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之前父子谈话是安义侯府的规矩,不过内容应该是父亲教训儿子,这不肖子怎么反而说起他了。

而且“动辄喊打喊杀”这样的话,让他回到了几十年前。

安义侯冷声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祖母屋子里啊,”徐青安坦然道,“祖母与我说了许多,让我回来仔细想想,要与父亲好好说说,还说咱们徐家素来有这样的规矩,我坐在园子里想来想去,应该嘱咐父亲这些话,父亲年纪这么大了,不该让祖母再操心。”

安义侯眼皮跳动:“明日是你成亲。”

徐青安点头:“父亲忘记了?”

他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安义侯接着道:“我们徐家是有这样的规矩,大多数人家都要如此,只不过要父亲训诫儿子。”

徐青安吞咽一口:“那祖母为何将祖父训诫父亲的话讲给我听?”

安义侯眼睛要冒出火:“你说呢?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借此反躬自省?”

徐青安道:“不…我觉得…祖母不是这个意思,祖母是不好意思说父亲。”

明知道这不肖子接下来的话,会气炸他这个老父亲,安义侯还是忍不住问:“为何?”

徐青安道:“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这些毛病还是没改。”

安义侯伸手就向徐青安打去,父子两个在院子里追逐,徐夫人从长廊上走过去,对这样的情形早就司空见惯,身后传来徐青安的惨叫声,徐夫人叹口气:“希望如贞嫁过来之后,能住得惯。”

徐家的喜事办得十分热闹,当朝皇后的母家,世子爷的婚事自然大意不得。

结亲的赵家虽然曾犯过大错,有皇后娘娘这座大山在,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何况那位赵家女在东南也小有名气,开了好几个绣庄,手中有不少的缫丝车,做出的湖丝在大周颇为抢手。

眼看着儿子和媳妇过了礼,徐夫人才算松了口气。

众人迎了皇后娘娘的赏赐,这才开了宴席。

“不要喝多了,”齐德芳提醒徐青安,“偷偷让下人给你换些水来,免得一会儿连洞房门都找不到。”

徐青安连连摇手,这些酒怎么能难得住他,当年妹妹成亲时,他也是一桌桌喝下来,最后离开宋家时仍旧脚下生风,万分威武,而且今晚他还要帮忙推张真人一把。

“千万看好了清瑛道长,”徐青安嘱咐齐德芳,“一会儿我将清瑛道长带去别院,让张真人与她将这些年的事说清楚。”

清瑛道长一直躲着张真人,他也只能借着这次机会让两个人见上一面。

办好这些事,他就能安心地入洞房了。

齐德芳道:“我看你顾着自己就好了。”

徐青安道:“我哪里能这般不讲义气,我们都好了,可怜的张真人孤苦无依,每每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他很可怜。”

齐德芳咂咂嘴,然后歉疚地看向徐青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谁叫他已经有了女儿,上次看到清陵道长时,清陵道长身上的道袍虽然宽大,却也要遮掩不住了。

“世子爷不要总为别人担忧,”齐德芳道,“也要为自己操操心,只要你好了,大家就都好了。”

徐青安不禁心中一热,没想到他在小芳心中如此的重要。

“放心小芳,”徐青安道,“以后有哥为你做主,清悦若是欺负你,我去帮你说话。”

酒席间,新郎官高高兴兴地敬酒,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徐青安四处寻找清瑛道长,却觉得眼前人影憧憧,清瑛道长早就不见了踪迹。

也许这就是张真人的命。

徐青安转身去净房,正在黄河之水天上来,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徐青安看过去,正是清瑛道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徐青安笑着打招呼:“在这里遇见道长,太好了,一会儿我有话要与你说。”

清瑛道长点点头,撩开了衣襟。

哗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徐青安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他不由地侧头看了清瑛道长一眼,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停顿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又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大变,转头匆匆忙忙地向前走去。

“世子爷。”身后传来清瑛道长的声音。

徐青安加快了脚步,生像是背后有野兽在追他。

完了,这是是真的完了。

他要告诉张真人,清瑛道长变了,她长出了…变成男人了。

可怜的张真人,这辈子都无望了。

徐青安慌慌张张向前走去,刚踏上长廊却看到一个人影立在那里,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正望着他。

是如贞妹妹。

“世子爷要去哪里?”

如贞的声音传来,徐青安如醍醐灌顶。

赵如贞再次道:“有什么事比今日重要吗?”

