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暄在礼部处置好了文书,这才去看了皇上御赐的大宅。

宅院很大,比得上京中四品大员的府邸。

齐德芳说了许多恭喜的话,徐青安则背着手四处查看,这宅子不知道是收缴哪个商贾,内宅里有几个院子,应该是给小妾、姨娘住的。

徐青安心里愈发看不上那宋某,这么快就为自己做了打算。

徐青安指指点点:“这几处院子都应该打开,做个花园,要那么多后院做什么,后院有一个就足够了。”

下次他立了大功,用不着皇上封赏这样的院子,只要一处三进院就好了,里面自然让如贞妹妹住,旁边给妹妹留间房,不能太大,否则那宋某也巴巴地跟过来怎么办。

还有一个院子,给他的子女,最外面自然就是堂屋和书房。

对了,徐青安看了一眼张真人,他狠了狠心,决定将偏厦匀给那老杂毛,万一他有了心情,也可以将老杂毛叫来下下棋,老杂毛这辈子是不可能成亲了,晚年定然凄惨的很,他不时地也要发发善心。

徐青安正胡思乱想,小厮传来消息:“宫中送来了赏赐。”

宋成暄去前院接旨,等到一切处理妥当,齐德芳几个人才去跟中官寒暄几句,中官拿着赏赐笑着离开了。

齐德芳看着那中官离开的背影,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经过了常州的事,他将当年二叔的事反反复复地想了几遍,许多细节也就愈发的清楚起来。

眼前那中官动作显得有些阴柔,那走路的样子多多少少有些像女子,应该说大多数中官都是如此,他们本就已经不是正常的男子,难免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当年他在马车里见到的假乔姝身材有些高大,但是一举一动却与女子没什么差别,假扮乔姝的人会不会是中官?

齐德芳仿佛发现了新的线索。

“我们去找徐大小姐吧!”齐德芳看向徐青安,“我觉得,徐大小姐一定能知道。”能知道他的猜测有没有道理。

几个人一路到了安义侯府。

“大小姐不太舒坦,正在屋子里歇着,”管事妈妈迎出来道,“有什么事还是等到大小姐好了再说。”

徐青安焦急起来:“妹妹怎么了?”说着就想要进屋里查看。

管事妈妈伸手拦住:“大小姐只是受了风寒,服了药刚刚歇下,世子爷去了也帮不上忙,不要打扰大小姐休息为好。”

徐青安还要说些什么,见到徐清悦走过来,立即上前询问。

徐清悦道:“二哥哥放心吧,姐姐没什么大事,只要休息两日也就好了。”

徐青安这才松口气,回到前院告诉齐德芳,齐德芳自然不敢再打扰徐大小姐,于是将自己的猜测与宋成暄和徐青安说了。

“这些猜测不要透露给旁人,”宋成暄淡淡地道,“我先让人私底下去查一查。”中官不能私自出京,真像齐德芳猜测的那般,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齐德芳应了一声告辞离开,徐青安立即去相送。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宋成暄起身找到外间的管事:“我想去给徐太夫人请安。”

管事带着宋成暄去了徐太夫人屋子。

宋成暄向徐太夫人请了安,等到下人离开,宋成暄才道:“太夫人,清欢的病如何了?是不是小时候的旧症?”这件事也只有太夫人最清楚。

徐太夫人摇摇头:“原本不是,不过方才我去瞧过了有些发热,恐怕与旧症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

宋成暄目光微深:“太夫人还记不记得,当年喂清欢吃下丹丸的人是谁?”

徐太夫人神情郑重:“你要做什么?”

