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

齐玉身后跟着一名青色儒衫的青年,看年岁也不过十八九岁,五官周正,沉稳中透着一丝的木讷,给人感觉耿直有余灵敏圆滑不足。

丁柔听见声音:“丁三小姐,你不舒服?”

“在下梅云诺,本科二榜第二十六名。”

丁柔瞥见丁敏微变的神色,他有姓梅?梅云诺直接对上了杨和,声音憨厚,“杨状元,为何只赞齐玉好相貌?他如不是出自信阳王府,下场大比,以他的才学一榜三甲必有齐玉之名。”

杨和洒然一笑,自顾自的饮茶,并未对梅云诺的控诉当回事,那分洒脱自信,引得李思妙目连连,“唯有尹承善,吾之一生之敌。”

齐玉拽住了梅云诺,淡淡的笑道:“比之致远兄,我甘拜下风。”

他虽然变相的承认杨和的轻视,但他只说败于尹承善,只字未提服输于杨和,尹承善虽在科举中输在杨和手中,但外面有消息,皇上点他为探花,不是他的文章不好,而是太祖皇后所言,探花最为有才,如此一来,尹承善比之杨和更得朝中大佬们看重。

太祖皇后比太祖皇帝还金口玉言,经历过隐王之乱的大臣,谁人不服太祖皇后?至今他们还记得弥漫在燕京城上空的血色。尤其是尹承善在金銮殿上的表现,他同皇上之间说不得的偶遇,零零碎碎加起来,比之杨和,朝中各派系看好尹承善。

杨和的才学不是不好,也不是没能力,只是太过锋芒毕露,他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有他为国为民,忠肝义胆?朝中大佬们公认的杨和欠缺磨练,不懂得中庸四平八稳。他又经常伴驾,一旦说错了话...多少状元蹉跎一生?官场沉浮比得不单单是才学,心机,手段,平衡,御下等等缺一不可。

“方才杨状元做了一首诗词,齐玉弟弟来品鉴一下可好?”

李思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出言缓和,丁柔饶是有兴趣的看向梅云诺,如不是齐玉拽着,他定会好好的同杨和辩论一番,哪怕他才学不足,被杨和羞辱,他也会勇往直前,这等脾气真真是让人头疼。

丁柔拖着茶杯,垂下眼帘他颇有致仕的徐大人风骨,听着才子佳人们品鉴诗词,她也没什么兴趣看丁敏的反应,丁敏既然不想从走旧路,同梅云诺再无瓜葛,丁柔念头一转,梅云诺前生是不是得亏待丁敏呢?重生的大多是苦大仇深,有渣夫,受尽姐妹们欺负的苦情女。

丁柔抬了抬眼睑,丁敏虽然勉强维持着镇定,但却不敢看梅云诺,他们到底是谁对不住谁?

等丁柔回神时,楼里的小姐们少了一多半,唯有几个如她一般才容不显眼的庶女,丁柔听见外面的嬉闹声,在王府赏玩?

留下的小姐看似体弱,丁柔虽然不求扬名,但也不想让人误会她连路都走不得,庶女的身份已经不是最好了,再弄个体弱什么的,还嫁得出去吗?

不求闻达于诸侯,总不能太不起眼了,她挑选夫家,夫家何尝不是选她?太低调平凡了,哪能嫁得好男人?丁柔站起身,挑来珠帘,走到书案旁边,上面是铺陈着尚好的宣纸,菊花砚,湖笔狼毫,文房四宝都是顶级配置,都是银子。

丁柔看了一会上面的诗词,方才他们讨论的便是这等诗词?难怪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文学痴人。

原本她不是很想去王府四处溜达,她担心撞见什么人,但心中有柳氏身份难解的谜团,如果装糊涂下去,看信阳王府钟鸣鼎食,谁知将来如何?瞧着丁敏对齐恒的轻视,信阳王府将来定是尊荣不再。如果柳氏真同信阳王府有牵扯,如何都隐瞒不过去皇上,万一信阳王被厌弃了,对柳氏总不是好事,好处没落到,反倒被牵连了,这种亏丁柔是不会吃的。

丁柔簇起眉头,丁敏为何心心念念都是兰陵侯呢,虽然做填房是庶女们相对比较好的归宿,可嫁入名门,但不一定非得是兰陵侯,她不信列侯勋贵没死妻子的,兰陵侯的样貌,家世,年岁,比那些三十多再死妻子的勋贵好很多。

也许因前生的羡慕嫉妒恨,如是想着丁柔走出去,桃花林中三三两两的人群,丁柔不耐烦人多,但见小姐们鲜少有离开桃花坞的,丁柔也不好就那般大胆的离去,先在桃花林中转转吧,等到没人注意,再去别处。

丁柔还有一点奇怪之处,没看到信阳王同尹承善,他们为何没到?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丁柔背靠着桃树,仰头看着树上的桃花,这片桃林将来能结多少桃子,物以稀为贵,在别处桃子还没成熟时,凭着早熟的桃子,能赚一笔呢,只是信阳王府看不上这等小钱吧。

“你为何要同齐玉在一处?你怎么同他认识的?”

