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冕想了又想,又跑到福清街唯一一家弓箭铺子,买了一把上好的牛角弓,上次看到小莫的箭法极好,应该配一把好弓才行。

到了腊月二十六,衙门里放了春假,又加上沐休的时间,前后共有十来天。俞思冕琢磨着莫尽言也该回来了,若是还没回来,去长乐等他也是一样的,便带着陈良,打马去了长乐。

偏巧这一日莫尽言也从关龙飞处回来了,与他一道回来的,自然还有陈平生。他俩早半日到,已经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许哥的翅膀也好了,飞得欢实得很,在白果树上来回倒腾,倒挂金钟,玩得不亦乐乎。

俞思冕进了长乐城,一打听,便找到了福安街。福安街不宽,不是商铺街,街巷很安静,只有些老人在晒太阳,孩子在嬉戏玩闹。街两侧的院子都是整整齐齐地沿街排开,那棵白果树分外醒目,在街头一眼就望到了。

俞思冕打马向前,一看大门,松了口气,院门前洒扫得干干净净,看样子是有人在的,小莫应该已经回来了。

陈良上去叩门,来开门的是陈平生。

“请问,这里是莫尽言家吗?”陈良问。

陈平生看一眼陈良,又打量一下他身后的俞思冕,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俊的人,比莫尽言还俊,遂点了点头:“是。请问你们是?”

陈良拱手赔笑道:“在下陈良,家主人是莫尽言莫公子的故人,我家主人姓俞。”

莫尽言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来:“陈哥,是谁来了?”

陈良以为是在问自己,忙答:“是我来了。”

同一时间,陈平生答道:“说是你的故人,一位姓俞的官人。”

陈良和陈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原来双方都姓陈,他们都以为莫尽言在同自己说话。

莫尽言扔下手里的棉被,赶紧跑了出来,满脸惊喜:“俞大哥,陈大哥,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过两日才到呢。快进来!”说着上来帮俞思冕牵马,转头对陈平生介绍,“这位是我俞大哥,这位是陈良陈大哥。俞大哥,这位是陈平生陈哥,他是我以前的乡邻,我俩在飓风中一起落了难,他家被洪水冲了,家人也都不在了,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我就叫他一起来家过年。”

俞思冕礼貌性地朝陈平生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他的态度总是疏离的。

陈平生憨厚地笑一笑:“两位请进,我去烧水泡茶。”

莫尽言将马拴在白果树上,回头对俞思冕说:“以前在渔村的时候,陈哥对我照顾不少。”

“是吗?那要多谢谢他才是。”俞思冕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疙疙瘩瘩起来,这个陈平生,和小莫不是一般地熟啊,还很照顾小莫。

莫尽言哪里知道俞思冕的心思,他高兴地领着人进屋,一面走一面说:“俞大哥到得可真早,我们也才到家,看今日日头好,正想晒晒被子呢。”

“我来帮你。”俞思冕含着笑对莫尽言说。

陈良的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三年了,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大人做过这等事。

莫尽言将房门洞开,被褥都搬了出来,晾晒在白果树下的竹騀上,又将床板都洗刷了一遍,拿出来晾晒着。

俞思冕从未干过这类活,不知道睡个觉居然也有这么多的讲究,但是他却诚诚恳恳卷着袖子帮莫尽言打水,搓抹布,天太凉,他不舍得让莫尽言泡多了冷水。

第47章 自己人

陈平生和陈良也挽着袖子忙得热火朝天,直到日头微微偏西,大家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咕咕响起来,才忆起该吃午饭了。

“真是抱歉,家里还没买米和菜,我们去外头找个酒楼解决一下吧,晚上再自己动手。”莫尽言略有些歉意道,俞大哥第一次上门,连饭都吃不上。

俞思冕无所谓地笑笑,和莫尽言在一起,吃不吃都无所谓:“走吧,我请大家吃饭。”

莫尽言锁了门,叫了声:“许哥!”

许哥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扑拉一下落到莫尽言胳膊上,然后上到肩上。

莫尽言伸手摸了一下它的食袋,鼓鼓囊囊的,笑起来:“还是许哥比较会照顾自己,知道饿了,早就去寻食吃了。”

俞思冕也伸出手去摸许哥,被陈平生一下子拉住了:“别碰它,会挠你。”

俞思冕顿了一下,笑道:“没事,试试就知道了。”

伸手摸了摸许哥的头:“许哥是很会照顾自己,小莫也像许哥这样会照顾自己就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莫尽言的脸有些发烧,偷偷地看了一眼俞思冕,只见他正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陈平生惊异道:“许哥居然让小莫以外的人碰他!”要知道,自己跟莫尽言这么熟了,许哥也从来不让自己摸它的。

俞思冕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原来在小莫心中,只有自己才不是他的外人。不由得笑意更浓,看莫尽言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柔情。

陈良走在前头,一直在留意路旁的酒店食肆,最后终于见到一座比较像样的酒楼:“大人,咱们就在这醇香楼里吃吧。”

“小莫觉得呢?”俞思冕偏过头来问莫尽言。

莫尽言笑着说:“我也没来吃过,听说这里的西施舌相当有名,我们去尝尝?”