第四百五十章 杀气

徐太夫人才将当年的事告诉宋成暄,没想到宋成暄这么快就有了思量,或许与清欢今天身子不舒坦有关。

徐太夫人深深地望了宋成暄一眼,也难得他有这样的心思。

从清欢小时候,她就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有差错,只要有些风吹草动,她就会回想当年的那一幕,也想过要找当年知晓内情的人问一问,那药丸到底是什么,可有法调配解药,哪知道魏王案过后,那晚上见到的宫人和内侍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先皇也绝口不提这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太夫人说完这些道:“先皇驾崩之后,那件事更加无从查起了。”

宋成暄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有拿到当年的丹丸,才能更好的为清欢治疗旧疾,那些内侍也许不在宫中,但也并非就无从查起。

先皇是驾崩了,可当年那些人却还在世。”

宋成暄指的那些人是…

“你说的是太后娘娘?”徐太夫人略微沉吟,“不管是张家还是太后娘娘,恐怕都不会说。”

宋成暄抬起头,眼眸仿佛变得愈发漆黑:“那就让他们没得选择。”

直到宋成暄离开,屋子里还透着一股寒意,提醒着徐太夫人,方才宋成暄已经动了杀机。

“这孩子。”徐太夫人不知说些什么,若是长兴这般,她心中定然要担忧,甚至呵斥长兴不能莽撞作为,不过换成魏王世子,她却觉得莫名心安,人与人之间到底是有差距的。

魏王世子爷早晚会向朝廷动手,不过现在韬光养晦对他来说更有利,但是为了清欢他愿意冒险先去对付张家和太后,证明他对清欢是真心。

徐太夫人点了点头心中顿感欣慰。

这一晚徐清欢睡得很不踏实,有一股凉意仿佛在四肢百骸中流窜,就连指节都觉得又酸又疼,甚至让她想起前世重病时的辛苦。

手紧紧地攥着正觉得难过,有股暖暖的气息从手上传来,慢慢地揉捏着,让她的手指慢慢舒展。

耳边似是有人在小声的说话,周围有人忙碌着,她是真的生病了,祖母定然又要焦急,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又再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徐清欢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头晕晕的有些乏力,不过身上的疼痛却好多了,她向床边看去,只见凤雏靠在床尾正在打瞌睡。

徐清欢稍稍动了动,凤雏立即醒过来:“小姐您醒了,”她的眼睛红红的其中满是担忧。

徐清欢点点头,想要坐起来,却被凤雏按了下去:“不行,不行,郎中说了大小姐要好好歇几日。”

徐清欢一怔,怎么还请了郎中来:“我已经好多了…”

话还没说完杨妈妈就进了门。

“大小姐,”杨妈妈手中抱着暖好的被褥,正色看着徐清欢,“您忘记太夫人说过的话了,平日里也就罢了,生病了就要好好将养,您得听话,女子就该柔弱些,太好强了反倒不好,将来嫁去了夫家,您这样…夫家人还当您是铁打的身子,时间久了都会忘记怜惜您。”

徐清欢不禁想起小时候不肯做针线的事来,母亲找了绣娘来,非要让她学好,祖母就在一旁护着她。

母亲说祖母太过娇养她,会读书写字固然好,不会女红去了夫家要怎么办。

祖母说:“那就找几个绣娘跟着,人本来就不会样样都好,未必为难欢儿,欢儿又不是什么都不肯做,我看这样就很好。”

后来祖母和父母都不在了,她也变得更加坚强,现在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又回来了,让她倍感珍贵。

徐清欢看着杨妈妈道:“那我去净房总可以吧?”

去了净房,简单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衣服,徐清欢这才躺下来。

杨妈妈看着徐清欢吃了饭又用了药才离开。

银桂上前道:“昨天大小姐病了,太夫人、夫人、老爷和世子爷都来了,宋大人也来探望大小姐。

杨妈妈说,女眷房里不能留外男,我们要给大小姐擦洗身子,诸多不便,可无论怎么说,宋大人还是等到大小姐退了热才离开。”

宋大人还攥着大小姐的手,杨妈妈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徐清欢听着这话,脸不禁有些发烫,宋成暄这样…祖母和父亲、母亲他们定然都知晓了。

宋大人在人前也不顾礼数了吗?

