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真真是今儿我也有重要的事情,改日,改日一定一定拿着好酒上门。”金凤举这时候哪有心情去王府喝酒啊,还要和杨明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装呢,无论如何,他今晚都一定要成功,不然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啊兄弟。”荣亲王抓着金凤举的手不放松:“算姐夫求你了,快去吧,不然你姐姐要生吃了我,这都好几天不理我了,唉也是我的错儿,那个……一不小心……总之这事情日后再说,你先去帮我解解围。”

金凤举皱眉道:“姐夫,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说也是王爷,就算我姐姐是王妃,也没有拿着你的道理。她在府里的时候,三从四德也是学了的。你听我的,别理她,冷落几日,你怕她不去赶着你呢?这都是你平日里太娇惯她了,才纵成了这样儿。对了,我这话你可别跟我姐姐说啊,她非打死我不可。”

荣亲王本来都快急的跳楼了,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却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咬牙道:“原来你也知道她厉害,先前还说的那样理直气壮。”

“我和你不同啊。”金凤举一摊手:“我是她弟弟,俗语说,长姐如母长兄如父,我哪敢得罪她啊?你不一样,你是她丈夫,这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可是天经地义的。姐夫,听我的,就算你心里不安,你也先忍着两日,等我手头上这些乱事完了,我就过去找你,到时候不管有什么结,我负责帮你们解开就是,成不成?”金凤举拍着胸脯保证,此时的他万万没想到,一时大意之下,这事情后来竟发展成那样的天**烦,以至于日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却是为时已晚。

当下荣亲王听他下了保证,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去,这里金凤举匆忙赶到和杨明约好的地方,金明手里拿着个大袋子,里面是好几套备选的鬼装扮,以供他们选择。

“这套怎么样?黑白无常的装束。”客栈房间里,金明举着一套黑衣白面具问杨明。还不等对方答话,金凤举就摇头否认道:“不好,这套不够吓人,再换一套。”

“那这套吧,吊死鬼的装束,是唯一有长舌头的,最吓人了。”金明又举起一套,白色的长袍,看上去就阴惨惨的,配着一条红色布条,效果更是触目惊心。于是金凤举一点头:“好,就它了。”

“爷,这一套会不会太吓人?”杨明举着那套衣服,有些犹豫地问。

“你确定你需要担心的是会吓到她,而不是吓不到她吗?”金凤举幽幽地问。

“是,属下明白,属下今晚……那个……争取马到成功。”杨明一抱拳,再看一眼手里的衣服,心想奶奶的我就不信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要是这样都吓不倒,我就认栽。

“爷,是不是错觉啊?奴才总觉着杨侍卫的口气有点……那个……不太自信。”金明看着昂首阔步离去的杨明,有些发愁的道。

“如果是你,你能自信吗?别忘了,那六条蛇已经全军覆没。”金凤举白了金明一眼:不自信的何止是杨明啊?就连他这个从来不信神佛的,还在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呢。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金明陡然想起这不知是哪位前人留下的名句,忽然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萧索起来。

“你再乌鸦嘴,就让你去扮鬼。”金凤举气的一脚踢在金明屁股上:“到时候让雨阶和玉娘把你也煮了吃。”

金明一缩脑袋不敢再吭声:雨阶和玉娘会不会狠心把他煮来吃他不知道,但是自己就一定不能胜任扮鬼这个艰巨的任务,就算勉强扮了,也是被宁二奶奶拿住的命。

杨明离开后,金凤举和金明也立刻回府,正要去晚风轩,就听见几个孩子的笑声传来,偏头一看,只见金振轩金绣贞金绣如金振翼等几个兄弟姐妹正往这边走来,他站定了脚步,皱眉道:“怎么不在学堂里?跑出来做什么?”

