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坐在那里,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老太太等人,她自己心里也十分难受,虽然从未见过这金燕芳,然而想到一个女子带着儿女,本是满心欢喜的回京,却突然遭此大难,而最可怕的,远远不是被掳。

在这个时代,女人一旦失了清白,那是比要了性命还要恐怖的事,以后的岁月里,简直都没办法抬起头做人。想到此处,怎不让傅秋宁为她揪心?就好像她在现代,看到微博上那些被拐的孩子和被奸杀的少女,也要心痛好一会儿一般,如今这个,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是一个和自己也算有了关系的亲人的惨事,自然焦虑心痛,所以刚刚在金凤举面前,并非是故作姿态,她是真怕金凤举为了侯府的名声,就不管金燕芳的死活了。

须臾江婉莹赶来,也是和方夫人何氏等痛哭了一场,只不过又马上止了眼泪安慰众人。一时间老太君的房里挤满了人,众人都在焦急等待着金凤举和金鸾峰的消息。就连金玉,也出门去请人帮忙打听了。

一直到傍晚,眼看着到了晚饭时间,却是谁也不提这个茬儿,谁还有心思吃饭啊。就是江婉莹和许氏霍氏,虽然对金燕芳没什么深厚感情,也都在心中暗暗担忧。忽听丫鬟们争相道:“国公爷小侯爷二老爷峰大爷回来了。”众人方精神一振,但随即就被笼罩在了恐惧中,因为谁也不知道男人们带回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金玉和金石先进来,原来金石得了消息,是从京郊赶回来的,金鸾峰与金凤举哥俩跟在后面,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到底怎么样?”金老太君从榻上坐起身子,方夫人也急着过来,却听金石沉声道:“鸾峰和凤举打探来的消息说,这事情很可能是江湖上一支恶名昭彰的悍匪队伍做的,只因为亲家贪污受贿,听说还害了几家人,这股子悍匪就是专门劫杀贪官的,所以这才遭了毒手。但万幸的是,他们不对女人下手,所以燕芳和那一家子女眷可能是被掳走卖了出去……”

一语未完,见母亲又要昏过去,他连忙扶住道:“母亲不要急,听说他们卖人只是为奴,不会卖入娼家,明日一早,就让鸾峰带人出去打探消息,也去信给鹏展了,好在凤举手里有专门的传信飞鸽,鹏展在江南,亲家的遇害地点在韵州,顺河而下,不到一天时间就能到扬州,所以鹏展那边或许能找到人。”

金鸾峰也在一旁道:“是的,母亲不必担心,我也立刻动身去韵州,然后一路打听,务必找回妹妹。”

听见他们这样说,方夫人才稍微放下心来,傅秋宁拉着老太君的手安慰道:“这就是万幸了,总算人的性命无忧,依照咱们家的势力,要找到她们就容易了些。”

江婉莹在一旁愤愤道:“爷,难道就找不到那些悍匪吗?这样一群没天理王法的东西,合该灭了九族。”说完就见金凤举摇头苦笑道:“去哪里找?那些悍匪全是在马上,来去如风。虽然是在官道上劫的人,偏偏大中午,连个看见的人都没有。还是从这手法上推测出来该是这支悍匪干的,连朝廷都找不到他们的老巢,更何况他们专杀贪官污吏,在老百姓间很有人缘,想拿他们比登天还难,更别提什么灭九族了。”

江婉莹就不言语了,这一晚上,阖府也没有几个人能睡着。第二日一大早,金鸾峰便立刻动身,金凤举如今虽然年轻,却名副其实是一朝重臣,不可能随意外出,不然也早就出去打听了,如今也只有求了皇帝恩典,让他派出跟随自己的那些侍卫和金鸾峰一起,分头探听消息,自己只能坐在家中等待,就连荣亲王也帮着出人出力,一时间,靖国公府姑娘婆家公公丈夫被杀,女眷失踪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儿根本是瞒不下的。

金凤举心情不好,这几天就都在傅秋宁的晚风轩里歇着,夫妻两个言谈间都是担心金燕芳,这时候倒盼着是那支还算讲义气的悍匪做下的案子了,不然若是别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好在五天后传来消息,说金鹏展在扬州接到信后,立刻派人各地访查,终于探到了金燕芳等人的下落,是被卖给了一个大富商家为奴。他得了信儿,就连忙星夜赶去,那富商只以为自己是买了一些家道落魄的女眷,做梦也没想到买的竟然是权势熏天的靖国公府的姑娘,只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儿和金鹏展解释,只说这几个女人家来到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这里干活,他一点儿也不知情,不然说什么也不敢买下这样尊贵的人,又不是嫌命长。

这一下合家放心,无论如何,金燕芳总算没在土匪窝里受辱,虽然做了几天奴婢,身家还是清白的,不过民间会有什么样的谣言那自然是不定的,但总算在名义上还算好听。

金鸾峰得了消息就赶去扬州,然后接了她们顺运河而上,不出十天便可以到京城了。提前送了封信过来,金石看了之后,忙命夫人送到金老太君面前,彼时女眷们都在这里,方夫人便道:“鸾峰说,除了燕芳,还有冯尚书的两个女儿,如今也都变成无依无靠的了,燕芳婆婆早死,剩下一个几个姬妾都被卖去了别的地方,只有一个姨娘是跟着她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表姑娘,也是无父无母投奔了姑父去,如今也是萍踪无依……”

