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举脑门上汗都出来了,呐呐道:“虽如此说,但我祖母年纪大了,这……这……”

皇帝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骂道:“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朕是怪物?老太君冷不丁看见朕,就能吓得昏死过去?”

“不是吓,是喜,惊喜,皇上知道,老人家是经不得大喜大悲的,这皇上骤然驾临,臣怕祖母惊喜太过,再生出什么事就不好了。”金凤举拼命在心里搜刮着词汇,事实上,像他现在还能说出话,还能分辩的,已经算是了不起的定力了,金玉金石老哥俩儿到现在还觉得像在梦中似的,连魂儿都没回过来呢,更别提像金凤举一样的考虑周到。

“既如此,那你就先去报备一声吧,不过是给她们一个准备,说好了,不许搞接见皇帝那一套。”皇帝叮嘱了一句,金凤举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答应一声,便匆匆往后院赶去。

彼时金老太君正在房间里和江夫人方夫人说着话儿,只说小辈们这时候也该到了,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一个人?正说得热闹,就听外面丫鬟们道:“小侯爷来了,呀,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金凤举已经冲了进来。

“凤举,做什么慌里慌张的,发生什么事了?”江夫人皱了皱眉头,她还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惊惶失态的模样呢,心下不由也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外头是发生了什么事。

“快,老太太太太二太太快准备一下,皇上已经往康寿院来了。”金凤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又拿起母亲桌上的茶杯,见那里凉着一杯水,也顾不上讲究礼数,“咕嘟咕嘟”一口气儿都喝了下去。

金老太君和江夫人方夫人都还没回过神来,以为他说话说错了,方夫人便笑道:“这孩子今儿怎么慌张成这样?你说谁来了?我恍惚听见你说的是皇上,你这是要吓死我们吗?”

“什么吓死?就是……皇上来了。哎呀,没时间多说,依照他老人家的意思,还要来给你们一个惊喜,这是我千求万求,才能过来打了一声招呼。说了,不让按品级装扮,也不让接驾,就如平常百姓家走亲访友似的。哎哟我的天,这真是怎么想的?整出这么一出儿来,真要了我的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见金凤举在地上团团乱转的模样,一家子都慌神了,金凤举便对落翠道:“怎么她们到现在还没来?你快让人去请二奶奶过来,还有燕芳她们,都让在康寿院花厅里候着,一旦皇上想要召见,若是人没到,这可不是天大怠慢呢。”

落翠整个人就如同焦雷打过了一样,听见金凤举这么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嗫嚅道:“二奶奶?哪位二奶奶?”

金凤举道:“这是什么话,自然是两位二奶奶都要请过来,还有二太太房里大嫂子她们,哥哥的几个子女,都带过来,一齐在花厅候着。”

落翠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安排了几个嘴头伶俐的丫鬟去报信,这里虽然不能按品级大妆,却也换上了隆重的衣服,好在江夫人她们都是穿戴的郑重,也就这么会儿功夫,皇帝便到了。

因进来和老太君说了会儿话,问了她的年岁身体,又说了些老侯爷的旧事,满房间的人鸦雀无声,静悄悄的,人人低头敛目,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

皇帝看了这场面,便叹了口气,对金凤举道:“高处不胜寒啊,朕在这个位子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指望着来你们这里松快松快,一个个也是这样的敬畏。也罢,你媳妇儿她们呢?今儿是端午佳节,这会子也不过来给老太君和婆婆请安吗?”

金凤举忙笑道:“今儿晚上是端午家宴,因此早都到了,听说皇上在这里,不敢擅入,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点点头道:“都叫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我只听说你有几个儿女,可还没见过呢。”

金凤举忙出去对门边小丫鬟道:“快去请二奶奶她们进来,把少爷姑娘们也都叫来。”说完小丫鬟忙去了,接着就有一队妇人鱼贯而入。

这些人除了江婉莹之外,都没进过宫,更别提觐见皇帝,因此也只知跪下磕头,口呼万岁。傅秋宁便也跟着她们一起,心里不停祈祷着,暗道这个场合,我可千万一句话也不能说,绝对绝对不能出风头,出头鸟这种差事,谁爱当谁当去。”

皇上倒也没让金凤举一一介绍,目光闪了一闪,忽然对他道:“是了,我恍惚记着你先前送给朕的火锅,好像便是你媳妇弄出来的吧?那火锅不错,朕现如今也常吃。”

傅秋宁差点儿没昏过去,她此时多么希望金凤举能够彻底遗忘自己,心心念念只替他的表妹请功,把这火锅的功劳全都栽到江婉莹头上啊。但是也知道不可能,金凤举犯得着为这事儿犯欺君之罪吗?一边想着,一边就暗自懊悔,心想当初干什么要吃火锅?看见这个冤家来了,就该把那火锅倒了才对,偏偏给他吃,就吃出今日的祸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马后炮的皇帝老爷子

一边想着,就听金凤举笑道:“秋宁,没听见皇上问话吗?难道这还非要我替你说?”

