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庵?敏儿,怎么偏去念慈庵祈福?”

“女儿听说念慈庵香火灵验,念慈庵虽然远了点,可女儿不怕苦,为了大姐一切都值得,母亲,求求您让女儿为大姐尽一份心吧。”

丁敏磕头,丁柔和大太太从事蹙眉,念慈庵从没上受过丁府的香火,也没丁敏说得那般有名,她突然提出去念慈庵,怎么都有些怪异。大太太太做出拗不过丁敏的样子,“好吧,我明日让李妈妈同你一起去,李妈妈,多准备些香油钱,敏儿说念慈庵灵验,香油钱是要出的。”

“是,太太。”

“照顾好敏儿,她少了一根汗毛,我都饶不了你。”

“太太放心,老奴时刻跟着三小姐。”

丁柔瞥见丁敏脸一白,身后跟着对大太太忠心耿耿的李妈妈,丁敏有心思的话说也难以实现,丁柔回承松园的路上,想到当初丁敏见钱家姐妹,开解王公子的情形,是不是...是不是...丁敏去念慈庵等谁了?丁柔抬头看着天上絮絮飘落的雪花,看不见星辰,重生啊,真是好大的金手指,但旁人也不都是傻子,明天会很冷,丁敏能不能撑得住?处于峰顶的念慈庵是很冷的。

第一百零五章 慈爱

丁柔回到承松园,再累再倦怠得先去向太夫人请安后,才可沐浴歇息。进了门,听留守的丫头说太夫人去了书房,丁柔知晓是是去见丁老太爷,看光景一会就能回来。丁柔坐在暖炕上等候太夫人。

许是太累的缘故,许是昨夜一夜没睡,今日又在周府里一番折腾,丁柔不可能时刻都紧绷着神经,在宁静的卧室里,香炉里升起袅袅安神助眠的馨香,丁柔手肘拄着炕桌,手掌拖着下颚,眼睛不自觉的黏在一处,打起盹来,脑袋一点一点的,慢慢随手肘撑不住丁柔,丁柔歪在了炕上,喃喃道:“我先歇一会,祖母回来叫醒我。”

一直跟在丁柔身边岚心疼丁柔,在周府里受得委屈,亏着六小姐忍得下。岚心将手里的披风盖在丁柔身上,熟睡的六小姐,嘴唇微微嘟起,蜷缩着身子,比清醒时的从容不迫多了几许孩子气。

六小姐说过,在丁府即便睡着了,都不觉得放心。岚心越想越心疼,六小姐何时才能像在庄子上展露自信张扬的笑容?自从回到丁府,丁柔一直笑盈盈的,但岚心却知道,其实有些时候六小姐不得不笑,只有笑才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掩藏起真正的情绪。

喜鹊登枝的帘子挑起,太夫人扶着文丽的手进门,岚心刚想叫醒丁柔,太夫人摇了摇头,示意岚心不必叫醒她。太夫人走到暖炕前,仔细的看,丁柔的睡姿,太夫人眸子里多了一缕浅笑,刚坐在丁柔身边,手还没来的急碰触她,丁柔便睁开黑漆漆的眼眸,清澈清醒,丝毫不像是刚睡醒的,如果知道丁柔方才是睡着,太夫人都会怀疑她装睡了。

这孩子戒心太重了,太夫人暗自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摸了摸丁柔的脸颊,声音放得很轻:“醒了?”

丁柔一骨碌起身,将鬓间的碎发笼在耳后,笑容比比寻常时略显倦怠带着没睡醒的慵懒,“孙女失礼了,原本想着歪一会,没成想变成小憩,我算是为祖母暖塌,锦被生香,我比汤婆子好用。”

“好个不害臊的柔丫头。”

太夫人轻轻戳了戳丁柔额头,“这般讨好于我,是不是今日在外惹下了事,惹你母亲生气?”

丁柔眼睑一颤,笑意不改,“孙女一向乖巧,哪会惹事让母亲生气?”

“是吗?”

“我哪敢糊弄老祖宗?”

丁柔扶着太夫人靠在软垫上,丁柔递茶水,伺候太夫人净面,做习惯了,丁柔伺候起来一丝不差,文丽让小丫头撤去炕桌,从柜子里取出被辱铺炕。人一旦上了年岁,就怕冷,火龙火炕不能烧得太热,文丽按照往常的惯例准备了汤婆子,没等掀开被辱,撤去头饰的太夫人道。“今儿不用了,我有个更好的。”

为太夫人松开发髻的丁柔微怔,是说她?陪太夫人一起睡?丁柔除了对柳氏之外,很难与人同卧一榻,瞥见太夫人正通过镜子打量丁柔的神色,丁柔不敢露出一样来,“我有心为祖母暖被褥,可睡熟后不老实,怕惊扰到祖母。”

”无妨。”

丁柔心知推辞不得,笑盈盈道:”孙女先去梳洗,祖母稍后。”

“嗯。”

太夫人晓得丁柔爱干净,不仅爱洗澡,隔上两日必要洗头的,除非出门必要,丁柔很少用头油,哪怕是豆蔻坊出品的头油她也不爱用,她有一头乌黑柔软的发丝,总是泛着皂角的香气,闻起来没花香的腻人,干净清新的味道。

“她什么都没说,即便今日睡在我身边,对周家不会说上一句多余的话。”

太夫人又是欣慰,有是心疼的轻叹,太夫人一生形形色色的人见得人了,丁柔对她是是真心孝顺,对却少了一分孙女对祖母的亲昵,丁柔隐藏得再好,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文丽扶着太夫人上了暖炕,四角撑起的幔垂下。

”奴婢方才见六小姐洗头,绞干头发,六小姐才会就寝。”

“亮着烛火,当心磕到她。”

“是。”

文丽并没像往常一样熄灭烛台的上蜡烛,陪着太夫人悄声说话,太夫人刚从老太爷的书房出门时,听见周府的事,恼得不行,她养在身边的孙女,竟然被周家小子轻视责骂,是很打她脸面的。

她一生没生下女儿,前些年将刘氏养在身边,没成想刘氏成了长子的小妾,刘氏同长子今有情,她拆散不得,大儿媳妇也没给她远嫁刘氏的机会,干净利落的为长子丁栋将刘氏纳进门抬为姨娘。

男人得到了便也不稀奇了,反倒认为是妻子贤惠,事事以他为先,丁栋对大太太更为看重几分。大太太得偿所愿,太夫人抹不开脸面,愧对儿媳,毕竟刘氏是她养大的。

寻常老姐们一次调笑两句,太夫人干听着,如今又养了个聪慧孝顺的丁柔,太夫人打算带丁柔出门应酬,在老姐妹中间显示一番,今日才出门便被一皇商奚落,太夫人明知道丁柔没吃亏,但清贵之家的小姐,其实皇商可非议的?