几个孩子一看见他,立刻老老实实的站定了,金振翼因为是这里最大的,便恭敬道:“回父亲话,这时候快晌午了,先生今天家里有事,给我们提前放了学,说下午放假。刚刚自老祖宗那边过来,太太和二太太都在,接到了燕芳姑姑的来信,说是全家不日返京,到那时咱们家又要热闹了,所以兴奋之下,弟弟妹妹们才忍不住放肆了些。”

“哦?燕芳要回来了吗?”金凤举点点头,淡淡道:“去吧。”说完正要举步,却见金振轩和金绣贞不肯走,两个小孩儿扁着嘴角,只偷偷拿眼看他,似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怎么了?谁欺负你们姐弟了吗?”金凤举还是很爱这两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的,见他们委委屈屈的样子,就蹲下身去一手一个抱起来,却不防金绣贞“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伏在他肩头道:“爹爹不喜欢绣贞和弟弟了,这么多天,也没过去看我们一眼,学堂里都说娘亲做错了事,惹了爹爹生气,说我们日后是没人管的孩子了,他们都来欺负我们……呜呜呜……爹,绣贞害怕,你不要不理绣贞和弟弟,娘亲做错事,绣贞让娘亲给爹爹认错,呜呜呜……”

金凤举心中一酸,复又一软,却见另一边肩膀上的金振轩也透出哽咽声,只是强忍着不肯让眼泪落下来,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道:“别听人瞎说,爹爹没有不理绣贞和弟弟,这些日子事情多,绊住了,这样,等爹爹把事情办完,就去看绣贞和振轩好不好?爹爹最喜欢你们两个了。”

“真的吗?”金绣贞抬起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破涕为笑道:“爹爹要说话算话,绣贞和弟弟会乖乖等爹爹过去的。”

“好。”金凤举微微一笑,在两个孩子的面颊上亲了亲,便命他们各自去玩了,这才又举步往晚风轩而来。

“少爷小姐还真是依恋爷。”金明在身后陪着笑,却听金凤举淡淡道:“他们是想我不假,只不过却用不着哭成这样,想来这其中,少不了婉莹的示意。不过学堂里如今竟这样吗?我这里刚刚几天没去清婉阁,就连振轩和绣贞也都受了欺负?若是如此,那锋儿和娇儿平日里要受多少气?金明,你明日打发人去给学里的先生们请安,打听打听这些事,若风气如此败坏,是该严加管教一番了。”

金明连忙答应,却见金凤举拐了个弯儿,他连忙道:“爷,这不是往晚风轩去的道儿。”

金凤举笑道:“我知道,先去康寿院坐一坐,问问燕芳的事儿。”

金燕芳是二老爷金石的女儿,嫁给了当年的礼部尚书之子为妻,后来礼部尚书外调成为封疆大吏,然而只做了两年多,就被人参了一本,说他贪赃枉法,穷奢极欲,因此皇上心生不满,下旨将他调了回来。只说这人平素还算老实,定然是忽然出去了,觉着山高皇帝远,才放肆起来。看在还没酿成大错的情分上,倒不如让他安分守己的继续在京城里为官。这事儿金凤举也风闻一些,不过没想到如今他们就动身回京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亲戚

还不等走到康寿院,就见哥哥金鹏展迎面走来,看见他,不由得笑道:“正找你呢,快随我去见父亲,为着冯家进京的事儿,父亲要问问你的意见。”

金凤举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皇上最不喜贪污枉法,想来这次他们回京,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官职,不过是个三品四品罢了,倒也不至于就闲置下来。”一边说着,忽然道:“哥哥就要去扬州上任了吧?”

金鹏展笑道:“是,蒙圣上恩宠,说我在外为官几年,因此这次特许我在家放四个月的假再上任,如今假期到了,可不是就要走了呢,这一次却是要把两个孩子和你嫂子都留下来,那个地方不是好交与的,别让她们有了什么闪失。”

金凤举笑道:“嫂子那个性子,未必就肯听你的呢,尤其江南是什么地方?乃是笙歌遍地的繁华所在,她哪里能放下心来?”

金鹏展也笑了,摇头道:“这就是弟弟不懂女人心了,她固然是不放心我,然而也更放心不下孩子们,若丈夫和儿女中只能选一样,必然是选儿女的。何况我素来为人她不是不知道,任那江南笙歌遍地纸醉金迷,我是去当官的,又不是去专门风花雪月的。”

金凤举听他这样说,便收了笑容,正色道:“哥哥这话很是明白,我只怕你让这突如其来的恩宠给弄昏了头。如今见你心里这样有数,弟弟就放心了,倒是不用我再赘言。江南官场,的确是要小心为上,尤其切记不要贪婪,哥哥想,咱们家如今虽不能说富甲天下,却也是大富大贵之家了,你若要银子,只管和我还有峰哥要,万万莫要盯上那些盐商的银子,他们的银子虽也好,却是随时能要命的。”