方夫人不等说完,金老太君便道:“亲家遭难,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咱们家正好女孩儿少,就都接进来吧,不过每月费点银子,又不是费不起。别说这还是亲戚,就是素不相识,看见原本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遭难,也由不得让人心里难受。”

方夫人忙笑着点头道:“是这么说的,她们要知道了,不知要怎样谢老祖宗的恩典呢。”

金老太君叹气道:“这傻孩子啊,她被卖去人家为奴,怎么就不提自己的身份呢?那富商说的没错,他要是知道这奴婢是咱们家的女孩儿,借他十个胆子怕也是不敢用。”说完却听方夫人黯然道:“鸾峰说,燕芳顾虑着咱们府的名声,不管如何,她们是曾经陷在匪手里的,传扬出去,只怕于府里名声有损,要不是为了孩子,也不肯苟活。后来鹏展去那富商家里见了她们,一个个哭的肝肠寸断,泪人儿似的……”

方夫人一边说一边哭,其他人也无不跟着坠泪,一时间金凤举回来,知道金鸾峰已经和金燕芳等北上,也是十分高兴,连道如今可放了心。因为隔壁的府邸还没整修完成,金鸾峰如今也住在府中,所以金石那里的地方有限。就由金老太君做主道:“园子里本就是给女孩儿们住着的,只是这些年女孩儿们都嫁了出去,没什么人,才空置下来,如今既然又有这么多人过来,不如就仍住进去吧。”

金凤举看了傅秋宁一眼,却见她目光只游移向别处,不由恨得牙痒痒,咳了一声道:“也好,园子里多分派些人打扫打扫,是一个极好的去处,闲时大家也都可以各处逛逛,省的迷了路。”一句话说的傅秋宁脸上一红,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宁二奶奶自己一个人逛园子,结果却迷了路,让府里天翻地覆的事儿现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因此金凤举一说出来,她们便知暗指的是谁。

第一百四十章:夜问

傅秋宁瞪了金凤举一眼,却见他得意的一扬眉毛,她心里知道这是对方对自己不肯搬进风雅楼的小小报复,心里暗骂了一声睚眦必报,便扭过头不肯理他。

当下金燕芳等人还没过来,住处就已经拟好了,那拥翠园中共有院落十余处,除了最靠近园门的风雅楼金凤举仍是私心的留给傅秋宁外,从其他院落中选出了“枕月阁”“清宁院”“吟水楼”“秋梧斋”等,当下江婉莹立刻着人去布置,府中也又买进了几十个下人,其中年轻美貌伶俐的大丫鬟就有十几个,小丫鬟小厮等也有二十余个,剩下的是粗使婆子和媳妇,于是派了几个大丫鬟叫做剪枫,秋玉,秋霜和两个小丫鬟窗花冰凌去晚风轩,剩下的倒多是给金燕芳等人预备的,知道她们如今骤然落难,寄人篱下难免心有戚戚,所以格外要照顾的体贴周到些,这自然是老太君的意思,不然以江婉莹,倒未必有这样的热心肠了。

原本冷落的拥翠园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每日里都有上百人在园中收拾打扫,玉娘雨阶也早就向往这个园子,只是平日里自己不敢进去,生怕出不来,如今却是不怕了。拉着傅秋宁,三人两三天来都在园子中泡着,只因家里闲杂事等也用不着她们插手,倒是江婉莹忙了个脚不沾地。不过她是好卖弄才干的人,如此忙碌只觉沾沾自喜,在傅秋宁面前也终于有扬眉吐气的感觉,暗道我就算不能赶走你,可这靖国公府的内宅,还是握在我的手中,你算个什么东西?哼如此忙了有八九天,各处都焕然一新,那几个预备住人的院落更是精致典雅,景色优美,种满了各色花卉香草,芭蕉海棠,宠物们也放了进去,及至床帐窗纸,古玩器皿等无一不全,金凤举各处走了一走,也十分满意,就是在这时候,接到了金鸾峰的信,言说第二日一早即可进府了。

这些日因为商量着金燕芳等人进府的事情,金凤举都是在后院中歇下,多数都歇在清婉阁里,如今各色妥帖,他早已思念秋宁不已,因此二话不说来了晚风轩。数日未见,秋宁也在心中觉着思念,夫妻两个小别胜新婚,在床榻间一不小心就缠绵了半夜。金凤举便搂着秋宁道:“睡吧,明儿芳妹妹进府,还不知怎样忙,你记着早点儿去康寿院,帮着老祖宗安排安排,也劝劝老人家,她年纪大了,禁不得太伤心。”

傅秋宁笑道:“嗯,我知道。是了,这几天听下人们嚼舌头,说冯大人的两个女儿都是倾国倾城之姿,原本要进宫陪王伴驾的,偏皇上这些年再没选秀,因此也就失了机会……”

不等说完,便听金凤举嗤笑一声道:“你也听说了?可不是。说起来冯大人因为这个事儿,都快成京城笑柄了。他一心只要攀龙附凤,结果把两个女儿蹉跎到如今十八九岁,也没有配人家,原本不少贵族子弟倒是慕名想要求娶,他却一心只想女儿进宫,说起目光短浅,这冯大人实在是头一号,想他本和咱们家结了姻亲,若是按照他的算计,该把两个女儿也嫁进烈亲王府弘亲王府才是,这样虽是脚踏三只船,然而无论谁登基,纵不能给他大富贵,也总能保住身家性命,他却只盯着皇上,想着一下子就可以飞黄腾达,结果到底落得如今下场,两个千金小姐也突然就从云端跌落,倒要寄人篱下了。”

傅秋宁忍不住笑道:“我和你说那两个女孩儿是倾国之姿,你却和我扯了这许多,难道真不明白我话里意思?”