原本盼着丁柔说上两句委屈的话,但丁柔却仿佛没这回事...

丁柔借着绞干净头发做足心里建设。不就是陪太夫人睡觉吗,总比有些穿越过来陪种马丈夫睡觉来的好。古人不喜欢肢体交缠,更为讲究含蓄内敛,丁柔不信太夫人他会搂着她睡觉,不过是睡同一炕上,各有各的被褥,丁柔还会怕太夫人?

再次走进卧房,丁柔拽上了三扇门的屏风,挑暗烛火,接着点点光亮,丁柔走到暖炕前,隐约间太夫人已经躺下睡了,丁柔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脚下没注意,踢到了踏板,丁柔捂着嘴,怕发出呼疼的声音惊醒太夫人,真疼,踢得太狠了些,小脚趾肿胀的疼痛,明早可能得肿了,好在大秦不穿花盆底,穿一双柔软的绣鞋,足够能应付过去...

丁柔撩开幔帐,爬上去,钻进被窝,圈起身子,揉了揉脚趾,太夫人缓缓的道:“柜子有药油。“

“啊,不用。”

窸窸窣窣声中太夫人看出丁柔的错愕,她回府后从没有过的发呆,太夫人伸出手臂,楼丁柔入怀,“六丫头,快睡觉,明儿我带你出门。”

“嗯。”

丁柔以为睡不着,一闭眼在太夫人怀里睡到天明。

ps真心换来疼爱,丁柔用她的表现盈的太夫人的认可,疼惜,夜不认为古人感觉不出真心假意。疼爱会持续多久,还得看丁柔后续的表现,丁柔虽然内心坚强,但是和渴望长辈儿的疼爱,总是奋斗着她也会累,但再累她也会沿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阳差

丁柔护着柳氏,虽然身份上说她们是母女,但丁柔心里年龄三十多了,比柳氏要大,见识也远非在内宅厮混的柳氏可比,丁柔有些时候将柳氏当成妹妹照看。但对太夫人,丁柔不敢小看,全然当成长辈,谨慎恭谨,带着一丝的戒备,似太夫人这样的人,疼宠丁柔也不会越过底线,她最在乎的是丁府,永远不是宠爱的孙女。

昨夜在太夫人怀里,丁柔难得收敛羽翼安歇,前世今生加起来这种机会没有几次。

“醒了?”

“嗯,祖母。”

丁柔难得在太夫人怀里蹭了蹭,太夫人心软了些,半夜醒来给她掖被子时,见丁柔眼角有些许的湿润,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丁柔显得有些脆弱,太夫人正想如何宽慰她时,丁柔从她怀里爬起来,伸个懒腰,回眸时又是往常没任何破绽的笑颜,“祖母,该起了。”

撩开幔帐,丁柔穿鞋,唤道:“岚心,文丽。”

两名大丫头带着一众捧着铜盆等物的小丫头走进来,伺候丁柔,太夫人梳洗。因今日太夫人外出会友,丁柔穿戴更为慎重些,同昨日去周府不同,跟太夫人交好的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夫人,丁柔稍作思考,选了一件绛紫色滚边的褶子,下穿细腰长裙,搭配上几个柳氏亲手编织的丝绦,带着月白石的耳环,让岚心梳了双髻,显得乖巧又文静。

太夫抿了抿发鬓,“带上我给的项圈,就是配彩玉的那个。”

丁柔微怔,命岚心取来,一会功夫岚心手捧盒子,太夫人一看便知丁柔是妥当的收着,没打算戴出去,丁柔这份小心,太夫人满意又心疼,丁柔本来想到个坠子碧玺的项链,可太夫人发话了,她不能总是拒绝,何况出门不贵重点,太朴素了会让太夫人没面子,丁柔带上了项圈,最名贵的是垂在胸口处的彩玉。

“还是祖母眼好,我方才都不知道如何选呢。”

丁柔收拾整齐,笑盈盈走向太夫人,“没祖母的主意,您给的许多首饰,我还不得挑花了眼儿?”

太夫人笑道:“我帮了你,你也得帮我。”

丁柔蹙眉,有考验?文丽将柜子打开,各色的衣物映入眼帘,丁柔仔细想着,吏部侍郎太夫人的喜好,恍惚听太夫人随口说起过,她不喜欢松香色,偏爱宝蓝,湛蓝等,她们是老朋友,远不用在衣着上顾虑太多,可登门做客,怎么也得让主人看着顺眼,不拘小节,再好的友情也总有淡的一日。

丁柔走近柜子,似在仔细选择衣衫,脑子里想着太夫人外出原因,在父亲丁栋升官后,同吏部侍郎母亲见面,政治意义远大于她们之间的友谊。

需要吏部的优良评语...他才有可能正式走上中枢,为最终入阁努力,吏部侍郎今日帮了丁栋一把,来日凭着两家的关系一旦丁栋成为阁臣,也可提携于他,官场上错综复杂,也分派系,同年,祖一辈父一辈的交情,官场可不是一句简单的百姓常说的官官相护。

派系之争,朋党之争厉害得多,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丁老太爷致仕后丁府逐渐淡出江浙清流阵营,一旦丁大老爷被皇上启用,丁府必将重归江浙清流,再难有如今独立的地位。

郎大人,据说在江浙很有名望,有名望等同于发言权。太夫人去侍郎府上,更多的表明重归江浙清流,需求派系支持,背后无人支持,丁栋再能干,会受掣肘之苦,还得防着小人的攻击,丁栋一旦没政绩,就坐不稳位置。

而且南北之争,一直都存在,明年大比...丁柔念头极快的转过,总觉得其中有机会,但一时还想不到。丁柔想得虽然多,但不过是一瞬,从柜子里取下蓝紫色宽袖袍子,向太夫人笑道:“您看这件如何?”