傅秋宁心想你就禀报皇上说我是个哑妻不行吗?替我说怎么了?祸是你招的,你就算兜着也是应该的。

想是这么想,却也只好站出来,低着头小声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当时只是无心之说,没想到小侯爷就听了进去,过后尝试了下,果然觉得还好,这都是小侯爷的心灵手巧,臣妾不敢居功。““哦?朕倒不知道,凤举还肯在吃的方面下功夫?”皇上喝了口茶水,脑海中回想起当日金凤举的话,这个妇人好像还是镇江王府的庶女,现在想来,当日镇江王也实在太嚣张跋扈了,一个庶女,却配给天之骄子为正妻,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是,小侯爷当日说,皇上食欲有些不好,因此听见臣妾偶然之言,才会挖空心思,竟把这么个想法给实践了出来。这都是他一片忠心,只为皇上分忧解劳,才能有这新奇火锅。”

傅秋宁仍是小声回答,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妇人中规中矩的平庸,饶是如此,她后背也快被那些暗中嫉妒的视线给烧穿了,可以想象,如果再表现的突出一点,只怕这些眼光足够把自己烧成灰。

金凤举心想好嘛,这就全推到了我头上。正想帮着秋宁说两句话,就听皇帝淡淡问道:“你是镇江王府的吧?你爷爷最近好吗?朕也有阵子没见他了。”

金凤举心里“咯噔”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帝,心想怎么回事?皇上这时候问镇江王那老东西做什么?难道是想起了秋宁的身份,要替我打抱不平?哎哟我求您了,这事儿您老人家别胡乱插手好吗?先前我们侯府被镇江王府打了一巴掌那会儿您干什么去了?这会子我和秋宁都夫妻恩爱了,您倒想起我这是受了气,要棒打鸳鸯吗?

傅秋宁毕竟不了解这个皇帝,听他这样问,心里虽然也有些奇怪,脑子却还是有些僵硬,一时间也无暇多想,只得答道:“年前回去的时候儿,爷爷的身体还硬朗,多谢皇上关心。”

“唔”皇帝淡淡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生身父母那里,还是应该多回去看看。”他看向金凤举,似笑非笑的问道:“要不要朕特意给你媳妇准个假啊?”

此言一出,房间里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江夫人和江婉莹差点儿惊喜的叫出声来。傅秋宁却是面色惨白,知道这是皇上现在对金凤举恩宠有加,想起要替他报仇了。这是皇帝,可不是江夫人之流,还有自己稍微反抗的余地,一旦他金口玉牙,说出的话就再也不可更改了。

因一时间心乱如麻,却见金凤举早抢出去,跪下道:“回皇上话,先前岳母病重时,秋宁也回去住过几日,结果那几天府里险些乱了套,老太君病了,两个孩子见不到母亲,饭也不肯吃,闹到最后大病了一场,因此这段时间是臣没有让秋宁回王府,想着过些日子,等到天气暑热,恰好天山上的冰块也运到了,臣再陪秋宁一起带些去给岳母。”

他这一番话何止是语无伦次,甚至都有点惊悚了。最起码皇帝是绝不会相信堂堂国公府没了一个女人就会乱成一团,孩子们思念母亲倒好说,但是老太君也病了,这可就有点离谱。金凤举这样说,只是想向自己表明,他不愿意让自己为他抱不平,他要这个女人留下来。

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皇上忍不住看向傅秋宁:很平常的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貌,究竟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这个连自己都欣赏喜爱,恨不得他是自己儿子的青年呢?

一边想着,他便沉吟着开口:“既然你这样说,那就罢了,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家务事,朕不多加干涉了。”话音落,他的眼光落在金藏锋金藏娇兄妹身上,有些讶异道:“这是你的儿女?看上去有七八岁了吧?”

开什么玩笑呢?难道朕的记忆已经退步到这个地步了?凤举这臭小子不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成的婚吗?怎么就和傅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是这个女人的吧?刚刚看见这两个孩子是站在她身边的。皇帝在心里惊异大叫。

“回皇上,秋宁没有子女,这两个孩子是寄养在她名下的。”金凤举的脸有些红,暗道皇上您到地是干什么来的?就为了揭我的老底吗?

