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金凤举的连环计让荣亲王重新得到皇上信任恩宠。但是他老人家却是一直没有下旨宣召金凤举上朝,这不免令国公府上至老太君,下至丫鬟仆妇们都有些惴惴不安。人人都知道,别人家是子凭父贵,然而这侯府却是反着来,一家子的靠山都是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小侯爷。

众人惶惶中,只有金凤举和傅秋宁镇定如恒。金凤举是因为早想收敛下锋芒,皇上这冷落的举动正中他下怀。而傅秋宁则是明白金凤举心里的打算,所以也不着急,每日里除了去给老太君请安,陪着她说一会儿话,尽心抚养几个孩子,替玉娘准备婚事之外,也并不去别的地方搀和,加上之前金凤举的雷霆手段,所以府里着实安生了一阵子。

第一百七十章:农家菜

转眼间就是端午佳节,玉娘便是在端午前一天出嫁了。因为金凤举感念她从前对金藏锋金藏娇的恩情,因此亲自给了傅秋宁银子,将这个婚礼办得隆重又风光。连带着那张家也跟着沾了天大的光。

这一天诸般忙碌,自不必提。只是傅秋宁身为侯爷正妻,即使和玉娘的感情再深厚,也是决不能抛头露面去张家入席的,因此只派了雨阶和剪枫送玉娘过去,金凤举也派了金明过去,这已是给了那张家天大的脸面,只把左邻右舍都羡慕的眼泛红星,直说这张家是不知烧了几辈子的高香,这一世才能求来这样一个媳妇,得天大的脸面。

眼看着就是夕阳西下,傅秋宁坐在窗前,看着金藏娇绣帕子,忽见小丫鬟冰凌走进来,笑着道:“奶奶不知道,那张家今儿个真是热闹,席面又好,这一回算是在街坊四邻面前大大露了一会脸,从前只因为张三哥不肯娶亲,背地里不知道落了多少嘲笑呢。谁知这好人有好报,他眼巴巴盼着,到底把玉娘姐姐盼了去,奶奶说,这可不是天大的福气?”

傅秋宁笑道:“剪枫和雨阶派你回来,只是说这些的吗?”话音落,却见冰凌一拍额头,笑道:“我只顾着高兴,竟差点儿把正事忘了。雨阶姐姐让奴婢回来问奶奶,说张家的席面好,是特意请的乡下相熟的大厨,虽然是乡下,手艺却没的说。雨阶姐姐说奶奶素日里提起百姓人家办事,虽然不是大鱼大肉罗列,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打发了婢子回来,问奶奶要不要吃?若是想吃,玉娘和张三哥说了,有干净的没人动的两张席面,专门送来给奶奶尝尝。”

傅秋宁笑道:“一桌也就罢了,用不着那么多,小侯爷就算吃,不过是吃个新鲜。”说完冰凌笑道:“正是这么说呢,既如此,奴婢就过去说一声,等一会儿便让小子们用大食盒装了提过来。

傅秋宁点头答应,看着冰凌去了,这里金藏娇扔了帕子,跑到窗前,羡慕道:“真希望能去亲眼看看,想必定是热闹非凡的。娘,你说玉娘日后还在咱们风雅楼里伺候,这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虽然嫁了人,但是他们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做差事。只不过到时候晚上她不会再陪着你们,而是要回家罢了。”她看到金藏娇的小嘴儿撅起来,便忍不住笑道:“这也没什么,如今丫鬟这么多,先拨两个过去服侍你和你哥哥也就罢了,过了端午,只怕府里新买的丫鬟就到了,到那时,风雅楼里也该拨几个,你与你哥哥这么大了,身边论理是该有几个丫鬟服侍呢,没看见其他几位姑娘都有吗?”

金藏娇满不在乎道:“我倒是和娘一样,喜欢清静,弄那么多下人做什么?无端端的浪费钱,她们素日里又没有事情做。”

傅秋宁苦笑道:“这便是大家族的规矩,这方面倒不用想着替你爹省钱了,只听他的安排便是。没听他说吗?这是脸面,必须看重的。”一边说着,忽听院子里有脚步声,接着冯远瞻稚气的声音就响起道:“锋哥哥,锋哥哥……呀……”

傅秋宁和金藏娇连忙出去,只见冯远瞻迈着小短腿只上了一个台阶,台阶上面,金振翼正闷闷的看着他,小家伙大概是看出了这个哥哥不高兴,也不敢往前走了,只在那里怯怯的看着金振翼。

这时金藏锋也从书房出来了,连忙叫了一声:“瞻儿。”接着就蹬蹬蹬跑下去,拉着冯远瞻的小手绕过金振翼,一边小声道:“走,哥哥领你去书房讲故事。”

傅秋宁见儿子也没理会金振翼,显然是还恼怒他当日编排自己的话。原本闷闷的金振翼瞪了他一眼,面上似乎有些失落,但随即就又打起精神,昂首挺胸的像一只好斗小公鸡般看着傅秋宁,大声道:“我没欺负他。”

“咳咳……”

