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向后靠去,“她什么话没说没问?”

“六小姐问起了您是不是打算出门?奴婢照实说了,按理说六小姐应该不知道的。”

此时太夫人嘴角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六丫头精着呢。”

丁柔收下了,她会不会被这些外物迷住?如果一会来谄媚讨好,太夫人会觉失望。身居她这位置,更为看孝心,太夫人要强了一辈子,不希望她临老时再养个为因富贵孝顺她的孙女。丁柔聪慧过人,风华内敛,却能偶漏峥嵘,是块美玉,太夫人有心雕琢,才会频频试探。

”六小姐,您都看了好半晌了,是不是收起来?还是给五小姐送去些?”

岚心对摆弄时而摆弄首饰,时而轻抚大髦的丁柔问道,见丁柔将翡翠十八子手串带到手腕上,颗颗碧玉的珠子很衬丁柔,“六小姐带着手串好看,留下吧。”

丁柔将胳膊抬高,水润泛着银光的翡翠手串是在现代价值百万以上,后来她富贵了,首饰虽然多,但价值上远比上太夫人随手赏的,大秦翡翠不像后世值钱,但这套翡翠头面做工精致,足以弥补不是玉的缺陷。

”好看吗?”

“好看。”

岚心道:“文丽姐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您对太夫人太客气了。”

丁柔褪下手串,轻笑道:“是太客气了。”

“那都留下?”岚心试探的问道,见丁柔盈盈目光里,道:“奴婢不是贪财,是为六小姐委屈。”

“委屈?我委屈什么?锦衣玉食,有人伺候的日子,还委屈?”丁柔笑着反驳,岚心心疼,六小姐回到丁府后步步小心谨慎,再难见到在庄子上自信的六小姐,“您就是委屈了。”

丁柔拉住岚心,见她泪眼盈盈的样子,摇头道:“你还记得给五姐姐送去,我往常说得话你记住了,岚心你今日忘了一点,五姐姐并不缺这些,母亲给的,祖母赏的,比这些多,而且贵重。”

送去了反倒会有麻烦,岚心看出丁柔是不准备收下,丁柔紧皱眉头思索,岚心道:“收也不是,送也不是,太夫人这哪是赏赐?”是添乱来着,丁柔眉间松缓开,郁闷尽去,“我有打算在出嫁前陪伴孝祖母,可隔三差五的试探,我实在是有些腻歪,不愿再费心思,不能总是被动等着祖母出招。”

丁柔从炕上起身,“走,去见祖母。”

“这些东西?”

“先放着。”

既然太夫人随便就能拿出这些来,是个有钱的主儿,在意的不是这些富贵耀眼的东西,丁柔是不是真心孝顺,不想用富贵买来孝顺,陪了她一个多月,太夫人还在试探,丁柔厌烦了,她是想要借着太夫人谋得将来自主,但也不是非太夫人不可。总是时不时的试探,隔着心思,再真诚的真心都能被她想歪了,这般相处下去也没意思,丁柔还不如离开,再想别的法子。

这世上就没有纯然真心,谁能说自己没有一丝杂念?丁柔来到太夫人房中,守在门口的小丫头进屋通传,文丽亲自迎出来,见丁柔已往寻常的衣着,害死那件半旧的披风,屈膝道:“太夫人请六小姐进去。”

丁柔笑着点头,解开披风,向太夫人歇息的东屋走去,绕过八宝阁,撩开棉布帘子,太夫人坐在暖炕上,炕桌放着一盏罩纱灯,一本经书,太夫人翻看经书,捻动手腕处的檀木佛珠。

丁柔先看了看太夫人的脸色,建康红润,精神状态也不错,‘噗通’一声丁柔跪在暖炕前铺着的羊毛地毯上,松软的地毯也不觉得咯得慌,太夫人知道丁柔进门,是来叩谢赏赐,虽然一直看经书,对丁柔有一份在意,突然见丁柔跪下,目光从经书上移开,说道:“你做什么行此大礼?我疼你怜惜你,赏了些穿戴,原本是我嫁妆,将来是要分给你们的,六丫头,快起来。”

跟进来的文丽有太夫人暗示,打算上前搀扶丁柔起身,丁柔摇头制止了文丽,抬眸同太夫人对视,“祖母不喜孙女的话,大可不必留孙女在跟前伺候。”

丁柔此举超乎人老成精的太夫人意料之外,太夫人撂下脸,“你说什么?”

在太夫人打量下,丁柔不躲不闪,不慌不忙,镇定的重复问道:“祖母可喜欢我?”

“不疼你,喜欢你,我会给你...”

太夫人在丁柔盈盈水目下停口,咽下了后半句话,丁柔眼眶有些微红,她很少哭,一直是坚强的,但丁柔不是不会哭,原本她看不上动不动就流泪的女人,有句话说都好,眼泪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丁柔听后付之一笑,不懂其中的深意,经历现代的事后,丁柔反思过后,才明白眼泪的重要。

丁柔有算计,但对太夫人不能说没有真心,真心不见得就能换来真心,丁柔抽泣,摸了摸眼角,“您明明晓得孙女的庶出身份...还总是赏一些孙女无法穿戴的首饰衣物,您是打算乱了纲常lun理?乱了府里的规矩?太祖皇后曾下明旨意,除非生母早逝,嫡母疼爱庶出子女才可记在嫡母名下,否则庶女永远都是庶女。”

太夫无力的叹了口气,心思被戳破了她本应当恼怒的,可看丁柔软弱含泪的模样,她心疼得紧,往常说什么丁柔一直是笑盈盈,再难也都带着笑,笑着陪自己念经,笑着听自己唠叨,笑着照料自己起居,有时她心情不悦,丁柔笑着宽慰,太夫人从丁柔回府后,就没见过她泪眼朦胧,“六丫头,我...”

丁柔倔强仰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孙女知道自己身份,从不妄想如大姐姐,五姐姐那般,孙女陪伴祖母,一是聆听祖母教诲,二是为祖母尽孝,虽然孙女也有些心思,但对祖母从不曾有任何坏心,您何必总是为难孙女?”

