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心认真的看着,直到瞧见丁柔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才知道她又被六小姐耍了,却也认真的摇头道:“没有,六小姐还像刚出门时——好看。”

“你这丫头,学会风趣了,很好,很好。”

雅菊俯身给丁柔整理裙摆,六小姐对岚心很好,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慈悲,是将岚心当成了自己的人才会如此。雅菊一直在丁府里,见过三小姐如何善待婢女,是府里公认的最好伺候的主子,但比之六小姐,雅菊说不上来,总是不一样。

丁柔示意岚心和雅菊再外面等着,平复了一会,声音带笑:“祖母,孙女来了。”

轻快的声音,略带些调皮,仿佛丁柔没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丁柔脚步不见一丝一毫的沉重,太夫人感到一缕微风拂过,丁柔含笑走进,又仿佛一缕暖阳温暖,文丽在旁明显看出太夫人越来越弯的嘴角,太夫人是喜欢六小姐。

“祖母。”

丁柔跪下行大礼,古井无波的太夫人眼底露出一丝诧异,这块美玉显然太超乎她预料,“地上凉,快起来。”

文丽上前搀扶丁柔,“六小姐。”

丁柔推了推文丽,示意她一会再起身,丁柔抬起眼眸,盈盈笑道:“祖母深知养生之道,孙女在您跟前是听命的份,但今日...今日..”

太夫人扬了扬眉,有些拿不准丁柔了,文丽看着有些着急,丁柔早就计划好了,她是想跟在太夫人身边,但也不是唯唯诺诺太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拼命压制本事性子也不得自在,本来在丁府就够压抑了,在时刻紧绷着,丁柔还没选好丈夫嫁人,很可能被憋成内伤,前生的性子可以完善,但不能被压制没了。

如果性子也变了,丁柔想不明白还算活着吗?做别人活着又有意义吗?太夫人恭顺的孙女见多了,另辟蹊径不见得不好,欲长留在太夫人身边,她也得适应自己的性子,互相适应磨合,也不能全听她老人家的话。丁柔道:“您起晚了。”

太夫人愣神,文丽也吓得不轻,谁敢如此跟太夫人说话?丁柔毫不惧怕太夫人阴沉着脸,小手抓住她的裙摆角,入手的细滑,丁柔判断出好东西,太夫人绝对很有钱,这料子很贵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祖母,得早岁早起,清晨练练五禽戏,益寿延年,身体好了,您才能多磨砺调教孙女,将来孙女也可孝顺祖母。”

太夫人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容,拽起丁柔:“你会孝顺我多久?”

“只要您不嫌弃,一辈子都成。”

第九十一章 仇怨

宁静的屋里,一粟初冬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丁柔小心翼翼的为炕上沉睡的祖母掖好被角,点燃助眠的香料,晶莹剔透的白玉香炉放在太夫人旁边,盖上雕刻得极为精致的盖子,丁柔看了看香炉,又看了看炕上的太夫人,不愧是江南豪族出身,跟前的器皿摆设都很有讲究,这尊小巧的玉香炉,有银子也不见的能卖到,放在现代的话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丁柔收拾了几本经书,悄声退出了睡房。文丽领着丫头迎上来,屈膝道:“六小姐...”

”轻声,祖母睡下了。”丁柔压低声音,“一个时辰后去叫醒祖母,晚膳准备些清淡的,我瞧着这两日她胃口不是太好。”

“是。”

陪伴祖母有一个多月,说是陪伴,其实照顾太夫人饮食起居,近在咫尺的书房,丁柔根本没机会进去,不是陪着太夫人念经散步,就是给她念些佛教的小故事传说,丁柔说话声音悦耳,太夫人以前有些失眠,但丁柔念故事时,她总是很安心的熟睡,丁柔觉得自己就是来做丫头的。

一个多月逐渐摸透了太夫人的一些喜好,养生之道古来有之,丁柔找到过宋代的食谱,上面对如何养生有过专门的介绍,又结合太夫人的具体情况,丁柔对她更为用心,了解大秦朝历史,太祖帝后的往事反倒淡了些,专心照料太夫人,真心假意,人老成精的太夫人定然分得很清楚,丁柔虽然打算借着太夫人在府里站稳脚跟,为将来谋得一份自主,但陪着久了,对太夫人倒是有了点感情,敷衍行事,岂能换来她的赞同?

“奴婢看外面马上要飘雪了,您这是...”

文丽见丁柔过紧灰鼠毛的斗篷,劝阻道:“您是出门?”

“我去看看母亲。”

丁柔跨出门,阵阵寒气袭来,丁柔想了想回头道:“火龙也别弄得太热,祖母喉咙不太舒服,冰糖莲子梨子凉一凉在给祖母用,别可着她性子,不然晚膳进得少了,半夜又叫饿,饮食没个规律,伤身子。”

“奴婢记得。”文丽将精致的玉手炉递给丁柔,“您拿着,外面凉。”

丁柔摇头道:“不用了,一会功夫就到,用不上手炉。”

丁柔带着岚心去看望大太太,自从去照顾太夫人,丁柔从不曾疏忽大太太,万不敢因太夫人而得意张狂,照顾祖母应当,给嫡母问安更是疏忽不得,自古婆媳间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大家族更是如此,太夫人再慈爱,大太太再孝顺恭敬,两人在丁柔眼里都是睿智的女人,同一件事看法有些不同,她们倒不是会撕破脸拌嘴,但存在心里更容易有心结。

丁柔两面说好话,到是让她们的婆媳关系比往常亲近了些,丁柔曾经自嘲的暗笑,她就是润滑剂。

“小姐,你怎么不拿手炉呢?”