饶是傅秋宁从来都是淡然处事,此时也险些笑出声来,忙用咳嗽掩饰了下,微笑道:“我知道,我也没说你欺负他。”

金振翼听她这么说,哼了一声,便转身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忽听傅秋宁在他身后道:“昨儿锋儿回来说,先生今日因为要去朋友家吃喜酒,所以给你们放假一天,却也是留了功课的,你都做完了吗?若是没做完,去书房把它做完了再玩儿。”

金振翼哼了一声道:“那又不是我的书房,我的功课更用不着你操心。”

傅秋宁冷哼道:“书房共有两个内外套间,一个是给你和三姑娘的,另一个是给锋儿娇儿的,怎么就成了不是你的书房?如果让你爹爹听到这话,什么意思?你觉着他是会训斥我刻薄你们,还是斥责你们不好好向学,格格不入群呢?”

一番话说得金振翼哑口无言,何况又抬出了金凤举,平心而论,那大书房的两个内外套间都十分宽敞,自己并没有逃避的理由,只是他不想和金藏锋在一起读书罢了。因一甩头,暗道不过是一点功课罢了,我去做完了就出来,省得这女人又有借口在爹爹面前诋毁我。

傅秋宁看着金振翼随后进了书房,便对金藏娇道:“你振翼弟弟还算是个可爱的,虽然害过你哥哥,那也是他娘亲不教他好道儿。这样的大宅院中,能生出他这样的直率性子,已是十分难得了。日后你和哥哥说说,别老揪住他那点错儿老是放不下。”

金藏娇笑道:“娘亲放心,我和哥哥都明白这个道理,素日里三妹妹倒是个有主意好安静的,振翼弟弟虽然鲁莽些,倒是不足为惧。我和哥哥都不太和清婉阁里的往来说话,那兄妹两个才是真的心机深沉,我们摸不透呢。”

傅秋宁笑道:“正是这样说,你和锋儿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走吧,进屋去,大概等一下那席面就能送过来,咱们也尝尝这乡下大厨师的口味。”

果然过不多时,就有几个小厮提着大食盒鱼贯进了风雅楼,在一个婆子的带领下来到餐厅,白露带着几个没去吃喜酒的丫鬟将那些用大海碗装着的菜都捡出来倒进备好的碗中,见还是烫的。于是盖上盖子,还不等离开,就听外面有人喊说:“小侯爷回来了。”

傅秋宁就接出门去,听金凤举笑着道:”才刚我往这边走的时候,看见几个小子拿着食盒退了出去,可是给谁送吃食呢?”说完见傅秋宁一笑,摇头道:“不是给谁送,是雨阶差人问我想不想吃他们这普通百姓家的席面,我想着,竟觉肚里有两条馋虫似的,就命他们挑干净的送了一桌过来,恰好爷也尝尝这百姓口味,我刚刚在外面看了看,菜色着实不错。”

“哦,是吗?让你说不错的东西,应该就是好吃的。”金凤举于是也没进正屋,直接去了餐厅,傅秋宁打发剪枫去喊金藏锋兄妹和金振翼兄妹一起来吃饭,看到冯远瞻也跟了过来,便笑着道:“既然瞻儿也在,正好,花红你就去枕月阁告诉姑奶奶一声,说瞻儿让我留在这里用饭,吃完饭打发人送他回去,让她别担心。”

花红答应一声去了,这里傅秋宁看金振翼沉下脸来,便微笑道:“不好意思,借你的人用一用,今儿我院子里的丫鬟倒是多去参加玉娘婚礼了,怕上夜时候才能回来呢。

金凤举看了金振翼一眼,皱眉道:“你是他们娘亲,用用他们的丫鬟怎么了?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平白的倒像是两家人。”说完又看着金振翼,冷冷道:“素日里你那些混账事我就不追究了,只是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后,你头上那些扎人的角都给我收回去,收不回去就给我摁进去,别忘了你是大家子,不是什么市井地痞。”

金振翼撅着嘴,不服气的小声道:“我又没说什么,就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训斥,这才真正是无妄之灾呢。”一句话说的金凤举瞪起眼睛,傅秋宁却忍不住笑了笑道:“好了,再不吃就凉了,这风雅楼是我的地盘,自然就有我的规矩,你管我们娘儿几个怎么相处呢?总之都开心,也不给爷丢人不就行了?翼哥儿最近很是安分,我前儿还夸赞他懂事不少呢。”

鉴于傅秋宁平日里和他们兄妹两个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她这时候帮金振翼说话,这小子也不肯领情,只是想找点什么由头在心里腹诽时,却又找不到。毕竟傅秋宁一开始就说过了,叫他们不必扮乖巧懂事孝顺孩子,而她也不屑扮慈母,所以这会儿帮自己说句话,竟只显得她大度,反倒一点也不虚伪。

因闷闷的坐了,心中就想挑刺,恰好看见桌上那些从席面上敛来的菜,虽然闻着觉得香,但那些大锅菜实在是粗糙,卖相根本没办法和平日里的精致佳肴相比,于是便立刻指着那些菜道:“这是什么啊?猪食吗?谁能吃得下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馋虫