他故意在皇上面前直呼傅秋宁的名字,论理这是不恰当的。但谁让皇上之前说他来侯府是走亲访友呢?既然觉得高处不胜寒,金凤举索性在这些小细节上就微微僭越一些,想来皇上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怪罪自己,顺便还可以暗示一下,自己现在和秋宁是夫妻情深,请他老人家高抬贵手,不要在六年后再来马后炮的替自己报仇。

皇上心里就明白了,看看金藏锋和金藏娇,的确是粉雕玉琢般的一对小儿女,他这时候方想起当日在宫中吃火锅时,金凤举曾经盛赞过傅氏贤惠,想来一个女人能把一双不是亲生的儿女教育成这个样子,也算是贤淑了。难怪凤举一听见自己露出替他休妻的意思,就紧张惊吓的连礼数都不顾了。如今回想着,当日他在殿中也明明说过,娶了傅氏是他的福气来的。想来若不是夫妻恩爱,如何就能处处抬举对方?今日的事,倒是自己怜爱臣子之余,有些鲁莽了。

想到这里,皇帝便含笑瞟了金凤举一眼,然后招手对金藏锋金藏娇道:“过来,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金藏锋金藏娇连忙恭恭敬敬的回答了,皇上就问了金藏锋几句书,想着他这个年纪,一开始没往深里问,但是见小家伙对答如流,倒让皇上有些讶异之心,问题便慢慢往深了问去,金藏锋照样不慌不忙的回答,这下子可引起了老皇帝的兴趣,兴致勃勃的似乎非要分出个胜负似的。又问了几个问题,见金藏锋慢慢答得有些吃力,他这才停了,看向金凤举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你这孩子了不得,朕记得你当年是探花吧?或许你们这国公府,日后还要再出一个状元郞也未可知,这都是你教得好。”

这是何等崇高的赞誉。金凤举连忙笑道:“皇上过奖了,这都是秋宁教导的好,臣这些年忙于政务,鲜少在家,于教育子女上,还真不敢居功。”

皇帝就看向傅秋宁,点头道:“如此说来,你是个贤德的,方出了这两棵好苗子。”

傅秋宁让这一连串的惊吓和赞誉弄得腿都软了,想也知道,金凤举这会儿应该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被多少怨恨的目光盯着了吧?该,她在心里恶狠狠地道:让你帮我出风头,你就都揽到自己身上能怎么着?我又不会拆穿你,非要我当出头鸟,这下好了,连皇上都夸奖我了,你个混蛋,不知道出头鸟是最早挨枪子儿的吗?

一边想着,面上却丝毫不露,敛衽屈膝行礼,一边轻声道:“臣妾不敢居功,这是小侯爷抬举臣妾,孩子们不敢说天资多好,但勤奋向学,品德贤良倒的确是随了小侯爷的。例如妹妹房里的振轩和二姑娘,机灵聪明更胜过锋儿娇儿,锋儿娇儿五六岁的时候,可没有他们弟弟妹妹读这么多的书。”

江婉莹的头就微微抬起了一些,心中冷笑道:哼,总算是你识时务,知道这风头不能自己一个人占了。而皇上这里深深看了傅秋宁一眼,果然又把金振轩叫过去问了几句书,夸赞了一番。

接着又看到金燕芳等人,皇上想起被土匪杀害的臣子,心中也觉有些凄然,安慰了一番,又和众人说了几句,太阳就慢慢往西去了。

金凤举看了看外面天色,便站出来道:“皇上,天不早了,臣若是没记错,往年端午的时候,宫里也是有家宴的,还要赛龙舟,想来几位亲王府里,那些船手们苦练了这么些日子,就是盼着能得见天颜,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皇上若是不能出席,不要说他们,就连亲王们也要失望的。”

皇帝听了他这番话,便站起身来道:“说的是,朕在外面耽搁久了,宫里太后只怕也要担心。”说完又对老太君道:“闲暇了,就去宫里坐坐,太后前些日子还念叨着没人说话呢,宫里的日子,纵然是儿孙满堂,又哪里比得上你们这样人家自在惬意。”

老太君连忙答应了,皇帝这才缓步出门,来到前厅,只见四面屋子里涌出些人,乌压压跪了一院子,山呼万岁。皇帝便笑道:“是了,既是端午佳节,来往的世家子弟想来也不会少。也罢,你们这就回去吧,这些人也都要招待呢。”

金凤举连忙道:“臣送皇上回宫,不亲眼看到皇上安然回宫,臣哪里有心思招待客人?”