金凤举奇道:“什么意思?莫非你有什么人选,要给那两位姑娘提亲?这倒是我小瞧了你,想着你如何能认识什么名门子弟呢……”不等说完,便被傅秋宁在胸膛上轻轻捶了一拳,听她恨恨道:“我自然不认识什么名门子弟,只不过我的夫君如今可是前途锦绣,又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偏偏连三十岁都不到,若我是那两位姑娘,也不免要好好动动心思的。”

“你是说我和她们?”朦胧月光下,金凤举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然后就好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的直拍着大腿道:“秋宁,我是八个孩子的爹了,你还以为我是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呢?别说我半点没有这个心思,就连那两位姑娘,她们心高气傲等到十八岁,哪里肯屈就给我做小妾?你啊你,没事儿别瞎寻思。”

“爷还真是妄自菲薄。”傅秋宁抿嘴儿一笑,在金凤举臂弯里翻了个身,忽听丈夫窃喜道:“秋宁难道是为我吃醋?若这样,那说明你心里有为夫,真真是件好事儿……”不等说完,肩膀上就被爱人轻轻拍了一巴掌,听她冷笑一声道:“谁为你吃醋?不过是这几日听下人们嚼舌,就连许姨娘和霍姨娘,在我面前也不止一次说了这件事,婉二奶奶如今是不肯理我了,不过看那意思,似乎也有这一层担心呢,她们不敢问你,我因为傻大胆,所以忍不住问一句罢了。”

金凤举心想哎哟我的妻哎,你何止是傻大胆,你那胆子都能吞天了吧?不怕蛇不怕鬼的女人,别说是我金凤举,就是皇帝亲王,那些阅人无数的大臣们,只怕平生也没遇到过,我何其有幸,就遇到您了。因一边想着,就笑着道:“你们女人就是爱多心,这里我和你交个底,别说那两位姑娘不可能有心,就算有心,我这人向来是冷心冷情的,何况如今有了你,这颗心识得了真爱滋味。莫要说是倾国之姿,就是九天仙女下凡,我也断不会多看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傅秋宁笑着道:“若真是倾国绝色,就多看几眼又有何妨?莫非是怕自己定力不够,所以这个时候儿就忍不住心虚了?”

金凤举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任凭是什么真绝色,细究也不过是一具红fen骷髅罢了,色相本不迷人,奈何大多数人自甘迷恋。我倒不敢说自己就是看透世情心如止水,这方面倒还把持得住,不然这么多年,看过的美人也有一些了,若是愿意,只怕这府里都住不下了呢。”

夫妻两个说着话,忽听远远传来梆子声,傅秋宁便道:“不知不觉竟然三更了,赶紧睡吧。你明儿还要上朝呢。”

金凤举“嗯”了一声,将傅秋宁更搂紧了些,两人乌亮的发丝在枕上叠在一起,缠绕成一片。

第二天天不亮,傅秋宁就起身了,打发了金凤举上朝后,就把金藏锋金藏娇叫起来,给他们换了新衣服,安排着吃了早饭,然后自己也换了新衣,带着雨阶和大丫鬟剪枫一起往康寿院而来,玉娘因为婚事将近,所以留在晚风轩做针线,顺便看着小丫鬟们做活儿。

一进康寿院,只见院里少说也有几十个丫鬟,都穿着颜色鲜艳的新衣,各自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恍惚,暗道这场景怎么如此熟悉呢?仔细想了想,方恍然大悟:这可不是87版红楼梦黛玉初进贾府时的情形呢,只不过那时的丫鬟们远没有这样多罢了。因想到这里,便有些感慨,暗道都说冯大人的两位千金有倾国之姿,不知比起陈晓旭扮的黛玉又如何?

“宁二奶奶来了。”那些站在门边的小丫鬟见了她,都忙着打起帘子,秋宁便笑问道:“太太们过来了吗?”

“已经过来了,婉二奶奶许姨娘霍姨娘崔姨娘,还有二老爷府里大*奶和明艳姨娘等都过来了,就差您一个人呢。”小丫鬟一边说着,傅秋宁已经迈步走进门去。

“姐姐今儿可是来迟了,自己说该罚什么吧。”刚一进门,就见江婉莹笑颜如花的迎了上来,其热情客气再次让傅秋宁在心里汗颜,暗道真是好功夫,真可惜生成了女孩儿,若不然,就凭着这份能屈能伸的本事,怕不是本朝的淮阴侯呢。淮阴侯就是韩信,当年他落魄时,受无赖胯下之辱。后来却做成了大将军,成为汉朝的开国功臣,后人多拿他来做能屈能伸大丈夫的例子。

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傅秋宁自然也不能太给江婉莹难堪,心想不就是比演技吗?谁不会啊?好歹姑奶奶我当年还学了几堂表演课呢。于是也笑着道:“我只说今日起的还早,这时候还是辰时呢,没想到太太奶奶们就都到了。倒是我来得迟,只是有一样,远客未至,我却也没失了礼数,这还要罚吗?”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何氏便也走过来道:“到底是凤兄弟会调教人,看看他房里的,哪个不能说会道?我们平时也觉着是能说的,和弟妹们一比,竟然都成了拙嘴笨腮。”

众人又笑,忽闻外面丫鬟们道:“来了来了,姑奶奶回来了。”众人立刻敛了笑容,一时间偌大房间内静寂无声,所有人都紧盯着门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归来