“敢问丁三小姐,于你何干?”

丁柔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躲到此处,还能碰见丁敏,难不成真是前生的冤家?藏好身子,丁柔向不远处看去,清丽的丁敏,忠厚耿直的梅云诺,在桃花绽放的背景下,到是挺相配,丁敏是想让梅云诺躲开麻烦吧,信阳王府看起来是个大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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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桃花(加更)

丁敏紧咬着下嘴唇,“你什么身份?掺和进信阳王府?你老老实实的选庶吉士,能入翰林最好,一旦选不上,外放个县令,总比你在京城厮混强,京城贵人多,你...脾气直,容易得罪人。”

梅云诺有些发愣的盯着丁敏,朗声道:“信阳王为国镇守北疆,功勋卓著,鞑子蒙古铁骑不敢轻言叩边,全靠信阳王浴血奋战,我等能安享太平,上因陛下英明,下有北疆勇士,我对信阳王心存敬佩感激。况信阳王府家教森严,养不出不孝子孙不劳烦丁三小姐提醒,我知晓身份低微,然蒙齐兄不弃,意气相投,当为知己。”

“齐玉敬重兄长信阳王,嫡庶名分早定。丁三小姐是瞧不起齐玉?”

丁敏脸一会白一会红,瞪了梅云诺一眼,“不识好人心,你将来可别后悔。”

她眼底闪过失望,还是如此不通人情,劝说不成,反倒被他教训暗讽刺一顿,满嘴忠君纲常,动不动就大道理,他能有个好前程才叫怪了。

丁柔眯了眯眼睛,善于观察人的她,明显看出丁敏流露出的释然?为何释然?丁敏轻声道:“我最后说一句,信阳王府齐玉..那也不是一般的人,只可惜才学极高,命运多折,谪仙一般人..是人都想毁去,你..到时别救不了他,反倒被传为断袖分桃。”

梅云诺怒目圆睁,几步截住丁敏的去路,“枉费丁三小姐才女之名,你不仅辱我,辱我挚友,欺辱太甚。”

丁柔见丁敏怕是没想到梅云诺如会如此,俏面上露出一分惊愕不信,丁柔悄悄倒退了两步,用以前衡量今生吗?丁敏变了,同梅云诺再无牵扯,他不变吗?

最后看了一眼训教丁敏的梅云诺,他虽然木讷些,然道理将得清楚,耿直仁厚,待人以诚,很适合做朋友,只是齐玉,从丁敏只字片言中,丁柔推测怕是他将来也不是很好,断袖分桃?雌伏于旁人身下,谪仙般的齐玉不应有此结局。

大秦国泰民安,勋贵朝臣贪图新鲜,蓄养娈童不在少说,同性之爱不仅不引为耻辱,反倒昭显风流雅致,书房里不放两俊俏的小童就是不知风雅。

齐玉是信阳王一脉,王府显赫时必不会有人敢辱之,然王府落寞,或者需要赎罪时,他...丁柔心中泛酸,悄声离去,风吹桃花落,信阳王府会落寞吗?沙沙的桃花抖动的声音,吹拂起一阵富贵下的悲凉,吹乱环绕桃花坞的湖水。

丁柔走了几步后,便见到齐玉站在一株桃树下,真真是人比花俏,鬓间青丝随风吹拂过他的脸颊,宽袖长衫袖摆翻滚,有白鹤展翅之势,唯一不改得是他脸上温润的笑容,比方才在众人面前,多了几分的亲近。

他到底听见多少?就他这谪仙的样子,世间男女岂不会为他疯狂?丁柔读书时曾经想过古代著名美男潘安宋玉到底有多好看,但今日见到齐玉,比他们不差。

“丁府六小姐——丁柔。”

齐玉迈步走向丁柔,笑道:“我们见过。”

离得进了,丁柔移开了目光,实在是太人心动的美男子,纯如玉,比她都好看,站在齐玉面前,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在皇家书局。”

齐玉笑容越发耀眼了两分,说:“当时觉丁小姐面善,今日再见,比之前次丁小姐越发气质出众。”

“噗。”丁柔展颜轻笑,贪看他难得错愕,谪仙人即便愣神错愕,都不改他的气质,调笑心起:“我在书上看过一个段子,女子无貌还有德,无德许有气质,无气质再看看尚可称为可爱,上诉都找不出来的,便用我见犹怜吧,怜者可怜也,齐二公子,以为如何?”