岚心握住丁柔冰凉的手,“你最是怕冷的,奴婢以为您今日不会再出门,就没准备手炉。”

丁柔抬头看着天上絮絮纷纷飘落的雪花,天地间装点成一片银色,记起太祖皇帝那首抄袭毛太祖的沁园春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六小姐。”岚心很无奈,“你就是不要那手炉,拿着暖暖手也好,太夫人跟前那么多好东西,都说给了您,您偏偏一样不取,奴婢看前两天太夫人都生气了。”

前两日太夫人拽着丁柔整理首饰匣子,挑了几件给丁柔,丁柔只取了最简单的珍珠耳环,太夫人脸上便有些不悦,丁柔连着小意哄了太夫人两天,太夫人才戳了丁柔的脑袋算是揭过去了。得了珍珠耳环,凡是去大太太处,丁柔从来不会带。

“手炉我用不起,岚心啊,这时辰三姐姐,五姐姐都在母亲跟前,我拿着玉手炉不合适。”丁柔拽着岚心向主院走,笑盈盈道:“有岚心一双温暖的玉手,比什么手炉都强。”

“六小姐,您有笑奴婢。”

“哪有啊,看看咱们岚心这双柔弱无骨的玉手,摸着真真是舒服。”

“六小姐。”

漫天飞雪中,雪地上留下四行越来越近的脚印...跨进主院,小丫头见是丁柔愣了楞,”六小姐安。“

“嗯。”

丁柔进了门,脱掉灰鼠皮的斗篷,暖了暖手,听见东次间有谈笑声,丁敏悦耳的笑声里带着一丝嘲弄,丁柔皱眉问道:“有客人?”

“回六小姐,是新入翰林院的梅翰林的夫人。”

梅翰林的夫人?同丁敏也不认识,她怎会...一向有礼的丁敏怎么会笑声里带着嘲弄?从东次间走出小丫头,是大太太生跟前伺候的二等叫玉板儿,屈膝:“太太让您进去。”

丁柔示意岚心在外面等着,经过丁柔调教,岚心说话行事有了长足的进步,很容容易同大太太跟前的丫头打成一片,岚心本身就是家生子,跟很多当差的丫头都很熟悉,以往因美貌,岚心怕同人交往,现在有了六小姐的保证,岚心有了主心骨,虽然会遮掩些妆容,却也不像原先,岚心这一变化,好多管事妈妈的心思都活泛了,惦记着给子侄讨了岚心去。

因丁柔陪伴太夫人,在大太太跟前也很有些面子,管事妈妈可不敢放肆,想着怎么求了六小姐恩典是正经,不敢勉强了岚心,何况岚心长成得水灵,也得考虑自家能不能娶得起,没成亲之前六小姐护着,小姐房中的大丫头万万不会伺候府里的老爷少爷,可这娶回去...她们也得掂量掂量,没点根基的不敢娶。

“母亲安。”丁柔弯了弯膝盖,坐在炕上的大太太笑着抬手,“快起来。”

向陪着自己说话的梅翰林夫人刘太太道:“这是六丫头,她孝顺,一直陪着太夫人。”

刘夫人看了一眼略显的文静,面容清秀的丁柔,“太太好福气,养得孝顺的好女儿。”

大太太笑笑,“她是个好的。”

刘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来丁府之前早就将丁府女眷打听清楚,除了嫁入兰陵侯府的大小姐,只有五小姐是嫡女,方才五小姐也见过了,后来的六小姐好像挺得她喜欢,能陪伴丁府太夫人的小姐,料想不一般,刘夫人从手腕上退下珊瑚手串,给了丁柔,丁柔笑着推辞,“不用,不用。”

“第一次见六小姐,心里欢喜着,拿着。”刘夫人态度坚决,“你不收的话,是不是瞧不起我?”

丁柔看了一眼大太太,怎么也得询问顶头上司的意见,太太太微微颔首,丁柔屈膝道:“让刘伯母破费了。”

一句刘伯母拉近了双方距离,不是称呼官职,是长辈对晚辈的厚爱,万一将来交恶,也不会拿见面礼说事儿,大太太抿了抿嘴唇,“你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丁柔坐在了丁敏身边,没像往常同丁姝一处,坐下后见丁敏眼里闪过的寒意,丁柔不觉有些心惊,她恨意怎么会这么大?莫不是梅翰林的太太得罪了她?

她是第一次登门,以前没见过丁敏,最近大太对府里的小姐管得很严,尤其是丁敏,几乎被大太太从早到晚的捆在身边,丁柔曾经私底下问过柳氏,大太太和丁敏说什么,整天的在一处不腻?大太太对丁姝都没如此用心过,柳氏常在大太太身边伺候,会知道点消息,柳氏悄悄的告诉丁柔的话,让丁柔对大太太更是心存敬畏,洗脑教育怕也不过如此,唯一好在一点丁敏是重生之人他,不一定被大太太教导傻了,不过丁敏再不谨慎些,难保不会被大太太探出究竟。

端庄娴雅的大太太品茶,对丁敏道:“我方才没说你,向刘夫人赔礼。”

丁敏撒娇般的笑道,“母亲冤枉啊,是刘夫人让女儿说笑话,女儿逗笑了你们,还怪女儿?女儿不依。”

“刘夫人心善,梅翰林中正,绝不是笑话里的没有求荣之人,刘夫人怎会怪罪我?”

