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和接着道:“将你知晓的实情说出来,”

孙润安看向孙二太太:“父亲被人杀害之后,府衙曾上门询问母亲是否知晓父亲去了碧水河,母亲说不知。”

孙二太太目光闪动:“我当然不知道。”

孙润安神情平静:“母亲知道,父亲先我们一步进京,临走之前与我在书房里说话,让我小心照顾家里,还说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孙家要交到我手上,让我也要担起重任,我觉得父亲有些异样,就问父亲是不是出了事。

父亲说等这阵子过后再与我细谈,我问父亲准备去哪里,父亲只说母亲知晓。”

孙二太太立即矢口否认:“哪有这种事,你父亲恐怕是在敷衍你,你竟然就这样信了。”

孙润安更是失望:“父亲离开之后,我们第二天本要启程进京,母亲就说身子不适,要再歇一日才走,那天晚上被我抓到母亲身边的郑妈妈鬼鬼祟祟地守在父亲书房门口,我上前去就看到母亲在父亲书房里翻找些什么,母亲是在找父亲记的几本账目吧?”

这下孙二太太完全愣在那里,一颗心仿佛要跳出了嗓子。

孙润安道:“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向我打听之前父亲有没有交给过我什么,我说没有,其实这是在骗母亲。”

“孙润安,”孙二太太突然失态,“我早就知道你…”

孙二太太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孙润安晒然道:“现在看来是要把账目交给府衙查看,或许从中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孙润安话音刚落,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东西破空向孙润安射去。

突然发生这种事,黄清和一时愣住,只是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箭射出之后,那人又准备再次扣动机栝,却觉得肩膀一沉,紧接着是撕裂般的疼痛,整条臂膀仿佛都被人卸掉,那人还想要逃脱却被人紧紧地压住了脖颈,顿时整个人动弹不得。

再看屋子中,那袖箭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偏,深深地刺入了旁边的桌案上。

几乎与袖箭同时落地的是一只茶碗。

徐清欢看向宋成暄,宋成暄面前只剩下了一只茶壶,方才此人自斟自饮,正是防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还没彻底从惊诧中回过神。

宋成暄淡淡地道:“从黄大人向孙润安问话开始,那人始终站在窗外,身影纹丝不动,正对着孙润安的方向,这样的距离,若是用淬了毒的袖箭就能直接取孙润安的性命。”

黄清和这才明白过来,正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救人。

窗外那人被雷叔绑缚住带了进来,将此人的面目看清楚孙二太太顿时面色大变,整个人仿佛都没有了力气,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在地。

这人一身下人的打扮,正是孙二太太带来的孙家家人。

黄清和看向孙二太太:“孙二太太可认识他?”

孙二太太还没有说话。

“这…这是董瑞,”孙家管事妈妈惊呼一声,“董瑞…为何要害大爷…二太太…这…”

董瑞是孙二太太从娘家带来的下人,一直受孙二太太倚重,平日里很少言辞,今日突然有这样的举动,不要说其他人,就连与他极为熟悉的孙家下人都十分惊诧。

“不是我,不是我,”孙二太太惊慌道,“我方才在屋子里如何能吩咐他杀人,再说他杀了润安…我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我为何要这样做,大人…我是冤枉的。”

孙二太太第一次这样呼唤黄清和,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黄清和冷冷地道:“孙二太太身边的心腹之人怎能不知晓孙二太太的心思,只怕孙润安说的账目十分关键,所以宁可冒险将人灭口,也不能让孙润安继续说下去,只要孙润安闭上嘴,就可以死无对证,孙二太太将罪责全都推在下人身上,自然就能脱身。”

孙二太太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我…我没有…是他要杀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怪在我身上,就是…就是草菅人命。”

“孙二太太放心,本官不会这样,”黄清和道,“本官会将您送入大牢仔细审问,若此案果然与您无关,绝不会让您背上冤屈,可如果此案与你有关…你也别想逃脱。”