“妹妹醒了?”紧接着脚步声传来,徐青安被管事妈妈领了屋。

徐青安看到妹妹好端端地靠在迎枕上,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将自己怀中的东西全都挂在幔帐上,然后默默祷念了几句。

徐清欢看过去,果然都是装符的香囊,想到张真人腰上那花花绿绿的一大堆,也就明白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徐青安问向银桂:“妹妹吃药了吗?喝水了吗?有没有吃饭。”事无巨细地打听清楚才踏实地坐下来。

“妹妹,”徐青安道,“昨日齐德芳来了。”

徐清欢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凤雏:“世子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徐青安点点头,低声将齐德芳的猜测说了。

徐清欢微微出神,齐德芳的二叔可能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追查到了宗室头上,然后被灭口,如果找到那内侍,就能顺藤摸瓜抓住背后人那人的线索。

“妹妹好好养病,这件事不用妹妹担忧,”徐青安打断徐清欢的思量,“宋…宋大人说了,他赋闲在家正好帮忙。”

徐清欢微怔,宋成暄去查此事?那岂不是要与皇室宗亲来往。

顺阳郡王府上。

齐德芳望着顺阳郡王:“在宫中当差的内侍不可能离开京城,那人有可能是被遣散出宫的,宫中出来的内侍,有些在福安堂养老,有些看守皇陵,还有些人经由宗正寺处置,外面的人很难查明,但是我们还是有机会将那人找出来。”

顺阳郡王微微皱眉,被宗正寺安置的内侍,大多都是在宫中担任过重要职司,或者说为宫中的主子们做过要事的人,这些人和那些老内侍不同,宫中换了主子,可能不会再用他们,但是他们多多少少知晓些皇家秘辛,宗正寺安置他们,同时也是在监管他们,真的跟这些人有关,恐怕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

顺阳郡王看向宋成暄,这位宋大人自从进门之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思量。

顺阳郡王道:“宋大人怎么看这桩事?”

宋成暄抬起眼睛:“我并非皇室宗亲,自然无法查这些,还要看顺阳郡王是否有决心。”

第四百五十一章 巧舌如簧

宋成暄目光淡然,脸上也没有特别的神情,但不知为什么顺阳郡王这样与他对视,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像是全身都被冰冻住般。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亲眼看到宋成暄处置那些逃兵,那种杀意和威势留在了他心中,可他毕竟是个郡王,还不至于对一个青年将领这样忌惮。

云朵从空中飘过,阳光重新洒下来,落在宋成暄脸上,顿时在他身上笼了一层光晕,他那双眼睛也不再那么黝黑,仿佛略微泛着琥珀的颜色,让他比往日多了几分的贵气和雍容。

顺阳郡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阳光很快又被遮挡住,从屋子里慢慢退去,一切恢复如常,顺阳郡王那种感觉也就去的无影无踪。

顺阳郡王清了清嗓子道:“我自然是要查,只是我怕查来查去会是一场空。”

万一查到了太后和皇上身上,哪怕是执权的宗室,这案子都会不了了之。

顺阳郡王看向齐德芳,只见齐德芳眼睛中满是期盼的神情:“不过我会竭力一试,为了大周和百姓,也算为了我们齐氏。”人生难得拼一次,若是侥幸能活下来,他就下了这条大船,也去做个闲散人。

他可不想跟皇权走得太近,索性他是个没有出息的宗室,一般也不会被朝廷重用,皇上让他去常州也是权宜之计,估计除了这件事之外,后面的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小心着些…

主要是他们顺阳郡王府,每次都会稀里糊涂卷入一桩要命的大事中,从顺阳王被降到郡王,又丢了封地,所以父亲临走之前嘱咐他,千万小心,以他的资质不足以应付。

父亲的话果然应验了,眼前这一件八成就是让他九死一生的大事,度过了这次难关,他们顺阳郡王府可能就太平了。

想到这里,顺阳郡王看向宋成暄:“宋大人可有什么主意,还请帮帮我们郡王府。”

宋成暄淡淡地道:“郡王爷不怕与我有牵连?”

顺阳郡王哂然一笑,宋成暄不过是因为婚事被皇上厌弃,过几年等皇上忘记了就会重新启用他,这也许也是件大事,不过与他这一桩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他若是得这样的聪明的人帮忙,胜算就会更多一分,哪里会怕宋成暄身上这点小小的麻烦。

顺阳郡王想到这里道:“若是宋大人肯帮忙,将来有什么地方用到顺阳郡王府,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会义不容辞。”

宋成暄道:“郡王爷此话当真?”