徐青安呆愣地摇头。

“那世子爷该做些什么?”赵如贞脸微微发红,还是皇后娘娘了解世子爷,若不是娘娘提醒,恐怕世子爷今晚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徐青安将方才的事顿时抛诸脑后,眼前只有那亭亭玉立的佳人,他走上前弯腰将赵如贞抱起来:“入洞房。”

正文卷 番外 那对夫妇

安义侯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今天儿子成亲,让他稍稍有些焦躁,生怕城墙起火殃及池鱼,夫人又想起多年前那桩事来。

说实话,女子心思难测,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自从遇见夫人,他就一心一意地跟在左右,生怕委屈夫人,为了迎娶夫人进门,他过五关斩六将,花费了焉止九牛二虎之力,骑马、射箭、挥刀、搏克,他哪个没用过,甚至蒙面前行,趁着洪传庭不注意,突然伸脚,将某人摔了个鼻青脸肿。

当然后来被洪传庭发现,两个人又在京外的山坡上滚成了泥球。

从前的事就不说了,那都是老黄历,转眼间他也是做祖父的人了,而且有女儿、女婿两座大山在,洪传庭决计不敢旧事重提,只能认着被他压了一头。

终于管事来禀告:“世子爷入洞房了。”

安义侯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走出去:“夫人,这下你可以安心。”

徐夫人不理会安义侯,依旧安排人:“都散了,谁也不要去打扰,也不用大奶奶早早起床来行礼。”

将下人遣走,徐夫人立即回屋子里整理宾客送来的礼单,安义侯跟着脚追了进去。

“洪传庭送来多少?不能便宜了那老小子。”

徐夫人懒得理睬,开始时她还很担忧,不知道侯爷与洪传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侯爷提及洪传庭总是苦大仇深,不死不休的模样,闹腾了几次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两个人早就穿了一条裤子,不过是闲得无聊左手打右手。

屋子里的气氛仿佛有些低沉。

安义侯凑过去:“夫人,你怎么还是心事重重?”

她哪里是心事重重,她是想起了自己新婚夜的糟心经历,每次家中亲戚聚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心虚地觉得,有人在笑他们当年。

安义侯喃喃地道:“我也没做错什么事?”

“侯爷是没做错什么,”徐夫人端了杯茶给安义侯,“只不过侯爷太小气,还没有入洞房,就要去报拦门之仇,老侯爷如何也拦不住,硬是让您冲出了家门。”

当她听说侯爷拿着剑冲去娘家,要去找她娘家拦门的兄弟算账时,只觉得如天塌了般,没想到嫁给了这样一个凶恶的人,她娘家本就人丁凋零,出嫁还是族中长辈找了许多旁支子弟来撑场面,被侯爷这样一闹,不小心伤了族人性命,她要如何向娘家交待。

安义侯讪讪地道:“我是觉得拦门的那孩子力气很大,下盘也稳健,也许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趁着我的副将都在宴席,将他叫过来与副将们热络热络…”

这样的说辞徐夫人早就听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侯爷还是不肯承认。”

安义侯嘴里发苦,他说的是实话,要不是操心这些,他怎么会从家中跑出来,谁知道岳家会那么怕他,死活不肯交人,他执意进门,酒喝得多了些,不小心将拦门那孩子的衣服扯坏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不太记得,家中来了人,父亲将他揪了回去,然后他就被一脚踹进了新房。

夫人哭的梨花带雨,他想要去劝说,结果脚下拌蒜变成了饿虎扑食…夫人也没手下留情,一脚踹在了他身上,还好那一脚踹的不是很精准,否则后面也就没有了青安和清欢。

往事不堪回首,趁着今晚还算宁静。

“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安歇了吧!”

徐夫人不理睬。

“都是老夫老妻了,这些陈年旧事不宜再提。”

“侯爷还知道羞臊。”

“唉,我真是一片好心。”

两个人说着话,屋子里的灯终于熄灭了。

“夫人,你这枕头下放断刃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改不了了。”

“好吧,好吧,为夫知道了,夫人高兴就好。”

“对了,当年那拦门的远亲虽然没有在军营中有所建树,他儿子还算不错,过几日我去看看,也许是根好苗子。”

“你还要去?”