金鹏展笑道:“这个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凭什么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先前你在扬州弄出那样惊天的事,为的是什么?现成的前车之鉴,个中利害我能不清楚吗?放心放心。”兄弟两个一边说笑着,就进了金玉的书房,父子三人直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金凤举这才得以脱身,往康寿院来。

只见江夫人方夫人和金鸾峰的妻子何氏以及金鹏展的妻子刘氏还有其他姨娘姬妾们也都在眼前伺候着,就连傅秋宁都赫然在列,他便笑道:“今儿怎么这样热闹?人齐的倒像是下帖子请来似的。”

金老太君看见这个最得意的孙儿,更是高兴,忙拉了来坐在自己身边,呵呵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妹妹要回来了。唉,当日给她找的那个人家,盼的就是住着近,能时常回来走动走动,娘家也好照顾于她,不成想嫁过去不到一年,就去了外地,路途遥远,竟是两年多没见上面儿。如今可算是要回来了,这回说什么也要留她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金凤举笑道:“这个是自然,难怪老祖宗高兴,燕芳妹妹的确许久没有回来过了。”因又看向傅秋宁道:“你该是连她的模样都忘记了吧?当日本就没见过几回的。”

傅秋宁心想何止几回?我就压根儿没见过她。金凤举你个不干好事儿的,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这会子才让大家不看我,你一句话就把我苦心经营出来的气氛给破坏殆尽了。早知道就不该和你在一起,这典型就是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啊。

心里腹诽着,面上却要浅笑吟吟,柔顺道:“是,爷说的没错,妾身的确已经不记得燕芳妹妹的模样了,当日本就是匆匆一瞥。不过这回好了,她回来住些日子,还怕我们没有亲近的时候儿吗?”

“就是这样说的。”金老太君高兴的一摆手:“秋宁说的没错。等燕芳回来了,你们再好好亲热亲热。唔,说起来,你还没见过王妃吧?那是凤举的亲姐姐,论理你该去拜见的,看看什么时候让凤举领着你过王府一趟。”

金老太君这样一说,江夫人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傅秋宁若是再去拜见了荣亲王妃,那地位真的怕就是要在江婉莹之上了。因为这等于得到了家族的正式认可。正要说什么,却听傅秋宁笑道:“这个倒是不急的,眼下爷事情多,妾身也要照顾两个孩子,燕芳妹妹也要回来,这个时候儿我何苦添乱?”

江夫人松了口气,看着傅秋宁神情有点儿复杂,心想这样看来,这女人倒还识进退,唉凤举说的其实也没有错,这傅秋宁若说起来,倒也算是贤惠了,奈何你不姓江,我是注定不能看你顺眼的。

傅秋宁哪管她想什么,她只是怕麻烦,不愿意去王府罢了,何况还要跪地磕头,这是她极排斥的封建糟粕礼教,只不过想到若是能出去走走,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金凤举这个丈夫够不够开放,自己要是提出女扮男装跟着他去街上逛逛,不会把他气出心脏病来吧?

一边想着,见没什么事了,就起身告辞,金凤举也忙起身道:“既如此,我送秋宁回去,顺便还有些话和她说。”说完向金老太君行了一礼,听老太太慈爱笑道:“去吧去吧。是了,听说婉莹这两日似乎有些不舒服,你看看抽空去清婉阁一趟。再怎么忙,这夫妻之情也得兼顾着。”

金凤举明白这是老祖宗在暗中点着自己,不由得向江夫人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垂着视线面无表情,心里便知道定然是母亲在老太太面前哭诉,所以今日老祖宗才会发话。于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便和傅秋宁退出来。

“你去清婉阁吧,我那里又没什么事情。”出了康寿院,傅秋宁便对金凤举道:“妹妹病了,你该去探一探,别让我想着你是个无情的人。”

“她说病了,你就真信?什么时候你也这样糊涂了?”金凤举微微冷笑:“如今十天还没到呢,急什么?”