一个多月观察,丁柔摸清几分太夫人的脾性,今日才敢摊牌,不仅杜绝频频的试探,还可让太夫人心疼,是真真正正的愧疚心疼。太夫人拽起丁柔,第一次将丁柔搂进怀里,“六丫头,不哭,不哭,祖母疼你的。”

拍着丁柔后背,太夫人满眼的疼惜,庶女不易,还如此试探她,大儿媳什么性子手段,太夫人看得明白,丁柔不能行错一步,旁边还有个时刻找她别扭的丁敏,丁柔太不容易了。

”我也是普通女子,看着好东西也想要,您知不知道我每次都忍得很辛苦?”丁柔红着眼睛,从太夫人怀里冒头,委屈般的撅嘴,“知道您好东西多,也不能总是考验我的定力,红尘中人七情六欲,我都有的。”

丁柔略带抱怨的话语,说了她是普通人,想要穿得好戴得好,也想过光芒万丈,也会嫉妒嫡出小姐,世人有的她都有,但她唯一好的一点是知道本分,不会借着太夫人疼爱,乱了嫡庶规矩,扰乱丁府秩序,太夫人从没被孙女责怪过,也没谁敢在她怀里放肆,又没养过女儿,只觉的身躯似麻花般扭捏的丁柔,让人疼惜得紧。

”喜欢就留下,谁像你这般心思重?你母亲心里有数,姝儿好东西比你多,且性子纯良,不在意你得那点穿戴,也不像你鬼心思一堆。“

”就因五姐姐对我好,我更不能让她没脸,我们是姐妹,都是丁府的小姐。“

丁柔趁此机会表明心意,她将丁姝当成姐妹看,太夫人紧了紧手臂,”东西你留下,你既然知道是丁府的小姐,是我的孙女,穿戴上就不能短了谁去,一会让文丽给她们也都送穿戴过去。“

”让祖母破费了。”

丁柔靠在祖母怀里,她也可以歇一歇了。

第九十五章 秘闻

前世丁柔母亲软弱,她撑起整个家,孝顺母亲,照料妹妹。今生丁柔将柳氏当做母亲,虽然柳氏在尽力保护她,但大多的事情帮不上忙,照样得靠丁柔一人,丁柔从未享受过被人护着的滋味,也从未软弱的趴在别人怀里。

“我年岁大了,打算要个可心的丫头在跟前。”太夫人轻抚丁柔额前的刘海,“我一辈子没养过女儿,怕把你宠坏了。”

丁柔向太夫人怀里信任般的靠了靠,轻轻的嗯了一声,懒得再多说什么,享受起这一刻的静谧。太夫人眼角含笑,心知丁柔很难被宠坏,她的主意多且坚定,太夫人宠她给她的穿戴首饰,不是她最想要要的,自在不被嫡母随意摆布命运,选个好男人嫁了,才是丁柔所求。

多日的相处下来,太夫人有些为难该给丁柔选个什么样的夫婿?太老实耿直了,不成,太精明了也不成,因丁柔的庶出身份,勋贵主母是做不得的,可惜了她这份稳重聪慧。

太祖皇后因隐王之乱,将嫡庶划分的更为严格,无论多得宠,多有才学的庶出子女,除非生母早逝,嫡母儿女不多,才会记在嫡母名下。不像以前的规定,所有子女都在嫡母名下。

虽然同样称呼母亲,但在族谱上记载是妾柳氏生女——丁柔。除非在丁柔及笄上族谱前,柳氏病逝,才有可能借着太夫人的名义,将丁柔记成大太太的女儿。

柳氏万事不扰,不争不抢的,丁柔又很孝顺,回府后很少有生病,身体比以前要好。虽然不太得宠,但在众多姨娘中,柳氏地位很稳固,不是最受冷落的人,每个月也轮上一次服侍丁大老爷,柳氏紧跟大太太,有在太夫人面前得宠的丁柔,倒也没什么不长眼色的人欺负她,柳氏只盼着丁柔能有个好姻缘,此生便了无遗憾。

腻歪了好一会,丁柔从太夫人怀里爬出来,将碎发拢到耳后,从未撒娇的丁柔满脸羞得通红,三十好几的心智还在太夫人怀里撒娇,暗自唾弃自己,尴尬的向旁边挪了挪身子,垂着脑袋,“祖母,我饿了。”

太夫人笑着吩咐:”摆晚膳,我同六丫头一起用。”

“是。”

文丽领着小丫头摆晚膳,四冷四热,四荤四素,一碗按照鱼丸子汤,饭香扑鼻,菜色食谱早安排好的,里面鹅肝是丁柔最喜欢的一道菜,不应放在晚膳里,是后来才改的,丁柔抬眼,向太夫人感激的一瞥,净手后,默默用膳,鹅肝被丁柔消灭了大半盘...

太夫人嘴角上扬,以前丁柔跟个大人似的,不肯多说一句,不肯多行一步,以为她是少了活泼,今日看来,丁柔也有些小性子,这才像是豆蔻少女,太夫人看着更觉欢喜些。

用过膳后,太夫人对文丽道:“明日再做一次鹅肝,我爱吃。”

文丽为太夫人递上膳后茶水,屈膝清脆的道:”是,六小姐明日会同您一起用?”

“嗯,陪着祖母用膳。”

丁柔脸上再难见方才的腼腆害羞,恢复往日的从容,嘴角微微翘起,梨涡含着一抹暖人的笑意,”同祖母一样,我也喜欢吃,鹅肝做得很地道。”

反倒让文丽愣住了,太夫人看着浮着的茶叶,“后日你陪我去趟陈府。”

“是,祖母。”

丁柔正色的应了,一向不爱出门的太夫人主动去吏部侍郎陈大人府上,不光是为了见老朋友,丁大老爷高升,太夫人再难深居简出,官场上的裙带姻亲之外,还有同年,故友。

丁府老太爷致仕前是帝师,不便外出,有些以前的关系网只能靠太夫人维持联系,并逐渐的交给长子丁栋,做当家太太的不仅仅是主持中馈,教养儿女,在丈夫不方便出面时,太太的最用更大些,闲聊拜访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讨得上峰太太的欢喜,对丈夫的仕途大有益处。

精明的太太还能从闲谈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今日来拜访的梅翰林夫人便有有心结好大太太,只不过大太太没看上她罢了。太夫人命文丽再取了几件大髦,首饰,平均分给两房的孙女,等到文丽走后,太夫人噙着笑问道:”满意了?”