丁柔打量了刘夫人略带一丝尴尬的笑意,看年岁刘夫人也有三十刚出头,圆脸庞,细眉弯目,嘴边总是露的一丝淡笑,显得她很是和蔼,因丁敏的话眼波中间偶尔闪过一丝厉色,虽然快,但丁柔察觉到了,珊瑚手串有些烫手,丁敏何必得罪她呢?

丁柔有看了丁敏一眼,卖友求荣?莫不是前生梅翰林做了什么对不住丁敏的事儿?否则怎么会让她如此记恨着,可今生梅翰林还没做对不住丁敏的事儿,因前生宿怨就想着报复?对没有重生机会的人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丁柔也不是善茬,惹了她的人绝对没好日过,这点前夫和在精神病院养好的丁敏一定深有体会,今生仇怨今生了解,重生也好,穿越也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谁知道能不能有下辈子?新生了有是一段不同的人生,何必总是纠结在过去?

气氛有些僵,丁敏的话只是让大太太撩了撩眼睑,丁柔便知道大太太也不太喜欢这位刘夫人,最主要是丁大老和同为翰林梅翰林并不太友好,丁柔笑盈盈道:”方才三姐姐讲了个笑话,我昨日也听了个,不妨逗母亲一笑?”

大太太点头道:“不好笑的话,我饶不了你。”

ps想说的在文里,一家之言,再没得罪你之前,可防范前生的仇人。夜喜欢今生怨恨今生了解,来世有是另一端人生,如果没穿越重生的话,受得苦都不是白受了?

第九十一章 争锋

一则应景的笑话逗笑了大太太,刘夫人,陪坐的丁敏,丁姝帕子捂嘴轻起朱唇轻笑,展现出良好的教养,即便是笑,也有一定之规。刘夫人再才赞起丁家的小姐个顶个的出色,大太太笑着谦虚着,方才的尴尬接过,丁柔感觉出大太太的赞赏,微垂粉颊,不再显示锋芒,认真听大太太和刘夫人闲谈。

闲谈中总是有消息透出来,梅翰林比丁大老爷小了两岁,赶不上年少便高中探花的丁栋,屡屡应试,直到六年前的大比恩科才中了三甲进士,外放天府四川某县城做知县,后因他恩师提携,也赶巧县城出了祥瑞,梅大人才能回京入翰林院,成为丁栋的下属。刘夫人能言善辩,即便大太太对她始终有些疏远冷淡,她也能说下去,丁柔对她有些佩服。

方才丁敏出言嘲讽,她都没拂袖而去,丁敏到底再恨什么?卖友求荣?只听刘夫人说起回京路上的趣事,因说的有趣,丁柔多了几分心思,沿途的风土人情刘夫人说得条条是道,大太太略显的亲近些。

“我们老爷好交友,谈得来平辈伦交,回京路上遇见一位年轻的厚生从江南游学回京...他年不过十八,中了举人,明年大笔之年定会高中,可巧了他同我们老爷一个姓,这一路上我光听着他们整日里谈论经史子集...”

丁柔听见浅浅的声响,看向旁边的丁敏,压低声音问道:“三姐姐?”

丁敏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刘夫人不是媒婆当让不会总是提起梅姓举人的事儿,不过是借着他说没梅翰林的品性忠厚交友广阔,看重才学等等,从说起年轻的梅举人的事后,丁敏脸便白了些,丁柔听着这位梅举人言行,耿直忠厚,不懂得变通,能在十八岁就高中举人,才学不错。曾有人说过明朝能中秀才相当于考入一流的大学。

大秦取代明朝而立,科举制度不曾用八股文,灵活多变许多,但也没完全脱离千年的文化传承,以古论今,也是从经史子集中出题,只是要求没那么变态死板。秀才不容易考取,举人更是难上加难,多少读书人熬白了头也没中举,梅举人...

“咳咳...咳咳...”

丁敏咳嗽起来,大太太微微蹙眉,丁敏白着一张小脸,“女儿有些不舒服。”

“你扶着她回房歇息。”大太太直接吩咐丁柔,“如她再不好,让人来同我说,请大夫入府给她看看。”

“是。”

丁柔搀扶起丁敏,她的手臂又湿又凉,手里满满是冷汗,“三姐姐慢些。”大太太既然将丁敏交给丁柔,便是放心她的稳重,丁柔向大太太笑笑,扶着丁敏离去。

屋外寒气袭人,冷汗被凉气一吹,丁敏打着哆嗦,因听见梅举人,丁敏想到前世,他是自己的丈夫,成亲十余年,生养了一对儿女...如果不是他轻信梅翰林,丈夫又怎么会被关在天牢里...她又怎么会求助无门,兰陵侯夫人丁柔让她回家等消息,在等下去等来的会是查抄府邸吧..丁敏有几分庆幸她不用受抄家的侮辱,只可惜自己的儿女...婆婆是性子坚韧,会照顾好他们的...

”三姐姐。”

丁敏身子一歪,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丁柔身上,丁敏比丁柔重得多,丁柔注意脚下,猛然重量压身,脚底下踉跄,差一点将丁敏甩出去,稳住后扶住丁敏,“你..”