“怎么不去?都少年的情谊了,应该惦念着人家的好处…夫人…你别动刀啊…我不去了,我不管了还不行,我是好心啊。”

宫中。

谌哥儿等到屋子里安静了,这才睁开眼睛,一双眼眸中没有半点的睡意,明日舅舅就要进宫谢恩,想及这里,他的心一阵欢跳。

舅舅说过要留下陪着他玩到天黑,那明天要玩什么呢?爬到树上去,还是坐在房顶上?他发现那些偏僻的宫中有许多鸟儿,不知鸟窝里有没有鸟蛋。

谌哥儿越想越精神,恨不得立即去找母亲,问问母亲小时候做的那些事,不过想到父皇那深沉的目光,他就撅起了嘴。

刚刚搬进宫中时,他想在母亲宫中多住几日,父皇却不肯答应,板着脸说这对他有好处,他悄声跟母亲说父皇是骗人的,却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早晚他能找到证据。

生了半天闷气,谌哥在床上翻了个身,终于恍恍惚惚睡着了,他梦见乳母给他准备了一盘刚采来的樱桃,那些樱桃一个个晶莹剔透,看起来就万分香甜。

他刚想去拿起来尝一尝,却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将他面前的樱桃抢走,然后板着脸一口将整整一盘樱桃都吞了下去,一个也没剩给他。

谌哥忽然觉得万分委屈“呜”地一声哭起来:“坏父皇。”

徐清欢似有所感,总觉得谌哥儿那里有什么事,她想起身去谌哥宫中看看,刚刚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衣襟被宋成暄压在身下。

这床那么大,他却每次都会将她挤在里面,一只手臂牢牢地将她抱住,生怕她会偷偷溜走似的。

小心翼翼地将宋成暄的手臂拿开,徐清欢轻轻地将衣服抽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从宋成暄身上爬过。

黑暗中,感觉到一条长腿微微一动,然后她身体失衡整个人扑进了宋成暄的怀中,她的手也按在他火热的胸膛上。

“天还没亮,要去哪里?”清朗的声音传来,温热的嘴唇印在她额头上。

徐清欢道:“有些口渴。”

“我去给你拿来,”他直起身子,伸手在矮几上倒了一杯水,凑在唇边尝了尝才递给她,“正好喝。”

喝过水,她重新躺下来,宋成暄熟练地用手臂环住他,修长的大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抚仿佛在哄一个孩子睡觉。

她呼吸紧张地静静等着。

半晌,他低声道:“早些睡。”

他的手也一直规规矩矩,呼吸十分平稳,徐清欢觉得有些奇怪,照从前的样子他的手早就伸进她衣襟中。

仔细想想,这样的情形好像持续有几日了。

徐清欢想了想终于道:“夫君这些日子很辛苦吧?”宋成暄登基之后,只肯让她在人前唤她皇上,她也曾觉得不妥,与他抗争过,不过吃了许多苦头,腰酸腿软的滋味儿委实不太好受,所以最后也只得应允下来。

黑暗中宋成暄一阵静谧,他的手却停下来轻轻揉捏她的肩膀。

屋子里顿时有种暧昧的气氛,徐清欢的脸红起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黑暗中,宋成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现在还好,接下来三个月恐怕才是真的辛苦。”

徐清欢从羞臊中挣脱出来,宋成暄的话里透着几分蹊跷,三个月?她抬起头看过去,宋成暄眼眸如月光般清澈。

“我…”她的月事迟了几日,该不会。

“你从生过谌哥之后,月事前后不差两日,这是第七天。”

也就是说,她可能又怀孕了。

徐清欢整个人刚刚被惊喜笼罩,就听到身边的男人低声道:“这些日子忍一忍。

若你一定要…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已经不是昔日阿斗,任由他欺负,既然有身孕傍身,还怕他不成,于是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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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番外 盛世

番外岁月静好

魏王登基之后,宫中的变化极大。

新君继位,齐僖的嫔妃都移居去了太妃苑,魏王只有一位皇后,后宫稍显的有些冷清,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大家也就适应了,没有后宫争宠的尔虞我诈,宫中的气氛安静中多了几分祥和。

当今皇上待皇后娘娘也与大周其他君主不同,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前来后宫与皇后娘娘议事,皇室宗亲就不说了,户部的董大人也常常进宫来,这位董大人很少与同僚来往,在皇上面前话也不多,但是看到皇后娘娘,就像寻到了知己,送到宫中的东西也都是禾苗和稻穗之物。

皇后娘娘也喜欢听董先生讲这些,除此之外,皇后娘娘还在暖房中种了许多种子,种子大多数都是舶来品,平日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只要董先生看好了,就会毫不吝啬地送出去。

