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笨手笨脚,越是焦急越是做不好,还是交给徐大小姐吧!或许徐大小姐能够做的妥善些,即便日后他被公子罚,那也没什么。

撩开军帐,徐清欢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

宋成暄已经卸了甲胄,肩膀上只披了件单薄的长袍,背对着她坐在那里,显然方才正在治伤,徐清欢看向旁边的铜盆,里面放着沾了鲜血布巾。

就像她想的那样,宋成暄果然受伤了。

“伤在哪里了?”徐清欢道,“还是让郎中来看看。”

她将手中的伤药放在桌子上,此时桌面上一片凌乱,有一只药箱敞开着,里面摆着各种刀具,一柄刀摆在外面,刀刃上还有血迹。

能用上这些东西恐怕宋成暄伤的不轻。

徐清欢几日积压的担忧一时都涌上来,忙绕过他去查看。

大约没想到她会这样果决地走到他面前,宋成暄没来得及躲闪,就这样对她四目相对。

宋成暄那漆黑的眉宇间满是晶莹的汗珠,一双眼睛如同水洗过般,一滴汗水从他下颌上滑落,他的衣衫没有穿好,上身露在外面,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压着一块布巾,鲜红的血已经完全将巾子浸透了,显然他此时是在强忍疼痛。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略显得有些低沉:“给我端杯水来。”

第三百零六章 探伤

徐清欢立即去桌子上拿茶壶,倒出来的茶水却是冷的。

徐清欢看了一眼宋成暄:“我去换壶热茶。”

“凉的就好,”宋成暄抬起眼睛,“拿过来吧!”

宋成暄现在和方才戎装归来时明显不同,他一双眼睛虽然依旧清澈而坚毅,却还是透出几分的疲倦和虚弱。

那人前威风凛凛的宋大人,少了冷冰冰的外表,露出些许的颓靡,倒让他添了些许感性似的。

徐清欢将茶水拿过去,宋成暄手臂动了动,眉头立即皱得更深了些。

“我服侍你喝吧,”徐清欢忙阻止道,“伤口刚刚清理过,不宜多动。”

不等宋成暄再拒绝,清欢将手里的茶杯凑到了他嘴边。

他两道幽深的目光看过来,最终启唇含住了杯沿,她慢慢地倾斜杯身,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浮动,显得有些急促,她尽量配合着他的速度,可毕竟在此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笨手笨脚,没有掌握好火候,眼看着一缕水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流过那轮廓分明的下颌,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颈窝里。

她顿时愣在那里,握着帕子的手不知该不该凑过去帮他将水擦掉,这样一迟疑,水滴就顺着他的胸口淌下来,滴在了他胸前的布巾上,水渍晕开,将布巾打湿了。

徐清欢不禁苦笑,希望宋大人不要因此气得七窍生烟才好,不过如果下次再做,她一定会做得很好。

宋成暄望着眼前她那低垂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这样上下扇动,如同在人心间颤动,略微有些发痒,自从进来之后他还没仔细端详她,现在看来似是消瘦了许多,应该是担忧安义侯的缘故。

她最担忧的始终都是安义侯府,也许为人子女自然心中挂念父母。

思量到这里,宋成暄准备挪开视线,却发觉她的目光一直顺着他脸向下看去,他一怔不可遏制地思量她在看些什么。

很快她似是意识到这样不妥,耳朵微微有些泛红,如同那刚刚盛开的桃花。

宋成暄突然眯起眼睛,显得有些焦躁,开口道:“再倒一杯水来。”

他的声音又传来。

徐清欢没想到,她方才的思量这么快就有了印证的机会。

她立即端着一杯水又凑过去,这次果然好多了。

宋成暄还是一饮而尽,没有水迹再淌下来,徐清欢不由地松了口气。

两杯水下肚或许让他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的表情没有方才那般的焦灼。

“我用布巾重新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徐清欢道,“这些日子在卫所给我父亲换药,我也跟医工学了些。”

宋成暄再次看向她,她眉宇中满是焦虑和担忧。

这样的情形,让他方才闷在胸口的郁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从中军大帐里出来,径直回到这里,想着她也该来了,却没想到她人刚刚到了账外就被王玉臣拦下,耽搁了好一阵子。

想必他们是有十分重要的话要说,那王玉臣的胆子真不小,就在他的地方说出那些不知廉耻的话,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用上了苦肉计,然后偏偏欲拒还迎地故意要离开。

宋成暄沉声吩咐:“永夜呢,让永夜进来。”

徐清欢抬起头看向宋成暄,只见他目光幽暗,如同暴风雨将至的深夜,这是不想让她看到伤口吗?可如今她人在这里,许多事也就由不得他了。

她并没有走,反而去净了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裹了一半的布巾慢慢拿下来,看她谨慎的模样,仿佛是在拨蛋壳下那一层薄膜,生怕稍稍一用力就破掉了。

“你这是救我父亲时落下的伤吧!”