齐玉催财的眼底溢满了笑意,“是我之错,然我以为有德者必有气质,有气质者必是佳人,为佳人者,仍可用我见犹怜,怜者赞叹欣赏之。”

丁柔眸光一闪,“能有此妙解,佩服齐二公子。”

“丁小姐为佳人,毋庸置疑。”

齐玉言之灼灼,丁柔眉梢微挑,“被齐公子称赞,是我之幸事。”被谪仙称为佳人,饶是丁柔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齐玉突然伸手,在丁柔头上抓住一朵飘落的桃花,张开手放在她眼前,丁柔犹豫了一刻,并未伸手取过桃花,隐约听见脚步声,料想是梅云诺,转身轻笑而去:“齐二公子,担心下次抓到毛毛虫。”

齐玉眸子一亮,高声道:“丁六小姐可往南院一行。”

南院?丁柔记在心中。梅云诺一脸愤慨走到齐玉身边,“她哪里当得上才女?同举子文人纠缠不清,前次为救其父,情有可原,然今日我瞧她...孟玄...”

齐玉笑容恬淡,“世上多得是欺世盗名之徒,丁三小姐有文采,然少大妇气度,贞C上略差,杨状元放荡不羁,名士风流般捧着丁三小姐,我料想以丁家的教养,丁三小姐许是被长辈训斥,幡然悔悟还好,一旦执迷不悟...前景堪忧。”

“风流名士捧得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丁大人绝容不得败坏门风之女,杨状元是不知,还是不曾在意过她之闺誉?前次还好说,方才在楼中你也看的出,当真对丁三小姐仰慕不已。”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丁三小姐怕是看不上杨状元。”

梅云诺摇了摇头,“孟玄,她支开众人于我说方才那番话..”

“云诺兄,可信女子之言?”

齐玉看着梅云诺,“你我二人相识于书局,因一本孤本结缘,争论于凤台茶楼,相交已久,我岂能不知晓兄台品性?她所言不去理会就是了。”

“断袖分桃?齐玉不才,今生不碰。”齐玉傲然而立,谁人能逼迫信阳王之弟雌伏?

梅云诺心折齐玉风度,“搭理她作甚,无病呻吟深闺小姐,自以为聪敏剔透,我瞧她是志大才疏,看不得旁人好。”

“云诺兄,你对丁三小姐多有怨言?”

“不瞒你说,家母同丁府太夫人认识,细算起来是远亲,家母总是说丁府教养好,太夫人如何端庄厉害,看丁三小姐,实难看出家母所言。”

齐玉撩了一下眼睑:“令堂没称赞错,丁家几位小姐端庄贞静,不可同丁三小姐并论。”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在桃花林中赏景。丁柔再次闪出时,却偶尔见到齐玉回眸一瞥,丁柔略显尴尬,她又不是有意偷听?哪会知晓他们边走边说...等等,丁柔突然有个念头,不会是齐玉故意为之,让她听去回丁府后告知祖母?因丁栋最近炙手可热,众人大多是结好。

风流才子多捧得是名妓,虽然其她三位闺秀同样扬名,但丁敏的出身同她们略有差距,最容易引人攻击,同为庶出不忿丁敏,嫡出小姐更是嫉妒丁敏扬名,丁敏吸引了京城嫡出庶出小姐们仇恨值,言论上不利丁府声誉,回去得同大太太说一声。

丁柔叹了口气,听见身后马蹄声,桃花坞里还有人骑马?等到回头时,一人骑着白马而来,越过桃花枝,眯眼细看,是穿着暗红挑金线劲装的尹承善,他头上带着玉冠,上嵌一块上好的玉石,面冠如玉,眼若繁星,同齐玉温润不同,有一股有别文人墨客的阳刚之气,马鞍处挂着弓箭,他是文武全才。

丁柔轻笑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探花郎,端是好风采。”

尹承善勒住缰绳,从马上翻身而下,拍了拍马匹脖子,“小白,自己玩去。”

骏马长啸一声,啪嗒啪嗒的踱步到不远处,低头啃了口青草,后有看了看主人,丁柔笑意越浓,“此处是信阳王府桃花坞。”

“丁小姐没见到桃花坞前怪石上的字?”尹承善声音低沉了些,是因为变声的影响吧。

“此诗淡看名利,多有自嘲,最是放荡不羁,同春风得意,金榜题名的尹探花不相符,你不一定能体会诗中的意境。”

尹承善清了清嗓音,“虽是金榜题名,然为探花,败于杨和,二败于文华兄,亦非丁小姐所言春风得意。”

“你在意?”

丁柔抬眸,同尹承善眸光一碰,尹承善眼底嗓音,气息铺面而来,“败于杨和,吾不服,败于你父,吾服之,他所虑非我能及。”

“公子学之?”丁柔也拽起了文,“吾父得知公子此心,必会愉悦非常,公子不知祖父常称赞公子..”