不过片刻功夫,门帘就撩了起来,接着一个美貌**和四个女子鱼贯而入,在她们身后,跟着几个孩子还有两三个媳妇。

这几个女子面上都有些拘谨局促,唯有先前那个美妇,一见了金老太君,就忍不住从人群中抢出来,扑到她的榻前大哭道:“老祖宗,老祖宗……孙女儿只道这一辈子再见不到老祖宗了,天可怜见,竟还让孙女儿有这个机会,我此时即便死了,也能瞑目了……”

金老太君也禁不住哭了,搂着那美妇哭道:“傻孩子,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如今能捡一条命回来,自然就该酬神拜佛了。还不快去见过你母亲,从你出了事,她没有一天能吃好饭睡好觉,如今你平安回来,也总算让她安心了。”

金燕芳这才哭着站起来,看到就在自己旁边的母亲,忍不住又扑进怀里痛哭一场。劫后余生,世俗压力,如今自己竟还能回到这个家,怎不让她感慨万千悲从中来。

江夫人和江婉莹何氏等都擦着眼泪上前劝慰,秋宁也劝着哭个不住的老太太,好不容易众人才止住哭声,于是丫鬟送上蒲团,金燕芳便带着那几个女人一起跪下来给金老太君磕头。傅秋宁在旁边看着,心想:嗯,色色都和黛玉进府时一样,不过黛玉是一个人,这一回却是好几个。

一边想着,就忍不住细细打量在金燕芳身后的三个女孩儿,暗道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她们父亲自以为奇货可居,能有这样的女儿,也的确值得骄傲了。这模样莫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说是瑶池仙子下凡,也毫不为过。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三个女孩儿身上,她们面上不由露出怯弱之色,然而看在其他人眼里,更是惊为天人。这时候金燕芳才站起身,先拉过那中年妇人道:“这是梅姨娘。接着又拉过三个女孩儿一一介绍道:“这是我大妹妹冯明珠,这是我二妹妹冯珍珠,这是表妹韩栖雪。”然后又将身后一双儿女拉了过来,哭道:“快,快拜见太外祖母,可怜这两个孩子从生出来,公爹就外放了,竟是至今没见过老祖宗的面儿。”

两个孩子忙拜了下去,口称“给太外祖母请安。”显然是在路上得母亲悉心教导过。金老太君忙命人扶起,金鸾峰又上前请了安,因为是男子,今日女眷众多,因此没说几句话就退了出去。

这里就有丫鬟们搬来椅子,请梅姨娘和金燕芳等人坐下来,也不敢问那日遇劫经过,生怕勾起她们伤心事,只问之后的情形。金燕芳便哽咽道:“那日公爹和夫君遇害,其他族中兄弟和男仆无不横死,只有女眷们被留了下来,好在那土匪们似乎并不作践侮辱女人,只卖了我们换钱,天可怜见,没将我们卖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儿。即便如此,其他人也都不知被卖去了何方,只有梅姨娘和我们几个还好落在一处,那个富商人也很好,并没有因为明珠珍珠栖雪的姿容就起觊觎之心,也没让我们母子分离。我们只说落得了那样一个去处,已算是万幸了,却不料不到几日功夫,大哥哥竟然找上门来,这才知道府里为找孙女儿,闹了个天翻地覆,只是……只是孙女儿实在没有颜面再见老祖宗,如今爹爹和大伯还有几位哥哥都在朝中为官,若因为孙女儿而使门风蒙羞,岂不是万死也不能赎孙女儿的罪过?孙女儿幼受庭训,若不是一双儿女还小,便该一死才是,奈何这世间牵挂太多……”一边说着,就又用手捂着脸哭起来。她身后的梅姨娘和那几个姐妹也跟着哭,一时间,房里又充满了啜泣声。

好不容易劝解住了,傅秋宁为了调解气氛,就问了几句上京的情形,金燕芳并不认识她,只是见她坐在江婉莹身边,心中不禁疑惑,江婉莹便笑道:“妹妹不认识你嫂子了?也是,当日姐姐进门时,怕妹妹没见过呢,你忘了?她便是你凤举哥哥的发妻啊,镇江王府世子的庶女。”

此言一出,不但金燕芳,就连她身后的梅姨娘和三个女孩儿也都吃了一惊,恍惚记得当日金镶侯府小侯爷的确是娶了一个出身不好的妻子。只不过好像那是被迫的,也听说那女子从入了侯府之后就形同弃妇,怎么如今……如今却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呢?

金燕芳就更加吃惊了,当日整个金镶侯府都深以此事为辱,到她出嫁的时候,几乎都忘了这个嫂子的存在,怎么今天她却突然又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而且表情淡然恬静,显然生活十分富足美满。

心里疑惑着,嘴上却十分亲热,金燕芳连忙和女孩儿们重新起身见礼,傅秋宁也忙还礼。就在这时候,只听外面丫鬟们道:“二爷回来了。”接着门帘挑开,金凤举身穿一袭水绿长衫,腰间缠着玉带,头发因为没有束冠,所以仍如平常一般只以一根玉簪挑起一股,其余尽皆散着,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真正是丰神如玉潇洒倜傥。

“二哥哥。”金燕芳一见他,就眼圈儿泛红,激动的又扑了过来。金凤举忙搂住了她,含笑道:“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金燕芳点点头,擦干了眼泪,又给金凤举介绍自己家的几个亲戚,三个女孩儿从未见过这位可说是名满京城的小侯爷,如今亲自见了,不由得一颗女儿家芳心乱跳,忙都见了礼,面颊上透着淡淡一层羞意,真个是愈发可怜可爱。

金凤举只看了一眼,心想果然传言不虚,倒的确是几个美人坯子,因淡淡笑道:“坐吧,在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说完来到老太君面前,笑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大哥哥呢?”