“信不信,总是最好你能去安抚一下,别到时候让二奶奶的怨气全撒在我头上,不知道我是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吗?晚风轩又没有什么事情,你却巴巴的一天跑几趟,若我是二奶奶,我只怕也要气病的。”

傅秋宁淡淡说完,却听金凤举笑道:“我知道你素日里厚道,只不过不是用在这个时候。放心吧,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你说你看着她脸色过日子,这还不好办?我名下也是有一些产业的,素日里皇上赏赐又丰厚,拨给你一些,就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只是却有个条件,如何?搬出晚风轩,就给你。”

傅秋宁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拿眼看着他,这样对视半晌,终究是金凤举先败下阵来,无奈道:“好好好,我知道宁二奶奶是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罢了,就当今儿这话我没说过。”

傅秋宁这才笑了笑,将视线收回去,两人一起走进园子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忍不住问道:“当日搬去晚风轩,好像是说过那里死了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中详情你清楚吗?”

金凤举心中大喜,暗道来了来了,终于问了,我的天,总算秋宁也有点怕的东西了。因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个中详情我倒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当日那里住着爷爷极宠爱的一个小妾,后来因为和别人有奸情,被发现了,就被处死了。”

傅秋宁笑道:“能看得出来老老侯爷真是十分宠那小妾的,不然能建那样精美的晚风轩给她吗?当日我们还在抽屉里看见金钗了呢。是了,既然是被发现通奸,那该是沉塘了吧?莫非就是后面那个大池塘?”她心下颇有些感慨,暗道这万恶的旧社会啊,那些封建礼教真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金凤举摇头道:“倒不是那个池塘,就是在这园子中有个池塘,放心,淹死后就把尸体打捞出来,爷爷也算厚道,让人给了口棺材,找个地方儿葬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忍不住问问。”傅秋宁淡淡回答,差点儿把金凤举噎在那里,他心中发急,暗道秋宁,难道你不会慌张吗?你没有觉得心里冷飕飕的吗?你这时候应该慢慢靠在我怀里,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一遍,然后我就可以加油添醋极尽渲染能事,怎么着也要把你说的害怕了,才方便杨明今晚行事啊。

只可惜,傅秋宁丝毫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表现,回到晚风轩,果然见金藏锋和金藏娇都在书房中,也是同金振轩一样的说辞。

于是在晚风轩吃了午饭,傍晚的时候,金凤举就推说有事离开了,事实上是又在府外和杨明碰了下头,接着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重新回到晚风轩。

这一次,为了随时出手给杨明帮忙,也为了更近距离的观察傅秋宁的反应,金凤举并没有和金明一起藏身于大树,而是将身体贴在房顶上,这样,发生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小侯爷完败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傅秋宁等人出门,金藏锋和金藏娇今日下午放假,早早把作业就做完了,这会儿并不在书房,而是在自己房里睡了,由玉娘照顾着,所以傅秋宁和雨阶压根儿就没出屋子半步。

等了一个时辰,眼看再不登场,这晚风轩里的人就都要熄灯睡觉了。杨明实在无奈,只好从墙头上飘下去,发出一阵尖细的鬼哭声,然后再飘回房上。

果然,这阵鬼哭声引起了傅秋宁的注意。也成功将晚风轩所有没睡下的人都给吓住了。只不过众人的表现都是瑟瑟发抖缩在屋里,说什么也不敢出去,更有那胆小的,干脆将大被往自己头上一蒙,如同那野鸡一般顾头不顾尾。

只可惜,傅秋宁不是她们,不但如此,她总觉着这事似乎透着古怪,因此不顾雨阶阻拦,随手在中衣外披上一件银红色披风,便走出屋来。

雨阶的确是吓得要命,然而这时候不忠心护主还待何时?因此哆哆嗦嗦牵着傅秋宁的手跟了出来,那模样熊包之极,与其说是护主,倒不如说是主子护着她。

“何方冤魂在这里胡搅蛮缠?不是已经烧过纸钱了吗?”傅秋宁走到庭院中,沉声喝问。刚才那种哭声的确是鬼哭没错,不然风绝不可能发出那样尖细的声音,更何况这是春末,哪来这样的北风?。

杨明很辛苦的又当着她的面儿飘了一次,捏着嗓子悲切道:“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一边说着,他就在心中一边“呸呸呸”的吐口水,暗暗向老天爷祷告,心说我这是为主分忧,上苍千万要分清楚,这不是诅咒啊,可别将来什么时候,真让我死不瞑目……呸呸呸,你个乌鸦嘴……

“死不瞑目?”傅秋宁皱了皱眉头,心想莫非真是在这院中被发现通奸而遭沉塘的那个小妾的灵魂吗?想到这里,便开口道:“死不瞑目又如何?你来到这里,是因为要找我帮忙吗?是缺钱还是缺什么东西?若我可以帮上,一定尽力。”唉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儿上,自己能做到的就做一做吧。