皇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微微笑道:“唔,好吧。”说完走出大门,只见御林军虽然没有前来,但是金凤举身为钦差时的卫队却全部到齐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狂恨

一路护送皇上回到皇宫内,路上倒没有像那些小说和传奇脚本里必定会发生的暗杀之类的故事。金凤举眼看着皇帝进了书房,这才舒出一口长气,便向皇帝告退,就听皇帝笑道:“本来要留下你,不过你家里那些客人也要招待,也罢,你就退下吧,明日别忘了来上朝。朕只怕你这些日子过得悠闲,倒忘了自己还是大宁臣子。”

金凤举连忙跪下道:“臣惶恐,臣不敢有一刻稍忘自己身为大宁臣子所肩负的重担。”

皇帝目光闪了闪,点头笑道:“这就好,你要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将来一如既往才好。行了,你退下吧。”

“是。臣遵旨,臣告退。”金凤举说完,就倒退着出了书房门,恰好在外面遇到亲自捧了茶点来的李德正,他便笑道:“李公公,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可劝着点皇上吧,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谁受得了?这会子府里还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呢。”

李德正笑道:“谁说没劝着呢?咱们皇上的脾气小侯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知道您府里没有准备,奴才还特地和皇上说,怕您和国公爷不在府中,倒不如去亲王那里,偏皇上不答应。小侯爷,您这荣宠可真是都登天了,除了几位亲王,这份恩宠,臣子中可还没有呢。”

金凤举笑道:“是,我也感激皇上恩德,只是这太突然了,若是提前几个月告诉一声,也让我们好好预备预备。”

因和李德正说了几句,这大太监在皇帝身边,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如今心里有数,只怕这储君之位九成九是要落到荣亲王头上,这都得力于谁,那不是明镜儿吗?因此也格外巴结金凤举。

离开皇宫后,金凤举就匆匆赶回家里,先到康寿院,只听里面闹哄哄一片,他忙走进去,见霍氏崔氏等人也都来了,此时正和江婉莹一起,围着傅秋宁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们是姨娘,根本没资格进屋来觐见皇帝,因此是等皇帝走后才出来露面的。

“这是做什么?群起而攻之么?”金凤举走上前,果然见傅秋宁脸容淡淡的,眼中隐有怒气,看着他,腮上带笑不笑的道:“爷问几位妹妹去,许是在外面没得进来,听人说皇上问了我几句话,这会儿恨不得撕下我几块肉吃进肚子里也沾沾光呢。”

江婉莹巧笑嫣然道:“姐姐真会说笑。不过是我们看着姐姐得圣上夸奖,所以羡慕,多问了几句。哪里就敢撕了姐姐的肉吃下去?爷就是第一个不肯饶我们了,没看刚刚护着姐姐那样儿,我只说成日里看那些戏文上都说英雄救美英雄救美,如今可亲眼看见咱们身边的英雄救美了。”

金凤举没心思和她们这些女人打机锋,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护着她就好,有时候也该收敛些,许氏才走了几天?就又想故态复萌了吗?要打趣人,也挑个软点儿的柿子。”说完不理会江婉莹和霍氏等人蓦然不好看的面色,他便问傅秋宁道:“孩子们哪里去了?”

傅秋宁道:“去后院玩了。皇上回宫了?”

金凤举点点头道:“回去了,只怕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把府里的人吓得不轻,我去看看老太太,你先寻个地方歇会儿吧,要是觉得吵嚷,就进老太太里屋睡会儿。”一边说着,就往金老太君那边去了。

这里江婉莹冷笑道:“姐姐如今可真成了爷心尖儿上的人,色色都考虑的这么周到。还不赶紧去里屋歇着呢?别辜负了爷一番心意才是。”

傅秋宁看着她怨毒的目光,忽然微微一笑,走到旁边椅子上慢慢坐下,悠悠笑道:“看见爷回来了,精神倒好了些,有热闹可瞧也不错,免得太清净了,日子过得没意思。”

事实证明,性子再淡然的人,也不要将她逼到骨头里,傅秋宁现在的情况便是这样,她就好像是海绵里的一根针,在没危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我可以将你们的挑衅和手段置之不理,稍微退后。但如果逼急了,藏在海绵里的针尖便会露出锋芒:尼玛想斗不是吗?既然如此,今天老娘陪你们玩个够。她在心里毫无形象的粗鲁咆哮着,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这些女人都拼了命的拈酸吃醋,讨好丈夫。因为在这种男权社会,当女人必须依附男人才能顺利生存,依仗宠爱就可以嚣张跋扈的这种感觉还的确不错。最起码她现在看着江婉莹等人的目光,心情就很愉快。

“姐姐还是饶了我们吧,回头爷看见了,不说是姐姐自己坐在这里看热闹,又要疑心我们给姐姐气受,妹妹可不想担着这样的罪名。”江婉莹身子已经气得微微发抖了。她堂堂鲁国公的孙女儿,竟然被王府一个庶女压制成这样。归根究底,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是谁?她的目光似是不自禁的看向榻上那一对正在谈笑的祖孙,心中恨意疯狂滋长,伴随着恶毒的诅咒:不要得意太早,别以为自己就胜券在握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踏在脚下,全都踏在脚下。表哥,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她在心里疯狂大喊着。