金老太君笑道:“刚刚送了你妹妹回来就出去了,这会子想来是在书房。你今日衙门里没事情?”

金凤举笑道:“妹妹回来的大喜日子,就有事也要推了。”说完又对他**道:“姐姐那边有没有什么信儿过来?今儿荣亲王见了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他早叫我过去,可这些日子为了芳妹妹的事,哪里有空儿?”

江夫人疑惑道:“没什么信儿过来啊,应该没什么事吧?”

金凤举点头道:“那就好,看来不过是他们夫妻两个的事罢了。”因又转向金燕芳,照例不敢问被劫杀的事,只问在扬州住了几天,上京用了几天等闲话。“金燕芳一一答了。

金凤举便起身道:“老祖宗,左右这里无事,如此孙儿便告退了,我去书房找大哥哥,问问他大哥在扬州的事。”

说完就听金老太君笑道:“快去吧,你们那都是正事儿。”他就微微一笑走下来,见秋宁坐在江婉莹身边,便低声和她说了几句话,因为音量小,众人各自说话,倒也没听清,何况这一年来见惯了他们这样,倒是金燕芳又着实吃了一惊。

金凤举是悄悄儿问傅秋宁搬不搬去风雅楼,说再不搬就让人占了,结果被秋宁白了一眼,轻轻啐了一口。他这才笑着离去,冯明珠冯珍珠等都偷偷看着他,再看看对面的秋宁,心想也不是什么出奇的秀美,怎么能得小侯爷青眼有加呢?连那几位姨娘,生的也比她好,更不用提国公爷的孙女儿,地位容貌可都在她之上太多了。

正想着,忽听金老太君道:“两位冯姑娘和韩姑娘在京城里可有族人和亲戚么?”

冯珍珠姐妹和韩栖雪都是心里一颤,同时低下头去,金燕芳叹了口气道:“冯家家丁单薄,公爹原是族中一个最旁系不过的子弟,从他上京后,也没怎么和族中人往来,如今他不在了,只怕族中人未必肯收留两位妹妹呢,韩妹妹就更不用提了。”

金老太君便道:“既如此,那从今后就都在这里住下吧,拥翠园里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住处。舟车劳顿的,这便让下人们带你们去歇一歇,歇好了,带几位姑娘在咱们府里走一走,也好熟悉下。”

金燕芳和冯明珠等人都忙起身道:“多谢老祖宗关爱。”于是老太君点点头,就让人带着她们下去。这里江夫人方夫人和江婉莹傅秋宁等也忙都告辞,老太君便道:“秋宁留一下,我有话和她说,你们几个出去吧。”

江婉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傅秋宁,心中虽然嫉恨,却也无可奈何,答应一声走了出去,这里老太君见身边都是心腹丫鬟,便对傅秋宁笑道:“宁丫头啊,可别再为难凤举了,趁早儿搬去风雅楼,岂不是大家都省心多了?”

傅秋宁猜着老太太就是要出马说这件事呢,心中早想好了对策,叹口气道:“老祖宗,非是孙媳不懂事,只是这六年,在那晚风轩里住的都习惯了。更何况,前阵子太太和婉妹妹的阵仗您不是没看到,我尚且在晚风轩中,还招惹嫉恨,若是搬来了后院,又要生多少是非?遭多少算计?何况如今远客到来,难道就让人看着我们几个整日里拈酸吃醋?老祖宗,恕孙媳直言,孙媳是不肯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本待再劝,不过看到傅秋宁坚定的表情,就隐隐想起了自己当年也是这般个性,一旦心里有了决断,万难更改。因此只好点点头道:“罢了,你既这样说,让我老婆子也无话可答,就随你的便吧。”

于是傅秋宁起身告辞,和雨阶剪枫回晚风轩。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雅楼

进了拥翠园,走不到几步,便听剪枫道:“奶奶,那就是老太太口中的风雅楼么?不如咱们进去看看是什么样儿吧。”

傅秋宁笑道:“有什么好看的?无非也是一个院落而已。”说完却听雨阶也道:“又不是要往这里搬,只是看看怕什么?这两天将这园子逛得差不多了,唯有这风雅楼,因为隔着晚风轩远,所以还没逛呢。”说完,仗着自己是傅秋宁跟前儿得意的人,到底拉着主子走了进去。

“小侯爷倒说的没错,这风雅楼的确是一个不输给晚风轩的所在。”傅秋宁看着那精致院落里一边种着芭蕉海和几棵错落有致的桃杏树,另一边院子则是堆了太湖石,摆着时鲜的花卉,不过都是盆栽,不像晚风轩那个香料院子是一个大花圃。靠院墙的架上也爬满了蔷薇金银花等物,还有一些秋宁也不太认识的小黄花,花瓣层层叠叠,倒是十分漂亮。

忽然微风徐徐,送来一阵香气,傅秋宁一愣,转身看去,就见在东北角,竟种着一大簇的刺玫瑰,此时枝桠上都开满了或紫红或粉红的花朵,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傅秋宁真是又惊又喜,这是她最爱的花,从前在现代,小区中和戏曲学院以及曾经呆过一阵的戏曲团院里都种了这刺玫瑰,她尤其爱那份浓烈又好闻的香气,曾经自己也采集过回去做香皂来用。只是到了古代后,再也没见过,本以为架空时代没有这花,因为园子里也没看到过,谁知竟在这风雅楼的角落里看见了,怎么不令她惊喜。