顺阳郡王点点头:“当真。”

宋成暄抬起眼睛:“我以后让郡王爷做的事也不多太难,听说顺阳王爷是位难得的文士,一张嘴能说服天下投靠太祖爷,当真令人钦佩,若是将来有一日也请顺阳郡王爷帮我美言几句。”

“这有何难,我定会竭力劝说。”顺阳郡王爷笑起来,看向齐德芳,这不是他们的长项吗?没想到宋大人就这点要求,等事情过后,他定去皇上面前为宋成暄说话。

宋成暄摇头:“没那么简单,到时候我会来请郡王爷,郡王爷再决定要不要帮忙吧!”

“不用,不用,”顺阳郡王爷道,“宋大人真是看低我们郡王府了。”

宋成暄不再说话,顺阳郡王也安静下来,等着宋成暄思量出法子。

“郡王爷想要去查案,不一定就要在内侍名录中寻人,”宋成暄道,“就算名录都摆在郡王爷面前,郡王爷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吗?”

顺阳郡王摇摇头,他自然不能。

宋成暄接着道:“从宫中放出的内侍不少,郡王爷一旦下手去查就要打草惊蛇,定会一无所获。

不如交给善于做此事的人去查。”

顺阳郡王道:“宋大人说的莫非是顺天府衙差?”

“当然不是,”宋成暄道,“最了解内侍的人是他们自己。

这些内侍被遣散出宫之后,每个人都去做了什么,去宗正寺、宫中查档也要查上一阵子,不过对于一同出宫的内侍,记住这些并不难。”

顺阳郡王恍然大悟道:“我只要去皇陵找个老内侍来问就好了。”

“皇陵离京城太远,打听不到京中的消息,去那里的内侍都是心如死灰,不想再问外面的事,郡王爷去找他们,也会一无所获。”

反过来,离京城近的地方,才能八面玲珑,表面上看起来已经离宫中很远,其实无时不关注着宫中的变化…想到这里顺阳郡王看向宋成暄,宋成暄是这个意思吧。

宋成暄点点头:“这样的内侍不甘心落得如此境地,他在出宫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要等一个机会,再次回到宫中,所以他会特别注意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冒着危险与郡王爷合作。

因为郡王爷被皇上信任,他帮助郡王爷查明了案情,就算在皇上面前立下大功,皇上赏识他的聪明和衷心,说不得会将他调用在身边。

这样的事大周朝也不是没有过,最重要的是,他从宫中出来之后,并没有去哪个宗室府上当差,一直留在福康院,这样一来皇上再启用他时就不会有顾虑,不必担忧他与哪个宗室有牵连。

王爷要找的帮手就在福康院,此人平日里很少说话,与身边人相处融洽但交情不深,年纪不会超过四十岁,身体康健,曾侍奉过先皇,却品级不高,平日穿戴整洁,因为需要四处打听消息,所以他在福康院帮助主事做些事务。”

顺阳郡王听着这些话,脑海中只有惊诧,没想到宋成暄竟然这样的聪明:“宋大人怎么会知晓?”

宋成暄看向齐德芳:“来之前,我与世子爷一起去福康院走了一遭。”

齐德芳向顺阳郡王点了点头,可他们前前后后也只是逗留了一刻钟而已,他也不知道为何宋大人能看出这些玄机。

宋成暄说完站起身:“希望郡王爷一切顺利。”

宋成暄告辞离开。

看着宋成暄的背影,顺阳郡王爷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宋家出了这样一个子弟,可真是了不得。

如果我有女儿,我也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说着顺阳郡王看向齐德芳,齐德芳分明在父亲眼睛中看到一丝失望的神情,不过很快就变成了与有荣焉:“我儿能与这样的人结交也很不错,多与宋大人学一学,不求顺阳郡王府将来能如何,至少保平安就好。”

齐德芳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过父亲巧舌如簧,臭的他能说成香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他只能期望父亲方才说的是实话。

徐清欢起身之后在园子里散了散步,然后就往垂花门外走去,走出垂花门,说不得就能出门转一圈。

“要去哪儿?”宋成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清欢只好停下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温馨

凤雏支个小炉在一旁烤豆子,豆子的香气在屋子里蔓延开来,遮住了银桂刚刚点的熏香,银桂一会儿定然又要气得跺脚。

徐清欢抱着暖炉坐在软塌上,看着宋成暄。

宋大人将她从园子里带回来,她以为是要说齐德芳发现的线索,却没想到他让人将她安置在软塌上,然后他自己就坐在不远处的桌案上,先拿了纸笺在上面写字交给永夜,然后开始看书。

黄豆不时地发出“噼啪”声响,徐清欢再等着宋成暄脸上浮起不悦的神情,这样她就可以带着凤雏回去,可宋成暄始终没有说话,仿佛这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不会是来看着她的吧?