金凤举一皱眉头,正要说话,就听傅秋宁笑道:“料到翼哥儿可能不喜欢吃这些农家菜,所以已经特地吩咐厨子送例菜过来了……”不等说完,就听外面小丫鬟和其他丫鬟打招呼的声音响起,接着门帘一挑,服侍金振翼的丫鬟蕊儿和四儿走了进来,放下食盒捡了几样精致菜肴,分别是清蒸梭鱼和口蘑煨鸡,还有红烧蹄髈,东坡肉,香菇肉丸子,以及一碗酸笋汤,因为金振翼喜欢吃肉,所以他平日的饭菜多是肉食。

于是一家人就开始用饭,金振翼一边吃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菜肴,却只拿眼睛看着那些席面菜,听见金凤举笑道:“虽是农家口味,倒也别有滋味,这味道的确不错呢。”他心里就有些痒痒,待听到傅秋宁也笑着说:“就因为是大锅菜,才格外有股子鲜香气。”就觉着肚里好像有几条馋虫要爬出去一般,再看看身边妹妹,虽是慢条斯理的如一位大家闺秀,然而筷子却是连碰也不碰例菜,只去夹着那看上去卖相不太好的四喜丸子,还有地瓜片子,以及炸肉丸等农家菜,一幅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菜香气阵阵扑鼻,金振翼吃着自己的例菜,就觉得没滋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这时候还去怨秋宁呢,心想这个女人真多事,你何必想的这样周到?我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你就非要和我认真。你一个大人,和我这小孩子计较,羞也不羞?

“怎么不吃饭?可是饱了?”金凤举看着金振翼眉目间忿忿的,拿着筷子只是出神,便出声问道。正巧傅秋宁刚刚给金藏锋和金藏娇盛了一碗肉丝鸡蛋猪血羹汤,又拿起金绣楠面前的碗,笑问道:“三姑娘喝不喝汤?喝的话我也给你盛一碗。”

金绣楠忙道:“多谢大娘。”一边就伸出手接了汤过来,又听金凤举笑道:“这汤倒像是好喝的样子,里面放了什么材料?”

傅秋宁拿过他的碗,一边盛汤一边笑道:“素日里听玉娘说,百姓家办事,这羹汤是少不了的,也无非是放些肉丝,猪血,豆腐,鸡蛋,有钱的人家放点海蛎子,这就很美味了,你看,因为勾芡的浓,看上去就好喝的样子呢。”

金振翼眼巴巴看着桌上几个人都喝汤,自己也想喝,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回头想找丫鬟给自己盛,却遍寻不见人影,这才想起风雅楼里丫鬟们是不站在背后布菜的,傅秋宁不喜欢摆谱,又说一家人吃饭,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盛碗饭更显得温馨亲热,所以连带着他们也跟着这样,这时候想用人,倒是没人可用。

因此心里又把傅秋宁埋怨了一通,忽听傅秋宁道:“翼哥儿怎么不吃饭?只看着汤做什么?可是你也想喝?”说完就拿过碗来替他盛了一碗。金振翼心里一喜,嘴上却还不肯轻易服输,嘟嘟囔囔道:“虽然卖相不好,勉强喝两口倒也行。”一边说着,就飞快的把汤碗接过去。

他这番口不对心的举动只把桌上其他人都逗得乐了,又不好让他脸上不好看,于是金藏锋金藏娇只低下头去,拼命吞咽着嘴里的饭菜,金绣楠更不好笑话自己哥哥,也低着头,只装没看见,金凤举和傅秋宁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微微一笑,也不去戳破他,如此,金振翼才放下心来。

喝了一碗汤,觉得滋味好,金振翼索性也放开了,心想刚刚脸皮就都不在了,如今就再无赖一些又何妨?我不信当着爹爹的面儿,这女人还不让我吃饭不成?因一边“理直气壮”的想着,一边就伸筷子去夹他老早便垂涎的木耳白菜炒肉片,寻常之极的菜色,吃到嘴里却的确鲜香满颊,如此方知傅秋宁所言不虚,这农家大锅菜果然别有味道。

金凤举就笑道:“过后你问问玉娘,这大厨子是谁?改日聘了来,就在咱们家专门做这些菜,老祖宗也定然喜欢吃。”

傅秋宁这时候已经吃完了,就把碗推到一边,笑道:“何苦来?这不过是一时吃个新鲜,所以你觉得爱,若说吃上三五天,保准就够了。只为这么个新鲜,就要把人家聘过来,让乡下那些举行白事红事的人家可怎么办呢?若说老祖宗喜欢,也不值什么,看看哪一天天气不错,大家聚在一起,派专人请了他过来做一次也就是了,一定要聘来吗?”