因此走过去,在那花枝上嗅了嗅,一旁的剪枫和雨阶走过来,都笑道:“这花最不值钱的,没想到这里竟然种着一丛,真不知当日的工匠如何想的。”说完,却听傅秋宁道:“怎么就说它不值钱?是它的香气不好闻?还是它的花朵不漂亮?我却是最喜欢这花的,只是从来也没看到过。”

雨阶和剪枫都笑道:“这是寻常百姓家种的,奶奶生在大富之家,后来又嫁入大富之家,自然就没见过了。想来乡下庄子上都不稀罕种这个。这花极好养,奶奶若是喜欢,就在这院子里再多栽一些,到那时微风阵阵,满院都是这玫瑰花香,岂不好?”

傅秋宁不语,只是看着那花枝,许久方叹了口气道:“走吧,去后院看看。”

绕过回廊,这风雅楼的屋舍也不必晚风轩少,乃是拥翠园中最大的一个院落。后院虽然比不上晚风轩,却也不小,种了几棵梨树桃树等,周围还是各色花卉,然后在远处围了道篱笆墙,倒显得有些意趣。

几人游完了风雅楼,刚从院门出来,便听见隐隐传来一阵笑声,再走近几步,原来却是那些服侍金燕芳和冯家姐妹的丫头,此时都在这园子里追着玩笑,见了秋宁,也没几个人知道这是府里二奶奶,倒是几个府中婆子认出她,忙恭恭敬敬的行礼,小丫鬟们这才连忙也跟着行礼。

傅秋宁挥了挥手,问了金燕芳等人住进去还习不习惯等场面话,便和雨阶剪枫一径去了,却不料那姐妹几个就和金燕芳站在不远处的花树后,见她离开了,冯家姐妹才纳闷道:“嫂子,宁二奶奶怎么进园子来也不特意找咱们,难道说她是进来逛逛吗?”

金燕芳笑道:“当日的事你们也知道吧?我这个嫂子受身份所累,所以一进府就被安排住在晚风轩,那是出了这园子后一个极偏僻的所在,一直到我出嫁的时候儿,府里人大概都忘了那里还住着人呢。谁想到我嫁了不到四年,我这嫂子竟然能和二哥哥说上话了,真真是造化弄人,我原以为,二哥哥一辈子也不会理她的。”

冯珍珠笑道:“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吧?都说镇江王府世子的庶女要嫁给小侯爷,我们当日还很为小侯爷抱了一阵子不平,不过听说这位傅姑娘也是才貌双全的,颇有才女之名。想来便是因为这个,才能重获小侯爷青睐,我只是奇怪,先前在大厅里,怎么她的儿女就那样大了?不是说她和婉二奶奶等是一起进门的吗?她的两个孩子倒比别的孩子大两三岁。”

“这是我们家的一段秘辛。”金燕芳叹了口气,就把金藏锋和金藏娇的来历说了一遍,她知道从今后几个妹妹就要在这里长住了,那段往事人尽皆知,即便今天自己不说出来,也不敢保她们不能从别处打听。何况她和这几个小姑的感情极好,又知道三人都是极谨言慎行的,这才据实以告。

“原来是这样。”三人恍然大悟,见傅秋宁已经走得没了影子,金燕芳才道:“咱们也各自回去吧,刚刚和你们去看了那两处院子,我原本怕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打理的这样妥帖,从此后你们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住着,嫂子也没别的本事,只等将来求了二哥哥,在朝中找两个好的权贵子弟,给你们婚配了,我就再没有别的心事了。”

冯珍珠等都红了脸低下头,冯明珠轻声开口道:“多谢嫂子,这事本是极为难的,论理,靖国公府能收留嫂子,就已是仁至义尽,万万没有养着我们的道理,这都是嫂子的情面,才让我们也有了个栖身之所,妹妹这里拜谢嫂嫂……”一边说着,就和冯珍珠韩栖雪一起跪拜下去。

金燕芳忙扶起她们,叹气道:“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话?我若做不到也就罢了,但凡能为你们做到的,自然要尽力,说这样话倒生分了。”因将她们送了回去,这里回了自己的枕月阁,只见方夫人正在屋里等着她,她忙走过去道:“母亲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女儿去看了看几位小姑,多谢母亲代为安排了,免得女儿为难……”一边说,又滴下泪来。

方夫人忙拉了她的手坐下,一边擦去眼泪,笑道:“这也不是娘出的力,你该好好谢谢你二哥哥,当日知道你出了事,他便和娘说,只要你还活着,无论境遇如何,这靖国公府就不能有人白眼看你。唉你这二哥哥如今可了不得了,是皇上身边第一红人,这府里谁敢不听他的话?若没有他这番话,娘亲怕不知道要担多少日子的心呢。如今好了,这些下处,都是你二嫂子帮着收拾的,的确是尽心尽力了,断不会让你那三个小姑生出寄人篱下之感的。”

“再怎么照顾的周到,总不是自己家,怎么可能没有寄人篱下之感?”金燕芳红了眼圈,摇头叹气道:“娘,我这辈子也就是如此了,不过是赖在这里抚养瞻儿玉儿长大,也没别处可去,哥哥们都是重情义的人,嫂子们也都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受什么气。只是我那三个小姑,倒还是找个好人家替她们婚配为好,你也看到了,她们的姿容才华都是极出色的,何况还不到二十岁,也不至于就找不到好人家嫁吧?”