她在哭,丁柔怔住了,丁敏在哭,岚心,月茹上前,帮着丁柔扶着神情恍惚的丁敏,丁柔轻松了不少,簇簇的泪珠沿着脸颊滚过,丁柔看得出丁敏眼底流露的不舍,一丝悔恨。

月茹给丁敏擦拭泪水,向丁柔歉意道:“六小姐勿怪,三小姐是想起了伤心事,才会...许是身子不舒坦。”

“嗯。”

丁柔也不多问护送丁敏回到绣楼,因上半月丁柔便搬去乘松园,原先的屋子便空了下来,丁敏回大太太,住进了丁柔原先的宽敞明亮的屋子,将丁柔不曾带走的东西搬到厢房。

同原先相比,铺陈摆设更奢华些,隐隐透着几许文雅,同样是八宝阁,丁柔在是酸枣木的,而现在竟然是黄花梨,上面拜访着一对白玉盘子,丁柔认出是前几日丁大老爷赏给丁敏的,缘由就是丁大老爷寿宴上时丁敏不仅献上了寓意步步高升的双面绣小屏,还做了一首诗词,赢得满堂彩,丁柔记得作为大女婿的兰陵侯赵鸿飞亲临贺寿,听闻此诗词,对丁敏刮目相看。

知己...知己?丁柔从白玉盘子上移开目光,兰陵侯眼底知己之感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一直注意着丁敏的丁柔在旁边看得很清楚,那首诗词..丁敏两世为人的话...那首诗词...不见得是谁写的呢。

哀婉动人,颇得婉约派诗词的精髓,同寿宴的热闹有点不太符合,但丁敏成功的在兰陵侯心里留下了印象,丁柔看向暖炕上的丁敏,该怎么说她呢...可怜可悲...姐夫兰陵侯赵鸿飞不是专情之人,兰陵侯府富贵,但那一家子人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

丁敏显然陷在回忆里,身躯不安的缩成一团,月茹为丁敏擦拭额头的汗水,让人弄的姜汤到现在还没好,二等丫头忙成一团,丁柔本想离去,但大太太等着她回信,起码得等到丁敏无恙后才可离去。

走到暖炕边上,丁柔听见丁敏小声喃咛,”是...我的错...我错信了她..以为她...不会说...“

月茹凑上前去,“三小姐,您说什么?错信了谁?”

“三姐姐说得胡话你也信?”丁柔推开了月茹,“看看姜汤好了没?”

“是,六小姐。”

月茹不敢违背六小姐命令,丁敏突然抓住丁柔的手臂,睁大眼睛,哀求道:“六妹妹...救救他...帮帮我...帮帮我吧...”

丁柔掐了丁敏人中,再让她胡说下去,自己也没个好处,被大太太知晓了,辛辛苦苦打下的根基都毁了,疼痛让丁敏恢复了些,丁柔道:“三姐姐是丁府三小姐,得母亲看重,哪有能求到我头上的?三姐姐太客气了。”

丁敏阖眼,拳头扣紧,她还嫁给梅举人,一切还不晚,丁敏后悔怎么因刘夫人提起他就方寸大乱?今生不同了,她不再需要向丁柔摇尾乞怜,如果丁柔嫁了前生的他,是不是也有丁柔求自己那一日?

丁敏再睁眼睛时,平静了许多,虚弱的向丁柔笑笑:“最近没歇好,让六妹妹跟着操心。”

“无妨,三姐姐养好身子要紧。”

丁敏无恙恢复了深知,丁柔轻描淡写的安慰了两句,丁柔有个天生的本事,感官比较敏锐,俗称第六感比较强,谁对她是好意,谁在算计她,总是有所感觉,这项特长并未随丁穿越消失,反倒比以前更强了一分,老天还是给了丁柔一点穿越女的待遇,感知比寻常敏锐。

丁敏刚睁眼时丁柔变感觉一丝不同,不过丁敏总是在算计她,丁柔也不觉太奇怪,”三姐姐既然无恙,好好歇息吧,我去给母亲送个信,省得母亲惦记着三姐姐。”

丁柔起身,轻笑:“如果不是知道梅翰林的夫人,儿子还没成年,还以为她是上门来说亲的呢,满口说着梅举子,他才学再好能赶上二十二岁便高中探花的父亲?”

丁敏脸色一变,勉强应和:”赶不上父亲。”明年大比他落地了,并未高中,娶丁敏的时候也是举子身份,再比后才中了进士,不知迎合恩师,本来进入翰林的机会白白错过,去了都察院做了名小小的御史,后...

“三姐姐是去年及笄的吧,母亲定是不知将色色出色的三姐姐选谁为夫婿。“

见丁敏脸色更加苍白,丁柔笑意不改,丁敏敢算计她的话,这还是轻的,论年龄,丁敏..你可耗不起了。丁柔转身刚想出门,却听见有人满口醉言侮语的指桑骂槐,“小蹄子,别以为跟了主子就张狂起来,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三小姐最看重的人...小蹄子..你那狐媚样子儿给谁看?这可没爷们怜惜你...岚心..`我看应该叫小贱人,勾得柱子哥儿...”

