不是这吃货就多了两个吗?只怕还要再调一些。一边想着,金凤举已经抱着金藏娇,牵着金藏锋来到廊下,笑问她道:“出来的这样快,可是在屋里望着孩子们放学吗?”

傅秋宁笑道:“反正无事,想着孩子们这时候该回来了,就站起来看一看,其实没用。”说完却听金凤举叹道:“慈母之心,感天动地,哪里能用有用无用来区分?”一边说着,就和几个孩子进了屋,傅秋宁接过他的斗篷,掸了掸雪就挂起来。

“去厨房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金凤举将孩子们撵去厨房,傅秋宁就知道他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另外,只怕今晚也是必然要留在这里用饭了。其实这个时辰,这种事都不必去猜想,只是她总抱着侥幸之心,想着金凤举会不会在前院有事,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