丁柔笑道:“是祖母疼爱姐妹们,她们一定能感到祖母的慈心。”

“你哟。”太夫人戳了戳丁柔的额头,敛住脸上的笑意,向后靠了靠,手臂搭在丁柔肩头,”你且记得女子该软该媚的不能强撑着,多少巾帼英雄不懂此道,给了柔弱美人可趁之机,远得不说,太祖皇后为了太祖皇帝能顺利的逃过朱元璋设下的陷阱,亲自带人引开追兵,受了重伤,在乡间冒充农妇养病了一年有余,直等到太祖皇帝打败朱元璋后,才被接回,可那时一统南方的太祖皇帝已经忘了当初的誓言,身边有美妾伺候侍寝,驱赶大后,定都燕京,大封功臣之后,太祖皇帝便迫不及待的册天下第一美人立为皇贵妃,宠爱隐王,太祖皇后独守中宫,多番的辛劳比不上皇贵妃的几滴眼泪,满含情意的一瞥。“

丁柔第一次听太夫人说起太祖帝后的往事,听得极为认真,妻子跟着他受苦受难,造反争夺天下时,随时都会丧命,等到功成名就了,却宠爱皇贵妃,以为被封为皇后的妻子便不会难受委屈?凭什么熬过困难危险后,该享福了就得独守空房?看着丈夫宠爱别的女人。

丁柔为太夫人按摩肩膀,“后来呢?”

“你很想知道?”太夫人眉梢微挑,丁柔不欲隐瞒,“孙女敬仰太祖皇后。”

“皇贵妃恃宠而骄,给隐王求得最大最富庶的封地,太祖皇后忍了,随后因一言不合,皇贵妃同当时的太子妃争吵,太子妃当时身怀六甲...被太祖皇帝罚跪,最终小产...生生的滑落了男胎儿,伤了身子,太医断定再难有身孕,太子妃是为了太子,因此当今皇后虽然无子,但后位稳固,皇上虽然后宫嫔妃很多,但无一人能威胁皇后之位。”

“太祖皇后忍了?”

“没有。”

太夫人打开炕上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盒子,郑重的交给丁柔,“里面放着残卷手札,有些记载了当年的秘闻,太祖皇后去世前,焚毁手记,并将许多记载她同太祖皇帝的书籍烧毁,世人再难当初的事儿,只记得太祖帝后因撞天婚结缘,岂不知最后...太祖皇帝是被...不说了,男人都一个样子。”

丁柔捧着木盒子,“我会好好保存。”

太夫人按住丁柔的手,“太祖皇后说过,女人不为难女人,太祖皇帝忘了以前的海誓山盟,没有皇贵妃也会有别人,你可认同这句话?”

丁柔点头,“大汉开国皇后吕皇后对付戚夫人的太狠了些,最可恼可恨的是汉高祖。“

太夫人叹道:”当时那场血雨腥风的隐王之乱,京城勋贵折损大半,有人谩骂太祖皇后天下第一毒妇,我记得她只是轻笑,说出顺昌逆亡,一句简单的都杀了的懿旨,朝中官员人人自危,菜市口弥漫的血气一月未散。没当初的信阳王妃助阵,太祖皇后很很难做到。”

“盒子里装得是残本,是老爷不忍太祖皇后手札被毁,偷偷留下的,我看了大半辈子,有些话始终猜不透,今日将手札给了你。”

太夫人摸了摸丁柔的脸颊,“信阳王太妃是唯一知道当年事儿的人,她是太祖皇后的入室弟子,也有人说她为太祖皇后之女,往后你万一有机会遇见信阳王太妃,不可当她面提起太祖皇后,知道吗?”

“孙女没什么机会遇见信阳王太妃。“

丁柔抱紧了盒子,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看见高坐在凤座上的太祖皇后,轻描淡写诛杀尽不服从之人,在她身边站着得应该是信阳王太妃,同样巾帼不让须眉的杰出女子。以丁柔如今的身份,很难见到信阳王太妃。

“往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兰陵侯府太夫人去了信阳王府,听说见到了信阳王太妃,半月前信阳王太妃入宫面见万岁后,信阳王太妃不再深居简出,念经礼佛,有时会出门赴约,没准哪一日,你能见太妃。“

树欲静而风不止,诸皇子储位相争,会因信阳王太妃外出赴约而越发的激烈,是因丁敏给兰陵侯太夫人写的经文?那篇疑似金大侠九阴真经的经文到底有何用处?

丁柔可不信武侠小说里描写的武功会现世,那篇经文一定是太祖帝后留下的,是恶作剧?丁柔有些想不明白,心不在焉的陪着太夫人说了几句,伺候她安寝后,丁柔迫不及待的捧着盒子离去。

在丁柔走后,太夫人睁开眼儿,轻轻叹息一声,将太祖皇后手札给丁柔不是一时兴起,她遍观几个孙女,只有丁柔合适。被子向上拉了一下,太夫人重新阖眼,丁柔应当从里面学到点什么,可惜了庶出的身份决定丁柔的命运,如果是嫡出或者记在大儿媳名下,丁柔将来怕是...太夫人睡熟,而丁柔房中的蜡烛亮了一夜。

ps今日夜勤劳的双更,下午还有一章,求粉红。

第九十六章 旧事(二更)

丁柔屋子里的烛光亮了一夜,清晨时岚心雅菊进来时,丁柔后背靠着椅子,手中拿着明显被火说过的残卷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一夜功夫丁柔的眸缠绕着血丝,脸色也有些发白,透着熬夜后的倦怠。

雅菊和岚心都是大丫头,雅菊以前还伺候过柳姨娘,又是大太太赏给丁柔的,地位比从扫地丫头直接提拔起来的岚心要高得多。可岚心不离不弃的跟着丁柔,论起亲疏远近,雅菊赶不上岚心。丁柔对岚心是亲近,对雅菊侍中带着一丝的戒备,她如果想得到丁柔的信任,还得看往后的表现。

