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想听了?李太夫人眸光一闪,自顾自的叹道:“名妓也想进周府?以为生养了儿子周家会认她?”

丁柔笑意不改,仿佛没听见李太夫人的话,因她身边没孙女,只带着两名婢女,丁柔主动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您慢着些。“

送李太夫人上车后,丁柔才离开,期间没多说一句话,面容寻常,李太夫人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迎向太夫人来的丁柔,为太夫人紧了紧大髦斗篷,巧笑嫣然着说着马车里炜着热茶,李太夫人收回目光,”回府。”

丁柔同太夫人一并坐上马车,太夫人抿了口丁柔献上的热茶,问道:“你同李太夫人说话了?”

丁柔先是让车把式驾马车慢一点,随后在手炉里放了一块银碳,递给太夫人,大髦外毛茸茸的坠子轻晃,轻声道:“说起周家的事。”

太夫人神色一凝,“你如何回的?”

“周家不是咱们府上,她是李府的太夫人,同孙女只见了一次,孙女需要回吗?”

太夫人食指戳了戳丁柔的额头,心里妥帖,“鬼丫头。”

她不曾忘本,也不曾想着攀高枝,在李太夫人面前展现才华或者不同,“你是见过信阳王。”

丁柔有找出一件毛皮盖在太夫人膝头,低笑:“祖母,孙女是俗人,同那般地位的人牵扯不上。”

太夫人同丁柔对视一眼,身子向后靠去,“不单单是你,整个丁府都不够格儿。”

马车出了周府,丁柔车帘一角处望去,在府门前跪着一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怀里还抱着婴孩,这么冷得天,孩子冻坏了怎么办?是周府二老爷惹下的桃花债?那名女子是名妓?丁柔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隐隐觉得应是一位美人。

大秦官宦捧名妓,府里蓄养歌姬最近几年逐渐盛行起来,聚会时大多会招歌姬助兴,丁柔听说过秦淮河畔,画舫云集,歌舞升平,每到夜晚烛火照耀秦淮河。文人墨客盘踞于秦淮河,捧出了四位名妓,恍惚听说周二老爷当差之地离着秦淮河不远...

“她便是四位名妓之一,柳如玉。别号梅影居士,以梅自诩。”

“嗯。”

“孩子可留下,周家绝不会让她进门,方才孟太夫人对儿子行了家法正门风,她也是个蠢得,情浓时的男人的话能信?她在秦淮河这么多年偏就看不透,自视甚高以为她从良,周府就会让她进门?妓女就是妓女,周家宁肯再纳个样貌寻常的良妾,也不会要名满天下的名妓,入了风尘再想跳出来,谁看得起?“

“嗯。”

太夫人拍了拍丁柔的手,“我同你说这些,一是因你懂事,二是教导你当家夫人如何处理这事,方才孟二太太可是跪着恳求孟老太太原谅二老爷,是她没跟去照料,才会让他犯错,我看着二老爷有些个感动,柳如玉成全了她的贤名。孟太夫人下狠心打了儿子,在养伤时,她定会陪着,一来二去的,夫妻之间感情越深,美妾永远赶不上贤妻,只要嫡妻心摆正了,就是天仙来了,周大人也不敢宠妾灭妻。“

丁柔点头,“只是可惜柳如玉生得婴孩儿,就算姓了周,在周府怕是极为尴尬。”

“谁让他有个狠心的娘,这等出身,成人后不知如何怨恨生母。”太夫人寻常般叹了口气:”记在嫡母名下,便是嫡出,原本周大人无子,弄好了,许是能充作嫡子养,可如今弄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周府能留下孩子都已经很勉强,三日后的早朝御史又该有话说了,周大人德行不休是跑不掉了,原本吏部考核是优的,现在...想要升迁难上加难,弄不好还会牵连他大哥。”

他大哥是吏部侍郎,专门管官员的升迁,亲弟弟闹出这般大事都能得优,他得向皇上好好的解释一番,丁柔念头一转,突然道:“这位名妓不会是同周家有仇吧。”

方才神情略显倦怠的太夫人突然直起了身子,“有仇?”

丁柔捡起从太夫人膝头滑落的毛皮,没打扰太夫人的思路,“是您说的许是会牵连侍郎周大人。”

丁柔不过是顺着太夫人话想,抚了抚手中的皮子,丁柔垂头勾起嘴角,能将今日周府宴请京城命妇的消息告诉柳如玉的除了周府的下人之外,还有可能是周家的政敌,或另一个圈子的人。

联想到本年的春闱,并不奇怪,江浙举子才学天下闻名,那位闯祸的周大人在江浙读书人中颇有名望,他德行不修,进而打击江浙举子的士气,皇上在钦点状元时,会有所衡量,德行比才学更为重要,修身齐家平天下,修身便是修德,家宅不宁安能平天下?

“六丫儿,有仇,可不就有仇。”

太夫人知道的比丁柔要多,江浙派系里也是争权夺利的,谁都想成党魁,原本太夫人看好侍郎周大人,有其母孟太夫人的原因,孟家出了一位四皇子妃,今日看孟小姐贞静贤淑,才华横溢,李太夫人看样子是记在心上了,留下雪梅图说是给老友欣赏,即便没明说是说谁,但每个人都知道信阳王太妃喜欢画。

“信阳王府...”