方夫人笑道:“这话正经不错,你只去求你二哥哥在朝中留心一下就好,多大的事儿?”母女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方夫人方让女儿安歇,自己则离了枕月阁,径自回去了。

且说金凤举去书房和金鸾峰说了下江南的事,得知自家哥哥还算顺畅,也就放心了。金鸾峰笑道:“扬州城和江南的官儿让你杀了这么多,可以说整个官场的风气倒是焕然一新,百姓们称呼你为青天呢,听说大哥是你哥哥,都十分拥戴他。我在江南,一路上经常能听到对你们兄弟的赞扬,连我也跟着与有荣焉。更有那说书人编了当**下江南惩处贪官的事情,在酒楼里讲,就跟他亲眼看见似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捧场。大哥和我说,过些日子要向朝廷交这一季的盐税银子,初步算一算,可能比去年一年交的还多。最可笑是那些盐商,听百姓们说,原本那都是不可一世,扬州城里他们就是属螃蟹的,真正是横着走,现在一个个都不得不收敛了。”

金凤举点头道:“有了改善固然是好,哥哥看那扬州城如今怎么样?我当日微服的时候,真正是遍地褴褛惨不忍睹,结果等到了钦差真正到的那日,街上乞丐竟一个都没有了,人人都是衣裳光鲜,可见那些人惯会欺上瞒下的。”

金鸾峰笑道:“如今的扬州城你再去看,可不能比那个时候儿了,固然还有乞丐,只是那是些不肯去做别的活计的人,说什么做乞丐痛快,现今人手里有了闲钱,也爱施舍。总之真正是江南气象繁华无比。”

金凤举点头叹道:“到底是江南,真正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几个月之间就复了大半元气。”因又问了些金燕芳等人的事,知道金鸾峰又要打点行装出门去看看各处生意,他便告辞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王爷王妃

出了门站在院外略想了想,便往晚风轩而来,经过拥翠园时,听见远远的传来欢笑声,他不由得会心一笑,暗道这下园子里终于有人气了,这景色看着也跟着活过来了似的,从此后秋宁再不用担心迷路,只可惜她铁了心不肯搬,不然住在风雅楼中,岂不比晚风轩好?我也能时常得以亲近她,又能将府中一些事宜让她管管,总算让她不至于太受委屈。

一边想着,慢慢走到晚风轩,只见丫鬟和下人们正在院中收拾那花圃里茂盛的香草花卉,见到他来,都纷纷停了手行礼,金凤举点了点头,忽见雨阶跑过来,神秘兮兮的笑道:“今儿奴婢拉奶奶去风雅楼里逛了,奶奶很是喜欢呢,爷可怎么谢我?”

金凤举一愣,随即惊喜道:“是么?你们奶奶答应搬过去了?”话音未落,就见小丫鬟垮了脸,嘟囔着道:“哪有那么容易?爷您也太心急了,今儿能把奶奶拉过去风雅楼看一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呢,你倒好,一口就想吃个胖子。”

金凤举哑然失笑,将荷包解下,从里面摸出两片金叶子递给她,赞许道:“雨阶做的不错,日后就照着这样做,爷还重重有赏。”

“到底是爷大方,随手就拿金叶子赏人。”雨阶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忙把金叶子放进自己荷包,看了看左右,见秋宁不在,就凑过去道:“爷在风雅楼院子中多栽些刺玫瑰,满院子的花树,奶奶独对那个情有独钟,站在那从玫瑰前好久,说喜欢那个香气。”

金凤举讶异道:“她竟喜欢那个?这有什么难的?我让人多移一些过来,把院子和后院都栽上,还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了。”雨阶摇摇头,嘻嘻笑道:“不过爷别泄气,奶奶对爷这样好,总有一天,您可以如愿的。”

“那就承你吉言了。”金凤举笑笑:“你们奶奶在屋里吗?”

“在呢,爷进去吧。”雨阶说完就跑了,这里金凤举来到傅秋宁的房间,见她正低头绣花,衣领间露出一截粉嫩雪白的玉颈,便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傅秋宁知道他来了,也不抬头,只是微微动了动道:“别动,痒痒。刚刚我听见你和雨阶在外头说话,那蹄子把我卖了多少钱?”

金凤举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知奴莫若主,你竟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因将雨阶汇报上的情报说了一遍,秋宁便忍不住笑道:“你也太大手笔了,这样一点子消息,也值两片金叶子?不若你给我一百片,我告诉你更多呢。”

“你若是现在肯搬过去,我给你一箱金元宝如何?”金凤举笑着说完,就诚恳道:“我适才从园子里来,如今芳妹妹和那几位姑娘都住了进去,园子登时热闹多了,你若这时候搬进去,也不至于太凄清寂寞……”

不等说完,就听傅秋宁笑道:“你总是不死心,究竟要为这事儿啰嗦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啊?”

金凤举赌气道:“你什么时候答应了,我什么时候就不说,不然也让你见识见识为夫舌灿莲花的本事。”话音刚落,傅秋宁已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我常记着孩子们刚过来的那个傍晚,小侯爷婚后头一次登我的门,那时的小侯爷真真正正是冷情的,高贵不可侵犯似的。怎么如今却变得这样厉害?”