孙二太太眼前发黑,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点点头就想要从屋子里离开。

黄清和本已经转过身去,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凡是孙二太太带来的下人一个也不准走,全都带进衙门审问。”

衙差应了一声。

孙二太太慌乱中孙润安:“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要看着母亲被送入大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法逃脱

孙润安望着孙二太太,仿佛今日才认识她一般。

孙二太太接着道:“我怎么会害你,与我有什么好处,这必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黄清和担忧地望着孙润安,孙二太太最怕的就是孙润安手中的账目,如果孙润安心软,也许不会将账目拿出来。

孙润安没有说话,他的脑海中浮起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自然包括了孙二太太的异状。

终于在孙二太太的期盼下,孙润安道:“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不肯留在家中,总会睡不安寝,到底怕的是什么?”

孙二太太嘴唇嗡动。

孙润安接着道:“母亲说怕凶徒会来害您,儿子便将宅子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人手,可母亲还是一副惊慌的模样,白日来还好,晚上就彻夜难眠,不但要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亮,还要婆子陪着才能安睡,这也就罢了,您推脱伤心不去灵前陪伴父亲,闹着搬去了张家的庄子。

要知道张家庄子在城外,人多眼杂,稍不留意就会被人混进去,可奇怪的是母亲住进去之后不但不害怕了,而且住得还很舒坦,每次儿子去向母亲问安时都要想,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逼得母亲要去别人家住。

现在想来也许是儿子想错了,母亲怕的并不是凶徒,而是那些死去人的冤魂。

所以您才觉得符比护院更有用处,离开家中小院不必再对着父亲的灵柩,您的心…也就安稳了几分,是不是这样的。”

孙润安虽然在逼问孙二太太,可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中竟然闪动着些许的期望,仿佛情愿孙二太太反驳他的话,厉声呵斥他,这样他反而会高兴。

一天之内经历两次刺杀,孙润安却依旧不敢接受眼前的现实,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怎么敢轻易背叛。

“举头三尺有神明,母亲总是相信有仙人庇佑,日子才能过得平顺,”孙润安指了指道观,“想必这也是与仙人相通之地,所以才能在此抓住两个凶徒。”

说到这里,孙润安喘一口气:“母亲在此发誓,那些案子与您没有半点关系,若是撒谎必入畜生道…”

孙二太太看向那巍峨的大殿,身边又有道士默默悼念经文,她忽然害怕起来,竟然不敢说话。

孙润安一双眼睛终于沉寂下去,再也没有了光彩。

“来人,将人押走。”黄清和吩咐一声。

这次孙二太太竟然没有再挣扎,或许她也知道如今就算说破了天,这黄清和也绝不会放过她。

孙二太太临走之前将周围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目光中闪动着怨愤的神情。

孙二太太等人被押走,黄清和看向宋成暄,他已经了解整件事的经过,知道这位宋大人着实帮了不少的忙:“宋大人在此之前是否已经知晓那董瑞可疑。”

宋成暄淡淡地道:“只是后来才察觉。”

听到这话,徐清欢不禁心中感叹,这奸人骗起人来果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他没有事先发现董瑞的可疑,怎么会找孙润安说话。

孙润安会想到孙二老爷离开时家中的异样,或许就是受了宋成暄的点拨,这人做事一向润物细无声,仿佛是不经意的举动,等你察觉时整桩事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宋成暄感觉到背后投来的一道目光,不禁微微扬了扬眉。

徐大小姐这是在耻笑他?