“其实孙女以为,按信阳王太妃的性子,挑选孙媳妇不见得会听任何人的意见。”丁柔轻声说道:“听母亲说兰陵侯府的太夫人为其嫡女挑丈夫,她同信阳王太妃交情也很好,况且还有三姐姐给的经文。”

信阳王王妃比任何职位都热门,显赫的位置是火山口,无十足的能力哪能震得住蓬勃欲出的岩浆,太夫人凝向丁柔的目光带着一抹欣慰,“再看看吧。”

“父亲已被皇上钦点为协理,协助主考主持本科会试,只要处置得当以皇上重视本科的程度来说,必会重用父亲,做好分内事谁也挑不出父亲的毛病,待得高升时,会有人主动相助父亲。”

丁栋是协理,是帮助主考的人,身后势力支持的话很容易引起主考的反感,在会试敏感的时候,同江浙派系纠缠太紧密,会被上官猜疑,今日出了周府的事,会考时一旦再有意外,丁栋难保不会卷进去,丁柔推测皇上突然调丁栋出翰林院,是有考量的,丁家即属于江浙圈子,又淡出已久牵扯不深,丁栋这身份用起来最为恰当。

太夫靠着垫子阖眼,马车晃悠悠的前行,太夫人头上戴着的珠翠晃动,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晃出几道银光,丁柔不再多言,低头看手中的玉手炉,仿佛在研究玉的构成,太夫人眼睛撩开一道缝隙,一丝光亮闪过。

“到府了,请太夫人下车。”

丁柔先跳下马车,正准备扶下太夫人时,接着照亮的灯笼,看见丁敏被李妈妈搀扶下来,丁敏手脚僵硬,仿佛不会走路了一般,睫毛上都沾着雪,脸庞仿佛冰雕一样的白,是冻透了,丁敏这苦遭受大了。

李妈妈让人准备软轿,抬着丁敏回去,见道丁柔,李妈妈屈膝,嘴唇冻得不好使:”六...小姐...“

丁柔看得出李妈妈都冻坏了,上了年岁的人,更是受不得冻,她眼底闪过一丝埋怨,是对丁敏吧,丁敏不仅受了苦,还得罪了大太太最信任的人,何苦呢?事情哪会总是如她所想,一成不变。

“李妈妈喝点姜汤红糖水,暖暖身子。”

丁柔搀扶下太夫人,陪着她回承松园,一句简单的话,谁都会说,但李妈妈却记住了丁柔的善意,她也冻快冻透了,需要温暖。

ps明日双更,哈,夜勤劳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应

丁柔从不指望李妈妈会因为一句话便对她如何,或者背叛大太太,面对冻僵的李妈妈,谁都会说上一句,丁柔从没想着在李妈妈身上得到好处。李妈妈再面对大太太时,能说上一句半句的好话,就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送太夫人会承松园安顿后,太夫人问了丁柔一句,“半月后的宴会?”

丁柔笑着为太夫人捶腿,“您早就有了打算,偏就来问孙女,半月后不管方才的事过没过去,聚会您是必须得去的,不光光是您,母亲,二婶也得去。”

太夫人满意般轻笑,丁柔细心为太夫人捶腿,文丽绕过屏风走进,“方才大太太让人来传话说,三小姐病了。”

丁柔手上的美人捶顿了顿,丁敏在山上冻了一天不病才奇怪,怕错过等候的人,丁敏一定不肯进念慈庵躲避寒风,风雪中矗立守候,没把命折腾进去,算是她命大。

丁柔将美人捶交给文丽,站起身说道:“我代替祖母看望三姐姐。”

丁敏生病,于情于理丁柔都得去看一眼,太夫人也是丁敏的祖母,也不好不闻不问,太夫人捏了捏额头,“去吧,把今日出门的事知会你母亲一声,六丫儿说得详细些,半月后的聚会,你母亲得心里有数。”

“是。“

丁柔弯了弯膝盖,披上斗篷出门,下了一日的雪停了,夜空中隐现繁星,银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着白光,基本不用灯笼将路面看清楚,一路上丁柔细想太夫人的吩咐,她该如何同大太太说今日发生的事儿,周府的事情不必隐瞒,最要紧的是马车里她同太夫人的谈话,以及去周府时见到的尹家四个公子和信阳王,这两件事如何说才妥当?

进了丁敏所住的绣楼,丁柔看见丫头们忙碌着,有端着铜盆的,有拿着毛巾的,大太太坐在丁敏身边,脸上略带几许担忧,丁姝在身边陪着,丁柔解开披风,屈膝道:“母亲。”

“三姐姐怎样?大夫还没到?”

丁柔看着躺在暖炕上瑟瑟发抖的丁敏,脸烧得惨白,盖着两三层的厚厚的棉被,她蜷缩成一团,散开的青丝仆散在枕上,丁敏有一头秀美的发丝,此时显得毫无生气,丁柔离得近了都能感觉到丁敏呼出来的热气,丁柔垂下脸,尽量的少呼吸,怕被丁敏感染上,她是多大的毅力才能在外面站上大半天,如果是等尹府上的四公子,他将来的前程指不定很不错,不过有他同信阳王相交的意外,丁敏那世的事不一定作准,日子是靠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她病得这般重,寻常的大夫怕耽搁功夫,让人拿怡儿给的帖子,去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给她看看。”

“三姐姐知道母亲如此费心,定是过意不去。”

丁柔没想到大太太不仅在边上陪着丁敏,还去请太医给丁敏瞧病,足以看得出大太太对丁醚那么多重视程度,大太太叹道:“她是为了怡儿。”

“回太太,刘姨娘来看三小姐。”

“让她进来。”

丁柔瞥见大太太眼底的如卸重负,心思一转,搀扶起大太太,“女儿有几句话向母亲承禀。”