金凤举扶住额头,喃喃道:“那时候的事儿还记着呢?都一年多了,不会到现在还为那个记恨吧?当日若是知道我有如今的下场,便不该那样冷情,从那时就该讨好巴结你才是。”

一句话说的秋宁又笑起来,夫妻两个难得有这样温馨的时候,正其乐融融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咚咚”跑过来,接着是玉娘的声音道:“什么事慌成这样儿?狗撵了似的。”

“爷在不在?”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金凤举认出是素日在书房里伺候的小厮习明,于是便站起身撩开帘子道:“我在这儿,出了什么事?你把气儿喘匀了再说。”

“王妃……王妃和荣亲王爷过来了,现在前面后院都乱成了一团,老爷……老爷让小侯爷快去康寿院。”那小厮是一路跑来的,累的狗一样弯着腰喘气。

金凤举一怔,接着眉头就锁起来,转身对傅秋宁道:“快,快换件衣服,随我去见姐夫姐姐。”

傅秋宁皱眉道:“是荣亲王和荣亲王妃?爷,妾身就还是不要去了吧,徒惹……”不等说完,就听金凤举道:“别这个那个了,那是亲王和王妃,你身为我的发妻,怎么可能不到场?快点儿去收拾。”

秋宁无奈,心想世事总是不能两全,得个如意郎君,生活过的富足,便有这许多应酬。因只好换了衣裳,随金凤举一起出了晚风轩,仍忍不住抱怨道:“你就当仍如从前冷落我那般不行么?定要拉我去凑热闹,有那么多人凑着还不行?”

金凤举失笑道:“你的事我都和姐姐姐夫说了,这一次他们一定要见你的,若你还托辞不出,岂不是对他们不恭敬?这礼数万万不能丢。”说完进了拥翠园,又道:“穿过这园子少说也要小半刻钟,如何?知道在晚风轩的弊端了吧?一旦有什么急事,都赶不及。”

傅秋宁笑道:“所以我说让爷少往这边跑,爷偏不听,怎么能怨到我身上呢?”

“好啊,你还嘴硬,那好,看这一路急赶,到头来咱们谁最累。”金凤举恨得在秋宁发边轻轻一戳,忽见路边蔷薇开的好,忙摘下一朵替她插在发间,又叹气道:“给了你那么些首饰,素日里全不肯戴,瞧瞧瞧瞧,如今这头上只得一根珠钗,那些个凤钗步摇,你让它们躺在盒子里做什么?”

“我想让它们下崽儿成不成?”傅秋宁白了金凤举一眼,敏锐察觉到丈夫大概心情有些乱,不然不会说这么多话。正想着,忽听一阵笑声传来,举目望去,只见几个丫鬟在前方摘柳条儿编篮子,她忽然道:“芳妹妹等人应该是过去了吧?”

“那是自然,她们比咱们近的多,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康寿院坐着了。”金凤举说完,见秋宁面上已经带了汗,又有些心疼起来,拉了她的手道:“慢点儿,也不是十分着急的。”

傅秋宁心想不知是谁火上房似的一路急赶,如今却说不着急。不过也知道这是金凤举心疼自己,心中不由暖暖的。好容易又走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园门,傅秋宁便松了口气道:“素日里走,也不觉得园子大,如今才觉出来,怎么这条路竟这样长呢?”

“那就赶紧搬到风雅楼,不就好了?”金凤举立刻见缝插针,忽见金明在园门口等着,他便道:“你看见王爷和王妃了?是个什么情形?”

金明悄声道:“回爷的话,情形不太对,王爷和王妃的神情都有些冷淡淡的。爷快去吧,不然这时候怕老太太房里已经冷了场,那可就真是糟糕了。”

金凤举扭头对秋宁道:“前阵子姐夫就找我,偏那时候事情多,接着又出了芳妹妹的事情,我只道他和姐姐早就没事儿了,怎的这一次闹这样大?走,咱们快进去。”因说完,丫鬟们已经看见了他,忙欢喜叫道:“二爷和宁二奶奶来了。”

金凤举走进屋里,只见自家姐姐正和金燕芳说着话,荣亲王坐在一旁,只有江夫人偶尔和他说两句话,见到金凤举过来,他忙站起身,面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江夫人便笑道:“王爷一直等着你呢,快见过王爷。”

金凤举便拉着秋宁上前给荣亲王夫妇见礼,不等荣亲王说话,荣亲王妃便拉过秋宁,腮上带笑不笑的道:“我的好弟弟如今也终于被人套住了,秋宁当真比我厉害的多呢。去吧,和你姐夫说话去,他在这儿,我们都不自在。”

金凤举暗想姐姐这话里似乎有警告之意啊,心下不明所以,荣亲王早向金老太君等告辞,接着拉了金凤举就走出去了。

“姐夫,你可是亲王,我们这寻常百姓家是说来就来的吗?更何况连点仪仗都没有,被朝臣们知道了,要上本参你我的。”出了康寿院,金凤举原本要去父亲的书房,荣亲王却不肯,他没办法,只好来到自己的书房,一进门就忍不住埋怨赵伦。

赵伦和他是相熟的,听了埋怨也不以为忤,叹气道:“凤举啊,这一次乱子可真是大了,不修边幅算什么?怎么说也是来岳父家,也说得过去,大不了,让父皇说几句就是。只是另一件事若是出了,我……我就完了。”

“什么事这样严重?”金凤举请荣亲王上座,一边命采莲碧玉上茶,待她们退下后,荣亲王怔怔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由得惊讶道:“我适才来府里,见漂亮丫鬟也不少,怎么?你就一直用的这两个通房丫头?没有再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