太夫人眼睛合了一下,“很好。”

她以前同丁柔说得不多,但丁柔不仅记住了,还能从蛛丝马迹中有了正确的判断,太夫人也发看重她的这分聪慧,不,是智慧。丁敏也说了一些事儿,但就如老爷所言,无论是大局上,还是细节上,丁敏仿佛在陈述结果,很少能说明白根由,问得急了,丁敏说得更为凌乱。

丁老太爷昨日将太夫人叫去书房,陪坐的还有儿子丁栋,丁老爷子让丁栋多注意丁敏,而私底下让太夫人善待培养丁柔。

“带什么首饰?六丫头不得偷懒,今儿我全听你的。”

丁柔暗自舒了口气,过了一关还有一关,首饰会好选一些,侍郎府的太夫人故乡在苏州,一般会喜欢轻巧的首饰,珍珠玉石,比带金银更显得身份。

丁柔在打开的首饰盒里挑选,一件一件的取出,为太夫人搭配今日外出的装束,既要符合身份,有得凸显太夫人气质,最重要的是让侍郎府太夫人看着亲近熟悉,拉近距离才好开口说话。

装扮好后,太夫人满意对着镜子笑着点头,“六丫头眼光不错,往后我将这事交你了。”

一次浪废了许多的脑细胞,再多来几次,丁柔也不一定吃的消。丁柔自我安慰,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太夫人给面子她哪敢拒绝,弯了弯膝盖:“祖母不嫌弃的话,我乐意效劳。”

早膳时,大太太和二太太同时来向太夫人请安,见太夫人的打扮,不由得微怔,二太太笑着赞道:“母亲今日年轻了起码十岁。”

哪个女人不喜欢这句话?太夫人也不能免俗,手腕上的碧玉珠串转了转,”是六丫头帮忙选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二太太看了一眼丁柔,“六丫头打扮得也好,可见是个伶俐的,大嫂好福气,她像是母亲嫡亲的孙女。”

“二婶过奖了,是我在母亲身边时,偷学了两招,现在正好用上,讨得祖母欢喜,正经说来没母亲言传身教,哪有女儿今日得祖母称赞?”

丁柔实在是服了二太太,非要找她毛病?笑容里多了啦一丝的腼腆,丁柔微微低头,头上一串衔着指甲般大小的珍珠不钗环晃动,衬得丁柔玉肤晶莹,“在母亲跟前,我是最学得最慢的,三姐姐,五姐姐都比我天分高,好在母亲不厌弃于我,一如既往疼爱于我。”

大太太说道:“你懂的孝顺,懂得感恩,不疼你疼谁?”

大太太向太夫人笑道:“母亲身边水养人,柔丫头出落得越发的水灵儿,比跟在我身边伶俐多了,可见您同六丫头投缘,二弟妹有句话说对了,她可不就是您嫡亲孙女?”

“六丫头是不错,我最看重的是她这分自律自知,你养的好女儿,个顶个的出色。“

大太太福身,“当不得母亲称赞,是她们懂事。”

二太太得了太夫人警告的一眼,也就不敢再多说话了,伺候太夫人用膳时更加细心。大太太早知道她爱掐尖儿的性子,随她去了。用膳后,两位太太知晓太夫人外出,叮嘱丁柔好上照料,送太夫人出门。

丁柔上马车时,轻声问了句:“三小姐出门了?”

“回六小姐的话,三小姐说念慈庵路途遥远,为表对菩萨佛祖的心诚,天刚亮便出了门,奴婢猜想三小姐会是第一个出城门的人。”

丁柔紧了紧披在外面的狐狸领大髦,天空阴沉,似铅块压下,寒风凛冽,吹得脸颊有些疼,看光景今日会有一场大雪,在京城还好些,毕竟人多,有建筑物挡一挡,丁敏远去念慈庵,不是祈福是受苦去了。

手炉撑不了多久,大髦再厚也挡不住山上的风雪,“还不上车?”太夫人声音在马车里传来,丁柔忙踩着小凳上了马车,因太夫人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马车里的装饰更好些,安放着暖炉,车里很暖和,即便如此,太夫人示意让文丽将手炉递给丁柔,带着一丝心疼道:“有什么话不能上车再问?偏就在外面受寒风。”

“是说三姐姐的事,孙女敬佩她为大姐姐虔诚礼佛...”

太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丁柔,丁柔抿嘴不言语了,太夫人戳了戳丁柔的脸颊,”你这鬼丫头,是佩服她挨冻,三丫头不是不聪明,总是想当然了些,岂不知人心是最琢磨的。”

“嗯。”

丁柔向太夫人身边靠了靠,手里拿着暖暖的手炉,丁敏从没弄懂过人心,她所图什么?是人还是事儿?

马车行至半路,隐隐听见有吵闹声,丁柔好奇的撩开车帘一角,絮絮纷纷的雪花飘下,在道路一旁,两位青年争执不下,马车行驶的不快,丁柔看见其中一人的相貌,嘶了一声,太夫人道:“是谁?”

丁柔想了想道,“瞧着像是信阳王殿下。”

“你见过信阳王?”

太夫人听见信阳王,命外面赶车的人停下,丁柔道:“在庄子上养病时,偶然见过两面,信阳王殿下让人印象深刻。”

他不是给老太妃关到府里了吗?怎么又出来了?丁柔见信阳王拽住身边的青年,“今日不论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去什么庵堂...你母亲的病...我来想办法...”

庵堂?是念慈庵?丁柔仔细的看着侧对着马车的青年,他也有些个眼熟...丁柔猛然记起...落凤山上那对庶出的兄妹,是他?尹家的庶子?

第一百零七章 蝴蝶

风雪中,信阳王极力的拉住尹家公子,别看他有些文弱,但力气上并不弱于领兵征战的信阳王齐恒,两位男子拉扯,丁柔露出几分好笑,对比赏赐所见,尹家公子容貌更为俊秀,许是下雪天冷,他皮肤越发白皙,不似旁边小麦色肌肤的信阳王齐恒,看他们的样子很熟悉,如果丁柔没记错的话,他是庶子,如何同权柄赫赫的勋贵之首信阳王有牵扯?