大太太怕丁敏把病气过给她,但身为嫡母,不能不在丁敏身边陪着,丁敏亲生母亲来了,大太太有机会离开,丁柔此时说有事承禀,是给了大太太台阶下。

刘姨娘泪眼迷蒙向大太太请安,丁柔从她焦躁的脸上看出她是真心担心女儿,目光一直凝在病体沉重的丁敏身上,大太太沉声道:“我已经给敏儿请太医去了,你...看着点敏儿。”

“是,妾一定好好照顾三小姐。”

大太太借着丁柔的搀扶起身,刘姨娘强忍着焦急,大太太刚转过屏风,刘姨娘扑向了炕上的女儿,泪珠滴落,丁柔眼角看见刘姨娘抚摸着丁敏的脸颊,亲自给丁敏换帕子,亲娘同嫡母之间总是有差距的。

丁柔低眉顺目站在坐在椅子上的大太太身边,“...祖母说半月后万梅别院,您同二婶也是得去的。”

丁柔将今日的事全部告诉了大太太,丁柔重点突出了太夫人那句再看看,那句有仇,尽量淡化了她所起到的作用,说话是讲究技巧的,略略抬了抬眼睑,见大太太眼角微挑,丁柔估摸着起码大太太信了一半。

大太太抿了口茶水,深思了好半晌,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一直陪着太夫人,有亲眼见了今日的事儿,你以为太夫人是什么个心思?”

她虽然问得随意,但两道目光盯着丁柔,丁柔不能不回话的,敛目轻声道:“女儿只听祖母说得再等等看,祖母见识得多,想得深,她既然说等等,女儿想等总是没错的。”

目光渐渐的转为柔和,大太太心里一定也有了打算,只要是婆媳,关系再亲近都有暗斗,只是丁府婆媳斗法比较特殊,不是小妾,争夺府里控制权,是丈夫的仕途之路,大太太一直不喜欢江浙圈子,这一点丁柔看出一二来,大太太祖籍就在燕京帝都,同大太太交好的夫人,虽然身份地位赶不上江浙派系,但都是帝都的人,分属北方,朝堂上党派之争,当今皇上能玩好这种平衡吗?

丁柔不敢大意,越是在以为过去的时候,越是不能放松。果然,大太太仿佛自问般的轻声问道:”听你说起信阳王同尹公子,他们是准备去念慈庵的,同敏儿...”

大太太勾起嘴角,“你说谁同敏儿有缘?”

丁柔抬眼笑盈盈的说道:“三姐姐是给大姐姐祈福去的,即便偶然遇见了,在佛门禁地,怕是无缘相见的。”

大太太点点头,”敏儿啊,她也怪可怜的,我得多疼疼她。”

丁柔心底发寒,大太太道:“老爷今日歇在柳姨娘屋里,你去告诉老爷一声,敏儿这我会看着,请他安心。”

“是。”

丁柔屈膝离开,大太太让她去见丁栋是奖励,奖励她今日的表现,柳氏也得了侍寝的奖励,在众人眼里虽然是好处,但丁柔心里却不觉得高兴,父亲对丁柔来说不仅仅是陌生,还十分厌恶。

走出绣楼时,迎面来了走来一位陌生的老者,下颚处几缕白胡须,穿得很厚,旁边有引路的妈妈,丁柔侧了侧身,“太医,三小姐就在前面。”

太医瞥了丁柔一眼,进了绣楼,丁柔隐隐听到屋子里面的谈话声,立足听了一会,刘姨娘在哭...丁敏看起来这番折腾会伤了元气,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感冒也有死人的。

丁柔去见柳姨娘,一进门,柳氏半跪着伺候丁栋泡脚,丁栋歪在炕上,手上拿着半卷书籍,借着烛火看书,原本可以很温馨的画面,因男尊女卑,因柳氏为妾室,丁柔看得心酸气闷,但却不能说丁栋错了,柳氏错了。

“父亲。”

“嗯。”

丁栋听见丁柔的声音,放下了书卷,柳氏起身擦了擦手,行半礼:“六小姐。”

不惑之年的丁栋,儒雅成熟,一直不愁生计,在翰林院也整日同书籍相伴,丁栋身上的书卷文人气息越浓,隐隐带出一股子书生意气来,丁柔为将来分析过丁栋的升迁之路,他是典型的学识有余,才干略有不足,总是同机会擦肩而过,决断上差了些,为人又有股子清高,眼下为科举会试的协理,是皇上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提不起来的话,丁栋一辈子就在翰林院待着吧。

“敏儿如何?”

丁栋看向丁柔的眸光微怔,丁柔福了福身,恭谨的道:“母亲让女儿来告知父亲,三姐姐一切安好,母亲看重三姐姐请了国手太医来为三姐姐诊脉,有母亲疼爱着三姐姐,她定会早日康复。”

丁栋目光移到书上,“你今日去了周大人府上?”

“陪祖母去了周侍郎府上做客,见到孟太夫人娘家人,才貌绝艳的孟小姐。”

丁柔说了周府会客很多事,说了小姐太夫人的打扮,就是不说丁栋最关心的话题,就是要他着急,你不是淡定从容吗?丁柔看丁栋不耐的脸色,心中畅快了不少,眸光笑盈盈的,纯然清澈,“父亲,我很敬佩孟姐姐,她古琴弹得好,画也画得好,写的好字,文雅大方,堪称淑女典范。”

柳氏明显看出丁栋的不耐,她不知怎么回事,做好她的本分,给女儿使个眼色,丁柔自顾自的说着,柳氏不明白一向聪明的小柔,怎么看不出呢?