怎么……怎么回事?要给鬼帮忙?杨明差点儿从树上栽下去,心想今儿我算是长见识了,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女人。抬头看向对面房上,就见小侯爷正在努力的向上蠕动,显然也是刚刚差点儿让自家老婆的话给吓的掉下房去。

“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杨明已经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只能够尖着嗓子重复这两句话。

“你只在那里喊有什么用?难道喊几声,就能瞑目了?”傅秋宁有些不耐烦,暗道既然做了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这样跑出来吓人是怎么回事儿?我是不怕你,可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怕啊,古代人对鬼神的敬畏那是非常了不得的,也别说古代人,就算是现代,大多数人不也是害怕这东西吗?

杨明都快哭了,心想我不喊能怎么办?小侯爷,你就不能传音入密告诉告诉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哦,是了,小侯爷要有这份功力,大概就可以自己扮鬼了。

正在杨明愁得都快用头去撞树的时候,傅秋宁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就是这院子里的那条冤魂是吧?”

杨明心想什么?这侯府的晚风轩中还真有冤魂?他现在正是无计可施的时候,傅秋宁既然给找了个台阶,哪有不就坡下驴的道理,因此连忙点头,尖细叫着:“是我,我死不瞑目啊……”

“别叫,我都说过,叫了不也是死不瞑目吗?”傅秋宁不耐烦的打断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愣,转头问雨阶道:“雨阶,你看看她是什么鬼?”

事实证明,身边有一个随时都能保持镇定的人是很有助于增进胆量的,最起码现在雨阶就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她仔细辨认了下站在树枝上的那个鬼魂,狐疑道:“看那长舌头,该是吊死鬼吧?”

杨明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扮鬼吓人吓到这份儿上,他是真觉着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再玩下去,谁吓着谁就不一定了。

只是对面的小侯爷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很显然是让他继续演,杨明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无功而逃,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站在树枝上,好在那树枝柔软,他跟着树枝浮浮沉沉,看上去就好像鬼魂飘忽不定一般。

却听对面的傅秋宁疑惑道:“吊死鬼?不对啊,这院子里的小妾不是沉塘了吗?那应该是个水鬼才对,怎么可能出现一个吊死鬼?”傅秋宁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的杨明:“鬼姑娘,你确定没有走错地方儿?”

什么?沉塘?小妾?杨明立刻竖起了耳朵,爱好八卦乃是人之本性。正在心里暗叫想不到侯府也有这种事情的时候,就被傅秋宁后一句话给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我现在要是说走错地方了,能不能全身而退呢?杨明犹豫了,再看一眼小侯爷,发现他已经消失在房顶上,显然也是知道大势已去。杨明心里暗竖大拇指,想着不愧是小侯爷,这对时机的把握简直就是妙到毫巅啊,既然如此,那我也赶紧撤吧。

“奶奶,她……她这就走了?”雨阶在后面惊讶的看着那只鬼“呼”一声就飘飞了出去,眼睛都瞪圆了:“真的……真的走了呢,难道真是走错了地方儿?”看向自家奶奶,雨阶的目光里有无数小星星在闪烁:真是太太太崇拜奶奶了,竟然这样就打发走了一只鬼,鬼啊,是真真正正的鬼啊。

傅秋宁这时候却没有雨阶的想法,她心里画了个魂儿,暗道这事情怎么这样诡异呢?既然是鬼魂,怎么站的那样远?灵异小说里不是说鬼魂最喜欢飘来飘去的吗?可是除了看她飘了两次之外,再也没看到啊。更何况她飘得也未免太快了点儿,“嗖”一下过来,“嗖”一下过去,鬼有这样飘着的吗?不应该都是慢慢飘荡才对吗?

“好了,回屋睡吧,你要是害怕,就和我一起睡。”

傅秋宁站起身,越想越觉着这件事十分古怪,脑子里好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自己怎么也抓不住。只好先暂时放下,站起身和雨阶回屋睡觉。

第二天,晚风轩里就传开了有鬼的传闻,雨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自家主子大无畏形象的机会,绘声绘色的和那些下人一说,只把众人惊奇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于是,当傍晚金凤举再次踏足晚风轩的时候,他终于不负期望的听到了扫院子的下人们的议论声。

“什么?晚风轩有鬼?”小侯爷紧皱着眉头,一幅沉重担忧的样子:“你们确定吗?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鬼?莫非这里是不祥之地?”