金凤举笑道:“你说的也没错,那就这么办吧。”说完看金振翼用筷子戳了一个大四喜丸子悄悄放到自己碗里,他连忙道:“你吃了不少吧?小心撑着,吃的差不多就算了吧。”

金振翼不敢反对老爹的话,又舍不得那大丸子,只好小声嘟囔道:“我还没吃饱呢。”一边说着,就拿眼偷偷瞅着秋宁,盼她再像刚才那样为自己说话,虽然自己绝对不可能领情,但这是她该做的。他在心里很不讲理的想。

“那么大的丸子,吃一半就行了,都是肉,不好消化呢。”却不料傅秋宁不但没帮他说话,反而和金凤举站在同一阵线,金振翼这个气啊,真想摔了碗走人,一则老爹在这里,不敢放肆;二来这大丸子还一口没动呢,实在舍不得,想了半晌,只好气呼呼想着:反正她说让我吃一半,不吃白不吃。于是泄愤般的使劲儿一咬,就咬下一大口。

至晚间,夫妻两个**初歇之后,金凤举便问傅秋宁道:“振翼在你这里,没惹什么麻烦吧?这小子一点儿都不像我,骨子里倒有些光棍性格,我素日里都头痛,若是在你这里还是不改这光棍本色,你告诉我一声,我好好镇镇他。”

傅秋宁笑道:“我倒喜欢他这样,喜恶都表现在脸上,倒比心机深沉之人强的多了。三姑娘是个安静有主意的,素日里往来虽少,相处也和睦,如今锋儿和娇儿与他们一个书房里读书,倒也不似从前那般剑拔弩张,我觉得很好,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

金凤举笑道:“如此便好,我当初思虑良久,只觉得除了你这里,把他们放去哪里我都不放心,如今看来,果然这一着棋是走对了。”

傅秋宁抿着嘴儿冷笑道:“什么话?一着棋?难道我竟成了你的棋子?”

金凤举忙搂了她,笑嘻嘻在脸上亲了一口,嘿嘿笑道:“不是棋子,是妻子,你可不是我正经的发妻呢。好了,天不早了,睡吧,我明日不出府,陪你们一整天,如何?”

傅秋宁笑道:“明儿可趁早别在这里扰我,要包粽子呢,好在老祖宗把家宴放在晚上,不然还真来不及。”

金凤举笑道:“端午佳节,难道只有包粽子?那些桃枝艾叶我来插在各处门上。”说完却听傅秋宁笑道:“那些有小子们做,用得着你这位爷动手?”金凤举便反驳道:“若这样说,包粽子也有厨房和雨阶她们,用得着你这当家主母动手?”

傅秋宁想说我可不是什么当家主母。却又怕金凤举多心,硬要安排她执掌家里权力。实话说,那差事虽然手握大权油水丰厚,但是若能像现在这样不劳而获,处处都有老公养着罩着,谁愿意去操那份心?秋宁自认为自己也不是王熙凤,宁可藏锋守拙,也绝不肯显露才干。

夫妻两个调笑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金凤举就觉着旁边人悉悉索索的穿了衣服起身,他睁开眼来,果然看见秋宁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于是懒懒道:“这么一大早的,太阳还没出来呢,你做什么?这会子我也不用上朝,不说多睡会儿,日后我要上朝了,可就没这个机会了呢。”

傅秋宁让他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小声道:“爷继续睡吧,今儿是端午,规矩是太阳没出来之前要给孩子们系五彩丝线辟邪的。”说完见金凤举也要起身,她忙轻轻一推,笑道:“这都是娘来弄,哪有让你这个爹弄得?何况男人总是粗心,再把孩子们吵醒了。”

金凤举听她这样说,便“嗯”了一声,有心嘱咐一句别忘了金振翼和金绣楠兄妹,但最终也没出口,他自己心里也不知为什么。若说是试探秋宁,看她是否将那两兄妹放在心上,又似无理之极,这本就是硬塞过来的两个孩子,傅秋宁又不是他们的生母,之前也说过不愿意收他们,金振翼那臭小子还不知道收敛,就算傅秋宁不给他们系丝线,也是顺理成章。离了这里,自己能把两个孩子送去哪里?

因心里这样想着,却终究觉得有一点阴影在心头。索性也坐了起来,等了许久,也没看到傅秋宁回来,于是梳洗了出房门,问过小丫鬟,才知道傅秋宁已经开始包粽子了。

又过了一会儿,府里下人们都已经在各自的岗位上开始工作,四个孩子因为今天放假,也破天荒的没有早起,只是也不敢耽搁太晚,太阳刚出来时就起床了,梳洗完毕,就一起坐在餐厅里,等着傅秋宁过来一起用早饭。

第一百七十二章:又是一年端午节

金凤举眼光似有意似无意的向四个孩子身上看去,只见四人手腕脚腕上都系着一模一样的五彩丝线,胸前都带着小扫帚和药桃儿。样式都一样,只是颜色稍微有些差异。他心里舒了口气,暗道看这打扮,定是秋宁亲自为他们系的这些东西无疑。真真是慈母,果然我当日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她,是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了。

一时间傅秋宁也赶了过来,金凤举笑道:“包了多少粽子?”