徐清欢忽然有些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书,他端坐在那里,书翻动的极快,很快一本翻完了,又拿出一本来瞧。

徐清欢托着腮靠在迎枕上,这样仔细地望着宋成暄,她还没有这样仔细地看他那么久,他安静的时候,脸上少了些威慑,这才能让人注意到他英俊的面容,眉毛像染了墨般鸦黑,双目深邃,笔挺的鼻梁下嘴唇微抿,脸颊轮廓分明,看起来庄严而孤高。

如果对他不了解,还当他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好几次…她还因此而上当,想到那些画面,徐清欢不禁有些脸颊发热。

凤雏终于烤完了豆子,那小火炉搬走,她也没有再回来,站在门口的杨妈妈仿佛也站远了些。

徐清欢也试探着想要走过去,看看宋成暄在做什么。

宋成暄没有动,目光依旧留在书本上,只是用很清朗的声音道:“人都走了,要我过去吗?”

徐清欢一怔。

“若不是,你那般瞧着我做什么?”

说着话,宋成暄已经起身走到了软塌旁。

徐清欢不禁有些发窘,立即解释道:“我就是想看你的书。”好似她盼着人离开,要去与他亲近似的。

宋成暄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徐清欢接过来翻开看了看,书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都是些搜集而来的杂谈,不过书面上有一股香灰的味道,开头还有一两页手抄的道德经,这书至少是从道士手中拿来的。

“做什么用?”徐清欢问过去。

“闲来无事就看看。”

虽说朝廷没有让他任职,他也不至于会闲到这样的地步,泉州、常州的消息不停地送来,其中细节自然要他去了解。

可他为何要看这样的书呢?总不会是想要开坛做法,入了道门。

正要仔细思量,只觉得他手臂伸过来揽住了她:“身上不热了,还是要好好歇着,过些日子好了,还有你忙的。”

方才远远地看他,只觉得他恍若不似人间凡品,如今他靠上来衣袍上染了黄豆的味道,就似平白无故染了烟火气,一下子破了功。

本该羞怯的她,此时此刻忍不住笑起来,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微颤的身子还是被他察觉。

他的手臂顿时加大了力度:“在笑什么?”

“没有,”徐清欢立即板起脸道,“没有笑。”

这样的时候,她委实不该有笑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徐清欢刚想到这里,感觉到整个身子被抱起来,紧接着整个人都躺在了软塌之上,她抬起眼睛,对上了宋成暄那幽深的双眸。

徐清欢的心慌乱地跳起来,一动不敢动地看着他,生怕再说出什么话liao拨到他。

宋成暄渐渐沉下脸,徐清欢紧张地握住了手帕,她仿佛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zhuo热的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淡淡如银丹草和松香的味道,沉默、内敛,却又十分强势,渐渐充斥在她周围,代替了所有一切。

徐清欢莫名有些晕晕沉沉,她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嘴唇,想要躲开却又避无可避,只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到来。

她闭着眼睛,脸颊通红,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想想她昨夜里皱着眉头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他胸腹间不禁一荡。

本来只是想要让她躺下歇一会儿,倾身过来也是故意逗她,管事妈妈就在门外,他还能厚着脸皮做什么事不成?

却没想到她闭上了眼睛,微微侧过脸去,露出洁白的脖颈。

幽幽的香气入鼻,他渐渐定不下心,伸手拿起了旁边的薄被,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

仿佛没有想到他要做这些,徐清欢睁开双眸,略有些惊讶。

这惊讶的神情顿时让他微微皱眉,怎能就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