雅菊很知分寸,从不同岚心相争,或者过分的亲近丁柔,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儿,丁柔不由得对雅菊高看一眼。摘掉灯罩,掐灭将要燃尽的红烛,雅菊劝道:“六小姐仔细身子。”

岚心纯善,本不是嚣张的人,感念丁柔对她的善意,心里装的都是六小姐,同雅菊相处得也不错,互相谦让知晓分寸,少些勾心斗角的算计,根本吵不起来。丁柔教导她认识几个字,也被丁柔私下了调教过,她知道丁柔步步走得不容易,更不会让丁柔为小事烦心。

“六小姐,您再熬夜,奴婢说不得告诉柳姨娘去。”

丁柔抬眸看着面前撅嘴得岚心,拍了拍脸颊,“准备凉水,我清醒清醒再说。”

“奴婢不是说笑的。”

岚心了解丁柔,昨日熬夜,今日没看完残卷,她还会熬着,况且丁柔要强,不愿让身边人感觉虚弱倦怠,会表现的很精神,她今日得陪着太夫人,一旦有空的话,丁柔首先想到得是继续看残卷,不会想着歇着。

“文丽姐姐说了,明日您得陪着太夫人出门,让奴婢准备穿戴,您精神不济,太夫人也会担心,因您耽搁了行程怎么好?”

“好了,岚心,我记得了。”

丁柔将残卷手好,熟手拿起毛笔,在岚心的鼻尖点了点,“就你话多,不许同姨娘说起。”

岚心不顾鼻尖有了黑墨点,“六小姐不仅得记下,还得答应奴婢,否则奴婢就去找柳姨娘来。”

雅菊让小丫头捧着铜盆,伺候丁柔梳洗,见岚心的娇憨之态,眼底划过一丝羡慕,不仅是因岚心长得好,更因为丁柔对岚心的亲昵信任,丁柔点头后,岚心灿烂的一笑,雅菊彻底怔住了,她以前知道岚心长得好,今日才发觉岚心的美貌...在府里...雅菊偷瞄起用清水洗脸的丁柔,她将如此美艳丫头留毫无防备的留在身边?

”雅菊,你来给我梳头。“

“是。”

丁柔坐在楠木的梳妆台前,鸭蛋形状的镜子印着她和雅菊,从雅菊眉间,可看出她的疑惑,丁柔又看了看整理被辱的岚心,轻声道:”容貌是父母给的,岚心是个有志气的,我曾经答应过她不为妾,不为继室,做嫡妻原配。”

雅菊梳头的动作顿了顿,同样声音很低:“不是奴婢多嘴,岚心长成那样,万一哪日改变了想法呢。”

丁柔唇边含笑,抽出首饰盒,挑了跟簪子,递给身后的雅菊,“梳理个简单的便好,今日不出门。”

“是。”

雅菊动作麻利的挽了个寰,插上白玉簪子,又挑了一对玉石耳环为丁柔带上,试探问道:”六小姐穿珍珠红斜襟褶子如何?“

丁柔虽然首饰衣物不多,却也讲究搭配,很会穿戴,衬托出丁柔的气质。雅菊跟着丁柔学了不少,丁柔不仅自己打扮合宜,身边的丫头尤其是雅菊,岚心也穿戴搭配合理,有空时教导岚心雅菊识字,或者说些粗浅的道理。

倒也不是为了显示与众不同,丁柔此举用意一是身边的丫头气度能展现小姐的仪态,二是识字才可明理,开拓眼界,少些愚昧的念头,丁柔吩咐做事省心,不用事事讲得明白。

万一丫头长得好,气质佳更容易被人看上,男人都是有猎奇的心思,万一将来她们爬床背叛了,丁柔不是没考虑过,丫头是她教导的,加上前生活了三十多年,丁柔对大太太和太夫人这类内宅打滚一辈子的人心存警惕,但对她亲自调教出的丫头...分不清珍珠的丈夫,丁柔也不会嫁。

服侍丁柔穿上褶子长裙后,雅菊俯身抚平裙摆,丁柔轻声道:“如果她聪明的话,就不会改变想法,我身边不留蠢人。”

雅菊心一颤,后背冰凉,六小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雅菊想到了大太太,她曾经眼看着大太太将自持姿色勾引老爷的婢女发卖出去,而且找的人牙子...雅菊对丁柔更为恭谨,慈善的小姐可欺,厉害心狠的,只能敬畏着。

丁柔见雅菊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太祖皇后说过女人不为难女人,丁柔也认同男人变心移情不会因为某个女人,只是那人恰好出现罢了,更应该恼恨负心薄幸的丈夫,但丁柔心眼儿小,比不过太祖皇后豁达,勾引丈夫的女人她同样不会放过,这是她同太祖皇后最本质的区别。

从手札上看出,隐王之乱后太祖皇后囚禁了太祖皇帝,软禁在宫中的太祖皇帝受尽她的折磨,太祖皇后却饶过皇贵妃,没像吕雉对待戚夫人,不过宠爱皇贵妃的太祖皇帝废了,亲生儿子死了,皇贵妃活着也不见是好事,但丁柔如果是太祖皇后的话,她会逼疯皇贵妃,让她...直接把太祖皇帝的根去了...然后成全他们的真爱...上了许多女人的男人,丁柔不稀罕,觉得好脏。

三妻四妾的古代,功成名就的帝王,并不能成为他变心的理由。如果太祖皇帝不是穿越的,丁柔也许会原谅他,在现代受得是一夫一妻教育,回到古代,现代的教育就都忘记了?或者太祖皇帝只记得对他有用的东西?打着适应古代的口号,安抚慰藉古代女人,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爱情?

真是好笑,古代人未尝不懂感情,可歌可泣至死不渝的感情,大多在古代,相比较来说现代人更为冷漠。受过封建士大夫教育的男人都没像太祖皇帝一般无耻,他们好歹敬重嫡妻发妻,可太祖皇帝...丁柔想着手札上大学记载,恨不得去他的陵墓前痛骂一顿,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皇贵妃让他重新恢复年轻?什么是最让他心底触动的女子?什么是最了解她雄心壮志的女子?把他当天,当成天神的女子?