尹承善的笑声打断了丁柔的话,“学之不如明其究竟,丁大人因何而改变,听闻六小姐天牢一行,世人皆言,丁三小姐孝心才情打动杨状元,丁五小姐忠贞为父,孝感动天,六小姐软言相劝,其功亦不可没。”

丁柔脸微热,他知晓什么?他们是不是离着有些近?尹承善抬手,将树上的桃花枝折下,递给丁柔,见丁柔闪开不肯接,尹承善并未将桃花枝收回,丁柔微微垂头,察觉到灼热他灼热的视线,细看他拿着桃枝的手,虎口有薄茧,不单是练字而成,弓箭骑射他是涉及的,“我不要。”

“万梅别院我送梅枝,桃花坞中我送桃枝,你我因梅桃结缘...待你及笄时,我会送上大礼。”

尹承善俯身将桃枝放在丁柔脚边,起身鸣哨,白马跑过来,他利落的上马,丁柔突然道:“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探花,还有可能是唐僧。”

丁柔没捡起桃枝,反而抬眸看向错愕的尹承善,“待得我大哥归京后,你再想送我何种礼物。”

“唐僧何人?”

“唐太宗时西行取经的唐三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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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揭秘

丁柔远去后,尹承善将最后那句唐三藏和尚在念叨了两遍,桃花林中传来铮铮琴音,似铁马冰河入梦来,拍了一下坐下的白马,眸子闪烁,“她拒绝了,还说我是和尚,注定娶不到夫人。”

白马通人性一般鼻孔喷气,桃花花瓣飘落,尹承善拨转马头,等她大哥回京?心思细腻的她又会做出什么?紧了紧缰绳,他唯有拭目以待。

桃树的缝隙中,隐约可见李思抚琴,杨和把盏,兴致高昂时,杨和抽出宝剑,和着琴声舞剑。受太祖皇帝影响,文人墨客都会几招剑势,女抚琴,男舞剑,当才传为佳话,遥想当初皇贵妃号称琴色双绝,最擅长抚琴,太祖皇帝每每听见琴音,便会舞剑。

虽然那两位已然故去,但这项传统却保留下来,读书人也会佩戴宝剑。杨和的剑法受过高人指点,剑似灵蛇,动作行云流水,尹承善坐在马上看了一会,在众人叫好声中离去。

回到小姐们中间的丁敏神情有几分恍惚,听着旁人称赞杨状元剑法精妙,李思琴艺出色,丁敏也承认李思的抚琴技巧她远远不如,不仅是她,京城小姐都不如,李思在北疆马背上长大的,演奏起将军令非京城的小姐可比,驶入行军,如身临疆场,琴声中的仿佛能听出阵阵厮杀声,激昂处如战士冲锋,配合杨和利落的剑招,相得益彰。

丁敏心思不在杨和身上,也没听清楚旁边小姐们的暗语,瞥见马背上是尹承善,丁敏略略些异动,尹承善的五官虽然称为俊逸,但比之大姐夫兰陵侯远不如,尹府环境复杂,丁敏早断定他不是良配,尹承善的将来...被太子称之智者能臣,虽然眼前有些事情有些许不同,但应该影响不到有真本事的尹承善。

丁敏顺着话称赞了杨和同李思般配,趁着周围人欣赏杨和舞剑时,丁敏再次悄悄离开,追着尹承善而去,知晓尹承善将来是大人物,她又如何不去结交一番,如何做到不动声色结交,丁敏又有些踌躇,记得前生丁柔评价过尹承善,非善类儒士大夫,当时还曾问过已是兰陵侯夫人的丁柔何解?

‘且看他嫡母将来如何有苦难言,早晚一日他生母必会得诰命,远过嫡母之诰命,而嫡出的兄弟,今生仕途蹉跎,宁得罪小人,勿得罪他。’

丁敏追着缓缓而行骏马跑了两步,记起丁柔最后那句话,丁敏停下了,眼看着尹承善身影越来越模糊,尹承善如雄鹰展翅,程鹏万里,即便她重生了,还是觉得他高不可攀,丁敏躲了躲脚,错过了最好的接近尹承善的机会,那日他为何没去念慈庵,为什么同信阳王齐恒相交,信阳王最为轻视有狐狸之称的尹承善,到底哪块出问题了?

丁柔心中始终放不下南院,脚下不由自主的走上横跨两岸的拱桥,三三两两的小姐出游,或有名士相伴,丁柔不算显眼,辨别了方向,丁柔向走去,南院应该就是坐落在南边的院落吧。

虽然每隔个几步便有婢女,丁柔也不好开口询问南院的位置,装作欣赏着信阳王府的建筑,丁柔且走且停。在这座华美王府中,方向感一向很好的丁柔,迷路了,也不怪她,每一处的阁楼院落都很精致,回廊,月亮门四通八达,她哪里转得出去?

站在一处题名为月影小筑的阁楼前,丁柔记得她刚才路过这里,饶了一刻钟,又绕回来了,想要问路时,偏有找不到婢女了,“不需要时总是在眼前晃,想见了没个人影。”

“噗。”

丁柔回头,见两层高的月影小筑上层的窗户突然敞开,从里面冒出个脑袋,“本王不是人?”