她何尝不是暗中谋划一切,先让雷叔将外面查个仔细,然后再对道观中人一一甄别,发现异样之后也不曾声张,雷叔在外也是盯着董瑞的举动。

黄清和能在道观里审问孙二太太,她定然在一旁怂恿,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能让董瑞再度出手,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个正着。

大家彼此彼此。

宋成暄转头回望了徐清欢一眼,他那双眼睛黑黢黢的,貌似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深意,但是她还是捕捉到了其中流淌的情绪,有一丝嘲讽的意味儿。

黄清和抱拳向宋成暄告辞。

宋成暄道:“照孙润安所说那账目十分重要,朝廷定然会当做证物收走查看。”

黄清和点点头。

宋成暄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如今孙二太太有了嫌疑,此案不免会涉及丁家、张家,似这类繁复的案子,不知刑部会不会过问。”

黄清和心中一紧,宋大人的意思是恐怕有人插手这桩案子,刑部过问,他一个小小的通判自然不能主理,以国舅爷张家的手段,想要插手摆布案情并不难,人证可以随意更改供词,物证…对…物证…孙润安手中的账目不能有半点闪失。

想到这些,黄清和心中焦急:“我还有要务在身,等到书隶写好了文书几位就可以离开,宋大人对这桩案子多有臂助,我定然会在文书上提及。”

口中说感谢,做事倒是一丝不苟。

宋成暄没有再说话,转身看了看永夜,永夜立即带着身边人去找书隶。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洪贵霞走到徐清欢身边低声道,“既然已经抓住了凶徒还扣着我们做什么,尤其我们这样的女眷…”

徐清欢不禁抿嘴笑:“这位黄大人办案一丝不苟。”

洪贵霞道:“这我倒是看出来了,年纪轻轻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着缩了缩脖子,“怪不得人都说,通判个个硬脾气,今天我算长了见识。”

徐清欢道:“我倒是觉得听这位黄大人问案,也有几分意思。”

洪贵霞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下次我们出门可要看看黄历,不要再遇见这种事,更别再遇见这位什么…黄大人…想必这样的人所到之处都没有好事。”

徐清欢心中早就已经笑不可支,现在洪贵霞避之不及,也许很快…就会发现这位黄通判可是个极好的人,不但如此还是她的良人。

几个人下山回到城中已经很晚。

宋成暄走回院子中,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重新坐在书房里。

这桩案子看似已经有了眉目,其实当中还有许多的疑点,就说那董瑞的举动就让人不解,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绝不会在那时动手。

账目上记得是什么,才会让人如此在意。

宋成暄思量间,转过头去,看到了桌案上放着的油布,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徐清欢递给他油布的那一刻。

她的手指微凉,明明被大雨浇的发抖,却还固执地将地上的足迹保护好,养在侯府的大小姐不该是一直锦衣玉食吗?为何凡事都要这般不遗余力地去争取。

他不该与她来往过多,这样为她思量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宋成暄不禁心中烦乱,站起身向外走去。

没有带任何人,他独自骑马来到城中一处荒废的宅院外,隐隐约约还能见到这宅子破败前的模样。

他随父母来京中时就住在此处,这处宅子留有他不少的回忆,那时的他心中有的都是欢欣。

这么多年过去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想及往事,开始想起来时会忍不住哭泣,可他还是固执的一遍遍的思量,恐怕哪一天就会忘记了。

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再记得他们真正的模样,因为在世人眼中,他们只是魏贼夫妻。

“这位公子要不要来一碗扁食,”一个年过四旬的汉子笑着道,“我正要归家,若是你想吃,便给你做上一碗。”

看着那汉子推着的车,宋成暄点了点头:“来一碗吧!”

“这里可是处大户人家,”汉子边做扁食边闲谈,“我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看一眼,可惜了这么大的院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同食

水烧开了,汉子将扁食放进锅中,很快就煮出了香味儿。

一张小桌子,一把矮凳子,物什看起来都十分的简陋,汉子笑容却是最真诚的。

宋成暄抬起眼睛道:“怎么不去繁华些的地方。”

汉子身子依着车,看似不经意,一双眼睛却注视着锅中扁食的火候:“那边的东街卖扁食的好几家,酒肆也有这些吃食,我在那里不过赚个吆喝,这几条巷子人也不少,我在这里久了也有人有意来寻,别看我这摊子小,在附近可有些名声。”