“子墨,你休要拦我,念慈庵我是一定去的。”

”承善,我帮你。”

尹承善?丁柔歪了歪脑袋,看样子他是很着急去念慈庵,丁敏等得八成是他,那尹承善许是有一份光明的将来,丁柔将马车帘子放下,遮挡着严严实实的。

太夫人突然问道:“你认知他?”

他指的是尹承善,丁柔轻笑:“是九九重阳那日在落凤山碰到的,他同妹妹一起去落凤山赏景,我同姨娘在亭子里歇息时,听了几句他们兄妹的谈话。”

丁柔没打算瞒着太夫人,落落大方的将那日的事情讲出来,她同尹承善不过见过一面,今日不是巧遇,连姓名都不知,看他如此着急,又是去你念慈庵,大半是为了他生母,看尹承善的穿着,尹家也是大户人家,比丁府怕是要富贵些。能以字称呼信阳王的人,才学,家境,人品都应数得上。

那位坐镇信阳王府的老太妃不是寻常的女子,疆场产子箭射蒙古帅旗,是唯一继承太祖皇后衣钵之人,信阳王有是她唯一嫡亲的孙子,老太妃对舍得让他镇守北疆,疆场拼杀,立下战功。但回到京城,聪明的老太妃会对孙子周围的人多加注意,京城各方势力交错,皇子们对太子储君之位跃跃欲试,信阳王府不能走错一步。

虽然同信阳王不过匆匆见过两面,话没说上几句,丁柔直觉信阳王齐恒有着武将的一切特质,骄傲,刚烈,勇猛,在排兵布阵上的智谋,但在京城,他这种烈如火的性子,很容易被人算计。以信阳王老太妃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孙子的劣势...丁柔转念一想,许是信阳王这样皇上用着才会放心。

“你...你是信阳王殿下?”

外面出来尹承善的惊呼,丁柔了然一笑,原来是隐瞒身份结交,因尹承善眼前的困难他才无奈表露身份,尹承善会如何做?是卑躬屈膝?是勃然大怒?还是葛袍断义?丁柔提起些许兴趣,卑躬屈膝——小人行径,勃然大怒——不够圆滑,略显自卑,至于割袍断义气——书生意气,自命清高。

太夫人显然也对外面的事感兴趣,不曾催促马车前行,专心的听着,丁柔猜透太夫人心思,尹承善怕是太夫人也是听说过,丁柔再次撩起马车的一角,寒风丝丝卷进来,足够让太夫人看见外面的动静。

她顺着一角向外看去,尹继善不敢相信的愣住了,一身鹤裘大髦的信阳王齐恒尴尬的解释:“我不是有意瞒你,回京后我见了不少人,那日在酒肆,我同你拼酒论剑何等的快活自在?你对我的脾气,如果我告诉你实情,尹承善,你一定会疏远本王,瞥下我离开,哪有后来咱们相交的事儿,除了没告诉你我是信阳王之外,我没瞒你任何事,子墨是祖母为我娶的字,进程鲜少有人知道。”

“你今日是专门因我偷跑出信阳王府?”

“听说你母亲病了,你去念慈庵求庵主师太救命,我同你说那位老尼姑最会糊弄人,神神叨叨的每一句准话,她又不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如何能救你母亲?”

尹承善眼底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可别无办法...信阳王殿下...”

尹承善突然握住信阳王的手臂,“信阳王府是神医门座上宾,你同神医阁阁主认识的,能不能请动神医阁的人,为姨娘把脉?”

“你不怪我隐瞒身份?”

“不怪,不怪,能认识子墨,姨娘有救了,子墨,子墨...快些...快些...”

尹承善拽着信阳王就向神医门走,“能救下姨娘,我明日亲自将五年前买于树下的美酒启出,让子墨尝尝我酿酒的手艺。”

“好,好,好。”

尹承善做了最好的选择,丁柔看着他们两人离去,据说神医门之所以奉信阳王府为座上宾,因受过老太费的恩惠,昔年曾同太祖皇后有交情,想到在念慈庵等着尹承善的丁敏,丁柔推测尹承善定是去了念慈庵,求医无门时,丁敏安慰他?还是丁敏手中有医治他生母的方法?莫非前生信阳王没同尹承善认识?还是信阳王偷溜出府没成功...街角处人影一晃,丁柔敲了敲身子,看见那人腰间的玉牌,是信阳王府的人,老太妃派来跟着孙子的齐恒的。

如此想来,前生信阳王并不认识尹继善,方才听他们谈话,他们在酒肆相遇很偶然,前生可不一定会碰见,不认识信阳王的尹继善能让丁敏冒着风雪去念慈庵,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小,而认识了信阳王...丁柔倒有些拿不准,他会不会比丁敏那世更出色,信阳王府耀眼尊贵却也是暗藏凶险,或者说得信阳王府提携,尹承善仕途顺畅?仕途之路太过顺畅,少了历练沉浮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同信阳王交情莫逆,尹承善还会是尹家庶子?

因突然而来的富贵,失了本心,如同丁敏对翠烟毫无缘由的宠爱,宠得烟翠不知身份好歹,尹承善会是另一个烟翠?落凤山上自傲自强的话,‘一定要给生母挣出诰命。’又自在耳,希望他能记住,信阳王老太妃可看不上软骨头趋炎附势之徒。

太夫人不着急赶路,偶尔撇过沉思的丁柔,嘴角欣慰般的翘起,不打扰丁柔的思路,虽然太夫人也不知道丁柔从中想到什么,但她只要肯想肯琢磨,总比轻易放过的好。

太夫人见丁柔逐渐清明的眸子,抿了一口茶:”尹承善,尹大学士府上四公子,生母为良家妾,他学富五车,通读经史子集,在太祖皇帝所立的燕京学院里颇有名望,比之尹家其余嫡出公子强上许多。”

“燕京学院?”这是什么地方?太祖皇帝怎么没直接再搞怪点用燕京大学?“是不是万岁爷是燕京学院的院长?”