还有那位刑部的黄大人,经常拿着卷宗进宫里来,有一次黄大人待的时间稍长了些,甚至挡了圣驾,皇上吩咐宫人不可打扰皇后娘娘,硬是在侧室里等了一个时辰。

再就是皇室宗亲的女眷,不分时候前来拜访,嘉善长公主和华阳长公主有心找几位先生,在宫中开设学堂,开蒙宗室的女子。

成王妃、宁王妃更是常客,两个人好像有事没事都要来一趟宫中才会舒坦。

前朝忙,后宫没想到也是不得闲,皇上发现这样的趋势愈演愈烈,于是下令除皇后娘娘的母家人之外,若非紧急事由,过了未时不准求见皇后,可即便如此,每日宫门前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直到近一年来,宫门口的车马明显少了,今天却一反常态,宫门口的车马又早早排起了长队。

而且本朝皇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取消了早朝。

“奇怪了,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民众闲来无事议论。

“可能宫中喜事到了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咱们皇后娘娘去年怀了身孕…算一算时间差不多要生了。”

“别乱说。”

“怎么是乱说呢,这是大喜事哩,也不知道咱们大周会多添一位皇子还是公主,老天保佑,皇后娘娘母子安康。”

民众们说着话,一个路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仿佛已经听得入了迷。

“您这是要问路?”

几个说话的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听客。

“不是,”路人微微抬头,“我也奇怪为何宫门口有这么多车马,原来是宫中有喜事。”

一个老伯道:“我们是在乱猜,以前宫中的那些事咱们可不敢胡说,当今皇上、皇后娘娘宽和,不会在意这些,我们才随意闲聊。”

那人抿了抿嘴唇:“我好几年没来京城,今日进城才发现,京中比从前繁华许多。”不止繁华,便是市井之中气氛也与从前不同了。

大婶手臂向前一指:“看,又有车马到了,肯定也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

路人再次抬起头来,宫门口果然又有一辆马车停下,下人上前将车中的人扶下来,几个熟悉的人影立即映入眼帘,那是徐太夫人和徐夫人,另外两位应该也许徐家的女眷。

路人喃喃地道:“你们怎知这些人都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晓?本朝皇上只有一位皇后,这些坐马车、坐轿子的女眷不是拜见皇后娘娘是拜见谁?”

路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皇上对娘娘很好。”

“我们娘娘也是天底下少有的奇女子。”

路人再次颔首。

老伯热络地道:“外乡人,你来京城做什么?找活计做?西市不少铺子招人,你可以去瞧一瞧。”

“不是,”路人抱拳感谢,“我只是来看看故人。”许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罗斯和北疆奔走,这次遇到一支商队,听商贾说了许多新帝登基之后的事,他忽然想要四处看看。

他一路南下,看到了奴儿干许多荒地开始有人耕种,看到了夜不闭户的村落,不知不觉进了京城。

“没有叛党了吗?”路人突兀地再次开口,这话说出来,他立即察觉自己失言,恐怕这样的言语会招惹来祸事。

没想到民众们没有慌张,表情依旧平静。

“哪儿有那么多叛党啊,朝廷都说了他,叛党已经伏诛,大家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妇人道,“该杀的杀了,该放的放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儿在府衙里做衙差,整日里忙得很,哪有功夫将精神放在那些旧事上。”

路人错愕:“谋反不是最大的事吗?”

“那是之前的皇帝,”老伯道,“当今圣上不在意那些,叛党都是圣上亲手诛杀的,谁还敢生什么反心。”

路人又与民众们说了些话,这才向东门走去,从前东门贴着的都是朝廷缉拿的要犯,齐僖在位时,经常会有叛党的人出现在上面。

走到东门,路人抬起头看去,一张张告示看过去,没有在上面发现叛党,他不生怕看错又仔细瞧了一遍,然后整个人愣在那里,半晌才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他的面孔。

这一路他遮遮掩掩生怕会被人认出来,他以为他脱逃之后定然是朝廷缉拿的要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切已经过去了。

他一直觉得李煦没有死,可现在…他相信李煦死了。

简王、李煦、张玉弛,包括他在内,早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真的结束了。

这是属于宋成暄的盛世。

路人茫然地在人群中穿梭,不消息撞到了一人身上,他正要低声道歉。

“阿弥陀佛。”路人抬起头看到了一位僧人,这僧人他也曾在奴儿干见到过。

眼看着僧人即将离开,路人追上去:“大师可否同行?”

“施主可放下了?”

“放下了。”

他执念的那些过去早就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