“信阳王殿下。”

丁柔忙整理了裙摆,弯了弯膝盖,“见过殿下。”

听见砰的一声中重物落地的声音,丁柔忍不住抬头,先是估量了一下二层月影小筑同地面的高度,后敬佩的看向信阳王齐恒,道:“殿下好本事。”

没摔断腿真的是好本事,莫不是这世上真有武功?齐恒弹了一下手指,丁柔顺着看去,原来有从上而下蔓藤,她放心了些,功夫之说只用于强身健体,应该不会高来高乱飞。

指着长青藤蔓,丁柔问道:“没修建楼梯?”

“太祖皇后留下懿旨,锻炼身体,文武兼备。”

“...”

丁柔对那位穿越前辈的恶趣味有了准备,但还是被惊得长大了嘴巴,“我猜想唯有殿下最喜欢月影小筑。”

下来可以借助藤蔓,但上去?莫非也是爬上去?太祖皇后是把所有人当猴子了。齐恒笑得灿烂,“聪明。”

“皓月当空时,才能发现月影小筑的优雅。”齐恒眸光幽深,看得丁柔有些心里发毛,丁柔后退两步,屡了一下鬓间青丝,刚想开口时,齐恒声音沙哑道:“你的手链,谁给你做的?是你母亲吗?”

齐恒灼灼的目光落在丁柔手腕上,那条红色穿着珍珠的手链,让面临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齐恒肩膀颤抖,丁柔轻声道:“我从桃花坞过来,记得有一首诗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丁柔。”

齐恒痛苦般阖眼,“我...。”

“太妃殿下有吩咐,让老奴带丁小姐去南院。”

周妈妈蹭得一下闪出来,速度之快,让丁柔很怀疑她隐藏了多久?看到了她方才的迷路?丁柔暗自叹了口气,齐恒脾气烈且直,原本打算用诗词,用手链套出端倪来,她着实不愿意面对信阳王太妃。

“周妈妈有礼。”

“老奴不敢当。”

丁柔正准备同周妈妈离去,齐恒抢先一步,啪的握住了丁柔的手腕,来大秦这么久,丁柔从未同任何男子如此亲近,不是理智告诉丁柔不能动武,她会轻易被齐恒抓住?当她黑带二段是白练的,前生丁柔也是个美人呢。

丁柔甩手,齐恒却抓的越紧,手腕上传来的热度,让丁柔心里生出酥麻,齐恒身上有股阳光的味道,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深上一层,额头的汗珠晶莹...丁柔是不是学者电视里演过的一样娇羞的说着,放开,放开?

齐玉为谪仙一样的容貌,身为其兄长,虽然不同母,但齐恒的刀斧刻出来的五官,深邃充满了阳刚之美,丁柔镇定的道:“我是不会同殿下去南院的。”

一路上总会碰见人,丁柔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总不能嫁到信阳王府做侧妃,齐恒方才一时冲动,但握住丁柔的手腕后,却舍不得放开了,眼前的少女清秀中透着一抹坚韧,那双眼睛同祖母一样,不,比祖母还明亮些,拇指摩挲着手掌下的柔软肌肤,是女子会羞涩的躲开,只有她会抬起眸子,里面是疑惑不解,是包容理解。

‘恒儿,一定要找到你姑母,告诉她...哥去给她买面具...’

齐恒记得父亲身中数箭后,临终最后的嘱托,如果父亲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对姑姑。

“殿下。”

周妈妈无声的叹息,“主子还等着丁小姐,您放手吧。”

齐恒松手是因为丁柔闺誉,不能将京城当成北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丁柔你记得祖母说什么,你都别听,我认你。”

齐恒转身,拽住眼前的蔓藤,嗖嗖两下重新爬上了月影小筑,丁柔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红印,淡淡的笑道:“信阳王殿下喝醉了,记得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

周妈妈愣神片刻,道:“是喝醉了。”

以公主之礼下葬的信阳王府郡主如何能重现于世?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何况柳氏有是为妾的身份,更难解开了。丁柔默默的叹了口气,入目富贵的信阳王府,将来...从丁敏的神色推断...丁柔肩膀上的重担又重了一分。

她宁愿柳氏的亲人是赌徒,是酒鬼,她有的是法子制住赌徒酒鬼,然勋贵之首的信阳王府,她一闺阁小姐,又能做得什么?信阳王齐恒除非在夺嫡中战对了位置,否则新君登基便是信阳王府的末日,哪怕太祖皇后安排得再妥当,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可谁为新君?即便丁柔设计谋从丁敏口中探听出新君,如今的局面,她能相信吗?