太夫人点头,”大秦全国共设立四所皇室承认的学院,一为燕京学院,二为直隶学院,三为杭州书院,四为广州书院,四所学院的院长都是当今陛下,天下文人大多汇聚四所书院,每所学院有五十名助学名额,免除一切学费,为这五十名额寒门子弟挣破了头,丝毫不亚于科举大考。”

丁柔对那位花心薄情的太祖皇帝有些佩服,天下读书人都称呼他为山长,天子门生不再是每次科举后中进士的人称呼,南北各设两所书院实力均衡,只是南北纷争并不容易解决,在古代地域家乡往往被读书人看重,亲不亲故乡人,这是天然的纽带。

“你可听说过尹大学士?”

太夫人的问话让丁柔回神,她根本就没想尹学士的事儿,大学士听着好听,为正三品的官衔,没什么实权,是陪着皇上解闷的清客,尹学士并不是很得皇上看重,朝中光挂着大学士官职的有五六位呢。

丁柔笑着摇头:“我没听说过。”

“他一辈子稀里糊涂,他夫人是个糊涂的,府里的规矩该严的不严,不该严...被他夫人封为铁律。偏就他府上养出了四公子尹承善,两年前是当今陛下钦点尹承善去燕京学院入读,否则的话尹夫人会把庶子庶女瞒都死死的,如果嫡子争气倒也罢了,不会有庶子出头的机会,尹府上嫡出的四个儿子赶不上尹承善一人。尹夫人直到现在还命其母打帘子立规矩,也不想想尹府将来得是谁?分清嫡庶可没像她这样的,尹大人耳根软,听他夫人的,尹府上...糊涂账多。”

太夫人说起尹家的事,丁柔仔细的听着,她同尹继善又不熟悉,太夫人用意是不是太早了些?听到丁老太爷曾称赞尹承善才学难得,看来他是有真本事的。

丁柔笑盈盈道:“他是个有福气的,遇上了信阳王点殿下,想必能请动神医门的人治病,总好过去求到寺庙庵堂里去。”

太夫人微怔,旋即笑道,“省得跑一趟庵堂,耽搁了病情。”

丁柔心眼不大,虽然没提念慈庵,但太夫人想必也琢磨出一丝不同,丁敏对大太太有用,可她去念慈庵到底做什么?为何偏偏今日去?是等尹承善?心太大的庶女,得受教训。在没绝对实力摆脱嫡母掌控之前,收敛锋芒才是最好的选择,丁敏太着急了。

马车进了吏部侍郎府上,丁柔扶着太夫人下车,抬眼看去,还有两三辆马车停着,侍郎府太夫人并不是只邀请了丁家,丁柔打起精神,在一众人老成精的太夫人面前,不能露怯。

念慈庵门口,丁敏走来走去,缩着肩膀,他怎么还没到呢?明明记得他会为母求医,她前世曾得了个方子,专门治他母亲这病的,丁敏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再等会吧,他一定回来的。

ps一个问题不同人看有不同的认识,丁敏,丁柔不再一条道上,各有各的归宿,重生也好,穿越也罢都不是万能的,重生女力图改变命运,焉知没蝴蝶效应?而且古代的女人啊,出一趟门太不便利了,夜只是将有些盲点放大了一点。前路是有选择自己走出来的,是不是幸福,十年后再看。这个文无论是布局还是剧情设计都比较大,不再纠缠着男女情爱中,主奋斗算是夜的突破吧,其实夜很没底的,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夜。

第一百零八章 保媒

丁柔低眉顺目紧跟着太夫人的脚步,方才下马车时悄悄的看了一眼,周围马车样式规制,她做到心中有数,最高规格的是二品大员的诰命夫人,今日来吏部侍郎周大人府上的贵人不少,二品诰命夫人都到了,在大秦朝,官职升迁并不容易,虽然如阁的是为七人,但只有排名在前三位的才是正一品,其余阁臣皆为从一品。

不知晓那对穿越夫妻如何想的,太祖皇帝对官职或勋爵制定的极为苛刻,远不像后世小说电视里演的随随便便的都是一品官。除了三名阁臣外,大秦的江南总督,两广总督,直隶总督,三大总督也是一品官,也就是说在大秦从上到下十几万的官员中,一品官职的只有六人,也只有他们的夫人才能获封为一品诰命。

勋贵之家的夫人,比如兰陵侯夫人丁怡,不过是三品诰命,信阳王王妃,楚凌王王妃勉强算是一品诰命,王府勋贵不掌权,王府王妃也受不得一品诰命夫人的礼,当然这些有一品诰命夫人也不会在王妃面前放肆,一般会行平礼。至于宫中的妃嫔,晋升又有另一套规矩。

太祖皇帝制定下的政策,是为了抑制开国勋贵,也使得勋贵的夫人不敢骄横跋扈,皇帝手下的官员不会在勋贵们面前卑躬屈膝,虽然官员无爵位,但官职要比勋贵列侯高得多,唯一的例外是信阳府的老太妃,在嫁给信阳王前,太祖皇后封她为安国夫人,她是唯一一个超品级的诰命夫人 。

至于当今皇帝的皇子公主,有几位册封为王,有几位是郡王,因中宫皇后无子无女,公主的封爵大部分都是二品,尚了公主的驸马爷,会得个二品的驸马都尉闲职、在大秦娶公主不是好事,许多有志气的读书人敬谢不敏,丁柔听说过笑话,大比之前,凡是有志向高中的举子,大多会定下亲事,就是防着皇帝赐婚。读书人流传着一句话,宁肯娶座师家的小姐,也不娶公主。

因隐王之乱,太祖皇后立下铁令,大秦皇室不同勋贵联姻,皇子还好办,娶得大多是朝臣之女,有句老话最适合大秦的公主,皇帝女儿也愁嫁。丁柔不厚道的猜想,是不是太祖皇后没有女儿,才会下了此命令?当今陛下有几位公主,据说选驸马时,正经费了一番心思。

丁柔抬了抬眼儿,听太夫人说过一句,私底下有传说信阳王老太妃许是太祖皇后的私生女,如果真是如此,太祖皇后是同外人生下的女儿?丁柔不信太祖皇后会这么报复丈夫,她是那般刚烈鲜活的女子,也许她不是报复,太祖皇帝能负心薄幸,辜负她,她为何就不能爱上别人?丁柔有些遗憾手札里并没这段的记载,不仅简体汉子没有,用拼音写出来的,也没有。