半跪着问道:“老爷,妾给您换些热水?”

柳氏提起旁边的铜壶,走过丁柔时,压低声音道:“小柔。”

丁柔看出柳氏的担心,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出府时江南名妓找上门去,祖母说大朝上御史会弹劾周大人德行不休。”

丁栋愕然后,眸子突然亮了起来,显然他是看出了机会,“让名妓找上门去,哎,周年兄糊涂。”

丁柔弯了弯膝盖,“祖母说等等看,父亲,女儿先告退了。”

丁栋摆手,丁柔出门时瞥见深思的丁栋,他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想争又不敢下手,难怪十几年熬不出头。

“小柔。”柳氏抓着丁柔的手,“你方才...”

丁柔绽开真诚的笑意,碰了碰柳氏头上的簪花,“没事,今晚父亲无论说什么,娘都记得一句话,等待时机。”

柳氏记在心里,腼腆的一笑:“其实老爷不会同我说什么的,他也没小柔看起来的...方才还同娘说起小柔呢。”

丁柔不屑的笑笑,丁栋是不是疼她,丁柔并不在意,原本想劝说柳氏几句,但方才柳氏做的,是妾室应尽的本分,丁柔话在口里转了三圈,最终无声的叹息一声,让柳氏仔细身子,便离开了。

ps今天双更,下午还有一更哈。丁栋不是渣,是夜理解的封建文人,尊重嫡妻,轻视妾室,丁柔有现代人的思想,看着不习惯,她将柳氏当成母亲,但丁柔什么都不能说,这才是最悲哀的,那些丁柔看不惯的是却是柳氏的生存准则。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隐患

大太太得了太医的准信,丁敏寒风入体,好在年轻修养十余日会好转。刘姨娘泪珠滚落,红着眼睛向大太太恳求留下照料丁敏,大太太点头道:“你是敏儿生母,留下来照顾她,总比丫头们强些,你快别哭了,敏儿这里缺什么尽管使人给我说,我如何都不会亏待于她。”

“多谢太太,多谢太太。”

刘姨娘接连蹲身好几次,大太太扶着丫头的手离开丁敏的闺房,刘姨娘摸着女儿的脸颊,寒风入体...寒气..刘姨娘心如刀割般疼痛,好傻的女儿,为了给丁怡祈福去念慈庵,着了寒气凝在身体里,子嗣上怕是有妨碍,刘姨娘眼泪簌簌滚落,想尽办法也得将丁敏体内的寒气拔出来,没有亲生儿女,女儿的命太苦了。

“敏儿,你好傻,以为大太太是好人?”刘姨娘呜咽,“你同我以前一样的傻,都被她骗了...敏儿...你为何不肯听娘的话,求得太夫人庇护?”

刘姨娘的话,丁敏听不到,她正陷在黑暗的噩梦中,如狼似虎的差役压着丁敏上断头台,而衣着光鲜华丽的丁柔含笑看着丁敏,无论她如何哭喊,丁柔都一直笑着,不肯搭救于她...

”丁柔...丁柔...我不会放过你,你...有的我也一定会有。”

刘姨娘听不清丁敏喃喃自语,只能听清楚丁柔的名字,断断续续的听清兰陵侯,大姐夫,刘姨娘变了脸色,握住女儿的手,“敏儿,你可得想开些,兰陵侯府...不是好去处,你千万不可去当妾室啊,为妾...毁了娘的一生,娘怎能让你也跟娘一样,看人脸色一辈子,痛苦一生。”

曾经的花前月下,绵绵情话,敌不过在大太太面前立规矩,敌不过妻妾地位的差异,刘姨娘还算是比较得宠的,在大太太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肆。大太太如果处置了她,丁栋不会为她说一句话,妾者,侍立的女子。刘姨娘如何都不忍心让丁敏像她一样,太夫人不会再帮她了,她又如何护住女儿,不让丁敏中了大太太的圈套?

大太太回到了正房屋里,下头为她卸下妆容,首饰,梳洗后正准备安歇,喝了好几碗姜汤,发了一身汗的李妈妈走到大太太身边,鼻子有些堵,呼吸不够畅顺,好在她多了个心眼,没像丁敏一样站在外面,她大多时候都在念慈庵庙里,盯着丁敏。

李妈妈扶着大太太上了暖炕,她得到大太太示意,爬上了暖炕,缩在大太太脚下,下丫头将五扇的紫檀木屏风阖上,外人再难进去,大太太手撑着脑袋,先问道:“丁柔在柳氏房里呆了多久?”

“回主子,一盏茶的功夫。”

“嗯。”

大太太沉抻了抻腿,“丁敏在念慈庵等得是尹府上四公子,真是奇怪,府上同尹府不过泛泛之交,丁敏从哪听说过尹四公子?连面都没见过,她又如何肯定四公子会去念慈庵?”

“许是外出时听过四公子名头,记得前年盛夏,皇上出巡敲好赶上大雨,在尹家别院停留了两个多时辰,在别院读书的尹四公子见了陛下,才去得燕京书院,很多人都羡慕尹四公子的好机缘,说尹府太太的不是,这两年尹四公子虽然也有些名头,但大多人怕是早忘了当初的事。”

大太太沉吟,“陛下对尹大学士也没另眼相看,仿佛不记得尹四公子,丁敏今日着实让人费解。”

“她再有心思还能算计过您去?三小姐寒气入体,伤了元气,一旦沉在骨子里,她将来在子嗣上...”