俞思冕道:“好,就这家吧。陈良,要个雅间。”

这醇香楼是长乐城里最大的酒楼,消费水准自然也在大众之上,庄氏父子和莫尽言都是实在人,不甚讲究排场,极少上酒楼,所以莫尽言从来没来过。

此时午时稍过,不少客人已经离席了,但是厅堂内依旧有八成的上座率,可见生意之好。

他们四人一雕刚进酒楼,便引起了不少人侧目。俞思冕和莫尽言都是相貌极为出色者,俞思冕的年纪越长,原本那种略带柔和的俊朗变得凌厉起来,越发显得英气逼人,又身着锦衣,气质显得越发高贵,逼得人不敢直视。

莫尽言年纪越长,色目人血统愈发明显,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又加之冬日里日头晒得少,肤色白皙了许多,让人一见,倒是浮想起漂亮这个词来,虽然身着普通棉袍,但也让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再加上那与众不同的鹰雕,安静漠然地立在人肩上,半闭着眼,对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别提多神气了。

店小二连忙引着几人上了楼,入了雅间。

几人都落了坐,唯有陈良站着。莫尽言奇道:“陈大哥,你怎么不坐?”

“我站着就好。”陈良答道,他可不敢跟自家大人平起平坐。

莫尽言的嘴角抽了抽:“站着可怎么吃饭?看我们吃吗?赶紧坐吧,陈大哥。”

陈良只好看向俞思冕。

俞思冕微微颔首,淡淡道:“就随小莫的心意吧。陈良你坐吧,别站着,出门在外,无需拘礼。”

“是。”陈良连忙找了最下首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见人都落了坐,才问道:“客官都要点些什么?”

陈良问道:“都有些什么?”

店小二嘴一张,便开始报菜名:“我们醇香楼的菜式丰富多样,只问客官您需要啥?走遍大江和南北,也不会有我们这里的西施舌大,更别提那…”

俞思冕手一伸,打住了小二的话头:“拣你们的招牌菜来几道,再上壶好茶吧。”

莫尽言连忙制止:“可别,咱们一人要一两个自己爱吃的菜,让他上来就好了。西施舌来一道吧,我要一个炝虾仁。俞大哥你呢?”

俞思冕笑笑:“那给我来个清蒸江瑶柱。”

莫尽言也爱吃瑶柱,听俞思冕这么一说,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原来俞大哥跟自己爱吃同一个菜:“江瑶柱好吃。”

俞思冕嘴角一弯,这算是投其所好了吧。

陈良和陈平生各自点了红烧鸡块和焖冬笋。

俞思冕再问:“贵店可还有什么特色菜?”

那小二连忙说:“还有醉排骨、七星鱼丸。”

“那就一样来一份。”俞思冕看着莫尽言,“小莫,再加点素菜吧。”

“好。来个烩三鲜,再来个凉拌昆布丝。”莫尽言加了两道菜,他全然没将俞思冕当客人看,没跟他礼让。

“那诸位客官可还需要什么茶水?”小二继续问。

俞思冕道:“长乐的方山露芽极富盛名,来一壶吧。再来半斤黄酒?”最后一句话是征询性的。

莫尽言点点头:“我没意见,两位陈大哥呢?”

陈良和陈平生自然也不反对,天气太冷,喝点小酒还可以御寒。

茶很快就送上来了,陈良赶紧起来给几个人沏茶,莫尽言连忙站起来道:“这里我最小,该我给几位兄长倒茶。”

俞思冕笑道:“小莫你坐着吧,就让陈良倒吧。”

莫尽言只好坐下去。陈良给几个人都倒上茶。

俞思冕端起茶杯放到鼻端嗅了几下,笑道:“方山露芽从唐时起便是贡茶,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这小酒楼,居然还有露芽茶。小莫,尝尝,看看什么滋味。”

莫尽言学俞思冕的样,轻嗅了几下,茶香清淡,却令人心安神宁,轻啜了一口:“味道略淡,但是颇有些回甘。”闽人好茶,就连莫尽言这种乡野之民,都能懂些茶意。

陈平生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大半杯:“甚么回甘,比白水的味道好那么一点点。”

桌上几人全都笑了起来。正笑着,小二端了菜上来了,第一道上来的,便是一个大瓦罐。小二将瓦罐放下:“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天下第一汤。”