傅秋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笃定的淡然声音,扮出一幅“虚伪”的宠辱不惊的模样:“不想让爷疑心还不简单,只要妹妹们离我远一些不就行了?”她迎着江婉莹毒蛇般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妹妹现在的眼神真吓人,是真的要吃了我吗?奉劝你也收敛着点儿,爷在上面,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看向这里了呢。”

江婉莹深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平复下心情:哼,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好斗得?她如今要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她要让这个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靖国公府,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跌落云端,到那时候,别说这么个女人,就连表哥,也一样要在自己面前低头乞求原谅。想到让一向骄傲的金凤举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她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冷冷看了傅秋宁一眼,便转身离去。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傅秋宁看着江婉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那不是一种单纯嫉妒怨恨的目光,虽然也很毒,但是这毒辣目光的背后,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间就坚定无比,就好像……是一种决裂般的目光。

她忍不住就抬头看向金凤举,心想难道是我孤陋寡闻?这个时代其实是允许离婚的吗?只有在电视剧里,决定和一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彻底决裂的妻子,才会露出这种目光吧?这还得是那种演技精湛的演员才能做到的。

金凤举和老太君说了几句话便出去应酬客人了。今日皇上微服来了靖国公府,想也知道这份荣宠会在上门的客人里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金凤举一直应酬到深夜,才回到风雅楼,见傅秋宁还在榻上等着他,便有气无力的问道:“还没睡啊?这种日子就不必等我了。”

傅秋宁站起身,只见向来都是干净整洁一丝不乱的小侯爷此时眼圈发红,步履踉跄,披散的发丝也凌乱了,找到炕便一下子躺了上去,嘴里喃喃道:“可累死我了,让我好好睡一觉,明儿早上还要上朝,秋宁别忘了喊我起来。”

“好,你放心睡吧。”傅秋宁拿起一条薄丝被盖在他身上,想到这男人奋不顾身出来替自己说话,到底生生在皇帝的金口玉牙之前将自己留下来,她心中充满了柔情,在金凤举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又取了醒酒石放在他嘴里,这才宽衣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傅秋宁就起来了,眼看着天已经蒙蒙亮,她便出门来到厨房,只见剪枫已经在那里,正和厨房做饭的秦嫂说着早餐的安排,见秋宁过来,便忙迎上来道:“奶奶怎么不再睡会儿?入夏后天就是亮的早,其实时辰还早着呢。”

傅秋宁笑道:“爷今儿要上朝,所以不能像往常那般悠闲了。你和秦嫂子安排了什么早餐?”

剪枫笑道:“也没什么,都是惯常吃的,做了白粥,热了几个粽子,让秦嫂子再炸些油条,奴婢已经打发小四子去街上买豆浆了。虽是街上买的,其实和咱们家磨豆腐时的豆浆味道差不多。再预备几个小菜,煮了几个咸鸭蛋,奶奶看看可还要添什么吗?”

傅秋宁笑道:“不必添了,这就很好。”她心中有些感慨,暗道还是古代民风淳朴啊,如果是在现代,街上买的豆浆如何能和家里现磨的相比?而且这个时候儿,根本没有什么食品卫生要担心,更不用害怕那些吃食里被添加了这样那样的有害有毒物,说起来,这也算是穿越到古代的一大好处吧。

当然,和好处比,坏处也是不少的,没有电脑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没有现代各种舒适家居没有抽水马桶的生活也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好在傅秋宁在现代的时候就醉心于戏曲,对上网不是那么热衷,不然若是玩游戏上了瘾,在这古代就真的是煎熬了。就这样,她还时常想起追的那两篇小说,想来这么多年,作者早就完结了吧?可是对自己来说,它们却成了永远的大坑,这真是想想就让人心痛。

第一百七十七章:上朝了

“奶奶……奶奶……”

剪枫的声音把傅秋宁的思绪拉回来,看见她回神,漂亮丫鬟疑惑问道:“奶奶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傅秋宁笑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好了,你让秦嫂子把油条快点炸好,小四子也快回来了吧?我去叫爷起身。”说完就转身离去。

回到卧房,金凤举还睡的香,傅秋宁喊了他两声,见他动也不动,便上来推他,却听金凤举咕哝了一声,紧接着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在家里歇了这么多日子,睡懒觉都习惯了。”傅秋宁忍不住笑着低语,但上朝这件事可不是玩笑的,于是又下死力推了金凤举几下,一边在他耳边大叫道:“起床了我的爷,太阳晒屁股了。”

金凤举终于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见是秋宁,嘴就咧开了,露出那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

“让我再睡会儿吧秋宁,”他闭上了眼睛,想了想又忍不住笑道:“若是娘子寂寞,想要夫君帮着排遣一下,也得等我睡饱了,有了力气才行,不然早早完事儿了,秋宁还以为我这个年纪就不行了呢。”