“岚心,掌她的嘴。”

丁柔站在房门口,”掌嘴。”满屋子的丫头发愣的看着丁柔,噼里啪啦,耳光声响,丁敏扶着月茹。”六妹妹...“

丁柔回头深幽的眸光扫了丁敏一眼,冷淡的道:“岚心是我的人,辱她便是辱我。”

喝醉了翠烟被岚心几巴掌打得清醒了些,“三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六小姐打人了,奴婢再低贱是三小姐近前的丫头,六小姐是不给您脸面,,管到您屋里来了...哎呦呦,好疼...好疼...”

丁柔冷笑:“看你这副癫狂样儿,掌嘴都不能让你长记性,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插了她去找周妈妈,打她一顿板子醒醒酒。”

周妈妈担着责罚奴婢的职责,最是铁面无私,也是大太太信任的人,府里的丫头没有不怕她的,烟翠一旦去了周妈妈处,屁股准保开花,丁敏高声道:“六妹妹,你是要逼死我?”

丁柔毫无惧色同丁敏相对,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的争锋...

第九十二章 威风

“三姐姐身上虚弱,歇息几日会好的,烟翠是个不分轻重的奴婢,得三姐姐的善意,便猖狂起来,如此下去如何得了?三姐姐没听见她满嘴的混账话?三姐姐云英未嫁,身边的丫头满嘴的污言秽语,让外人听去了,对您也不好,您即便宠着她,我和五姐姐还得顾着名声。”

自从丁柔回府后,在丁敏面前很少显露锋芒,对丁敏有意无意的挑衅,大多是无视,丁敏想到因岚心,丁柔会动了真火。丁敏示意月茹搀扶起自己,“六妹妹的岚心,和我同烟翠是一样的,烟翠心地不坏,是个忠的,行事仗义有义气,我喜欢看重她这点,我便宠着她些,以后我管着烟翠,不让她再胡说。”

柔弱的丁敏我见犹怜,身为姐姐如此对丁柔低声下气,如果丁柔不肯放过烟翠,嚣张跋扈的名声会传遍整个丁府。虽然有大太太压着,议论小姐远比议论烟翠醉酒的人多。丁敏无力靠着月茹,此时她越是显得虚弱,越衬得丁柔不敬姐姐,大太太一定会听说今日的事儿,她如何都不会放心将丁柔嫁去兰陵侯府,不怕大姐丁怡留下的人被得宠的丁柔收拾干净?

记得前生丁柔尚未出嫁时,很忠厚老实,谁欺负到头上都不敢出声,除了侍奉大太太之外,不是在屋子里刺绣就是抄写孝经,就算大太太身边得势的妈妈都能逼得丁柔落泪,当初丁敏仗着太夫人的脸面,还给她做主来着,处处帮着她护着她,岂料她是有眼无珠,错信了虚伪的丁柔。嫁去兰陵侯府生了儿子后,丁柔全变了,慈爱,贤惠的名声名扬京城,但是大姐留下来的人,被赶出了兰陵侯府,最让人佩服的是动手的不是丁柔,有侯府的太夫人,有侯爷,更有大太太。

姐妹再见时,丁敏至今的都记得丁柔的改变,说一无二的性子,无人再敢冒犯她,即便大太太对丁柔也是忌惮的,表现得很疼爱丁柔,以前说欺负丁柔的妈妈根本不用丁柔出声,大太太会严肃的管教,丁敏直到重生后才明白,丁柔是聪明的,一直都很聪明。

丁敏眼睫沾着泪珠,“六妹妹,她是我跟前的丫头,你放过她吧。”

丁敏这番唱念做打,丁柔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岚心靠向丁柔,压低声音:“六小姐,也打过她了..”

“不行。”

丁柔冷冰冰的吐出不行两个字,瞥见丁敏眉宇间的暗喜,丁柔顺着她的心意道:“不是我不给三姐姐脸面,是烟翠今日太张狂了些,丁家家风严谨,她今日说胡话放过了,明日是不是别人也都学了她?母亲为我们操碎了心,岂能为不长进的仆从忧心?没规矩不成方圆,祖母,母亲立下的规矩,凡是丁府的人都得遵守。”

丁敏抬头见严谨的丁柔,微微怔神,这话听着很有道理,讨好了大太太,又能显出丁柔的手段,丁敏再次感到眼前的丁柔不是前生,她已经完全猜不到丁柔的想法。丁柔不一样了,同离开丁府时不同,同前生也不一样。

”六妹妹就不能慈悲些?“

“慈悲善心也得分谁,什么事儿,原本烟翠是三姐姐的大丫头,如何处置她按说当妹妹不能多嘴,只是今日...”

话语顿了顿,见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说话技巧很重要,丁柔继续说:“她偏偏欺负到岚心身上,我在庄子上养病时,多亏着岚心伺候我安慰姨娘,烟翠辱骂岚心,我岂能容得?况且三姐姐身子不好,屋里的丫头,不论是月茹,还是扫地打水的小丫头,全都惦记着三姐姐,忙碌着,偏就烟翠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大放厥词,她这样轻狂的丫头不给个教训,明日还不得上房揭瓦?三姐姐,您心善,不忍处罚她,这事我来做,您只管安心养着便是。”

丁柔环视四周的妈妈丫头,无人敢同丁柔目光相碰,“你们都给我听仔细了,好生照料三小姐要紧,谁再敢调皮惹事生非,烟翠便是下场。”

“带她下去,二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谁敢寻私情...哼...”