汉子唠唠叨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骄傲的仰起头:“我这扁食的味道可是京中第一家,好多酒楼的厨子都来我这里尝味道,可不管他们怎么偷学,都没我做的好吃。”

说话间扁食已经煮好。

“您尝尝,包你下次还想要,”汉子说着端起热腾腾的扁食送到宋成暄面前,“来喽。”

热腾腾的扁食果然香气扑鼻。

宋成暄正准备吃。

“我说呢,原来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传来。

宋成暄抬起头看过去,只见徐青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脸上一副得了军功十二转的神情,趾高气昂地道:“我说有香气飘出来吧,绝对错不了。”

徐青安身后是安义侯。

三个人视线撞在一起都很惊讶,还是徐青安道:“宋大人也来吃扁食…真是巧了。”

这个巧来的可真不好。

卖扁食的汉子见三个人认识,就热络地将安义侯和徐青安请到同桌坐下。

大锅又煮起来,热气腾腾地熏着几个大男人。

汉子满面笑容地煮扁食,不时地投来一个目光,却不再说话了,体贴地将时间都留给三个熟人闲谈。

“我父亲就爱吃这碗扁食,方才还在四处找这家摊,”徐青安一边是严父,一边是面若冰霜的宋成暄,屁股下就像生了蒺藜,这两人不说话,他自然就得开口,“宋大人也认识这家摊子?”

宋成暄沉默半晌才淡淡地道:“凑巧遇见了。”

宋成暄坐在这里,就像一块寒冰,就连碗里蒸腾的热气也暖不得他似的,徐青安不禁心中咋舌。

还好这时候汉子将两碗扁食端上来,徐青安看着那白生生的扁食,水灵灵地在向他招手,也顾不得别的,先要祭祭他的五脏庙。

“吸溜”一口嘬进半勺汤汁,转眼又吞进一整个扁食,徐青安被烫的张着嘴向空中吐着热气,就像条张大嘴吞饵的大鲤鱼。

安义侯不禁觉得老脸发烫,吃个饭也要闹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反观宋成暄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有自己的一定之规,仿佛任何事都影响不了他。

不知为何安义侯想起了魏王,本朝承继皇位向来传嫡传长,中宗皇帝早就立了先皇为太子,可是随着最小的儿子魏王长大,中宗皇帝就发现在众多子嗣之中,魏王最为出挑,魏王不止是聪明伶俐而且心思端正,行事有高宗皇帝的几分风采,中宗对魏王愈发的报以厚望甚至流露出另立太子的意图,让朝局一时动荡,魏王因此求了一块封地出京,这才让中宗皇帝彻底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也算保全了先皇和魏王的兄弟之情。

先皇继位之后,魏王小心翼翼紧守本分,虽然后来回到京中在王府中居住,却也很少与朝臣来往,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魏王也以为那皇位给他带来的危机渐渐远去,却没想到…还是…

安义侯想到这里心中一沉,他来这附近吃扁食,也是找了个借口,想要看看王府。

宋成暄没想到还会与安义侯同桌而食,而且是在那他破败的家门之外,他留在这里只是想看看,对着这样的血腥之地,安义侯是否能食的安稳。

宋成暄看过去,却在安义侯眼睛中看到一抹怅然,宋成暄不由地皱起眉头,这是兔死狐悲,还是心中留有愧疚,不管是哪种都不必惺惺作态,当年父亲不想出面时,安义侯多次登门相请,转眼魏王府付出上百条性命,而登门杀人的却还是安义侯。

光凭这一点,此人有任何的感情流露都让他觉得可笑。

宋成暄放下碗,扁食刚刚尝起来味道的确不错,现在他却已经无心去碰触。

放下银钱,宋成暄转身欲走,那卖扁食的汉子忽然叫喊了一声,一个趔趄撞在了扁食摊子上,眼见一锅的热水就要浇下来,幸亏有人伸出手将锅重新稳住。

汉子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到是那位冷面的客人。

方才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野猫,绕在汉子脚边准备要食,那汉子一时没有注意便因此摔了一跤。