傅秋宁道:“快包完了。”见到金凤举讶异的神色,她笑道:“这有什么?十几个人一大早起来,馅料什么的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米也泡好了,包起来还不快吗?连玉娘今儿新婚第一天,一大早给婆婆请了安,还回来了呢,我只说让她在婆家多住些日子再过来,她也不肯。”

金藏锋和金藏娇一听说玉娘回来了,都举起小手欢呼起来。金凤举便似不经意间看到那丝线,微笑道:“这是你自己配的线?倒是十分漂亮,比我那会儿的丝线要好看多了。”

金振翼和金绣楠不约而同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丝线,金振翼很想说一句自己娘亲当日系的丝线比这个漂亮,但手腕上那又粗又亮,由十几样鲜亮颜色的丝线配成的彩线实在漂亮,因此这违心之语一时倒也说不出口。

傅秋宁压根儿不知道金凤举这会儿的心思,在她看来,金振翼和金绣楠都是孩子,又是寄养在自己名下,几根丝线而已,没道理在这上面把他们置之不理,又不费什么事情。因此听见金凤举这么说,便微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下午到了老太君那里,我亲自问问太太,到时候看你怎么和太太说。”

她这样一说,金凤举也笑了,其实知道这婆媳两个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但是听傅秋宁的口气,显然对江夫人并没有多大心结,看着妻子笑吟吟的侧面,他心中只觉感动美好,若不是碍于子女们都在面前,真想握着对方的手好好温存温存。

半上午的时候,粽子就蒸上了。金振翼和妹妹坐在院子里藤架下的秋千上,看着金藏锋金藏娇一会儿跑去一趟厨房,他想起去年尝过的那个鲜肉粽子,心里也觉垂涎三尺,又不好意思去看,因此看见金藏锋兄妹又跑出来,他便冷哼一声道:“真是没见天的,几个粽子罢了,就馋成这样儿,一会儿跑一趟的也不嫌累,让爹爹看见你们这样儿,也要说不是大家子和大家小姐的做派吧?”

金藏锋看透了这个弟弟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戳破他。金藏娇却不管这些,来到金绣楠旁边的秋千架上坐定,气定神闲道:“是,我们是没见天的,也不知是哪个见识过人的弟弟,嫌弃大锅菜粗糙,去吃例菜,结果例菜没动几口,倒把四喜丸子,木耳白菜肉片儿,还有炸肉丸子之类的吃了大半。”

金振翼的脸“腾”一下烧红起来,气狠狠瞪着金藏娇,却听金藏锋沉稳道:“娇儿,胡说什么呢?这也是你说的话吗?让爹娘听见了,定然罚你。”说完又转向金振翼笑道:“粽子快好了,等一下娘亲要捡出各样馅料的放在食盒里送去祖奶奶那里,我们一起去吧。”

这是从那一场风波之后,金藏锋头一次和金振翼说话,也露出了和好的意思。倒让这愣小子呆了半晌,有心拒绝这橄榄枝,只是想起粽子,又觉放不下,因此踌躇了半晌,才咳了一声道:“也好,从祖奶奶那里回来,只怕粽子就不那么烫了,吃着正好,也不知今年包了多少肉馅儿的。”

金藏娇就要大笑,金绣楠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她忙止了笑,咳了好几声才掩饰过去。

中午傅秋宁就把园子里的金燕芳和冯家三位姑娘以及那个梅姨娘一起邀请了来。金燕芳一进门就笑道:“还是嫂子贴心,派了人去请我们,前儿个在老祖宗面前,她还念叨着您去年的粽子好吃,说各式各样的馅料,只把我听得垂涎三尺。昨个瞻儿回去又说在这里吃的席面好,我想着嫂子定是个在吃字上下功夫的人,因此今儿一早就和妹妹们说,打算厚着脸皮过来蹭粽子吃,只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偏嫂子就体会了我们心意,倒叫人去请,如此一来,总算还保住了我们一点颜面。”

傅秋宁笑道:“是,你们的颜面保住了,我是没有脸再见人了,什么叫在吃字上下功夫?不过是那时候在晚风轩,日子过得艰难,都是些粗茶淡饭,没办法只好精心变着花样儿做,为了哄那两个小祖宗多吃点罢了,怎么说的我倒像个吃货似的?”

吃货这个词本是现代网络上常用的,如今被傅秋宁无意间用在这里,金燕芳等人想了想,都笑开来,只说这词形容的着实传神,又有趣。因又笑了一回,便让丫鬟们摆饭,金燕芳讶异道:“二哥哥不来吃吗?他素日都在这风雅楼,如今还有粽子,哪里就舍得不过来?”

傅秋宁笑道:“想来是在老太太或者太太那里,不必管他,这粽子包了许多,府里已经送了一圈,无论他在哪儿,保管让他吃上就是。”说完又道:“是了,我听说那边的襄阳侯府已经整修的差不多了,妹妹们可是要和二老爷二太太一起搬过去吗?”