都是借口,如果毁了皇贵妃的容貌,不知道太祖皇帝还敢不敢同满脸刀疤额皇贵妃厮混。因太子妃小产,再难有孕,太祖皇后当着满朝重臣的面甩了偏听偏信护着皇贵妃的太祖皇帝一巴掌,太祖皇帝大怒逼着她向皇贵妃认错,否则就废了她皇后的位置。也就是从那刻起太祖皇后才彻底对他失望,才会安静的独居中宫,或者去落凤山赏景,仿佛怕了嚣张跋扈纵横六宫的皇贵妃。

在后位最不稳的时候,太祖皇后将信阳王调到京城,丹阳铁骑就隐藏在落凤山中,在太祖皇帝为皇贵妃庆祝生辰,大赦天下之际,太祖皇后突然带着骑兵夺了燕京九门,逼宫夺位。后隐王叛乱,得两家王府支持,朝野上下也都大多支持太祖皇帝最疼爱的隐王,太祖皇后再次举起屠刀,那句不服者——杀,实在是太帅了。

经历过战火的太祖皇后,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逼到绝境风反戈一击,所绽放出来的光芒,足够遮盖住任何人。何况还有她——如今的信阳王太妃,为太祖皇后出谋划策,劝说丈夫信阳王忠诚太祖皇后,甚至为当今陛下出生入死,如果不是她警觉的话,隐王的刺客会结果太子的性命,当年她才二十岁,两位女人,一对师徒掀起那段血雨腥风,山河为她们变色,所有反抗的人在她们刀下悲鸣。

‘不服的便死吧。’

因当初信阳王王妃这句话,大秦朝死了一半的官员,用血腥手段彻底清除了隐王的势力,才有可能使得当今陛在太祖皇帝活着的时候,稳坐帝位。

随后蒙古铁骑犯境,太祖皇后智退强敌,她随着丈夫信阳王远征草原,以铁马连环计灭掉了北元,也只有她敢于疆场生子,产后箭射帅旗。

丁柔昨夜看得大多是简体汉子记载,难怪太夫人说过有些地方看不明白,简体字和繁体字始终是有区别的,残卷的后半部分,太祖皇后是用拼音写的...因被火烧过,有些字母不够清晰,翻译本来就很难,在丁柔还得猜测确实的拼音字母,更是费工夫。

丁柔出了厢房,搬来承松园后,她就住在离着太夫人最近的厢房。在承松园树下,站着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披着玄色大髦,下边露出一双藏青厚底棉靴,国字脸,五官中正。微微弓着腰显出一分老态,那双眸子炯炯有神,有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感觉,他是曾经的帝师之一,最为佩服太祖皇后的丁老太爷,也就是丁柔的祖父。

推书书名:最妖娆

书号:2184407

作者:弱颜

简介:小小蛇妖志气高(昆仑山众吐槽:最能闹吧)

天下第一的神仙宝地————我的(昆仑山众哀嚎:我们肿么办)

最威风帅气的龙神————也是我的(小黑龙冷哼:想都不要想)

第九十七章 女配

丁柔入承松园陪伴太夫人有一个多月,期间只见过老太爷两次,一次是去给他磕头,告知他,丁柔会住在承松园,另一次是扶太夫人去书房见丁老太爷。

当时老太爷怕是没注意丁柔,而丁柔的注意力都被书房里的书籍吸引住了,想着何时才能随便看书。太夫人劝老太爷按时时歇息,丁柔偷听到几句,果然如同她原先推测的,丁老爷另有重任,奉太祖皇后遗命,整理书籍,等候编书的机会。丁老太爷六十有一,不知能不能活到皇上下令编书的之日。

想到老太爷的年龄,丁柔不觉额头有几道黑线,当今陛下今年是六十正寿,二十五岁正式登基,改年号文熙,丁老太爷比陛下大一岁,却是帝师之一,太祖帝后用人真是大胆,说是帝师,还不如说是皇帝的伴读。

既然再碰见了,相距不远,丁柔不能当做看不见,虽然丁老太爷的根本没瞧上她,丁柔弯了弯膝盖行礼。再抬头时丁老太爷被小厮扶着回书房去了,配角就是配角,丁柔就没感觉她有穿越光环,别的穿越女只是行个礼,都能让人看出不凡,或觉得温暖,或觉得灵动,或觉得洒脱,总之寻常处事都能看出不同旁人的个性,然丁柔行礼,丁老太爷算是漠视般拂袖而去,没留下一句话,丁柔自嘲的轻笑,这年头当女配也不容易。

遇见女主时女配都是恶毒的,智商都是负数,见到男主都是花痴型的,似打不死的小强找女主的各种麻烦,挑拨男主女主的关系,女配种种脑残作为总是能成全促进男女主角的爱情进展,用歇斯底里,或阴狠毒辣,或无耻衬托出女主的或大度,或善良,或纯真美好,或淡然低调,或静谧贤淑,至于结局好一些的女配身心遭受严重打击后,向一直被男主保护的女主跪求原谅,坏一些的是再被男主凌虐,各种惨,各种死,没人会同情女配。

重生的丁敏明显是女主路线,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得丁府大老爷,老太爷看重,前两日丁大老爷还将丁敏叫去书房,在府里的小姐只有丁敏踏进过书房,随后大太太赏了因丁敏懂事贤孝厚赏了她,丁柔去看柳氏时,听她说过一嘴,大老爷赞丁敏目光敏锐,大太太也因丁敏的建议赚了些银子,丁敏不是女主,谁是女主?