傅秋宁脸“刷”的一下红了,恨恨在金凤举的肩头上使劲儿掐了一下,赌气道:“这个时候儿还说这些下流话,你不起来也成,到时候上朝晚了,可别赖我。”

上朝两个字就好像一个魔咒,金凤举倏然睁开眼睛,瞪着房顶好半晌,那表情就好像挨了一闷棍似的。

“上朝?是,我今儿要上朝了。”他嘴里咕哝了一句,接着猛然坐起,一叠声的催促道:“快快快,我的衣服呢?天啊,今天就要上朝了,我这在家里还没歇够呢。”

傅秋宁看他急得手忙脚乱的模样,就忍不住好笑,将桌上衣服都抛给他,悠悠道:“这话若是说在皇上面前,大概以后爷就不用上朝了,当个富贵闲人就好。”

金凤举一边往身上胡乱套着衣服,一边撇嘴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当个富贵闲人有什么不好的?偏偏又不能。我若真把这话说到皇帝面前,只怕就给我发配到边疆守城了,别的都好说,这见不到你的面儿,可让我怎么受得了?”

“哎呀,裤子反了,你就专心穿衣服吧,还有心思说这种话。”傅秋宁从金凤举手里夺下裤子,翻到正面递给他。

好一通忙乱后,总算梳洗穿戴整齐,于是急匆匆吃了两个粽子,喝了碗粥,又就着豆浆吃了几根油条,只把一旁的傅秋宁看得目瞪口呆,目光忍不住就往金凤举高大匀称的身材上瞄去,心想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吃的这样多,身材还是保持的这样好,难道是传说中的“怎么吃都不胖”体质?不能吧,堂堂的小侯爷竟然是吸收障碍?这真是匪夷所思。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金凤举已经吃完了早饭,于是傅秋宁帮他换上官服,戴上官帽,这些原本都是备在清婉阁的,昨儿金凤举才让金明亲自取了来放在风雅楼,这个举动已经表明了一些事实。然而奇怪的是,江婉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不满,她不哭不闹,充分表现出了与她素日行径不符的当家主母的气度风范。连金明都有些奇怪,暗道二奶奶什么时候这样大度了?

金凤举却没有多想,穿戴整齐后就出了门,轿子和轿夫这时候已经在大门外等候了,时辰的确不早,所以他脚步匆匆,走得就有些急促。

却不防刚出了风雅楼的大门,就看到冯家两位姑娘和梅姨娘正往这边走来,虽然心里急,出于礼貌,金凤举还是不得不停了脚步,含笑问道:“姨娘和两位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冯珍珠冯明珠看着他,一起垂下头去,美人垂眸,端的是风情万种,金凤举却压根儿没注意,心里只是有些诧异,暗道这还不到卯时,她们来这么早做什么?若是往常,我和秋宁这会儿还没起床呢。

梅姨娘笑道:“没什么,昨儿睡得早,醒了也没什么事做,就和我们姑娘在园子里走走,远远地看见小厨房这里炊烟袅袅,想起昨儿姑娘回去说的小侯爷今儿要上早朝,因此我想着奶奶这时候儿大概醒了,便过来坐坐。“金凤举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秋宁的确在,姨娘和两位姑娘进去吧,我还要赶着上朝,就不多留了。““是,小侯爷日理万机,还是忙正事儿要紧,如今皇上亲自来府里让您上朝,这是天大的恩宠,从没有过的,可见小侯爷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举足轻重了。”

梅姨娘笑的眉眼弯弯,着实夸了金凤举几句,才放他去了。一边又回头看了看冯珍珠和冯明珠,叹了口气道:“想一想,宁二奶奶还真是有福气,小侯爷这样的夫君,满天下也未必能找出第二个,竟然就让她得了去。”

冯珍珠和冯明珠脸色都不自禁的微微一红,并不说话,梅姨娘心里便稍微有点数了。

平心而论,她自己也知道以自己和三位姑娘的身份,寄居在靖国公府中其实是没什么道理的。下人们当面不说,背后还不知怎么议论。但若是这其中有姑娘成了小侯爷的姨娘或者妾侍,那就另当别论。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向冯明珠冯珍珠姐妹望去,暗道以我们姑娘这样的倾国之姿,小侯爷也未必不动心。只是宁二奶奶这个人,表面上看和气仁慈,心中却是个有主意的。怕这一关难过呢。

转念一想,又觉着这也没什么,像金凤举这样的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傅秋宁虽然膝下有金藏锋金藏娇,但那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女,一个正妻却无所出,在这家里能发言做主的权力也就有限,要不到现在管家权还是握在江婉莹手中呢。