金燕芳道:“我们原本想着搬过去的,老太太又不让,说这园子反正空旷,又和嫂子做伴儿。那边府里日后还要添人,所以大概不搬了。”

傅秋宁笑道:“这样正好,若是你们搬走,虽然这风雅楼靠着园子边儿,只是我心里也不托底。”说完见金振翼剥了两个粽子在碗里,她吓得连忙道:“你给我拿出一个来,之前在厨房里就吃了一个,如今再吃两个,非吃撑了不可。”

金振翼不高兴道:“先前吃的是肉馅儿,如今想尝尝这个枣泥和蛋黄馅儿,怕什么?吃得多了,我出去跑一会子也就是了。你放心,爹爹要问起,我肯定不攀扯你,哼,自己做的事儿自己担。”

“呸,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有本事,在你爹爹面前怎么不敢这么光棍的和他说话?”傅秋宁把金振翼面前的碗端过来,把粽子的三个角都用筷子夹下,只剩下中间的馅料部分,然后她把三角糯米都扒拉到旁的碗里,又把那个碗给金振翼递回去道:“你喜欢吃馅儿,就这样吃,万万不能再吃两个粽子,这粽子不小呢。”说完又对金燕芳道:“看着瞻儿和玉儿些,这是糯米,最不好消化的,吃多了不是玩的。”

金燕芳的目光在她和金振翼面上来回掠了两下,忽然微微一笑,轻声道:“还是二哥哥心里有算计,翼哥儿他们的娘虽然不争气,好在落到这么个地方儿。”

傅秋宁笑道:“落在这个地方有什么好?你看锋儿和娇儿就知道了,素日我管他们也是严厉的,哪有在鹤鸣轩那样自由。”

“这是为他们好,就算现在不明白,大了也定然明白嫂子的一番苦心。”金燕芳正色道,只看刚刚傅秋宁做的那件小事,她心里便明白,这位嫂子不管嘴上说什么,对两个孩子,她却是真关心的,不然再不可能这样自然而然的说话,且这样熟练地口气,断不是临时伪装就能装出来的。

一餐饭和乐融融吃完,冯家三位姑娘也对这各式各样的粽子赞不绝口,只是金凤举没有过来,这让几位姑娘心中微微泛起一点失落情绪,表面上自然是不肯表现出来的。于是安排孩子们各自睡了午觉,她们也歇了会儿,看着未时还没到,就在屋里各自说话儿,只等未时过后一起去康寿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靖国公府的大门外,缓缓步来了几个气度从容高贵的客人。

“这便是凤举的府邸?”皇帝赵希看了看那黑底金字气派庄严地“靖国公府”匾额,问身边的大太监李德正。

“是,主子,便是这里了。只是小侯爷和国公爷这时候只怕未必在府里。倒是几位亲王,怕是要随时等着宫里的宣召,这会儿必然在府里的。”李德正恭敬地回答,一边在心里直嘀咕,暗道我的天爷,敢情皇上不是想进这靖国公府去看一看吧?这可也太突如其来太儿戏了,自古也没有这样儿的,国公爷身体听说还不大好,这一下不会活活儿紧张死吧?

正想着,就听皇上呵呵笑道:“去他们府里有什么意思?倒是这靖国公府,朕记着十几年前好像还驾临过一次,那时他们特地为朕修建了园子,极尽奢华的。所以朕日后就不爱出来,出来一趟,费了银钱无数,还要让他们白白忙碌几个月,何必呢?恰好今儿个是微服私访,他们阖家都没准备,朕这也不算是惊扰了,走,进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三章:皇帝微服到我家

李德正心想:得,还真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对,这下是不惊扰了,用不着花上十万二十万银子预备接驾的事,可就怕这不惊扰最后直接变成惊吓了。好嘛,皇上微服驾临,阖府都没有个准备,这换谁谁能禁受得住啊?恩宠太盛,有时候也实在是受不了啊。

心里想着,嘴上如何敢说,只好跟着皇帝走到侯府门口,侯府门口守着的家丁早看到这几个人了,见他们衣着不俗,为首的老人面容清癯优雅,浑身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打了个千儿道:“贵客止步,请问有拜帖么?”

李德正就想冲上去训斥家丁一番,却见皇上把折扇一摆,微微笑道:“不知者不罪,你逞的什么威风?这就算是好的了。到底金家百年世族,连门口守着的人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因一边说着,就微笑道:“你去通报你们主子一声,就说肖走来访。”

下人们听他口气这样大,更不敢怠慢。忙飞奔了进去,彼时金凤举和金石金玉正在书房里说话,金玉就对儿子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老太太那里走一趟,请了安后赶紧回来,外面客人怕是陆续就到了,那些世家子弟都找你,在我们老头子面前,他们自然拘束一些。”

金凤举站起身笑道:“是,孩儿这就去康寿院。”未等转身,就听门外有说话声,然后金明转身进来,似是有些疑惑的道:“老爷,外面有一位自称肖走的人求见。”

“肖走?”金玉金石和金凤举都疑惑的彼此互望,金玉便疑惑道:“他有没有说别的?是什么来历总该说清楚吧?”