“老奴不便陪丁小姐进去,您请。”周妈妈抚了抚身,快步离去。

丁柔眼前是碧玉竹子搭建成的屋子,四周看了看,院子里种着斑斑紫竹,风吹竹动,竹影横斜,这处便是南院了?没人带路,她真是找不到。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丁用力的敲了敲,竹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丁柔又看了看四周,迈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竹子编成的,泛着淡淡的竹叶清香,挑开董面竹叶帘子,丁柔一眼便看到墙上悬挂的一副画。

上面描绘都是湖畔小居,同方才见过的竹屋外貌几乎一致,丁柔看着书画上的提诗,拧紧了眉头:“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上半阙是笔迹是太祖皇后,下半阙是太祖皇帝,这首诗词是他们的定情诗词?为何会选悬挂在信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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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往事

丁柔轻声的将画作上的诗词诵读一遍,画幅有两尺长,向旁边移动脚步,丁柔盯着画面,在一块大石上坐着一名女子,虽然身着着盔甲,但她看得出是女子,临水而坐,手在湖面拂过...真真如同诗词上所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当仔细她的眼眸时,丁柔怔住了...怎么可能,像柳氏,亦像她,柳氏温婉恭顺,相似的眸子气势不同,而丁柔自己,也远没她的锋芒或者悠然,那女子是战后的悠然别居住,画家很细心,将女子盔甲上的血迹勾画得很清楚,有一种生死相搏的硝烟味道,同环境冲突,却不矛盾,等候着丈夫来接她吗?

“她是我师傅,大秦开国皇后。”

丁柔身子轻颤,难怪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在落凤山见到的幻影就是她——穿越前辈呢。“据祖父说,太祖皇后临终前焚烧了手稿,画好的肖像,没想到信阳王府中会保存得如此之好,让后生晚辈再见太祖皇后不弱于世间男儿的英姿,不弱于绝色美人的妩媚。”

丁柔转身,盈盈下拜,从画作左上角残留的燃烧过的痕迹可知,这副画是信阳王太妃私藏下来的。料想也是,太祖帝后最后拔刀相向,这副画太祖皇后岂会留着?应当是最先毁去的..

“你想错了,这副画是师傅送我的,之所以有燃烧过的痕迹...是我,是我烧的。”

信阳王太妃一袭松香色衣衫,如同在万梅别院,质朴不见任何华丽,眼前的老妇人,不知道很难相像她就是信阳王太妃,被当今陛下称之为皇妹的人。

太祖皇后一生生了三个儿子,虽然太祖皇帝也留下两三位公主,然唯有信阳王太妃——安国夫人以皇妹相称。

“木太妃安。”

丁柔屈膝下拜,低垂着眼睑盯着竹子地面,偶见竹帘微动,在竹子香中,浮现一抹檀木念珠的香味,“陪我坐坐可好?”

“是。”

能说不好吗?被周妈妈引来此处,不就是同木太妃详谈?丁柔虽不知究竟,但看了画像,估算了太祖皇后的年龄,如何都生不出柳氏来。同木太妃对面跪坐,竹子茶几上,摆放着茶杯,茶壶。

木太妃抬手倒茶,同样是竹筒做成茶杯,茶水温热,丁柔欠了欠身子,恭敬的接过茶杯,攥在手心里,温热的触感,缓解了丁柔内心深处的几分紧张。

事情注定会发生,她紧张又有何用?眸子重新平静了,微展开笑意,似寻常般道:“多谢木太妃。”

木太妃眉头松缓,见丁柔小口的喝着茶水,唇边的笑意越浓了一分,叹道:“你比我强。”

丁柔不解的抬眸,木太妃却缓缓的道:“师傅临终前,烧了很多的东西,她说,她这一辈子值了,不需要后世之人记住她,也不想后世之人研究议论她的功过,我阻止不了师傅,眼看着火苗窜起...这一点我比不上你祖父。”

丁柔脸微红,看来祖父有太祖皇后的手札的事她已经知晓了,“祖父同我说起过,他不忍一代巾帼女杰隐于太祖皇帝身后,后人只记得太祖皇帝,而忽略同样为天将神女的太祖皇后。”

“哈哈,哈哈。”木太妃笑了,“你不用拍马屁,真如果怪罪你祖父,丁家主人早就被检察院拘禁起来了。”

丁柔垂头看着茶杯,圆圆的竹筒里装着清茶,茶面上浮现她的倒影,轻声道:“太祖皇后之才学,断了太可惜了。”

“丁敏的所做的诗词,是我师傅留下的。”

丁柔咬着下唇,这是最难办的一点,借用太祖皇后的诗词扬名,虽然她也是抄袭的,但没人知道啊,但丁敏做出来,能瞒过旁人,瞒不过木太妃,左想右想,不解释不行,可解释全然说不通,最后回了一句:“天下文章一大抄。”

“噗。”木太妃差一点喷茶水,咳嗽了两声,“你丫头,到真真是让我意外。”

丁柔勾了笑容,其实她没说错,都是抄的嘛,听见木太妃问话:“师傅留下的都被丁敏得了?”