两个下人立刻挺起了胸膛:“没事儿没事儿,小侯爷不用担心,那鬼和二奶奶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落荒而逃了。所以奴才们不害怕,晚风轩风水很好,肯定很好的,要不然能有二奶奶和少爷小姐这样聪慧勇敢的人吗?”

金凤举一口血憋在心里喷不出去,差点儿得了内伤,怎么也没想到傅秋宁起到的正面积极作用竟然会如此强大。一时间只觉满肚子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暗暗埋怨杨明,想着你不是告诉我你是就坡下驴吗?秋宁说你走错了地方,你就假装走错地方的撤退了,怎么如今却变成了落荒而逃?天,鬼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一边心里暗自咬牙,就来到了晚风轩,只见傅秋宁正低头看书,见他来了,忙放下书,笑吟吟站起身道:“小侯爷来了?雨阶,倒茶。”

“看的什么书?”金凤举好奇的往书上瞅了一眼,他来晚风轩这么多回,还从没看过傅秋宁看书,一般她都是在做活计或者绣花,所以今天看见她看书,不免有些好奇。

“看的是一些志异奇闻罢了。”傅秋宁微笑回答。

金凤举点点头,沉声道:“我听说晚风轩闹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刚看书上说,这世上纵然有鬼,也是阴阳相隔。所谓的鬼,倒大多数是人扮的。更有甚者,则干脆住在人心里,所以有‘心中有鬼’一说,小侯爷觉得呢?”傅秋宁一边说着,就从雨阶端着的茶盘里亲自端出茶杯,放到金凤举面前,双目如水般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金凤举就觉着傅秋宁的视线格外锐利,好像看穿了一切似的。他心中一跳,面色却是丝毫不变,微微颌首笑道:“秋宁说的不错,所以许多人都是自己吓自己,不过你晚风轩中这些下人许是受了你的影响,一个个倒还算有些勇气。”

傅秋宁轻轻一笑,眼波流转间,似是不经意的看了金凤举身后的金明一眼。不愧是小侯爷的跟班,这么多年随着出生入死过。金明心里明明都开始打鼓了,面上却镇定的一如既往,不过如果他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自己好像应该再放松点儿。

第一百三十八章:大事

“小侯爷这两日往晚风轩跑得勤,却又不在这里过夜,可是有什么事非要在夜间办呢?瞧瞧这黑眼圈,倒像是用墨汁画上去似的。虽然您身负重任和皇上的期望,不过也该善自保养才是,您可是这国公府中的顶梁柱呢。”傅秋宁款款在金凤举对面坐下,似是殷勤劝说,不过金凤举看着她的笑容,却总觉着她是话中有话一语双关。

于是咳了一声,也便话中带话道:“忙碌些倒没什么,只是有太多事要操心,不必别的,只说秋宁你,住在这晚风轩中,就是我的心头患,什么时候你肯搬去风雅楼,我才能放下心中大石。唉”

“这几日晚风轩倒的确是有些奇怪。”傅秋宁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先是那些蛇,竟然这个时节就钻出来了,往常总要晚将近半个月才能看见呢。接着这两天晚上又闹鬼,那鬼更可笑了,一开始说是这院子中的冤魂,我却想起爷告诉过我,这院子里的小妾明明是沉塘死了。就问她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只问了一句,她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可见是真找错了地方,爷说好笑不好笑?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糊涂的鬼吗?尤其是一个死不瞑目怨气深沉的鬼,她竟然连害她的人住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金凤举表面上还是十分震惊,事实上身上早出汗了,点头道:“秋宁你说的没错,是有些反常。只不过,这晚风轩终究是不安生,不如……”

不等说完,便被傅秋宁打断了,听她微笑道:“这有什么?妾身倒觉得,这样一来,晚风轩还热闹些,先前的确有些清冷了,幸亏爷体恤,拨了这么多人来伺候,如今又有这样有趣的插曲。我住得好好儿的,小侯爷不要再打什么主意了。”