大太太抿了抿嘴唇,“我不是刻薄之人,丁敏再如何是丁家的小姐,子嗣上艰难些,我也心疼。”

“主子心善,对庶出的小姐堪比亲生,好人有好报,佛祖菩萨会保佑大小姐平安,保佑大少爷,二少爷步步高升。”

被大太太的脚踢了一下,李妈妈笑道:“奴婢今日在念慈添了香油钱,同念慈庵的主持说了几句,奴婢听主持说了个方子,一旦临产夫人血气不足的话,用虎狼之药可唤回神智,听主持师太说得头头是道,老奴多了个心眼,把方子买了..抄写了一份,一旦大小姐...”

李妈妈自己扇了个嘴巴,“呸,呸,呸,老奴这张嘴说都昏话,大小姐一定会平安的,老奴想着有备无患。”

大太太郑重问道:”有谱?别被人骗了。”

“有的,有的,今日我瞧见专门冒着风雪去念慈庵感谢主持师太的妇人,她好悬一尸两命,是那副药,救了她也保下了孩子,老奴打听得详细呢,岂敢乱带方子回来?念慈庵偏僻,香火也不盛,就凭这主持师太手里攥得方子勉强维持着,方子做不得假。”

大太太阖眼,”如此说来,敏儿不算白跑出去一趟。”

李妈妈缩了缩身子, “三小姐是为了大小姐祈福去的念慈庵,佛家讲究心诚则灵,三小姐去了一趟念慈庵损耗了些许元气,许是佛祖菩萨看她心诚,保不住收了寿元给了大小姐。”

“掌嘴,休得胡说。”

大太太佯怒,李妈妈轻轻拍了拍脸,在大太太腿边阖眼,”主子,六小姐今日?“

“她很好。”

李妈妈不再问了,能得主子一句很好,六小姐是入了主子的眼儿了。

丁敏养病,丁柔照常陪伴太夫人,闲时得了太夫人首肯,去书房找两本游记杂学看,一些深奥的容易引人怀疑的书籍,丁柔哪怕再感兴趣,也不会碰,有时会在书房遇见丁老太爷,丁柔一贯屈膝行礼后离开,他不说话,丁柔也不会主动开口,只是偶尔找书时会发现丁老太爷打量探究的目光,许是没想过丁柔会看书那般快吧。

博闻强记是丁柔另一项有优点,好记性并未随着穿越换了躯壳消失,丁柔每日照镜子,会发觉在容貌上同前生越来越像,丁柔摸了摸脸颊有些个紧张,她同丁怡越来越像不见得是好事,好在丁柔现在的躯壳比较稚嫩,没有丁怡的妩媚风姿,可将来呢?一旦丁怡...丁柔如何都不嫁给姐夫,做丁怡的替身。

既然改变不了容貌,丁柔只能期盼丁怡平平安安活到她出嫁的时候,对丁怡的事越发上心,还有一个月丁怡便会生产,前两日大太太又去了趟兰陵侯府,回来时眼角眉梢难掩喜悦,听跟去李妈妈的语气,丁怡气色身体都不错,比上个月还愿意活动了些,丁柔得了丁怡的赏赐,竟然同丁姝一摸一样,大太太又给了柳氏一些燕窝,丁柔嗅到了一丝不同,她怕也不是一只老实的蝴蝶。

午后时,太夫人歇息,丁柔披着斗篷出门去看望丁敏,别看病得重,可用了几副汤药下去,丁敏恢复得很快,尤其是听说三日后万梅别院有聚会,丁敏绝不肯落下,有此信念的支撑,丁敏恢复得更快了。

”三姐姐,您今日气色不错,全然看不出大病初愈。”

丁柔坐在丁敏旁边的绣墩上,丁姝,丁瑜,丁云,也都围坐着,丁柔笑盈盈的说道:“三姐姐虽然比往日清减了些,但也多了一分柔弱疼怜,别说别人,就连我都舍不得让三姐姐颦眉。”

丁敏嗔道:“六妹妹。”

犹见犹怜的气息更浓,丁敏娇羞之姿,含羞带怯,如空谷绽放幽兰,如夜晚盛开的白昙花,丁柔暗自赞叹刘姨娘的好遗传,以容貌来说,此时丁敏不弱于最出色丁瑜。去念慈庵冻了一场,丁敏仿佛一下子想通了什么,比往日多了一分的深思熟虑,必然会出现的人并未出现,意外让丁敏也学会了思考。

“大姐姐陪嫁丫头琥珀小产了?生生的滑下了个男胎,仿佛琥珀伤了身子,神形俱枯,不养个两三年下不了炕。”

丁敏听见丁姝说起琥珀,脸白了白,“琥珀,五妹妹提她做什么?”

丁姝轻笑,让身边的丫头取过荷包,“三姐姐病着,我同母亲去了大姐夫府上,琥珀说感念三姐姐,特意绣了荷包给你,我不好推辞,顺便带回来代替琥珀送给三姐姐。”

丁敏脸惨白,身体微微颤抖,“荷包?”