丁柔自嘲更重,她费尽心思才勉强在府里站住脚跟,各种小心翼翼,勉强得了太夫人一分慈爱,被丁敏各种防范,府里人都说丁敏大度宽和,善良娴熟,说以前的丁柔不顾姐妹情谊,伤害善良的丁敏,现在好不容易被丁敏感化得幡然悔悟,但小性子难改,是个厉害的,远远赶不上三小姐和善宽厚。在任何剧本里,丁柔上看下看都是女配,保命保护智商要紧。

丁柔暗下决定绝不能同女主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绝不能抢男主,远离男主,女配智商业协会正常些,做女配不见得不好,时不时的给丁敏弄点挫折,丁柔倒要看看丁敏能不能最终同男主花好月圆,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不缺,擦亮眼睛,照样能从找到合适的男人,也不一定非得选男主不可。

“六小姐。”岚心提醒神色越来越诡异的丁柔。

“没事,给祖母请安去。”

她也曾想过做女主,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更适合做恶毒自私的女配,女主的善良谦和,纯真美好等特质,丁柔真的没有,谁让她委屈了,哪怕此时丁柔都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心眼小儿加上自私,怎能成为给男主温暖的女主?受过情伤的丁柔还指望着别人温暖呢, 她可没心情去等候浪子回头。

刚一进屋,文丽迎上来,屈膝道:“太夫人让奴婢告知六小姐,今日她去佛堂祈福,不用您陪着,六小姐晚膳时再过来。”

丁柔微怔后,笑盈盈说道:“既然祖母如此吩咐了,那就请文丽姐姐多费心,祖母再有吩咐的话,你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六小姐请放心,奴婢记得。”

“祖母膝盖不好,你记得提醒祖母不可在佛像前跪得太久,心中有佛,佛祖菩萨法身千万,一定能感受到祖母的诚心。”

“是。”

丁柔从岚心手里拿过一对里子是羊毛绒的护膝,递给文丽,“我的女红仅仅是过的去,好在护膝穿在里面,针脚有些稀松,是我孝敬祖母的一分心意。”

“奴婢会交给太夫人。”

护膝很厚,松花色的锦缎上没绣任何的花样,仅仅在边缘绣了一道波浪形状的花纹,样式简单得很,六小姐比三小姐的女红差得很远,但三小姐从未想着给太夫人绣个护膝,六小姐的心意太夫人一定会想明白。

丁柔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后,才离开太夫人屋子。文丽将护膝递给太夫人,见太夫人摸来摸去的,眉宇间带着一分欣慰,文丽笑道:“奴婢给您用上?”

“难为柔丫头了,我看着她的针线比以往长进,花纹绣得很好。”

文丽抿嘴偷笑,在太夫人眼里六小姐哪块都好些,帮着太夫人穿上护膝,问道:“有哪块不合适?用不用奴婢修改?”

太夫人在屋里踱了几步,笑着摇头:“哪块都好,以六丫头仔细的性子,即便看上去不够精细,穿戴起来是又舒服又暖和,她怎么可能算不到?往常给我捶腿时,早就看好了。”

文丽扶着太夫人重新坐下,轻声道:“因六小姐孝顺,您才会格外疼惜她,知晓她熬夜,不让她陪着您。”

“谁说得,我是怕她在佛堂打瞌睡,对佛祖不敬。”

太夫人反驳,文丽笑盈盈的应道:“是,是,是,您是怕佛祖菩萨怪罪六小姐。”

回到厢房,丁柔还想去看残卷,岚心挡住丁柔,“六小姐,是不是摆早膳?”

用过早膳后,丁柔在歪在炕上,许是昨夜熬夜太累,太祖皇后残卷余下的大多是拼音,看起来太费劲,丁柔原本就没打算一口气看完,看到拼音里说的撞天婚同太祖皇帝秦天定情,丁柔预先知道结局,再看开始甜蜜的爱情怎么都觉得别扭,他们在现代就是一对恩爱的让人羡慕的夫妻,魂穿到元末,一个是贩私盐的穷小子,一个算是的小姐,因为在杭州西湖断桥上,原本的两个人相撞同时落水,等到被人救起时,已经换了芯。

为了能同原本的丈夫在一起,太祖皇后同家里闹过,吵过,最终因装撞天婚,成全了他们,太祖皇帝起家时,除了贩私盐时的积蓄外,大多是妻子的嫁妆...

丁柔手慢慢的松开,脑袋枕着垫子,合上了眼睛,岚心悄悄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残卷,知道丁柔重视,仔细的放进木盒子里,将木头盒子放在丁柔身边,为丁柔盖上锦被,放下幔帐退出去,丁柔眼睛撩开一道缝隙,拍了拍木盒子,安心得补眠。

太祖皇帝不算是凤凰男,天下是一刀一枪得拼出来的,他失败过,颓废过,太祖皇后一直不离不弃的陪着他,直到统一南方之前,他们之间患难与共的感情很深,太祖皇后曾在手札上记载过,穿越都不能让他们分开,还有什么可以隔开他们?答曰,功成名就后的女人,绝色美人。

‘我恨你,下辈子咱们相见不相识。’

睡梦中的丁柔不安的蹙起眉头,脑子里画面凌乱,许久不曾出现的前生画面扰乱熟睡的丁柔,丁柔身子缩成一团...

“六小姐,您醒醒,六小姐。”

丁柔猛然坐起,擦了擦鬓角的汗水,丁柔长出一口气,“何事?”

“方才大太太让人传话,四姨太太设宴,请小姐们去隔壁府上玩上半日。”

四姨太太是大太太守寡的四妹妹,夫家是皇商,家私丰厚,在南边有个两座珍场,专门为皇上进贡珍珠,据说南边还有若干的生意,因不耽搁独子科考,她决定搬回京城,投奔娘家二姐,也就是大太太。刚一见面时,四姨太太出手阔绰,给每位姑娘一整套珍珠头面首饰,丁柔从她的打扮穿戴上看出,他们家确实很富庶。

仅仅半个月,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将丁府旁边的原来是都察院御史的宅子买下来,同丁家做了邻居。四姨太太虽然是皇商,但在内务府挂过号的,独子又中了举人,住在丁府旁说得过去,四姨太太豪爽好客,常邀请丁府的小姐,去府上做客,今日又下了请帖,丁柔猜想是得了好东西显示一番。

想到那位举人表哥,丁柔唇边含笑,他长得很好,翩翩佳公子,身上毫无商人的精明,显得儒雅文弱,在初次见面互相行礼时,丁柔明显感到他对丁敏得欣赏,似有似无略带好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丁敏,颇有成为丁敏护花使者的意思。