金明笑道:“奴才也怕是守门家丁疏漏了,特意问过,什么来历都没有,只说肖走求见。不知是不是……”他说到这里,就猛然住口,因为忽然发现自家主子的脸色一瞬间就变的煞白一片。

“凤举,怎么了?可是你认识这个肖走?”金玉皱了皱眉: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定力极强,从小到大,就连自己,也没看过几回他如此失态惊慌的模样。”肖……肖走。”金凤举的身子似乎被抽走了力气一般,他勉强镇定了一下,伸出修长食指在桌上写了一个“赵”字(繁体的赵字是“趙”这个写法),写的过程中,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什么?”金玉和金石看明白了那个字,一齐惊叫起来,血色瞬间从脸上退的干干净净,两个老头儿眼睛都望着金凤举,金玉颤声道:“别不是凑巧吧?皇……那位怎么可能会忽然过来?若是有心驾临,怎么着也得提前几个月打招呼,让咱们好好准备准备啊。”

“只怕就是那位了不得的老爷子了。”金凤举一拍脑袋,嘟囔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之后就对老爹和二叔道:“不管如何,宁可错了,也不能怠慢,咱们赶紧去门口。哪怕是这位,他既然突然来了,就一定有突如其来的道理,咱们便是没准备,也怪罪不着,俗语说,不知者不罪。”

虽然是这样说,但那也只是宽慰父亲和二叔的言论罢了,事实上,金凤举自己都觉着心里直打鼓。急匆匆带着父亲二叔来到大门边,远远便看到站在门外的那抹高大身影,不是皇帝还会有谁。

金凤举就觉得腿有些发软,却还是硬着头皮,搀住了金玉金石,他低声道:“爹爹二叔别失态了。”言罢随在他们身后,一起抢到门前,还不到近前,金玉金石便跪下了,以头碰地高呼道:“罪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上驾临,罪臣竟未远迎,这……这实在是万死也难赎罪臣的罪过。”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是朕临时起意要过来,你们何罪之有?”皇上微微一笑,步履从容的迈步进门,忽听身后“咚咚”两声,原来是两个家丁没想到这面对面站了半天的老爷子竟是皇帝,所以激动之下,受不了这巨大刺激,就此晕了过去。剩下几个家丁也全都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连喘气儿似乎都不会了。

“皇上恕罪,臣府上的下人们都是些憨厚老实的,骤然得见天颜,想来是欢喜的过了头,才会晕过去。”金凤举再次勉强镇定了心神,走上前来亲自扶了皇上下台阶,一边扭头对金明道:“喊几个小子,把那两个人抬回去后院,若是醒了就罢,没醒的话,就去街上找大夫。”

他说完,又看向皇帝身边,见只有几个侍卫和太监总管李德正,不由得急道:“这是怎么说的?皇上便是微服出来,也该多带些人,只带了这么几个,万一碰到了危险,那是玩儿的吗……”

不等说完,就见皇上哈哈一笑,用扇子指着那几个侍卫道:“听见了吗?凤举这是在怀疑你们的功夫呢,觉着你们不够保护朕。”

金凤举差点儿就翻白眼了,心想好嘛,这时候还有心情来陷害我呢。刚想到这里,就听几个侍卫齐声道:“小侯爷担心的是,我们也十分担忧龙体。”

皇上见几个侍卫没被自己“挑拨”成功,似是不太高兴,哼了一声道:“你们做朕身边的侍卫,功夫无不是一流的,怎么这般没自信?还帮着他说话,素日里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对他这样的忠心耿耿?”

金凤举苦笑道:“皇上,齐侍卫他们都是耿直人,您就别打趣了。人力有时而尽,毕竟不能事事敢保周全,我们都是心里牵挂着皇上安危,认真说起来,这里头倒还有两个人臣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呢,哪里就给了什么好处?”

皇上哈哈一笑,展开折扇挥了挥,又笑道:“朕在宫里觉着闷得慌,所以到街上走走,你们紧张什么?这是天子脚下,是京城,朕就不信还有贼子大胆到来老虎嘴边拔毛。既是微服,带那么多人做什么?岂不是一下露了形迹?倒不好。因在街上走着看了会儿,心情倒舒畅了些,不知不觉便走到你们这靖国公府门前,所以进来歇歇脚,傍晚还要回宫里去呢。”

他一边说,金凤举就只能连声答应。这时候准备是万万来不及了,所幸毕竟是靖国公府,也倒气派,且那大厅因为平日里要见客,所以纤尘不染。因此就将皇上让到大厅中,金玉金石战战兢兢陪在下首,和皇上说话。金凤举借口要安排茶水点心退了出来。

李德正这会儿在皇帝身边站着,于是他就拉了对方的徒弟走到一边,小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突然就想着微服出宫来了?”

小太监苦着脸道:“实实奴才也不知道,中午吃完饭,就说闷了,要去街上走走,不让多带人,换了寻常百姓的衣服。我师父嘴都劝干了,不但没打消了皇上念头,还落了满身不是。在大街上走着,看上去倒也兴头,又问靖国公府在哪里,我师父知道小侯爷和国公爷没准备,所以也想帮着把皇上请去几位亲王的府里,偏偏皇上不肯,这不……”他说到这里,就一摊手,脸上也露出无奈之极的表情。

金凤举皱眉道:“之前没发生什么事情?真的只是临时起意?”

小太监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摇头道:“这两天皇上心情一直不错,我和师父一天里倒有大半时间在御前伺候着,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啊,就有事儿,自有人告诉师父知道。应该只是临时起意。”

金凤举松了口气,恰巧看见金明哆哆嗦嗦的端着木盘,上面是茶壶茶杯以及几碟精致点心,他忙走上前去,轻笑道:“你个没出息的,就吓成这样了?”