“是琥珀一针一线绣的,她说她的心意都在荷包里。”丁姝叹息道:“三姐姐收下吧,等着再去兰陵侯府时,你可亲自去见琥珀的。”

丁柔将蜜饯放在口中,丁姝是故意的,琥珀小产是丁敏的心结,上次丁敏去兰陵侯府同琥珀嘀嘀咕咕,一定给她什么,咬开蜜饯,甜滋滋的味道溢满口中,大太太养大的女儿,看着在纯真无邪,心思也可百转千回。

丁敏拿着鲜艳的荷包,尽量让自己平静,她没错,她只是奉命行事,琥珀不是她害的,谁让琥珀趁着丁怡有孕时勾引兰陵侯,还有了身子,琥珀不背叛丁怡的话,她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屋外脚步声响,月如满脸欣喜,‘给小姐道喜,老爷刚刚回府,奴婢听说老爷被皇上认命为本科会试的副考官,大太太满府的打赏奴婢。”

丁姝等脸上绽放着喜悦,丁柔却看见丁敏身子晃动,显得吃惊不小,仿佛极为可怕的事情降临,丁柔靠近,听见她喃喃自语,‘副主考?怎么会?这不是喜事,是催命符。”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祸

丁姝喜不自禁,就连二房的丁瑜也觉欢喜,是整个丁家的荣光。副主考比丁栋原先的科举协理上升一格,最终要的是官职,副主考是从三品,从四品擢升为三品是一道关卡,许多官员一辈子都迈步过去的关卡,丁栋在而立之年终于成为高级干部,莫怪丁府众人喜气洋洋。

寄希望丁栋能借着本次科考一飞冲天,再有一点好处,副主考虽然不像主考官一般是所有中进士的恩师,但只要中了进士的人,也会记得尊重副主考,在讲究关系的官场上学生同老师的关系是最为稳固的,每一位阁臣身后身边都有一堆人辅佐。

“三姐姐,你做什么去?”

丁柔拽住丁敏的手臂,见她面色惊恐,缓缓的说道:“你是打算去给父亲贺喜?三姐姐病才好,穿厚些再出门,真若着了凉,母亲对三姐姐身边的人不会客气了。”

月茹等上围住丁敏,这次丁敏着凉伤寒,大太太借着她们往日不用心伺候丁敏的名义,狠狠的将丁敏身边的丫头婢女发作了一顿,有几个丁柔瞧着老实忠厚的丫头都被打了,反倒一直惹祸不断的翠烟幸免于难,听岚心带回来的八卦,说是丁敏给翠烟求情。大太太此举有意让丁敏同身边的大丫头离心离德,月茹等虽不见得背叛丁敏,但对丁敏不可能没怨言。

大太太轻轻松松的束缚住了丁敏的手脚,还得了疼惜女儿的好名声,这等手段非一般的刻薄嫡母所比,大太太是察觉到了丁敏去念慈庵的异常,才会先整治了丁敏的丫头,再敢多嘴或者为丁敏通报外面的音信,大太太下手无情。

见焦急的丁敏被丫头们围住,丁柔唇边露出一抹浅笑,通过丁敏的异常推断前生,丁柔感觉很新鲜也很有趣,不做想点什么的话,在深幽的后宅里,丁柔会觉得憋屈压抑,是多少锦衣玉食都无法弥补的。

丁柔细想丁栋此番荣升一级背后的原因,旋出笑意,”三姐姐,别急呀,父亲不会忘了你的,没你给父亲说起修河堤的事,陛下可看不见父亲稳重方正的品性。”

丁敏脸更白了一分,在她得病前经常出入丁栋的书房,偶尔听见丁栋同清客说起朝中的事,丁敏记起前生原先主管河堤的田大人是有本事的,却被皇上给撤换,换去的官员贪污河道款项,最终弄得黄河决口,丁敏顺势说了几句,使得丁栋受益匪浅,连夜上折子阐明观点,赞同小修河堤以防水患,恳请万岁爷信任如今的主管修建河堤的田大人。

丁栋同田大人没什么交情,田大人是河北人,属于北方阵营,丁栋能不局限于地域派系,皇上许是看出丁栋胸襟广博,又恰巧出了周府上妓女上门的事儿,周大人原本的副主考被丁栋取代。

丁敏给丁栋建议的事,府里小姐们都知道,丁柔曾听丁栋当着人面称赞丁敏聪慧敏锐,大太太给了丁敏许多的好东西。没丁敏,丁栋绝对没表现的机会,也不会被皇上记住。

“是我..是我...”

丁敏喃咛,是她害了父亲?害了整个丁家?本届科考发生了建国后最大的科场舞弊案,主考赐死,满门抄斩,副主考赐死,家眷或充作教坊或流放关外。丁敏都打算得好好的使用计策让丁栋辞了科考协理,没想到一场大病突来,丁敏刚养好病,父亲成了副主考,还是因为她...丁敏差一点气晕过去。

她只感觉浑身冰冷,骨子里冒着寒气,比在山上风雪中等候在念慈庵还冷,丁敏瑟瑟发抖,不想父亲身首异处,不想被流放或者充为官妓,不想牵连整个丁家。

“你们放开我,我一定要去找父亲。”

丁敏像是疯了一样向外冲去,月茹先是被丁敏推开,但丁敏体弱,没几步被月茹死死的拽住,月茹跪在地上哀求:“三小姐,您不能糊涂啊,求您看在奴婢伺候还精心的份上,别折腾了,再着了凉太太会将奴婢打死的。”

屋子里受过大太太教训的婢女都全都跪下了,恳求丁敏好生养病,她们虽然不知道丁敏怎么回事,但气冲冲的跑出去绝不是恭贺老爷的。翠烟却冲到丁敏面前,拽开月茹,“主子有大事,你胆敢拦着,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转头翠烟向丁敏很有义气的道:“三小姐尽管去,这里有奴婢看着,看她们谁敢拦着您。”

丁敏感激的看了一眼翠烟,露出众人皆醉她独醒的味道,披上了斗篷向丁栋书房走去,月茹绝望的喊道:“三小姐。”唤不回对前路恐惧的丁敏。

兴奋的丁姝同丁瑜被丁敏吓傻了,“三姐姐是怎么了?我看着不像是恭喜父亲去的,她是打算阻止父亲成为从三品的副主考?圣旨都下了,能改变吗?”