丁柔重新换了身衣服,穿上太夫人赏得猩猩红的大髦,岚心满意的笑笑,丁柔说:”我如何都是养在太夫人身边的小姐,出丁府会客,不能让太夫人没面子,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地方,处置是不一样的。”

丁柔适时的教育岚心雅菊,在府里不能同姐妹们显摆,但出了丁府,哪怕是姻亲之家,她都不能穿得单薄让太夫人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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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爱慕

收拾整齐的丁柔先去佛堂只会太夫人一声,这时辰去四姨太太府上,定得闹到很晚才能回来,又叮嘱了文丽几句,丁柔才带着岚心雅菊去大太太院落中,同姐妹们一起出门。

大太太让人知会丁柔,显然是同意丁柔出门的,对于丁柔的穿戴,伺候过大太太的雅菊能看出她微不可闻的一丝满意,六小姐想得做得合了大太太心意。岚心另有念头如同六小姐说过的,大太太对她冷淡,并不是坏事,对她太热情了,反倒得多当心。

比如明艳照人的三小姐丁敏,她同丁姝一左一右的陪着大太太,丁敏虽说不会主动抢丁姝风光,但丁敏比她们年长两岁,本身又懂得打扮,丁怡给的珍珠发钗珠光缭绕,搭配一身得体衣裙,豆蔻少女亭亭玉立,气质婉约柔和。因最近意气风发,又得大太太和丁老爷宠爱,丁敏身上自然流露出自信,越发衬得那温润如水的眼眸波光动人,姐妹中间,旁人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丁敏身上。

无关嫡庶,丁敏此时是惹人赞赏的,波光潋滟偶尔闪过一分灵动,丁柔暗自感叹,自信的女人最为动人。姐妹到齐了还不见大太太动身,丁柔猜想莫不是四姨太太还请了二房的姐妹?

正这么想着,门外传话了:“二太太到,四小姐,七小姐到。”

二太太一袭大红牡丹花条金线小袄,下穿罗裙,绣鞋顶端粘着两个鱼眼睛大小的珍珠,挽着坠马髻上金光闪闪,一金丝金鳞的步摇随着二太太脚步而摇晃,金凤口中衔着一串小颗珍珠,最难得是珍珠不是乳白色,泛着淡淡的红,珠子扫过二太太发鬓,同耳朵上带的珍珠耳环交相呼应,二太太脖子上带着衔着宝玉的项圈,通身的贵气逼人,腕上的金镯子,手指金戒指样样精美。

跟在二太太身后的四小姐,七小姐也穿戴富贵奢华,三人同来,晃花了丁柔的眼睛,“二婶安。”

丁柔屈膝,看了看身上的衣物首饰,对比二太太显得寒酸了些,因去四姨太太府上二太太才如此打扮?不想让四姨太太看不起。不知是为了丁家,还是为了心中的怨气。

记得四姨太太暂住在丁府上时,言谈间小看了二房的财力,怜惜四小姐穿的单薄,身子弱,多送了两株老人参,一整盒人参丸子,并送了一件新式样的大髦。让二太太很是没脸。

丁柔抬眼向四小姐丁瑜看去,一身华丽的妆容,掩盖了她温婉柔弱惹人垂怜的气质,一双似喜似悲的水眸中露出点点怯意,仿佛又多了几分期待,丁瑜得了四姨太太的东西,回去没少吃苦头,有太夫人镇着,二太太也不敢太过亏待庶女,充其量受几句言语的委屈,为了二房的脸面,二太太可没少下血本,丁瑜,丁云穿着都是锦绣坊专门做的衣物,价值不菲。

锦绣坊曾经是太祖皇后的产业,后太祖皇后过世,留给了信阳王太妃,大秦朝数得上城镇都有锦绣坊的分店,虽然大户人家都养着绣娘和针线上人,但大多人家以穿锦绣坊的衣服为荣。随着深入了解锦绣坊,丁柔很佩服太祖皇后,女人的银子是最好赚的,锦绣坊走高端路线,每一月必会推出新品,而且只有区区一件,引得富商重臣夫人追捧,全国就一件,就冲独一无二,也有人花大价钱买回去。

女人爱美虚荣的心里,无论古今都一样,衣服有锦绣坊,胭脂水粉有豆蔻阁,丁柔再次怀疑太祖皇后是不是将百科全书装脑子里魂穿过来,如今这两处都属于信阳王府,光指着锦绣坊,豆蔻阁赚得银子,信阳王完全可以不要俸禄银子,不怕皇上罚他俸禄。

“信阳王殿下前两天在燕京城行凶,被御史弹劾,皇上罚了信阳王殿下半年的俸禄,听说老太妃罚信阳王跪了祖宗牌位,狠狠抽了他两鞭子。”

丁敏巧笑嫣然说起新鲜事儿,“若我说是御史多事死板,信阳王殿下是为了救人才揍人的。”

二太太显然没听过,感兴趣的问道:“怎么回事?”

“是安阳伯府的小姐气不顺,路过的小姑娘冲撞了她...信阳王殿下是路见不平把刀相助,岂料御史多事,信阳王殿下被老太妃掬在王府里,不准他再出门,京城的小姐看不见英气逼人的信阳王殿下心里不知如何怨恨糊涂的御史,怨恨安阳伯府的小姐。”

丁敏娓娓道来,丁柔眯了眯眼睛,安阳伯府的小姐指得是落凤山遇见的素日仇敌李曼茹,她的脾气一点都没改,那位上书的御史不是糊涂,是有人在背后示意,到底是谁?信阳王府为勋贵之首,有丹书铁劵,有战功,太妃又同太祖皇后,同当今陛下牵扯很深,无论哪位皇子都不能忽视信阳王府,拉拢不成,便打算搬开?不对劲,御史上书是有人指使,指使的人...许是信阳王老太妃...为了让孙子在府里...