金明是从来不和主子开玩笑的,但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日后他回想起来,发觉只能用鬼使神差这个词来形容他当时的冲动,因为他竟然对金凤举说:“爷您竟然还能笑出来,您到底是不是人啊?”

金凤举的笑容僵在脸上,双眼瞪着他,冷哼一声道:“你这个笑话我想只有秋宁才会欣赏,哦,她从前说这是什么来着?冷笑话?可以把人冻得发抖的那种。”

看到金明似乎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的表情,金凤举才满意的点头而去。回到大厅里,他亲自将为皇上奉上茶水点心,又在金玉金石面前倒了两杯茶,听见皇上叫他坐下,这才小心坐在他爹和二叔的下首。

皇上喝了口茶水,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微微笑道:”堂堂靖国公府,这点心也寻常,怎么不找个好点儿的厨子?朕记得也赏了凤举不少金银吧?怎么?他就小气的连这点钱都不肯出?”

金凤举心想皇上,您还嫌我们厨子不好,嫌不好您别这么突如其来啊。您知不知道因为您,厨房里现在不知摔了多少盘点心呢,还能有这完好的就该庆幸了。这幸亏是之前预备下的,要是指着现做,保不准厨房都烧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惊喜还是惊吓

那边金玉和金石已经陪笑答了皇上的问话。皇帝见金凤举一直微微垂首,完全不是在御书房和朝堂上神采飞扬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孝顺懂事的乖宝宝。不由得失笑道:“你小子这会儿怎么倒不说话了?先前在朝堂上,因为褚大秀参了你们家,你说的不是很慷慨激昂吗?那褚大秀也是倒霉,就是关注了点他不该关注的事儿,让你臊皮的好几天没敢出门,这会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金凤举连忙起身走到地中央,刚要跪下,就听皇上不悦道:“朕如今是在你们家里做客,就如同来走亲访友一般,把朝堂上这些君臣规矩都收了,天天看着你们跪,早就烦死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你们家,又是微服,还要跪,敢情朕这不是散心,是给自己找腻烦来的,快回去坐了说话。”

金凤举忙垂首道:“是,臣遵旨。”因又退回椅子上坐下,懊恼道:“臣已经知错了,当日不该在朝堂上因为心里气愤,就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更不该出言讽刺褚大人,平心而论,他是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力,这都是他分内该做的,即便不妥,自有皇上圣裁定夺。臣当日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皇上忍不住就笑了,指着他对金玉金石道:“你们听听,听听你们家这小子说的话,表面上是知道错儿,末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分辩呢,年轻气盛?呸,你在御前行走多少年了?好意思用这个做借口?”

金凤举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听皇上的语气,这分明是高兴得很。于是连忙站起身道:“是,臣知错了。”

皇帝微微笑了笑,又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才看向金凤举的腿,悠悠道:“朕看你刚才走路的样子,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了,如何?伤口可全都痊愈了吗?”

金凤举心里一跳,连忙道:“回皇上的话,虽然走路看上去无碍,但是伤口还有些疼得慌。”

“行了,你在家也不少日子了,还想躲懒躲到什么时候儿?”皇上放下茶杯:“明天起就上朝吧,只是再不许像从前那样沉不住气,满朝文武中,你才多大?论起来是最小的辈分,就算其他臣子说话奏报的不当,也不能容你像之前那般放肆。朕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是,臣明白了。”金凤举无比恭敬地回答,心里却在翻白眼,暗道您老人家就是看不得我清闲,这是明着告诉我以后再不许用这种无礼做幌子偷懒耍滑,唉可怜啊,这就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下场,呸,这哪里是卖艺,根本就是卖命好不好?

想到这里,又松了口气,心想皇上怕是特意过来安抚一下,说完这事儿也就该走了吧?这还真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不过想想,这可也有点不太可能啊,真有心安抚,宣旨进宫勉励几句,赐顿御膳也就是了。用得着微服到我们家来?

正想着,就见皇上站起身来,金凤举这回总算把心放进肚子里,连带着金玉金石都松了口气,三人毕恭毕敬的垂手立着,正想把皇上送出去,却听老皇帝又道:“刚刚不让你们惊动别人,是朕不愿意大肆张扬。说起来,凤举祖母的身体还硬朗吧?走,带朕去后院瞧瞧,从前宫里的宴会上,朕还见过她,那会子朕还不像现在这样老,你爷爷也没过世,到如今,唉物是人非,这天下,很快便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金凤举眼皮一跳,但现在他也没心思琢磨皇上话里是否有什么深意,因为皇上要去后院见金老太君这事儿彻底把他弄懵了,见老爷子抬脚往外走,他连忙急道:“皇上且留步,容臣先去后院禀报一声。”

“禀报了,你祖母与你母亲又必然要换上诰命衣服大礼接见,朕今儿就想过一过平常百姓家的日子,不想当这个皇帝,如果让她们这样,那和在宫里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