众人听得好奇,引颈看着那个瓦罐,小二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鸡汤香扑鼻而来。

陈平生道:“我们没有点鸡汤啊。”

小二笑道:“客官说甚么笑话,这是西施舌,是用鸡汤煨制而成,客官请慢用。”

莫尽言笑道:“天下第一汤,好大的口气。”说着亲自给大家拿汤,那西施舌是连壳一起煮的,足有成人的拳头大小,一个就能装一碗了。

陈良奇道:“咦,我还以为西施舌是鸭舌之类的,没想到会是蚌壳。”

莫尽言笑道:“这西施舌盛产于长乐漳港,因其张嘴觅食时会吐出一截白肉,像美人的舌头,当地的读书人管它叫西施舌。我们一般都叫它为沙蛤。”

俞思冕夹起一个贝壳,叹道:“一个小小的贝壳,居然叫了这么个名字,真是唐突了美人,罪过。”

陈平生夹起碗里的蚌肉,塞到嘴里,嘻嘻笑道:“好么,我今天也尝到美人的舌头了。嗯,软滑爽口,果真名副其实。”

莫尽言嘻嘻笑道:“没想到陈大哥还精通此道?”

陈平生嘿嘿笑道:“我倒是想呢。不过小莫肯定尝过,你说是不是这滋味。”

莫尽言本来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引火上身,还当着俞思冕的面,他尴尬地看一眼俞思冕,只见对方正满脸深思地看着自己,连忙咳了一声:“胡说八道,我哪里知道,无可奉告。”

“咦,老方家的小女儿,不是每天都殷勤地给你送吃的穿的,你难道真没尝过?”陈平生故意调侃道。他若是知道莫尽言的心思,这话断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莫尽言苦着脸:“陈哥你别说笑了,春丫头还小呢,这话要是给方师傅听见了,我就是跳进闽江也洗不清了。”

陈平生嘻嘻笑道:“放心吧,这话我自然是不会在别人面前乱说的。我不是看着那小丫头伶俐得很,你又无动于衷,替你着急么。”

莫尽言把头几乎埋进碗里去了,这个陈平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生要在俞思冕面前说这话,心里叹了口气,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道:“我大仇未报,哪里有心思去考虑这事。”

陈平生放下筷子:“小莫,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今年都十九了,早就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这仇呢,早报都是要报的,但是娶妻这事却是拖不得的,你难道想像我这样拖下去,那可就要打光棍的啊。俞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俞思冕心里一动,小莫已经十九岁了啊,的确不小了,笑意不由得浮上嘴角:“陈大哥说得有理,小莫是不能再这么单着了,该成家了。”

莫尽言心头一跳,看了一眼俞思冕,却看不透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是希望自己娶妻生子?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碗里那滋美味鲜的西施舌汤都变得索然寡味了。

俞思冕将他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只是含着笑,不住地给他夹菜:“小莫,多吃点。”

吃过饭,莫尽言道:“俞大哥你们和陈哥先回去吧,我去买点柴米油盐。”

“我也去。”俞思冕马上踊跃报名。

“那我也去帮忙提东西吧。”陈平生跟上去。

陈良拉住道:“算了,还是让我家公子和小莫去吧,四个大男人去买米,让人笑话。”

莫尽言看看俞思冕,对陈平生说:“陈哥,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俞大哥一起去好了,今天买的不多,明天再一起出来采买年货。”

莫尽言和俞思冕并肩慢慢走在街道上。日头很好,一些老人袖着手在自家门口晒太阳,一群孩子围在一起,撅着屁股抽陀螺。这个时候,做生意的最好时间已经过去了,街道两边的小摊贩大多都撤了,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倒是都洞开着大门,店家悠闲地或坐或倚在门口,不知是在等客人上门,还是等阳光光顾。

两人一路走走看看,难得默契地都不说话,尽情享受着这冬日午后的静谧和安逸。

一个摇着铃铛背着一个草把子的人从街那头过来,拉长了声音喊:“糖葫芦哎——卖糖葫芦——”

他的草把上,插着一串串圆球状的糖葫芦,果子上裹满了半透明的糖稀,被阳光一照,似在闪闪发光。

第48章 一起睡

一群刚刚还在抽陀螺的孩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各个门洞里,不久又都跑了出来,手里拉着自家的大人,围着卖糖葫芦的:“糖葫芦,要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笑嘻嘻地一边收钱,一边给大家拿糖葫芦:“拿好了,糖葫芦,正宗的山里红,又酸又甜,好吃着呢。”

俞思冕看着那群仰头殷切盼望大人垂怜的孩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莫尽言站住了:“小莫,等我一下。”然后朝卖糖葫芦的走去,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串糖葫芦,满脸笑意地走回来,将糖葫芦递给莫尽言,“给你。”

莫尽言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给我买这个干吗?”