金凤举颓然叹了口气,他明白,事情至此,无论傅秋宁有没有看穿自己玩的这些把戏,这次行动都是以完败告终。

“爷今儿晚上还要出去吗?”见金凤举不知不觉将一杯茶喝完,傅秋宁就又为他续了一杯,却听金凤举咬牙道:“不出去了,这些天冷落了爱妻,今晚也该好好温存温存。”哼哼,让你给我这样有精力,今晚非好好榨干了你不可。

傅秋宁双颊微红,双眼却是半点不让的对上金凤举带着些恶狠狠地露骨目光,心想放马过来啊,哼,到底谁榨干了谁还不一定呢。

金凤举承认自己实在是再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逼傅秋宁搬出来了,和老太君一说,只把老太君也听得傻眼,最后只好给孙子出了个主意道:“婉莹向来城府深,你不如让她帮你想个办法,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听你说的,秋宁八成是已经看穿了你捣的鬼,要是逼太紧,反而不美。唉你奶奶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人,论理,你一个小侯爷,本不必如此迁就,奈何你如今心里有了她,那可真就是只能束手无策了。”

因此金凤举想着冷落了江婉莹这些日子,又有那天两个孩子在他肩头痛哭的情景,虽然心里也明白九成九是江婉莹授意孩子们来自己面前痛哭的,但到底心疼。因此便去了清婉阁,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冷淡,只说这一次的事情是江婉莹搞砸了的,让她想办法让傅秋宁搬出晚风轩,不然自己不会原谅她。

江婉莹这一次真是吃了一个天大的亏,不过好在表哥总算松了口。至于傅秋宁是否搬出晚风轩,还可以再观察观察。于是这事儿就暂且放下。

如此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中,金鹏展终于去江南上任了。临行之时,金凤举和金鸾峰兄弟两个分别包了一万两银子的红包给他,不用说,两兄弟是一样心思,就是用这个举动告诉他:银钱自家有的是,千万不要去贪图那些黑心盐商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各有表示,不提。

刘氏却终于还是将一双儿女留在了府中,自己随着丈夫南下,另外带了几个姬妾,韩姨娘和明艳姨娘则与各自儿女留在了府中。只不过刘氏也不放心将孩子托给她们,好在儿女都大了,就住在金老太君的康寿院,有下人照顾着便好。

这一天金凤举下了朝,荣亲王拉住了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言说今日若不去王府,两人就再也见不到了。金凤举无奈,心想也该去看看了,姐姐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怎么这一次如此的不依不饶?姐夫毕竟是亲王,她想怎么样?这善妒的名声一旦传开,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都不好交代啊。

因举步正要走,就见金玉身旁的一个小厮骑着马赶过来,还不等从马上下来就大叫道:“侯爷,快……快回去,家里出大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金凤举面色登时一白,只看这小厮的神情,很显然,家里出的这件大事不是什么好事情。

“姑……姑奶奶回京途中,全家……全家都让悍匪给劫了,听说冯大人和姑爷当场丧命,姑奶奶和小姐们生死不知,老太太刚刚晕了过去,二太太哭的泪人儿似的,偏二老爷去京郊了,这会儿已经打发人去找了,老爷让您赶快回去,如今峰大爷已急着出去找人问询了。”

小厮滚下马来,大概也知道事情重大,顾不上气喘吁吁,一口气将事情说了,不等说完,一旁的金凤举和金明甚至是荣亲王都惊了个目瞪口呆。

“姐夫……”金凤举只说出了一句话,荣亲王便了解了,连忙道:“你快去忙吧,稍后我也派人出去帮着打听。”话音未落,只见金凤举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剩下金明也急着往侯府跑,只有那个来报信的小厮,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坐在墙根下喘气。

金凤举从府门前下马,此时府中已经是乌云压顶,不时就有啜泣声从周围传来。金燕芳是一个很好的人,做女孩儿时就温柔大方,很得下人们的爱戴,如今听闻她遭此大难,许多人都忍不住掉下眼泪。想也知道,落在了悍匪的手里,身为女人,那还有好儿吗?

他急匆匆来到康寿院,只听里面传来震天的哭声。

金玉此时也在,只是母亲和弟媳都哭了个不能动弹,让这位国公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见儿子进来,老头儿松了口气,连忙道:“凤举,如今家里可就你一个主心骨了,你快想想,要怎么拿这个主意?”