宋成暄淡淡地道:“不是。”

她抬起眼睛,目光如水般温柔,仿佛能化解一切:“那为何不请郎中来看,是不是怕薛总兵知晓?”

宋成暄道:“这点小伤用不着郎中。”

“小伤还用得着重新清理表面上血肉吗?而且这伤在胸口,以宋大人的身手不该被伤及身前,那也许是宋大人当时身后有人,不方便躲避,我听副将说,宋大人将我父亲从海中背上来的。

宋大人要下海救人,身上不能穿着甲胄,所以才会有所损伤,当时直面倭人,为了军中士气,也只能隐瞒伤情,甲胄虽然遮挡住了伤口,可战时不卸甲,海面上又潮湿,加之汗水浸泡,伤口不得休养,才会愈发严重,所以必须去除上面腐肉,再行医治。

我对这些并不了解,却也看出蹊跷,薛总兵见状必能推断出来,我知道宋大人不怕薛总兵,但安义侯府当年…宋大人却这样对待,薛总兵心中如何能舒坦,难免会更加怨怼。”

宋成暄道:“只是伤的不重,没必要大张旗鼓。”

徐清欢轻轻地将布巾拿开,虽然有所准备却还是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眼前是一片血肉模糊,那伤口深陷进去,如同被人用刀子剜下一块肉来,鲜血仍旧流淌而出,显然伤及了内里,她怔怔地看着那伤,半晌都没有说话,等回过神来,便一言不发地将干净的布巾重新敷好,用一条条布巾缠绕、固定。

“还是请郎中来看看,”她抿了抿嘴唇,“万一再严重了可怎么办。”

她整个人垂下头,少了平日里的傲气,眼睛中满是歉疚,为他包扎时,指尖轻轻碰触在他身上,一片冰凉。

徐清欢皱起眉头:“你好像有些发热。”

他皮肤滚烫,就像是烧着了般,她又将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果然已经有些灼手。

“我去请郎中。”她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却只感觉到手腕一紧,一只男人的大手将她牢牢地抓住。

她转过头迎上了宋成暄的眼睛,他的眼底似有波光潋滟,又仿佛蒙了一层吹不开的雾气。

他们力量相差悬殊,只要他不同意,她自然无法走出这里。

“我是…担忧你。”她轻声解释。

“永夜已经去煮药了,”宋成暄道,“这些年他一直跟随我左右,治伤也是常有的事。”

徐清欢目光又落在那伤口之上:“血都没止住,包扎的也不够仔细。”可见永夜也只是略通一些皮毛。

“本来止住了,”宋成暄道,“只不过我方才不小心,又让伤口崩开了些。”

方才…是什么时候。

莫非宋成暄指的是方才她与王玉臣在外面的交谈?

第三百零七章 宋大人变脸快

徐清欢与王玉臣在军营中遇见是个意外,至于王玉臣后来说的那些话,她后面也和王玉臣说了清楚。

她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宋大人,”徐清欢道,“是问的王玉臣的事吗?”

她的眼睛比朝阳还明亮,倒照得他有些阴沉,宋成暄沉默着没有说话。

徐清欢看向宋大人,他依旧拉着她的手腕不松开,显然对她的说法并不满意,屋子里一时沉静下来。

总不能就这样下去,她默默地瞥了一眼这个男人,男人仿佛又脱掉了宋侯的皮,变了一个人,他的手掌滚烫,像是病的厉害,她也有过热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坠迷雾之中,脑子也不就那么清晰了。

这男人显然就是这样的情形,她也能够理解,受了伤却依旧与倭人苦战这么久,一直回到军营之中卸下甲胄和重担,人一轻松,多少要生出几分迷离。

“我方才与王二爷说了,”徐清欢轻声道,“我对他不存那些心思,以后他也不要再提,再者我已有婚约在身,而且这门亲事我…

我与家中都甚为满意。”

说到满意两个字,她明显声音微弱了些,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清楚王玉臣的为人,这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若是不说清楚,恐怕还会再来相问,到时候万一又被撞见,恐怕再多事端…

徐清欢刚刚思量到这里。

“你说了什么?”