“不敢,不敢。”

两位粗使的妈妈插起烟翠,去责罚处领板子,烟翠傻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哭喊:“三姐姐...救命...救命...”

“堵上她的嘴,惊扰了三姐姐养病,她罪加一等。”

烟翠的逐渐模糊,丁柔紧了紧斗篷,向丁敏笑道:“三姐姐身子弱,就别为不争气的烟翠烦心了,回去歇着,我得给母亲回话,看三姐姐的样子...”

丁敏一咬牙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月茹惊叫:“三小姐,三小姐。”

“别愣着了,扶着三姐姐上炕,我去同母亲说,请大夫入府给三姐姐把脉。”

丁柔很无奈的叹道:“三姐姐的身子也太弱了些,坐下病折了寿元,倒是我的不是,总是病着,这寿元怕是...”

丁敏眼角一跳,如果被大太太认为体弱多病,怎么可能会选她照顾大姐的儿女?兰陵侯府也不会娶个体弱的小姐,兰陵侯不能担着克妻的名声,原本是想让人知道嚣张的丁柔逼晕了姐姐的,丁敏刚一被扶上炕,便睁眼拽着要去见大太太的丁柔,也顾不得装虚弱了,”为我这点小事不值得惊动母亲,劳师动众太麻烦。”

“这可不成,不让大夫请脉万一三姐姐身子有事,我哪承担得起?还是叫大夫的好。”

丁敏死死的拽住丁柔,”我方才是被烟翠那贱婢气得,一口气堵着,身子没你看起来那般虚弱,养两日就好了,外面风雪大,又是这个时辰,何必再折腾,闹得府里不得安宁呢。”

丁柔执意不从,丁敏是说了又说,频频表示她真的没事,甚至还要下炕让丁柔放心,丁柔这才按住了丁敏的肩膀,淡笑道:“我听三姐姐的,明日身子不爽利的话,三姐姐一定要说,别什么事都忍着瞒着,母亲一定不会亏待咱们姐妹的。”

“您歇着,我去见母亲说说三姐姐状况,总不好让她惦记着。”

丁柔领着岚心离去,丁敏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暖炕上,从再见丁柔开始她就没占过便宜,细想丁柔说话行事,丁敏有怀疑,她还是丁柔吗?她仿佛从没想过嫁去兰陵侯府,丁敏后背冒着冷汗,难不成她也有自己的机缘?可丁柔表现出来的又不像,丁敏辗转反侧想不明白,丁柔到底怎么了?

去大太太屋里的路上,岚心不放心的道:“您何必为了奴婢让三小姐记恨着,府里谁不知道三小姐最宠烟翠。”

丁柔轻笑:“我也是最宠岚心。”

六小姐哪都好,偏就爱调笑她,岚心脸皮薄,每每都会被弄得面红耳赤,六小姐每当这时候都会露出赞赏的目光,说什么美人,美人。岚心就不明白了,她皮囊再好,也没六小姐吸引人,就如同六小姐叫自己读书识字时说过的,红颜再好总有老去的一日,腹有诗书气自华...六小姐经常这么说,才色双全才是红颜美人。

丁柔握住岚心的手,安慰般的拍了拍,更像是占便宜,道:“到底是姐妹一场,如果今日能让她想明白算是全了姐妹情谊,岚心啊,与人为善,也得分人,丁敏想得太多,被...”

被前生束缚住了,丁柔语气一变,“烟翠粗俗被三姐姐宠得不知轻重,哪敢得上我们岚心?”

“六小姐,奴婢...奴婢...”

说了再多,以六小姐的性子,不是为她的话,绝对不会出手惩罚烟翠,是让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六小姐最喜欢的丫头,谁敢欺辱岚心,丁柔不会眼看着岚心吃亏。

“大太太不会说六小姐?”

丁柔自信的笑笑,“娘说过,大太太养大庶女不是为了作践,我是丫头养的,可也姓丁,是丁府的小姐,精明些懂事些,母亲也会有衡量,起码不会白瞎了我这份聪慧,母亲用得上,丁家也用得上,何为家族?何为世家?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才学再高,无姻亲裙带帮衬着,也施展不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是得道的人非要提拔姻亲好友,而是他需要帮衬,他也只会信任自己人。”

古代宗族有时比忠君还重要,家族若想兴盛,是靠所有人努力,光靠着嫡子嫡女撑场面,宗族不过是外强中干,毫无根基底蕴。大太太是聪明人,笼络住聪慧的庶女,也好为丁家联姻,女儿蠢的,为了名声配个一般的人家罢了,万一有个懂事明理的,亲事上会考量一番,出嫁女拢住了夫家,对仕途正处在上升期的丁大老爷是助力,随便婚配庶女,不管是瘸子,傻子,或者为了银子,当家夫人的名声坏了,谁敢同这样的夫人相交?

对丈夫的名声也是有影响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亲生女儿都能待价而沽,违背了千百年的礼仪道德,德行有亏,上峰岂会重用?