“多谢,多谢,”汉子道,“若不是客官帮忙,我可就要吃些苦头。”

“小心着些吧!”宋成暄淡淡地道。

不等汉子再说话,宋成暄已经转身走开,眨眼功夫消失在众人眼前。

徐青安道:“父亲不要跟他计较,这人一向如此。”走的时候不但不与他们打招呼,仿佛看也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那汉子却道:“我看那客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否则怎么会来救我,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到了我面前。”

安义侯思量片刻道:“他方才一直在这里吗?”

“可不是,”汉子笑道,“我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他站在这里,于是问他要不要来一碗扁食。”

汉子说着向那破败的魏王府指过去:“大约也是奇怪这院子为何荒芜了吧!”

魏王府院子里有一棵榆钱树,如今那院墙塌了一片,榆钱树就露了出来,仿佛已经不属于那院落的一部分。

宋成暄便是站在那树下向院子里眺望。

安义侯和徐青安吃完扁食,那汉子也收拾了东西再一次推着独轮车向前走去,安义侯走到了那棵榆钱树下,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老树一直静立在那里,仿佛看尽了世间百态。

榆钱树上有个小小的树洞,安义侯伸手进去摸出了几块圆圆的石子,他还记得那孩子练习投掷的时候,喜欢将石子藏在这里,魏王府虽然经历了灭顶之灾,终究有些东西还是被保留下来。

这几年他常常来此地,经常会将这石子拿出来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冰冷的石子上面尚留有一丝温度。

一、二、三………九

安义侯习惯地数着,忽然一顿,石子少了一枚,他不禁一僵,这是被谁拿走了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怀疑

“父亲,您怎么了?”

徐青安看到父亲怔愣在那里,不禁低声呼唤。

安义侯手指微微一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没什么。”

石子被重新放回去。

安义侯的心却不能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一直没有发生过变化,决计不该是偶然,难道真的有魏王的人回来了,而且还是知晓这个秘密的人,那…

安义侯只觉得热血涌向了胸口。

他不该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变化就疑神疑鬼,但是他却又无法控制的去思量。

真的是偶然的话,那也太巧合了,如果是孩童所为,为何只单单丢了一枚,又或者是他来这里的事被人察觉,带走了一颗石子看看他的反应。

谁会有这样的心思。

这石子在旁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他不能慌,要稳住心神才行,想到这里他压制住心绪将石子重新放了回去,可即便如此他的手指还是忍不住颤抖。

一切恢复原状,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向家中走去,这一路上他没有再与儿子说一句话,脑海中不停地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哪里有什么不寻常。

最近清欢多次提及魏王谋反案,她与方才遇见的那个宋成暄在碧水河畔论案的时候…也提起了魏王的人。

宋成暄,他们刚刚还坐在一起吃扁食,在此之前宋成暄就站在那棵榆钱树附近。

会不会是他将石子拿走了。

不太可能,以宋成暄的年纪他能和魏王案有什么关系,除非…

安义侯眼前浮起那孩子清晰的面容,魏王唯一的子嗣。

用魏王妃的话说,那孩子自出生时起就格外让人省心,很少会哭闹,脾气也极其温和,眉目生得十分清秀,称得上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那孩子从小就规规矩矩颇有礼数,他常常会说魏王是不是太严厉了些,将孩子养得似个小大人一样。

其实并不然,是那孩子性子天生就是如此,他教那孩子拳脚,那孩子学的极快,有一日他闲来无事问:“从小勤练拳脚,长大之后是否要带兵领将,冲锋陷阵,大展威风。”

那孩子却笑:“先生说有个好体魄将来也能好好地奉养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