略微嘶哑的声音响起。

徐清欢抬起头对上了宋成暄的双眸,他那双眼睛中似有一炉火在燃烧,灼灼的将她的脸颊烤得滚热。

徐清欢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不敢去看他,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发现被他握得更紧了。

“你方才与王二说了什么?”

他又一次执着地问。

他是真的没听清楚?

“我说,我已有婚约在身,这门亲事我与家中都甚为满意…”

最后一个字刚刚脱口而出,她的手臂被他用力一扯,整个人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入了他的怀里。

等徐清欢回过神时,发现已经跪坐在宋成暄腿上。

他离她如此的近,滚烫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与之前在碧水河畔救她时不同,这次夹杂着一种异样炽烈的情绪。

又或者是因为他本来身体发热,因此给了她错觉,而她也被这温度所扰,心不停地撞击着胸口,慌乱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一切源头仿佛都是她那句话,她不明白为何这样。

略带粗砺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热烈的温度仿佛能将她融化。

“是真话吗?”

就好像一个要吃糖的小孩子,不停地追在她脚边,仰着头攥着她的裙角。

徐清欢点头,原本就是实情:“这桩婚事是父母所定,而我既然答应…”

也许是不想听她解释下去,那放在腰间的手臂突然拥紧了她,她只感觉到脸颊上一热,一颗心仿佛要跃出喉咙。

徐清欢想要挣脱,手掌却碰触到他的伤处,他似是闷哼一声,显然感觉到了疼痛,她急忙将手松开。

失去了阻挡的力道,她就完全与他相贴。

靠得如此近,她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心就在她胸口上跳动,他那滚烫的唇划过她脸颊,最终印在上面。

浅浅的,如一根羽毛拂过。

他的手臂还在固执的收拢,怀抱中滚烫的温度让她的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

徐清欢感觉到胸口温热的东西润湿了她的衣衫,一股血腥的味道传来,她立即低头看去,他的伤口果然又一次崩裂开来,而他仿佛无所察觉。

这人就不觉得疼吗?

徐清欢挣扎一下,正要说话,只听外面传来徐青安的声音:“你们宋大人呢?在哪里?差点就被他骗了,军营里是安全,可这军营都是他的。”

宋成暄的手松开了些,徐清欢立即起身从他身上跳开。

“哥哥,”徐清欢开口道,“我在这里。”

军帐被撩开,徐清欢走出去,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凤雏和永夜。

永夜手中是滚热的汤药。

徐清欢顿时赧然,也不知道方才她与宋成暄在大帐里说的话,他们有没有听到。

徐青安如一阵风似的刮到徐清欢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妹妹一眼,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转头向大帐中看去。

“宋大人在里面?”徐青安仿佛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

宋成暄总归衣冠不整,就这样让哥哥闯进去只怕会有所误会,可她却已经来不及阻拦,只能跟在哥哥身后走进去。

徐清欢抬起头来,此时的宋成暄已经将身上的长袍系好,端坐在那里,目光依旧明澈而清冷,已经恢复了寻常,仿佛刚才那因为伤口发热虚弱的模样都是她的想象。

徐青安没想到宋成暄是这般模样,从头到脚简直无可挑剔,一身的正气凛然,倒让他心生愧疚,也是这里是军营,宋成暄带兵打仗在外,想必军中是他最尊崇的地方,而且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怎么会生出旁的心思,想到这里徐青安笑一声,军营的确是最安全。

宋成暄凤眼微扬,露出几分威仪:“世子爷找我可有事?”

徐青安一揖拜下去:“特来感谢宋大人冒险救出我父亲。”他们父子几人偏偏都被这黑脸大汉所救,让他无法快意恩仇。

“世子爷言重了,”宋成暄道,“换做旁人我亦会如此。”

这话掷地有声,让徐青安竟然心生钦佩,宋大人光明磊落让他一时尴尬地愣在那里,接下来不知再说些什么。

“世子爷还有事?”

“没了,没了。”

徐青安连声道:“那我兄妹就走了,不打扰宋大人歇息。”这话一过,徐青安立即感觉到不远处那如寒冰般的目光径直落在他身上。

徐青安吞咽一口,转头去看徐清欢:“妹妹,父亲醒过来了。”

突然的欣喜让徐清欢眼睛也跟着亮起来,她抬起头看向宋成暄,脸上满是感激之情,不过立即想到了宋成暄的伤口:“哥哥先稍等,我将宋大人的伤口包扎好,这就跟着哥哥一起回去。”