丁柔推测丁敏的反常,因一直注意她,看出丁敏的惊恐,惊慌失措,仿佛大祸临头了一般,成为科举的主考副主考是好事,但也蕴藏着凶险,史书上记在了不少因科场舞弊,举子闹事,不管泄题的是不是主考官,皇上为平息读书人的怨气,必须有替罪羊,主考副主考有很多的都被满门抄斩了。

机遇同危险并存,太太平平的升迁以丁栋的能力一辈子也熬不上去,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岂肯错过?丁敏去也是白去,她再傻也不会说出重活一次的秘密,丁栋会相信她?

“三姐姐欢喜的傻了,撇开咱们向父亲道喜去了。”

丁柔轻笑圆场,“戏文里常说,进士拜谢恩师,父亲也是副主考,会不会有进士登门呢。”

丁姝眼珠一转,绽开笑颜,“好呀,六妹妹,你是想躲在屏风后看俊美的进士吧,你还没及笄呢,就着急了嫁人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只说了进士登门拜谢父亲,别的可都五姐姐说的,你心里如是想,才会说出来。”

丁柔俏皮的眨眨眼,丁姝脸微红,不依不饶的同丁柔嬉闹,“鬼丫头,你来取笑我?看招。“

丁柔最是怕痒,就是往日不怕也会在丁姝面前装作很怕的样子,嘻嘻求饶道:“饶了我,五姐姐...饶了我吧。”

丁瑜眼看着嬉闹成一团的丁姝丁柔,心中略有羡慕,丁柔怎么可能同嫡出的丁姝如此要好,不是巴结,不是讨好,她他们仿佛一母所出的姐妹,丁瑜自怨自怜的般的叹了口气,神思越过院墙看向了周府,世显表哥是在埋头苦读吗?丁瑜真心期望周志显能高中,但心底又有一分私心,他高中后,自己更没希望嫁给他了。

如果他来拜谢大伯父,自己能在屏风后看他一眼吗?头戴簪缨的红花的周表哥,一定会是俊美精神的,想起自己卑微的身份,丁瑜水润的眸子越发水光缭绕。

丁柔同丁姝闹够了,两人喘着粗气,欢笑声驱散了方才的因丁敏异常反应带来的压抑沉闷,丁姝让低泣的月茹起身,道:”三姐姐去恭贺父亲,大喜的日子怎会闹事?“

“是, 五小姐。”

月茹颤颤巍巍的起身,只能期望三小姐做事之前想想她们这些可怜的忠心耿耿的奴婢。月茹稳重忠心是难得的丫头,丁柔轻叹,丁敏不懂得珍惜,瞥了一眼张牙舞爪自鸣得意的翠烟,也许她前生是丁敏的恩人,但今生却被丁敏宠成了拖后腿的人,她不能说对丁敏不好,不够忠心,但事情的变化往往出人意料,好心办坏事的例子不少,何况翠烟以为闯了再大的祸事,丁敏都会原谅她,会帮她。

姐妹出了绣楼,丁姝原本打算拉着丁柔一起去见大太太,丁柔笑着道:“祖母该醒了,我不在她跟前,不放心,晚一会我去给母亲请安。”

丁姝遗憾的点头,“那六妹妹去照料祖母吧。”

在岔路分手,丁柔穿过抄手游廊,向承松园走去,丁敏去书房,不管能不能说动丁栋,大太太一定会震怒,此时去大太太身边太危险了,难保不会被台风尾扫到。

同为庶女的丁柔是大太太最好的出气筒,满腹欢喜时丁敏不合时宜的举动,会让欢喜丁栋升官的大太太更为生气。丁栋升迁后,朝廷会给大太太送来三品诰命夫人的霞帔,她再见亲家兰陵侯太夫人就不用行全礼了。

三品不仅对官员是道坎儿,对夫人们同样如此,大太太成了三品诰命夫人,再出门聚会的档次会上升很多,来往结交的夫人也很尊贵。丁敏却‘异想天开’的让丁栋请辞,不说丁栋,大太太能高兴了才叫奇怪呢。

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可趋利避害,但丁敏改变的细节,极有可能会像今日一样引起巨变,未来还是一定吗?

回到自己屋里,丁柔让岚心等退下,坐在书桌后,提笔写字,将所有她能想到的危险写在纸张上,泄题?行贿?弄虚作假?蒙蔽陛下...丁柔将纸张撕得粉碎,资料不足,难以推断,好在离科考春闱还有两月,丁栋成为副主考再难改变,如何变敝为利,才能显出本事。

ps今日继续双更,处理问题是依靠智慧,丁栋很有福气,有了重生,穿越的女儿,呵呵,重生在改变命运的时候,大局也在变化,不可能一成不变。求两张粉红。

推书书名:《珠光宝鉴》

作者:短耳猫咪

书号:2075296

简介:异能鉴宝,璀璨人生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识

丁栋在丁柔眼中,虽然才干略有不足,果决上稍差,但胜在严谨认真,有着读书人的意气,营私舞弊的事,丁懂不屑于做,也没胆子为之。丁柔食指点着脑袋,记得听说过本届的主考是谁?