信阳王老太妃,昔日的安国夫人,身份成迷,据说很小就跟着太祖皇后,以师徒相称。丁柔轻笑,怎么又想到信阳王府里去了?她是对老太妃好奇,不管是不是太祖皇后的私生女,可老太妃是穿越者教导出来的,同太祖皇后一样,为巾帼英雄,在某些方面,她比太祖皇后更狠,更决绝,放在现代一定会被成为铁娘子。

只可惜她站得太高,离丁柔太远,想见也见不到。听见丫头的请安声,丁柔发现他们已经穿过穿堂,走进了主宅,吏部侍郎周府比丁府奢华些,但远远赶不上兰陵侯府富贵。

迈进跨院,五明两暗的正房,旁边配有厢房,耳房,小厨房,院子铺着石子路,因是冬天又下雪,为了不弄湿太太小姐们的鞋子,清扫干净路面,难为扫雪的丫头,来一人就得扫一次路面。丁柔见廊下站着桃红厚袄的小丫头,头上带着护耳儿,但脸也冻红了,穿得在厚实,即便回廊下是避风雪的,但冬天站在外面当值,也会冷,丁柔有几分庆幸老天爷没让她穿成丫头,丁敏在念慈庵前,是不是冻僵了?

丁柔承认她不厚道,帘子跳开,滚古俺热气带着淡香扑面而来,进了门,有丫头上前献上进门参茶,献上温热的绢帕。丁柔第一次随太夫人出门,也是第一次享这等待遇,偷瞄着太夫人的做法,她照猫画虎,退下大髦交给侍立在旁的梳着双辫子的小丫头,先用热热的帕子暖手,再抿了口参茶暖胃,虽然丁柔意外,但一系列动作做起来并不见生涩拘谨,仿佛她享受过这种待遇一般。

太夫人勾了勾唇角,她有意不告诉丁柔,也不是有意试探她,在府里可试探丁柔,但在外面丁柔一旦出丑,那丢得是整个丁家的脸面,太夫人虽然面上不显,但一路上一直想着方才偶遇信阳王和尹家四公子的事,推测丁敏到底去念慈庵等得是谁?往日同丁柔相处久了,太夫人信任丁柔,相信她会临危不乱,才忘了告诉她周府的规矩。

太夫人轻声道:“六丫儿,记得周府的太夫人姓孟。”

“嗯。”丁柔点点头,对屋子里有有别于外面的奢华摆设释然了些,江浙豪门孟家,江南四大家之一,据说曾为太祖出过军费,孟家不是最有钱的,但孟家女儿以知书达理闻名,四皇子的正妃就是孟家女。

“你可算是到了,就属你来的迟。”

亲切,熟悉,略带打趣的语调,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孟老夫人,太夫人抚了抚身,“路上马车坏了,耽搁些功夫。”

“马车坏了?这可不像你平时做派,你一向最是有条不紊的。”

不是方才说话的孟老夫人,丁柔压住好奇,一直低垂着眼帘做恭谨状,从她随着太夫人进门时,就有好几道视线凝聚在她身上,丁柔不敢妄动,更不敢抬头,维持着恭谨平静,从方才屋子里的热闹程度和马车的数量推断,来周府做客的起码有五六位有身份的太夫人,再加上孟老夫人的儿媳,屋子里人不少,但这点注意就能让丁柔害怕怯懦?

太小看丁柔了,人越多,丁柔越是冷静。太夫人故作惊讶道:“你竟然也出门了?还是孟太夫人面子大。”

“看你说的,我不过是一到这时便懒得动弹罢了。”

太夫人笑道:“今日周府能请动你,明日我下帖子,你也得到。”

”小柔,给她们见礼。”

“是。”

丁柔一一行礼,听太夫人介绍,孟老夫人穿着宝蓝色锦缎袍子,带着珍珠额抹,从从面容上看依稀可看出年轻时是位气质婉约的江南才女。在她旁边坐得一名国字脸,大眼睛厚嘴唇的老妇人,着装简约,“见过李太夫人。”

她就是二品诰命夫人,儿子是礼部尚书,丁柔行过礼后,站在太夫人身后,嘴唇边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李太夫人道:“这次你带出来的孙女,看起来是个懂规矩的。“

“她是我家六丫头——丁柔。”

丁柔再次笑盈盈的福身,孟老夫人稍愣后,笑道:”瞧着是个干净恬静,被咱们几个老家伙看着还能镇定自若,着实难得,丁府上的小姐教养的都不错。”

太夫人略带得意的笑了笑,同老朋友们谈笑。丁柔暗自出了口气,总算是熬过去了,进门时她们因好奇才会打量自己,同太夫人客气两句,称赞自己几句,随后便会遗忘自己的。太夫人今日出门,可不是为了隆重推出丁柔,而是有心让丁家进入江浙派系的圈子。

听她们的口音大多是南方人,应该是江浙派系的一次聚会,而那位李太夫人,比主人孟太夫人更有地位,言谈间,大多是捧着李太夫人,因他儿子是江浙派系的重量级人物?

丁柔悄无声息的打量这些太夫人带来的孙女,方才一打眼时瞥见几人,或清理,或明艳,或文雅,各具特色,小姐们都像丁柔一样跟着祖母,在她们中间,有一位长得最好,她气质出众,十四五岁的年纪,犹如悠然绽放的白兰花,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褶褶生辉,两湾梨涡含笑,文雅大方,许是见到丁柔的打量,她向丁柔笑了笑,丁柔同样笑着还礼,她站在孟太夫人身边,方才听着介绍不是孟太夫人的孙女,她姓孟...