这样一想,心中包袱也就卸下了几分,她也不觉得这就是背叛了傅秋宁,反而觉得这是帮了对方的忙。反正小侯爷这样的男人,早晚也要纳妾,若是真的要了冯家姐妹,她们感念傅秋宁曾经的回护之恩,定然不会与她作对,这岂不是比别的女人进门要好?所以梅姨娘和心中暗自打了主意的冯家姐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来到风雅楼,傅秋宁也有些惊讶,没料到还有这么早来串门的客人,忙安排她们坐了,又让雨阶去叫金藏锋兄妹起床,不一会儿,兄妹俩和金篆芦花都到了,金振翼金绣楠兄妹也走过来。于是丫鬟们摆上早饭,秋宁邀请梅姨娘和冯家姐妹入席,几人便笑着说吃过了。

傅秋宁自然知道她们没吃,这园子里从金燕芳等人住下后才有小厨房,是绝不可能这个时候儿就给各个院落送饭的,自己这风雅楼是因为金凤举要上朝,情况特殊,才格外又安排了厨房,不然也没有这种特殊待遇。

当下力邀梅姨娘等人入席,她三人也就不再客气,傅秋宁的亲和力让人很容易就生出亲近之心,自觉和她情同姐妹,若是客气了,倒好像自己主动疏离防备人家似的。

吃完早饭,傅秋宁看着金藏锋金振翼各自领着妹妹去上学,她亲自送到大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不要只顾着疯玩,看着路,别被石头绊了。翼哥儿你把那火爆脾气收一收,用点心思在课本上,省得答不上先生的问题,这还是其次,到时你们爹爹考较功课时,你别又抓瞎。”

金振翼撇撇嘴,这女人每天早上都要唠叨一番,简直比自己的娘还要唠叨,真不知道金藏锋和金藏娇是怎么忍受她的。但是心里却又有一股很奇异的感觉:在他心里,这种事情只有母亲才会做,傅秋宁就算做出来,也是装样子给别人看。但是偏偏她做来就这么自然,很多时候周围根本都没有旁人,她也照做不误,就好像她的心里真的装着自己兄妹俩,而不是单单要给人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后妈印象。

这种感觉让金振翼觉得不舒服,但是有时候却又觉得窝心。六岁的小男孩儿彻底被自己心里这种矛盾纠结给弄懵了。所以也只有表面上做出越来越不屑的样子,免得旁人看出他竟然对这个害了自己母亲的后妈有了一点亲近之意。

待几个孩子并肩去了,这里梅姨娘方对傅秋宁笑道:“许姨娘虽说是咎由自取,如今去了庄子上,也是她该得的结果。我只说可怜了她这两个孩子,虽也有错,俱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懂什么?不过都是大人教的他们跟着学。偏偏娘没了,以后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儿呢。谁知到底还是小侯爷有心,竟把他们给了您。先前和我家姑娘说,还怕这半路来的孩子不好带,可刚刚一看,二奶奶对他们竟也是无微不至。那翼哥儿,时常听下人说是个小霸王似的人物,我看着他对您倒也服帖。阿弥陀佛,真真是到了奶奶这院里,竟是两个孩子的造化了。”

傅秋宁笑道:“姨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至于孩子们怎么想,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您没看见?饭桌上就和我顶嘴呢,其实心里是老大不服的,只不过让他们的爹压着,没办法罢了。我就和我们爷说,看看找个什么机会,还是把许姨娘接回来得好,怎么说那也是孩子们的亲娘,照顾起来自然更是贴心,偏偏爷气儿还没消,至今也不肯松口,我也不好总提,也只能慢慢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小侯爷的私房钱

一面说着话,就见金燕芳也领着两个孩子过来了,一进门就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姨娘和妹妹们倒来的比我还早,瞧这模样,必定是蹭了早饭去,怎么说也是大家子出身,怎么就对嫂子的饭这么念念不忘的?也不怕人笑话。”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傅秋宁起身将她迎到自己对面榻上坐下,笑道:“妹妹这么清高,今儿可就没好东西吃,日后也别念着我的饭。”说完冯明珠也凑趣道:“正是这么说,今儿早上还真让我们偏了些好东西吃,如今却是没有嫂嫂的份儿了。”

一时间冯远瞻和冯玉致兄妹两个就要找哥哥姐姐玩儿,听说去上学了,便撅着嘴巴意兴阑珊的模样。傅秋宁笑道:“孩子们还太小,不然倒可以和他们哥哥姐姐一起做伴儿上学去,偏我这院里又没什么玩的,罢了,这会子大概老祖宗起来了,咱们倒是过去坐一坐得好。”

梅姨娘等人忙站起来,秋宁略收拾了收拾,几人就一起出门,到康寿院坐了一回方回来,一时间也就散了。

傅秋宁今儿起的有些早,偏昨儿睡的也晚,不到晌午时就觉着有些犯困。因就对雨阶道:“我先去里屋歪一会儿,有人来就过去告诉我一声。”说完到里屋的湘妃榻上,倚着那锦被打盹儿。