“凤举……凤举啊……快想办法救救燕芳,我就她一个女孩儿啊……”

方夫人一看见金凤举就扑了过来。金凤举看的心酸,连忙扶住了她道:“二婶千万保重身子,我发誓,只要芳妹妹活着,无论……她遭遇了什么,只要能把人救出来,侄儿定不惜一切代价。日后这府里,也绝不许有一人慢待于她,侄儿会为她遮挡一切风雨,必让她一生如意平安。”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突兀,更不该由金凤举来说,须知金燕芳回来,自然住在金石府中,自有她父母为其做主。然而金凤举很明白,现在只有这话才是最能安抚方夫人的。冯大人和儿子惨死,偏偏只有女眷们不知所踪,其下场众人即使不说,心里也是明白的。将来即便救出,那也没有面目苟活,就算自己不想死,在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为了保住清名,也要逼她死。就如同傅秋宁预料的自己被休回家去的结局一般。

所以方夫人如今暂时担心的却不是女儿性命,既然没有当场被杀,就说明应该还活着,以金家如今的势力,要救出人来也不是不可能。她最最最担心的,是女儿救回来之后。

慈母心怀,自然是盼着女儿好好活下去。可是即便连自己的丈夫,她都不知道能否说服,毕竟身在富贵门中,在这“百年望族”的大帽子下,每一个人都要做好了随时为家族和名望牺牲的觉悟和准备,更别提是一个失贞的女人。

如今金凤举一句话,便将方夫人所有的担忧都承担了下来。他现在就等于是这整个国公府的灵魂人物,虽然年轻,虽然为人子侄,然而他的话,即便连父亲叔叔,哥哥姐姐也不得不重视,他说要保金燕芳,即便是父亲和叔叔,也要卖他几分面子。如此,女儿的性命终于有了保证。更何况,大伯子和丈夫也未必是铁石心肠的人,有了金凤举的话,他们大概也乐得顺水推舟,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安抚了方夫人,金凤举又来到母亲面前,江夫人虽然不至于像方夫人那样悲痛,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正拿帕子擦眼泪,见儿子过来,便哽咽道:“定要好生想个法子,先把人给救出来再说……”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是,这事儿自有儿子努力,母亲莫要悲伤,保重身体要紧。”金凤举替母亲拭了泪,又来到老太君面前,握了她的手坚定道:“老祖宗且放宽心,您这样的年纪可禁不住悲痛过甚,一切有孙儿在,只要燕芳还活着,孙儿定然救出她们母子。”

老太君哭的眼睛都肿了,如今只知道点头,拉着金凤举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好消息

事不宜迟,金凤举也不能在此处多耽搁,因此拍了拍奶奶的手,转身便走,在门口正看到傅秋宁匆匆赶来,听她惶急道:“雨阶来给老祖宗送点心,我才知道出了天大的事,如何?现如今燕芳妹妹有了消息吗?”

金凤举摇摇头,正要说话,忽然被傅秋宁握了手,见她流泪道:“爷,有一句话求你,只要……只要妹妹还活着,求您千万千万别顾虑其他,万万……要以她的性命为先。”

金凤举心中一股暖流淌过,伸手替她擦了眼泪道:“傻瓜,你以为我是那样无情的人吗?放心,只要燕芳活着,我定然要不惜一切去救她。你快进去照顾老太太和婶婶,只怕这府中一旦有事,你也要说几句话,对了,出了这样的事,让婉莹也过来帮忙处理事宜吧,她的禁足就从今天解除了也好。”说完又紧握了握傅秋宁的手,便匆匆离去。

这里傅秋宁先让雨阶去清婉阁请江婉莹过来,又极力安抚方夫人和老太君,忽然又想起一事,回头对玉娘道:“你快去前院找管家,让他安排几个小厮,每隔半个时辰就在这府里的墙里墙外,尤其是门里门外找一找,只怕那些悍匪知道燕芳的身份,绑了人想要赎金也未可知。一旦有信来,咱们也好赶紧做准备。”

“对对对,快派人去找。”

傅秋宁话音刚落,金老太君和方夫人也忙一叠声的吩咐着。看的傅秋宁又忍不住掉下眼泪,心里其实知道这希望极渺茫,那些悍匪既得了冯家的钱财,又怎么会将赎金放在眼里。何况高门大户最是无情,用一个可能失了清白的女人向他们勒索,能不能得到银子都是两说。悍匪们生性残忍狡猾,只怕是卖到别处去,也不肯来要赎金,只不过是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