“不,只有几首诗词或散落在书中的纸张,太祖皇后的手稿...祖父赐予我保管。”

“手札?是师傅最后留下的那批?”

“是。”

木太妃缓和了语气,道:“无事的时候看看也好,世上的人怕是都忘记了师傅。”

丁柔抬眸,坚决说道:“不会忘记太祖皇后,亦不会忘记太妃您。”

木太妃眼底光亮闪过,抿了口茶水,怅然道:“这副画...是师傅亲自画的。”

丁柔再次看向了悬挂的画作,穿越前辈在现代怕就是才女,能有此等绘画的功力,没十几年功底做不到,听着太妃的声音,“绘于随太祖皇帝亲征贼首朱元璋后...密林之战,朱元璋伙同元蒙,陈友谅设伏,太祖皇帝中计损兵折将,几乎陷于死地,是师傅带人引开了紧追不舍的追兵,太祖皇帝得以脱险,得到援军后,发下血誓复仇,将使用命,朱元璋投靠元蒙传开后,天下之人啜泣,汉王陈友谅又是阴险之人,失了民心,难敌太祖皇帝..就此南方一统,重挫元蒙骑兵,天下两分,大势划江而治。他在南京登基称帝...并命人寻找为他引开追兵的师傅。”

“太祖皇后当时是无悔的。”

“当时这词用得好,用得太好了,师傅在穷乡僻壤养伤一整年,几次因重伤差一点...不是一直跟在师傅身边的..他相救,师傅活不下来。”

他是谁呢?情人吗?丁柔努力会想开国功臣的名字,木太妃道:“他是师傅的表哥,曾同师傅有过婚约,后因撞天婚..师傅同太祖皇帝结缘,他便写了退婚的文书,以他德行不休般配不上师傅为理由,过了几年便出家云游四方。师傅落难时,恰好碰见了他,养伤一年多,唯有他陪着师傅,上山采集草药为师傅治病,当时战乱纷纷,师傅又落难在敌酋的地盘,他们东躲西藏躲避搜捕。”

丁柔脑子里能描绘出当时的状况有多凶险,听木太妃所言,那位表哥倒是有担当的痴情之人,为情退婚,为情出家,又为情保护太祖皇后,如果不是他们夫妻穿越的话,表哥表妹许是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逃难养病时,以夫妻相称,这便是太祖皇帝怀疑师傅不守妇道的原因,刚把师傅接回去时还好些。”太妃抬手指着上面的画作,“那首诗词便是当时师傅写了上阙后,太祖皇帝回答,师傅以为太祖皇帝同她心心相印,彼此信任,然师傅从乡下接回了我...矛盾就此埋下。”

木太妃放在桌上的手轻颤着,这段往事是她最痛苦的吧,那个种马男一定以为木太妃是太祖皇后同表哥所生的孽种,丁柔眼底闪过锋芒,握住了木太妃的手,“男人变了心,永远都挽不回来,我记得...我记得就是称帝后,太祖皇帝广纳后宫的吧,就是那一年在林间偶遇天仙绝色的皇贵妃,是不是?是不是他将变心的理由推给了太祖皇后,当初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江山同辛桐共享,他都美色迷昏了头,早就忘记了吧,太祖皇后的‘背叛’成了他变心的最好理由,无耻,无耻之极。”

木太妃眼见着丁柔暴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仿佛是她亲眼所见一样,当世之人敢咒太祖皇帝的太少了,“你相信师傅不曾偷情?”

“为何不信?”丁柔看着画作,“有一美人清扬婉兮,太妃殿下..”

丁柔含笑道:“我猜测您的闺名,是婉清可对?”

木太妃点点头,“你如何猜到的?”

木婉清,不是太祖皇后的恶趣味,非要拷贝金庸大侠,而是对太祖皇帝的嘲讽,天龙八部里秦红棉一生唯有段正淳一个男人,亲生母女以师徒相称,即便太祖皇后最后明白相信了,太祖皇后也没让木太妃叫他一声爹,难怪信阳王府比王爷王府还华美,不仅是因信阳王功勋卓著,更深层次的是太祖皇帝对女儿的补偿,可笑,可笑之极,他以为荣华富贵就能补偿得木太妃早年受到的轻视伤害?

就如同她的父亲拿着银行卡,拿着珠宝首饰,拿着房产来补偿她一样,丁柔道:“因为诗词,更因为唯有木太妃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太妃殿下协助太祖皇后平定隐王之乱,何等的巾帼不让须眉?”

木太妃抿了抿发鬓,淡淡道:“因我当时杀戮过重,血色弥漫京城。伤了天和,丈夫儿子战死,唯一的女儿...死于城头。”

丁柔心一颤,死于城头?是定性了?木太妃目光灼灼的看着丁柔,“如果你是师傅,当如何?”