“六小姐...丁柔...”在丁柔和岚心走过后,传出一声低叹声。

第九十三章 试探

丁柔回到大太太屋里,梅翰林的夫人正巧出门离府,丁柔屈膝:“您好走。”大太太亲自送她,命身边的大丫头换做胭脂的相送,梅夫人毫无被冷落的恼怒,笑盈盈的还问起丁敏的状况,唏嘘了一阵方离去。

大太太不大喜欢梅翰林的夫人,或者是不大中意梅翰林。丁柔迈步去去见大太太时,在门口丫头笑着拦住了,“六小姐,李妈妈同太太有话说,太太让您稍等一会。”

这时候有话说,不是说梅夫人便是说她,丁柔恬淡的一笑,“好。”察觉到岚心担忧的目光,丁柔自信的笑笑,过了一会,就见李妈妈亲自挑开门帘,“太太叫六小姐。”

丁柔点头进去,大太太斜躺在百花不落地暗垫子上,重新换了一身半旧的软缎银丝袄,一条边棉布裙子,头上的收拾大多除去,带着暗红色额抹,小丫头手持美人捶跪在踏板上捶腿,同方才会客时端庄高雅相比,此时松乏自在许多。

“母亲。”

丁柔弯了弯膝盖,站在了大太太身边,大太太身子挪了挪,“坐吧。”

“是。”

如果换成丁敏,一定会代替小丫头伺候大太太,丁柔乖巧坐在炕上,大太太不出声,她也不答话,任由大太太似有似无的目光打量着,丁柔也不会显得局促不安,平时该如何,现在就如何。

一刻钟后,大太太屋子里的落地钟定准点报时,丁柔眼睑轻微的一颤,落地钟带着鸟鸣,太祖帝后是不是带着百科全书穿越的?等到鸟鸣声消失,丁柔听见问话:“你看梅翰林的夫人如何?”

大太太不提丁柔做主惩罚了烟翠的事儿,反倒问起了梅夫人,是因烟翠或者丁敏不值得一提?还是重要放在后面再问?丁柔一瞬转过许多念头,以多日观察,大太太不是因庶女拌嘴相争,便方寸大乱的人,府里的一切事情没什么能瞒得过她。

丁柔仔细的斟酌话语,“女儿看梅夫人八面玲珑,擅于同人相交,说话行事显得很亲近,遇见尴尬之处,也有法子回转,即便受些冷遇,也看不出不悦...”

“说重点。”

“是。”

丁柔抬眸飞快的扫过大太太,见她端起炕桌上的茶盏,宽着茶叶,丁柔知道这是考验,考验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懂事,太蠢的庶女只能当棋子用,但是太聪明的庶女同样不成,丁柔同丁姝只差了半年,压嫡女一头是找死,大太太有的是办法让摆弄她。

“女儿以为梅夫人最好的一点,是脸皮厚,沾上了甩不掉。”

”噗。”

大太太咳嗽起来,丁柔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茶盏,放在炕桌上,”母亲,顺顺气。”

“你这丫头...这张嘴不让人儿。”大太太笑骂丁柔,“好在没外人,被人听了去,可如何得了?”

丁柔额头被戳了一下,不疼,足以表示大太太对丁柔的亲昵,话不能光听表面,最重要是其中的内涵,丁柔笑盈盈的道:“在母亲屋里,哪会有外人?”

大太太唇边的笑纹越深了些,“就这些?”

丁柔道:“女儿眼皮子浅,只能看出这些来。”

多余的话,她也不敢同大太太说,梅翰林的夫人心思细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只要闻到一点血腥,便会想尽办法套话,她不是可推心置腹之人,梅翰林能从县令到翰林,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绝不仅仅是因座师提携,所辖之地出了祥瑞,翰林院在天下人眼中可是好地方,虽然熬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入阁,或者得皇上信任,但进了翰林院就有机会。

大太太见纯然的丁柔,看不出一点的异样隐瞒,叹道:“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了,方才这话我问过姝儿,你猜她说什么?”

又是考验?丁柔想着丁姝的性情,不回答是不成的,在一起相处的姐妹,性情上会了解些,此时不说话,会引起大太太的疑心,丁柔学着丁姝的声音,”母亲,我不喜欢梅翰林夫人。”

大太太拍着丁柔的手,“好,好,六丫头,蕙质兰心。”

“五姐姐天真浪漫,是善是恶,分辨更为敏锐。”

“姝儿就这点好处,赶不上你聪慧懂事。”

大太太眉眼含笑,对丁姝也认命了,丁姝只要分清善恶坐得稳当家夫人就成,大太没没指望丁姝像大女儿,也不想她像丁柔,聪慧懂事,察言观色不是天生的,是练出来的,其中的苦楚不足同外人说。

丁柔笑了笑,“我很羡慕五姐姐的敏锐。”

丁柔也不是铁人,总是满身武装的冲在最前面,她也会觉得累,也想让人护着,栖息在人胸口,总是紧绷着神经,步步算计,她也会厌烦,但此刻她不能不算,许是的等到选好了夫婿,嫁人会轻松些。不算计,命运就得被人摆布,比起辛劳,丁柔更不喜欢被人摆布,争也要争出一分自由来,我命由我不由人,不是光喊口号就成的,点点滴滴的渗透改变,才可光明正大的走出丁府。

“姝儿被我宠坏了,往后你得多提点她。”

丁柔哪敢答应,提点丁姝一句,大太太定是会恼怒的,笑盈盈道:“是五姐姐提点我才对。”

大太太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李妈妈此时进门,屈膝道:”回太太,烟翠罚过了,方才三小姐让人扶着烟翠回去。“

”我不是说将烟翠送出去养病吗?”