徐青安惊愕地看着妹妹,仿佛很难想象妹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三百零八章 决断

“妹妹。”徐青安可怜兮兮地望着徐清欢,希望经他这样一唤妹妹就能回心转意。

黑脸大汉有什么好的,带你去看似哥哥这样气宇轩昂的英雄少年。

徐青安眨眨眼睛,想必妹妹能够体会他的心情。

徐清欢点点头:“就换个药,哥哥等等就好了。”

徐青安的心一下子裂开。

军帐之中只有药箱,宋大人穿着得体,换个药大约也没什么,徐青安做出最后的让步:“那我让永夜进来。”

永夜进了军帐,徐青安如门神般站在外面与凤雏面面相觑。

“凤雏,”徐青安终于忍不住,“你也在这里站着啊。”和他一样凄惨的人原来还有凤雏,想到这里他仿佛得到了些安慰。

凤雏眨眨眼睛觉得世子爷今日的问话有些奇怪:“是啊,世子爷,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现在是,将来也是,以后都是。”

徐青安忽然觉得心更痛了。

妹妹年纪还小,他还没正经想过这个问题,无论谁家嫁妹,也没有将哥哥当做嫁妆一起抬走的道理。

谁家的舅兄也不曾在妹夫家中蹭吃蹭喝一辈子,更何况他还有侯府要继承。

父亲和母亲有没有想过再生一个子嗣。

“小友,”张真人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又得一只蓬莱仙岛出来的锦囊,你要不要来瞧瞧。”

徐青安忽然想到之前张真人说过的话,让他提防青年男子,如果不是老杂毛,他怎会追着王二东奔西走。

“你个老杂毛,你当时怎么说的?我妹妹的危难如何化解?我妹妹的贵人又在哪里?”分明就是与黑脸大汉一伙的。

徐青安伸出手揪住了张真人的胡须。

“哎呦,世子爷有话好好说。”张真人向左右看去,千万不要在泉州人面前破了他仙人的风骨,“道人说的都是实话,那贵人…可保大小姐日后安康。”他的话没错,他家公子那是…

“你还说。”

军帐外又传来响动。

徐清欢听着不禁叹口气。

“怎么样?”徐清欢看向永夜。

永夜觉得很奇怪,公子的伤口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崩开:“公子?您又一掌拍在桌子上了吗?”

宋成暄抬起清冷的眼睛,永夜立即吞咽一口,可他还是觉得惊疑:“那公子您去舞刀枪了吗?”

屋子里一阵静寂无声,永夜额头上的冷汗淌下来:“公子不能再做这两件事了,我们还要启程,伤口不好如何穿着甲胄。”

“我知道了。”宋成暄声音中隐约有些不快。

永夜不敢再问,只得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再次将伤口包扎好,永夜收拾好了药箱低头退了出去。

徐清欢道:“宋大人好好休息。”眼前的战事最重要,常州水师才聚拢了士气,作为主将的宋成暄不能出半点差错。

生死之战,将士们只会相信带他们打胜仗的人。

宋成暄沉默片刻,抬起头来:“战事过后,我去找安义侯。”

徐清欢心中微微一紧,她抬起头来,宋成暄正在瞧着她,他的眼眸中一片沉静却又似藏着风起云涌,只是瞬间,仿佛所有往事都从他眼底一晃而过。

她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他不会随随便便去寻父亲,这样与她说自然是跟婚事有关。

徐清欢点点头:“好。”

她的回答没有半点的迟疑,宋成暄盯着她,耳边又响起她方才说过的话:“我和我家人都甚是满意。”

好像是真的。

方才她明明可以与徐青安一起走,却惦记着他的伤势,她这般相待,他是不是该对她更好一些。

“走吧,”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她定然急着去探望安义侯,“我要歇下了。”

徐清欢没有立即答应:“要不要我扶你去塌上。”

“不用,”宋成暄道,“我要在这里坐一会儿。”

“那我之后再来探望宋大人。”

终于她的脚步声在大帐中消失。

宋成暄微微仰起头靠在椅子上,胸口的伤势有些隐隐作痛,真是巧合,就在他拉住安义侯的那一刻,倭人的火炮突然而至,安义侯已经重伤,再被波及定然难以支撑,几乎未加思量,他将安义侯扯到了身后。

虽然竭力避开,火炮的余威仍旧撞在了他的胸口上,那般的疼痛,就如同多年前那个深夜,利剑透胸而出。

伤痕之处下面就是愈合的旧伤疤,而这次受伤却是因为去救安义侯。

冷汗濡湿了他的鬓角,滚入他黑亮的发髻之中。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当年那破碎的声音,当时他趴在冰冷的石板上,任鲜血浸透衣衫,听到有人道:“我们奉圣上之命处置叛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