“安阳伯府的李小姐被人记恨,六妹妹想必很高兴。”

丁柔笑盈盈道:”三姐姐提以前的事儿做什么?往事我早忘了。”

丁敏同样带着笑意,“你想得通透,李小姐如果得了教训,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敢出门了。”

“我说怎么听说,原本得宠的李嫔娘娘突然被皇上冷落了,原来落在安阳伯府得罪了信阳王上。”

二太太显示消息灵通,丁敏说得是民间,她说得却是宫里的事,丁柔见二太太上杨的眉梢,不觉又丝好笑二太太真爱出风头,和同样含笑的大太太的目光相碰,丁柔忙规矩老实起来,大太太瞥了一眼垂头的丁柔,说道:“别让我娘家妹妹久等了,咱们起身过府去,耍上半日,也能松乏些。”

“二弟妹,我娘家四妹原先在闺阁里就得宠,出嫁后我那妹夫也是疼惜她,只可惜...”大太太叹了口气:“她福薄,妹夫就突然去了,她守着家业,教养独子不易,不要强拔尖些,也守不住这份产业,在南边来往得又多事商贾,她说错什么,看在我们妯娌往日的情分上,原谅她有口无心之过。“

”大嫂放心吧,我不会同四姨太太计较。”

二太太抿了抿发鬓,很少见大嫂示弱,是为娘家妹妹有些不得体的言行操心,大太太娘家如今势微,比不上她的父兄,况且她的嫡亲妹妹嫁去上党侯府,虽然般配得是嫡次子,但据说在侯府里很有脸面,父亲如今做了广州知府,二太太底气足更足。

大太太,二太太相扶出门,众小姐跟在身后,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也预备下外出的马车,丁敏上前主动扶着大太太上马车,大太太笑道:”敏儿,同我一处。”

“是,母亲。”

丁敏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二太太上了同一辆马车后,对大太太笑道:“大嫂子真真是疼三丫头,一刻都离不得。”

丁敏奉茶,笑盈盈道:“是我离不开母亲,在母亲更前能学到许多,眼皮子不会仅仅盯着银子钱财,我一直想如大姐兰陵侯夫人,大姐才名贤惠之命满京城,谁不赞一声大姐品貌双全,赞母亲会教养女儿?大姐才是真真正正的侯爷夫人。”

二太太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讪讪道:“几日没见,三丫头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招人疼了,是大嫂教的好。”

”二弟妹且别忙着夸她,有时她闹人都紧,比不得四丫头贞静贤淑,我看是越长越好了,性子温婉恭顺,我身边的丫头没一个能同丁瑜相比。“

”四妹妹昨日做了一首好诗,她的才情在姐妹中间是拔尖的,我也远比上四妹妹。”

前世丁瑜嫁得不好,丈夫屡试不中,耗光了家里大半的银钱,丁瑜身子弱,也没生下个儿女,被夫家婆母厌弃,丁瑜日子过得很辛苦,不是丁敏时不时的劝慰她,丁敏怕是会寻死,姐妹闲谈间,丁敏才知道,丁瑜一直心仪于四姨太太的独子,表哥周世显。

周世显长得好,也有些才学,即便考不中,凭着那份可观的家资也能衣食无忧,比丁瑜前生的丈夫好得多,丁敏能感到周世显对她的爱慕,她心里是高兴的,前生哪有这等好事?周家再有银子也没兰陵侯府富庶,他再俊秀也赶不上成熟风度翩翩的兰陵侯,让周世显记自己一辈子不是更好?

丁敏不想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名声对她来说极为重要,既然丁瑜心仪周世显,不如成全了她,嫁给周世显,也可使她一生衣食无忧,丁敏拿定主意,在大太太面前频频说起丁瑜的好话,大太太含笑听着,叹道:”如敏儿这般说的话,二弟妹越发的难了,如何得选个好人家,才不亏待四丫头这分才情。“

二太太笑着点头,已有所指的道:“敏丫头长得好,又会说话,又孝顺,不知将来被谁得了去,大嫂心善厚待敏丫头,为她的婚事更费心,敏丫头及笄了,大嫂还没看好人家?”

大太太慈爱的拍了拍有些紧张的丁敏,目光在她头上的珍珠发钗上停顿一瞬,“我疼敏丫头,打算多留她两年,况且庙里的师傅说过,敏儿不可早嫁。”

丁敏脸颊绯红,平添一抹娇羞的风情,下马车时,被等候在旁的周世显看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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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书名:阿莞

作者:予方

简介:前世为了报仇,她失去了所有尊严,泯灭良知伤害无辜。

这一世,她不会为了仇恨而失去自我,她要守护自己的幸福。

第九十九章 姻亲

丁柔因陪伴太夫人同四姨太太见面的时候不多,今日是她第一次来周府上。刚一下马车,丁柔打量起周府的庭院屋舍,有稍加修缮的痕迹。四姨太太同儿子进京时已经是隆冬时,都城燕京寒冷,无法动土,周府维持着早先的布置,在细节处多了些富贵的摆设,府里的下人不少,衣着光鲜,钗环配饰,到有几分富贵人家的影子。

周世显快走进步到大太太跟前抱拳弯腰,“外甥见过二姨母。”

方才他因丁敏晃神如此明显,别说精明的大太太,就算二太太看得清楚,目光中带有一分的嬉戏,“周家外甥真真是仪表人才,我们来迟了些,让你好等,小姐们出门总是磨磨蹭蹭,我们三丫头虽然天生丽质,但也得打扮好了才能见人,周家外甥,你说呢。”

大太太嘴角含笑,在旁的丁柔却看出她的不悦,是因周世显倾慕丁敏?还是对二太太略带嘲意的话语?仿佛大太太有心卖了丁敏似的。周世显因二太太的语气里的嬉戏,神情上稍显尴尬,又偷偷的瞥了丁敏一眼,见她面如桃花,水润的眸子有别于寻常女子,周世显见过几位美人,无一人有丁敏的气质。

他本身喜好看美人,画得一首好画,尤其擅长画美人图,在南边薄有微名,偏爱同狂放不羁的书生相交,不是四姨太太看得紧,总是苦口婆心得劝他上进,周世显不会考秀才,中举人,走上仕途之路。

自诩护花人的男子,都有几分痴病,周世显对丁敏犯了痴病,而且他一向不擅长应付太太夫人们,偶然对二太太的嬉戏不知如何回话,往常这时,总是母亲来解围,周世显只需要护着美人或者在书房里作画做诗便好。府中的一切,生意往来都是四姨太太操持着,周世显没为俗物费过心思,也不愿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