见大太太眉宇间的不悦,李妈妈忙解释道:“三小姐亲自来了,说她如何离不得烟翠,老奴一想烟翠的父兄都不成器,娘又是个嘴碎的,烟翠被送出去,指不定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太太宅心仁厚也不忍见烟翠落难,三小姐又是苦求,说一定管教好烟翠,老奴心一软,留下了烟翠,太太...老奴...”

“算了,左右是个不懂规矩的小蹄子,既然敏儿亲自去了,又下了保证,教训也给了,此事...”

大太太瞟了丁柔一眼,丁柔忙恭谨的道:“一切唯母亲做主,女儿是瞧不上烟翠轻狂样儿,再加上污言秽语得辱骂岚心,丝毫不顾身子有恙的三姐姐,我气不过,才代替三姐姐罚了烟翠。“

大太太不在意的嗯了一声,”左右是个丫头,罚了便罚了,敏儿心肠软了些,我成全她这份善待丫头的心意。“

大太太抿了抿鬓角,丁柔后背绷紧,大太太手也不是干净的,漠视认命,她做得习惯,左右不过是个丫头,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丁柔看着李妈妈伺候大太太用茶,恭顺的李妈妈在府里甚是有地位,对大太太忠心耿耿,会因丁敏几句苦求就违背大太太命令?方才大太太眼中划过的厉色不是对卑贱的烟翠,而是丁敏...

不对,被丁敏宠着的烟翠是留在她身边的定时炸弹,大太太定是暗示过李妈妈,万一丁敏来求情,就放过烟翠。放在丁敏身边的人,不见得是大太太的人才有用,烟翠同样是颗好棋子。

丁柔越想越觉得慈眉善目的大太太深不可测,在太夫人面前温良恭顺,虽然有智慧有谋略,但显得敦厚些,如今看来,大太太绝非等闲人可比,丁敏绝对算不过大太太,如果前生推测正确的话,丁柔又是何等的聪慧?在太太眼底下步步算计,最终彻底摆脱大太太摆布。

丁柔很佩服她,只可惜今生她尚未来得及绽放,被丁敏挑唆歪了,如此推断,丁敏重生的日子一定不短,应该是丁柔心智尚未成熟时便重回过去了。

丁柔陪着大太太说了几句话,起身告退,大太太道:“新配好的人参丸子你给太夫人带回去。”

“是,母亲。”

丁柔捧着人参丸子离开,李妈妈轻声问道:“主子,六小姐如何?”

“很好。”大太太勾起嘴角,“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通的,柳氏是个有后福的,最近两月怡儿身子好转了些,全靠了丁柔,这事我记着。”

“看光景再过一个多月,大小姐就临盆了。”

“是啊,明日我去寺庙上香,你多准备些布施银子,怡儿一定得平安。”

“大小姐是有福气的。”

李妈妈安慰大太太,能得主子一句很好的评价,六小姐将来不会差了。主子是心狠,但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六小姐帮了大小姐忙,主子永远会记得,娘家侄女总是说起六小姐的好处,李妈妈转瞬有了决定,不妨让她跟着六小姐,六小姐今日能护着岚心,只要忠心,六小姐不会亏待身边的人,李妈妈没儿没女一辈子,只有一个侄女,盼着她过得好,跟对主子。

回到承松园,丁柔脱去半旧的斗篷,先回自己屋里冷静冷静,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思绪有些凌乱,没精力应对太夫人,一个两个都是人精儿,丁柔捂着额头,怎么就掉到这里?就不能多些蠢人儿?小说里描写的大家主母不都是挺极品的吗?怎么轮到她了,不仅是庶女不说,少用点心思都不成,这日子...过得精彩。

”六小姐,太夫人让奴婢给您送两件大髦。”

丁柔叹了口气,又来事了,太夫人给的大髦,她敢穿出去显摆吗?

第九十三章 摊牌

文丽笑盈盈捧着两件流光水大髦进门,放在丁柔眼前,一件猩猩红,宝石扣子,一件月白色银狐狸毛皮,珍珠扣子,不仅外面的皮子好,里子用是柔软的锦缎,拿出任意一件来,价值不菲。

文丽道:“太夫人去年得得尚好皮子,后让锦绣坊的师傅做了两件,方才太夫人醒了听说您去给大太太请安,想着您穿得单薄,命奴婢将大髦找出给您送来。”

丁柔轻抚大髦,这得大多少的狐狸等野生动物才能做得出?文丽见丁柔,继续笑道:“太夫人说六小姐哪都好,偏就太见外,您可是太夫人的亲孙女,又孝顺懂事,太夫人疼您些,您尽管安心收着,太客气了太夫人也会不悦的。”

文丽不仅送来来的大髦,手炉也送了两个,都是玉石做成的,一匣子珍珠坠角,一套翡翠头面,占据了半边暖炕,丁柔见过世面,但珍珠翡翠,华服美饰摆在面前,她是女人,哪会不心动?

“祖母是...”丁柔念头转过,“是打算出门?”

文丽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过两日,太夫人应邀去陈大人府上,他同陈府太夫人是多年的老姐妹了。”

“陈大人?是吏部侍郎陈大人?”

“是。”

丁柔漾出一丝笑意,“回去同祖母说,我一会亲自去叩谢她。”

“是。”

文丽屈膝离去,返回太夫人身边,捻着佛珠的太夫人问道:“她收下了?”

“您给的赏赐,六小姐焉能不收?奴婢瞧着六小姐很喜欢,说是亲自向您磕头,奴婢估摸着收敛好东西便会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