这湘妃榻就安排在窗下,此时阳光暖融融照在身上,微风从窗外徐徐吹来,就别提多舒服了。傅秋宁正感叹着自己这番穿越还算惬意时,就听外面脚步声响,还不等睁眼,那声音却忽然没了,她也就没理会,想着大概是哪个小丫鬟一时间急躁,才有这样重的步子。

过了不一会儿,就听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太阳都快晒到脸上了,亏你也不觉着热,若是晒脱了皮,我看你如何出去见人。”她忙睁开眼一看,果然就是金凤举,当下迷迷糊糊间被弄醒,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便接着闭上眼睛咕哝道:“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严重,不过是端午刚过,还没入伏,太阳就能这样厉害?分明是你想赚我起来,把地儿倒出来给你,我偏不。”

金凤举很少见到傅秋宁如此娇憨耍赖的模样,当下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却爱到了极点,便也在那榻上坐下,伸手去抚着傅秋宁的脸,呵呵笑道:“真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想赚你起来,不知有多少办法,还用得着和你这样软语温言的说?”

让他在脸上摸着,又说话,傅秋宁这觉登时就被搅得睡不成了,不由得起身无奈道:“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冤家对头,这会子不去清婉阁温存会儿,倒又跑来我这里做什么?我的爷,你可还是嫌我不够瞩目么?”嘴上虽然是这样抱怨着,心里却是十分高兴。

金凤举笑道:“是冤家就对了,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说完便施施然也半躺在榻上,果然,就听傅秋宁笑道:“还说不是赚我起来好霸占这地方儿,这时候怎么又躺下来了?”

金凤举笑道:“不过是觉着这么躺着舒服些,真不是你想的这样,不然我有许多手段……”不等说完,就见傅秋宁抿嘴儿笑道:“是,知道我们爷手段多,只是这一回怎么都不用了?别说,我还真是惦记着蛇羹了,先前那六条大蛇,委实没怎么吃足呢。若是说扮鬼吓人,这是大白天,还真有些难度……”

金凤举的老底被她揭开来,忍不住也笑了,摇头道:“我这半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就那么两回,还全现在你眼里。是,知道我们宁二奶奶是女中的豪杰,我那些手段不过是给您取笑儿的,用不用这么三天两头提一回?怕我不够丢人么?”

傅秋宁笑道:“倒不是怕不够丢人,不过是让爷别得意忘形,总是想着自己无往不利,便松懈下来罢了。”一边说着,就下了塌,坐在镜前略整理了下衣衫鬓角,在镜中却见身后的金凤举也坐起来,微笑道:“是了,前儿有个下西洋的商人孝敬了我一面镜子,真真是光可鉴人,可比这铜镜看着清楚多了,可惜只有一面,这东西容易碎,不好运的,价钱也高的离谱,他送了一面来,已是不小的情面,我也不好多要,说再买两面回来,偏货又没了,我想着只能送给老祖宗,过两天你去康寿院看看,那东西委实新奇的很。”

金凤举不过是看见秋宁在照镜子,所以无心道来,然而傅秋宁却是心中剧震。暗道玻璃镜子终于要出现了吗?天啊,这可真是太好了。她想起自己在现代,好像还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从杂志上偶然看到过镜子的历史,说是最开始这些镜子是独家秘方,着实赚了不少钱,后来有一个工匠被天价买通,就把秘方流传出去,这东西才开始在欧洲普及,如今大宁朝和自己世界里的明清时期差不多,玻璃她已经看到过,也只是做个瓶子之类的,还没有广泛应用,那镜子在这个世界里,也绝对是新奇物事吧,难怪金凤举将一面镜子看的这样高。

因心里一时间高兴,但旋即就又把这份兴奋冷却下来,暗道我的戏曲已经是这个时代里没有的东西,这是借助着在庄子上的经历,才骗得金凤举答应为我保驾护航。如果这会子说出镜子是用玻璃和一层水银做成的,哪怕我不知道具体的步骤,可也是有些超前了,不行,还是算了吧,傅秋宁,方楚瑜,你又不想做蝴蝶,就安安分分的跟着这时代慢慢前进吧,金手指开太多,会不会遭天打雷劈这在其次,只怕引起别人怀疑,就真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短短一瞬间,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想法。金凤举却根本不知道,见秋宁听见这样新奇的物事也不为所动,还暗暗赞她沉稳,不为这些身外的繁华之物所动。因又开口道:“我等下还要出去赴宴,中午就不留在这里用饭了。”

傅秋宁这回可是觉得稀奇,转过身道:“既如此,爷特地回来这一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