“信阳王太妃前两日同我说起,她早些年杀戮过重,折了福分,羡慕我有夫有子,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偌大的信阳王府只有区区几个主子。”

李太夫人叹道:“泼天的富贵,不如合家团圆,她早年丧夫,后丧子丧女,太妃的命够苦的了。”

旁边的人唏嘘不已,丁柔终于想明白李太夫人为何有如此地位,她应当是信阳王太妃的好友,比在坐的太夫人都亲近太妃,丁柔猛然想到今日来的小姐,仿佛都在十四五岁,只有她尚未及笄,莫不是都冲着信阳王来的?这位李太夫人不会还兼职着媒婆的职业吧,难怪孟太夫人听了丁柔的名字微怔,她是丁家的庶女,如何都配不上信阳王齐恒,她以为太夫人会带丁姝来。

后来说起小姐们的才艺,孟小姐弹得一手好古琴,丁柔听后,赞叹不已,起码五颗星,没苦功夫练不出,李太夫人也称赞了几句,问道:“丁六小姐,能否也弹奏一曲?”

丁柔冷汗下来了,她不会古筝,不会古琴,她会的这里没有,小提琴,钢琴算才艺吗?李太夫人,这么多小姐,你注意我做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不如

古琴,前生丁柔从没学过,别说技法了,她甚至不知道古琴有几根弦。回到丁府,丁柔没倒出功夫学古琴,珠玉般的孟小姐在前,丁柔连陪衬都算不上。

如果不弹奏的话,丁府会没面子。丁柔脸上虽然挂着盈盈笑意,手心里都是汗水。李太夫人说道:“丁小姐,不愿演奏?”

早晚总会知道的,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也好过总是面对此困境。丁柔拿定主意,脚步轻盈的走到众位太夫人面前,盈盈福身,“不是不肯,是不能,我不擅长音律。”

“嘶。”

隐隐听见抽气声,有两位小姐脸上露出鄙夷,方才悄悄打听了,丁府太夫人带出来的孙女是庶出,穿得再好也难掩庶出的卑微。在屋里的小姐都是嫡出的,她们来之前便得知信阳王老太妃最好的姐妹,李太夫人今日会到周府做客,能得李太夫人在信阳王太妃面前称赞一句,比旁人说百句有用。

到场的小姐个个将最优秀的一面展现出来,隐藏起弱点不足,或千娇百媚,或文雅柔顺,或聪慧伶俐,总之谁都不会当面说短处,即便不为了信阳王齐恒,脸面上也得好看些。

丁柔笑着面对鄙夷,轻视,笑容比方才更灿烂些,亭亭玉立的站在众人面前,仿佛不是在自揭其短,一派镇定从容。李太夫人低头抿了口茶水,丁柔细心的发现她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手指也很用力,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丁柔轻声道:“不是祖母,母亲没使人教导古琴。实在是我对古琴少天分,方才听孟小姐演奏古琴,绕梁三日,天籁之音,我佩服的紧。”

“丁妹妹客气了。”

孟小姐含笑,她是少有的几人不曾轻视丁柔的人,李太夫人突然问道:“你会什么?”

“我是蠢笨的,母亲曾说过,我只有孝心可用,别的大多寻常,资质普通。”

丁柔会的在此处显不出,记得太祖皇后下令造过钢琴,虽然是稀奇乐器,但在大秦朝并没推广开,因古人不见得能欣赏钢琴演奏,不是所有现代好的东西,都能在古代吃得开,演奏一曲会被惊为天人,欣赏眼光是有区别的。

至于诗词歌赋,除非盗版,否则丁柔比小姐们差几条街都不止。丁柔到是记得一些能用得上的,但有太祖帝后在前,谁知道他们用过没?后穿过来的劣势。

丁柔不是一味的自贱,她一句孝心可用,聪明如在座的太夫人们应当会明白祖母将她带在身边的缘由,是丁柔自己天分不够高,并不是丁府的教养有问题,或者亏待了庶女。说一句话绕几个弯的日子,丁柔过起来倒也没想象中的困难,有些不喜厌倦罢了,有了根基和资本才能过想要的日子,此时不过是另一种奋斗。

“孝心诚实,不卑不亢,你养得好孙女。”

李太夫人向太夫人点头认可丁柔,太夫人含笑道:“可当不起,她真如我大儿媳说的,我怜惜的便是她这分醇厚的孝心。”

“孝道诚心是为人的根本,能做到这两样,并不容易。”李太夫人垂了垂眼帘,手指似在描绘茶杯,再抬头时,丁柔发现她恢复了常态,“听说孟小姐还画得好画?”

丁柔自动退回太夫人身边,坐在她身后,太夫人偶尔一瞥眼里满是笑意,显然对丁柔方才的表现很满意,丁柔细心的挑拣了几颗饱满的干果递给太夫人,轻声道:“祖母肠胃不太好,吃些酸甜的会舒服些,但不许吃的太多。”

太夫人笑意越浓,屋子小姐心心念念的都是在李太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只有丁柔今能注意她的喜好,丁家般配不上信阳王府,丁柔又是个庶女,这份自知之明尤为难得,太夫人动了些心思,如果丁柔记在大儿媳名下,对丁府和丁柔的将来都极有好处。

太夫人看着慈祥和蔼,早些年手段也不少,要不然丁老太爷能只有一个摆设的妾室,哪个府上后院不死人?太夫人不过是念头一转而逝。

孟小姐谦虚的笑笑,“在您面前我不敢献丑。”

“可巧了,前些日子她画了一副雪梅图,我让人拿给你看看?你是大家,提点她几句,比她苦练画法要强,她呀,为了副画能熬上半夜谁劝都不肯听。“

孟太夫人不予余力的说着孟小姐为画画吃的苦头。丁柔在旁听着,别的不知道,光听孟小姐为了画画熬夜,伤风着凉,一般人看会觉得她刻苦,但信阳王太妃不见得会认可孟小姐。能成为信阳王妃的女子琴棋书画不过是陶冶情操之物,夺嫡势头将起,信阳王府受各方瞩目,需要的是审时度势的镇住场面的王妃。

丁柔虽然没见过信阳王太妃,但从太祖皇后的手札里,推断出太妃不弱于太祖皇后,孟小姐有绘画的功底,太妃是不是也喜欢画画呢?丁柔好奇的抬眸看着两名清秀的婢女展开的雪梅图长卷,屋子里难掩抽气声,丁柔不由的赞叹,好一幅雪梅图,梅花簇簇,白雪皑皑,颇具神韵,左上角提得诗词...