“刚正清廉的徐阁老,他在阁臣中间排行第五位,以严谨固执闻名朝野。”

丁柔脑袋高速旋转,仿佛计算机文本一样,将听说过的徐阁老的资料调出来,他最有名的是二十年前,以小御史的身份参倒了贪污赈灾银子的阁臣,因贪污赈灾银子绝不是一人能做到的,上下齐心隐瞒皇上,徐阁老的嫡长子因他揭发此事,死于非命,他痴心不改,在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差一点撞上了太祖皇后留下的柱子,引得皇上震动,派检察院的人彻查此事,最终揭开了那场贪污大案。

徐阁老廉政耿直名扬天下,丁柔皱眉,徐阁老今年好像也有五十八了,太祖皇帝定下铁律,官员年满六十必须致仕,本科是他最后一次主持科举会试,他最后晚节不保?能牺牲嫡长子揭露贪官污吏,只为了他心中的浩然正气,怎么想他都不会有泄露考题之心。

虽然知道人心难测,丁柔也没见过徐阁老,没读心术知道他的想法,可丁柔对此有所怀疑,据说徐阁老府上最难进,凡是送礼的全部被拒之门外,甚至府门口还有一副对联,说的是升官发财没入此门之意。

到底前生是怎么回事?为何丁敏会如此害怕?真的是考场舞弊?

丁柔想了许久,理不清头绪,她只知道从丁敏的恐惧上看,本届恩科会试不寻常。岚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六小姐,太夫人醒了,得知老爷荣升为副主考高兴得很。”

丁柔阖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论谁都会高兴的,丁柔脸上挂着寻常的浅笑,不可让人看出异样来,脚步轻盈的出门,笑着问:“大太太赏过了,太夫人呢?是不是也赏了铜钱。”

如是问着丁柔向太夫人屋里走去,岚心笑盈盈的道:“大太太赏了奴婢一个月月钱,太夫人每人多赏了两百铜钱。”

“是每个人?”

“是的。”

丁柔撩开喜登枝的帘子,进了东屋,见太夫人盘坐在暖炕上,笑容满面,文丽手捧账本,盘算打赏府里下人需要多少的银子,丁柔弯了弯膝盖,“祖母。”

“六丫儿,帮我算算,我得出多少的银子。”

丁柔能看出太夫人的愉悦,儿子升官有出息,最高兴的便是父母了,丁柔抿嘴笑道:“祖母如果打赏所有的下人,比母亲要大方。”

“哦?”太夫人有些纳闷,丁柔笑盈盈的解释:“虽然每人二百文不多,但府里多少的下人?有的一个月月钱还没您赏得多,所以说啊,您比母亲大方。”

“鬼丫头。”

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丁柔粗略的算过,太夫人的指出绝对比大太太要大,文丽凑趣道:“往后的账本还是六小姐帮着看吧,六小姐不说奴婢还以为没大太太出银子多呢。”

太夫人眯了眯眼,借着文丽的话,道:“六丫儿,可愿意帮我看账本?”

太夫人是江南豪族出身,据府里传说当初嫁给丁老太爷时,货真价实的一百二十抬嫁妆,太夫人家乡有个风俗习惯,女儿出嫁一针一线都是娘家的,全副的嫁妆,连死后的棺材都准备好了。

她陪嫁的庄子店铺不会少了,丁老太爷不是指望着妻子嫁妆的人,太夫人即便不懂生意,但会用人足以,嫁妆不会贬值缩水,反而会越来越厚实,太夫人手里的银子不会。

文丽将账本放到丁柔手里,丁柔不愿总是困在内宅,帮太夫人搭理生意可让丁柔日子更为鲜活,但现在不适合,府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丁柔将账本放在炕桌上,努嘴道:“孙女陪着祖母,不耐烦去管什么银子账本。”

太夫人看着娇俏的小孙女,手搭在丁柔肩头,“我同你说,不可小看了银子,虽说丁府诗礼传家,但不懂的管理账本,不懂得赚银子,指望着俸禄银子,哪养得出你?”

太夫人教导起丁柔,怕她因读书太过清高目下无尘,不会赚银子看账本,丁柔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太夫人方才有过试探,但现在是真正的教导丁柔如何主持中馈,这些往往是庶女不曾学到的。丁柔认真的听,太夫人讲得也很详细,古今印证,丁柔发觉做大家族的当家太太并不容易。

”这些只是最浅显的,过两日我再教你别的,六丫儿很从聪敏,我舍不得埋没你难得的聪慧”

丁柔心突然一紧,抬眸看向面容寻常的太夫人,她此话似已有所指,埋没难得聪慧?是什么意思?丁柔旋出笑容,“经祖母调教,我才懂事些。”

太夫人轻轻摇头,手碰了碰丁柔的脸颊,眸光深幽无光,“不,六丫儿,你是天生美玉,当为...当为...无妨,我还有机会。”

丁柔来不及细想,太夫人将重新放在丁柔手里,“不过是几间铺子,即便是给了你,你母亲只会欢喜,我的嫁妆会分给你父亲和你二叔,不会让你这个机灵鬼得了好处去,你呀,老实得给我看账本算账,六丫儿,我是你祖母,不会害你,只会为了你好。”

丁柔再推辞的话,会惹太夫人不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太夫人,”我一定同祖母认真的学。”

太夫人搂着丁柔笑了起来,丁柔并不看重这两三间铺子,她终于有事可做,不用总是闷在后宅琢磨着今天吃什么,穿什么,姐妹中谁会算计她,或者琢磨着嫡母大太太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