“拿着。就是很想给你买个尝尝。山里红,你吃过吗?”俞思冕笑看着莫尽言,他忆起那次小莫在船上喝药的事来了,当时想着要给他弄点糖吃,如今终于可以弥补上了。

莫尽言接过来:“山里红是什么?”

俞思冕告诉他:“山里红是北方的一种果子,味道酸酸甜甜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莫尽言还没吃,嘴就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巴里仿佛冒出一股子酸水:“俞大哥,真的很酸吗?”

“不会,外面不是还有糖稀呢么。”俞思冕安慰地笑道。

莫尽言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那笑容有些促狭,鼓起勇气舔了一下糖葫芦,甜丝丝的。

俞思冕笑:“怎么?还是不敢吃?你瞧那些小孩们吃得多高兴。要不我也吃个吧。”说完拿着莫尽言的手,将最顶上那颗山里红咬了下去。

莫尽言的脸红得比山里红还艳丽,因为俞思冕咬去的那个果子,正好是自己舔了一下的。

俞思冕转过身去,抬腿向前:“唔,这味道真叫人怀念。”

莫尽言红着脸,偷偷看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似乎并没有谁注意到他们,他赶紧也吃了一个果子,一咬,几乎酸倒了牙,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追上俞思冕:“俞大哥,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牙都要倒了。”

俞思冕哈哈笑了一声:“孩子么,什么都爱吃,尤其喜欢好玩和新鲜。我们那儿管这个叫冰糖葫芦,一到快过年了,街上都是卖冰糖葫芦的,糖稀上挂着冰渣子,一咬又凉又甜又酸,有趣啊。看到冰糖葫芦,就知道要过年了,这东西真喜庆。”

莫尽言追上俞思冕,将手里的竹签子递给他:“俞大哥你爱吃你吃吧,我不喜欢酸的。”

俞思冕接过来:“真不吃啊?”

许哥突然从天而降,扑啦啦落到莫尽言手臂上。俞思冕举着糖葫芦对许哥说:“许哥,你吃不?”

许哥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爬到莫尽言肩上去了。一个买糖葫芦的孩子眼尖:“哇哇,快看,大鸟,那个人有只大鸟。”

很快,一群买糖葫芦的孩子都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看见许哥了,小人儿好奇心重,纷纷都围了过来,卖糖葫芦的一时间也失去了吸引力。

“这鸟是什么鸟?”

“好大呀。”

“它吃什么呀?吃不吃糖葫芦?”

“它有没有名字?”

“它腰不咬人啊?”

“…”

七嘴八舌问得莫尽言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俞思冕在一旁解围:“这是雕,你们看它的爪子和嘴,都很尖,会啄人,还会抓人。它不吃糖葫芦。别去惹它,惹恼了会啄你的。”一个胆子较大孩子开始用棍子去捅许哥,俞思冕突然有些恼了,小屁孩就不能安分点,满脸不高兴地看着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孩。

莫尽言一看情形有些不对,连忙抓起许哥,往空中一抛:“许哥,先回家去。”

许哥拍拍翅膀,盘旋了一圈,飞走了。

一群孩子失望之极,都去找那个拿棍子的孩子问责:“都是你,我还没看清楚呢,你干嘛捅它?”

“就是,真讨厌。”

那孩子胆子还挺大,脾气也不小,梗着脖子粗着嗓子说:“我就捅了,你们想怎么样?”说着将棍子挥了挥,不让人靠近。

莫尽言一看便笑了,这小子还是个纸老虎呢。不过在一群穿得整整齐齐的小孩当中,这孩子的衣衫也太破烂了些。

一个小孩笑道:“二宝,咱们走,我娘说他是个花子,脏死了,身上还有虱子呢,别跟他玩。”

一时间所有的小孩都散了,就余下那个拿棍子的小孩,一脸沮丧地站在那里,但是还是颇不示弱地啐了众人一口:“呸,你们才是花子呢,你们身上才有虱子。”

莫尽言与俞思冕对望了一眼,敢情这孩子是个经常被人孤立的对象。俞思冕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到莫尽言手里,莫尽言拿着糖葫芦走过去:“喏,这个给你吃吧。”

那孩子大眼睛黑白分明,小脸上也干干净净的,虽然有些破烂,但是倒不算脏。他看了一眼莫尽言,不接。

“不要吗?不是吃剩下不要的,是我和那个大哥哥都不爱吃酸的,我家的雕又不吃糖葫芦,所以送给你了。”莫尽言和善地说道,“是不是你也不爱吃酸的?”

那孩子这才伸出手来:“谢谢,我吃的。”

这时俞思冕又买了一串糖葫芦过来,递给那孩子:“这个也给你。你刚刚为什么要戳我们的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