丁柔瞪大了眼睛,如果没看错好像是红楼梦的,下意识看了看孟小姐,她也是穿越的?李太夫人赞道:“画得好,字写的也好,字体是临得太祖皇后字帖?这首诗,还是当初太祖皇后送给太妃的。”

怎么忘了那对最爱盗版的太祖帝后了呢,如果孟小姐的字是临摹太祖皇后的话,单一字体上看,太祖皇后比太祖皇帝要好很多,她的字可不是能看,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是原本身体的记忆?还是本身太祖皇后在现代就是知识女性,丁柔发觉她对太祖皇后越来越有兴趣,落凤山时,见过的人影是太祖皇后吗?

因有穿越的事情,丁柔信了鬼神之说,如果真是她英灵未散,来看自己做什么?丁柔记得很清楚她向自己笑了,而且笑得既亲切又慈爱,完全不像是看老乡,仔细琢磨还有一丝不同,是什么?丁柔扔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应该是看太祖皇后的手札看入迷了,太祖皇后走出了她的人生,虽然被太祖皇帝背叛,但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怜悯。

她最后囚禁了太祖皇帝,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她的思想有了继承人——信阳王太妃,她们师徒对大秦朝的影响现在还存在着,就算那位种马男,他辜负了妻子,但太祖皇帝留下的政策,同样贯穿于他亲自建立的大秦。

丁柔释然般的淡笑,她同样有自己的路要走,感到一道视线,丁柔再回神循着寻找谁看她,却找不到人,可能是太感觉错了,丁柔今日是完全的陪衬,也不光是她,屋里所有意图扬名的小姐全部被孟小姐压下去,打扮得越好,方才展现才学的小姐,越能衬托孟小姐才学无双。

孟小姐谦虚有礼,虽然才高八斗,但不会给人留下恃才傲物的印象,同李太夫人谈论起画画,或者同别的小姐说起诗书礼仪,语调轻柔曼妙,听起来既信服,又觉得舒心。

丁柔欣赏的目光凝在孟小姐身上,冲她这份才情,值得佩服,丁柔听孟小姐说话,又不敢再下判断,世家豪族精心培养的出的小姐,焉知在大事上会糊涂?经过太妃点拨,孟小姐去了那丝对画作的固执,许是会成为合格的王妃。

谈笑间,气氛热闹,丁柔见太夫人眼底闪几块的闪过一丝懊恼,明白了几分,太夫人来周府不是为了见孟小姐,是想让丁家重新进入圈子,但今日显然是来错了,孟小姐和李太夫人才是主角。

丁柔移动了绣墩,在太夫人耳边轻声道:“祖母,交际闲谈才可拉近关系,您同孟太夫人多见几次面关系会更亲近。”

太夫人抿了抿嘴唇,丁柔顺着别人的毫无芥蒂的称赞孟小姐才学,丁柔的话能听出真诚,孟小姐对丁柔亲近,孟太夫人对丁柔也高看了一眼,这种讨好的主人的事儿,丁柔做起来很熟稔,太夫人毕竟是长辈,拉下不下脸去,丁柔却无身份的拘束,说话行事极为圆滑,将要告别时,孟小姐同丁柔关系已经不错了,小辈们亲近,长辈的关系还会差了?

太夫人同孟太夫人亲近上几分,她们以前就交好,最近几年因太夫人不常出府淡了些,去了些许的疏远,她们很容易相谈甚欢,孟太夫人在话语中透出,她会再邀请太夫人,日子定在十五日后,太夫人答应一定会到。

正准备告辞时,丁柔看见婢女在孟太夫人二儿媳妇耳边说了句什么,她脸色变得很难看,眼底冒着恼怒的火光,使得她整个脸庞略显狰狞,少了那分柔和。

丁柔记,她是孟太夫人的亲侄女,嫁给孟太夫人二儿子,她的丈夫上个月才从外面调回京城,丁柔听孟小姐提过一句,她身体不适,伺候孟太夫人,并未同丈夫一起出京,打发了两名妾室照料丈夫。

丁柔穿上大髦,扶着太夫人正准备出门,听见身后茶杯落地,孟太夫人拍桌子道:“混账东西,把不孝子给我叫来,都堵到周府的门口来了,周家的脸面算是让他败光了。”

丁柔看了看太夫人,是出大事了?堵到门口,所以孟太妃人才不顾及宾客尚未离去,出府门会看到,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处理干净。

第一百一十章 有仇

孟太夫人如是说,顺便给孟小姐递了个眼色过去,孟小姐会意,未出阁的小姐不便听,笑吟吟略带不舍的先送小姐们出门,有两位想留下看热闹,丁柔主动出门,同孟小姐告别,孟小姐道:“丁妹妹,改日一定再来做客。”

丁柔屈膝告辞,同样笑盈盈的道:“会来叨扰孟姐姐。”

周府的丫头领路,丁柔回到马车里,那两位准备看到底出什么事的小姐,被孟小姐忽悠出门,回府后一定会被亲长教训,丁柔紧了紧大髦衣服,轻抚手炉,她也好奇孟太夫人到底为何事大动干戈,被人堵在府门口,那府里的人没通风报信的丁柔是不信的,周府里定会风声鹤唳,孟太夫人当着宾客的面发怒,一正门风,总归到底丢了脸面,不找走漏消息的人找谁去?

过了不大一会功夫,马车外传来动静,“六小姐,太夫人快到了。”

丁柔放下手炉,下马车迎接太夫人,她不敢托大的坐在车里面,丁柔没料到先等到的是李太夫人,丁家和李家的马车停在一处,丁柔屈膝道:“李太夫人。”

“丁六小姐?”

李太夫人停住脚步,目光凝在丁柔挂着微笑的脸上,丁柔实在不知到底哪块让她如此注意,容貌仅是清秀,没什么才艺,资质笨拙的自己值得她看?莫不是大鱼大肉吃多了?不是丁柔妄自菲薄,方才在屋子里的小姐,随便哪个出身,容貌都比她要好,尚未及笄的丁柔赶不上如花花骨朵绽放的少女,即便丁柔内心是shu女,身体没张开,还是个小萝莉,李太夫人又不是变态的大叔,总是看她做什么?

“你可知周府的事儿?”

丁柔笑着道:“李太夫人外面冷,我看许是会再下大雪,您回府时当心些,车轱辘容易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