“我...我...”丁柔眼底隐含着锋芒,“我会在南京时设计对付太祖皇帝,即便我将半壁江山砸了,也不会留给他一分一毫,我想看看落魄的他,用什么来娇宠皇贵妃,而天仙绝色美人会不会看上他,以为自己是情圣?”

剥了皇帝的皮,他还剩下什么?当时太祖皇后已经有儿子了,子承父业相比打天下的大臣也不敢说什么,太祖皇帝多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贵。

木太妃阖眼,“师傅临终最后一句话也是如此说的。”

ps今日双更,求粉红,猜对木太妃名字的奖励,所以夜今天拼死也会双更。

第一百七十五章 苦衷(加更)

随着木太妃说了太祖皇后的遗言,两人沉默了一瞬,丁柔垂头继续欣赏着竹筒茶杯,太祖皇后是盼着一同穿越的丈夫回心转意吧,他们在现代就是夫妻,同穿到古代,彼此另有婚约,他们费了多大力气才能在一处。她当时必定不相信太祖皇帝会移情别恋,许是当初还以为是因木太妃丈夫误会了。

“师傅常说一句话,皇贵妃除了是绝色之外,哪一点比得上她?她同太祖皇帝经历了许多,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理想,受过同样的教育,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是知己。皇贵妃以及太祖皇帝后宫的妃嫔,哪一个懂得她所懂得的?我记得在天下一统后,太祖皇帝同师傅大吵一架,说师傅变了,宽容,理性都没了, 同师傅...”

“没有共同语言?”

木太妃的眸光同丁柔相碰,微微颔首:“师傅在手札里写了?”

“嗯。”

手札里没共同语言的这话,但她前夫说过,男人变心总是说没有共同语言,丁柔嗤笑道:“同只知道悲伤春秋的皇贵妃有共同语言?太祖皇帝真真是辱没了这句话,共同语言是在美人的肚皮上,胸脯上。”

“丁柔。”木太妃眼底有些是吃惊,这些远不是丁柔这个年岁能懂的,“谁教导你的?”

即便是穿越夫妻的女儿,受过太祖皇后的教导,木太妃可挥兵平叛,可血满京城,可说出不服者杀,亦可以疆场生子,箭射帅旗,做下世间女子少做的丰功伟业,然她始终是在封建社会长大的女子。

太祖皇后用心良苦,并未将她教导的思想叛逆,丁柔勾出一抹笑容,淡淡的道:“我在庄子上养病时,经常去落凤山,我从未同任何人提起,今日当着太妃殿下的面,我真的见到了太祖皇后的英魂,并在落凤山脚下,投中铜钱,后被母亲接回府里,去侍奉陪伴祖母时,蒙祖父不弃,得了太祖皇后手札,见识...学了太祖皇后几分。”

丁柔说话时,一直注意着木太妃的神色,在庄子上,养病,侍奉等关键词上丁柔加重了语气,别以为她如今在丁府里过得还不错,吃穿不愁,这些是她步步小心谋划而来的,并不是凭空得的,顺便试探木太妃,果然见她眼底闪过痛苦,丁柔不需要再试探了。

“你许是比我更像师傅,丁柔...我唤你小柔如何?”

木太妃眼里露出一丝乞求,丁柔心中不忍,然想到柳氏的卑躬屈膝,她又有些不忿,摇头道:“我是庶女,我不配。”

“...”

木太妃握紧茶杯,“丁柔,丁柔。”

丁柔瞧出她的痛苦哀伤,不过一瞬间,木太妃重新恢复了平静,“手札有没有写师傅反戈一击的原因?”

“不是因当今圣上?”

“师傅原本已然死心,后发现了..她的恩人,被太祖皇帝废了,师傅一辈子恩分明,最愧对于他,没想到他受了宫刑..”

丁柔瞳孔微缩,“是太祖皇帝做的?是怀疑他同皇后?”

这等渣男...木太妃长叹,“他是我的另一个师傅,我对不住他,无法为他报仇。”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恩人师傅,可能在木太妃小的时候唯一肯亲近她的人,给了她父爱,受过正统儒家教育的人,养恩再重,也重不过生恩,在律例上,杀养父报仇是徒刑,杀生父者斩立决。

“我同信阳王挥兵从北疆返回,以雷霆之势,清除掉隐王,太祖皇帝宫中‘静养’。”

木太妃放下茶杯站起身,撩开帘子,从竹木的书架上取出书卷,递给丁柔,“你拿回去看看吧,你也许才是真正继承师傅衣钵之人,我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可辜负天下人,唯有..唯有太祖皇帝,我...无能为力,亦不敢看。”

丁柔没那么多想法,从书皮封面上看是太祖皇后的笔迹,翻看了两页后,丁柔勾出笑容,这才对嘛,怎能便宜了穿越种马?他既然无情,抛弃糟糠,就得承受糟糠的反击。

古人尚且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穿越男却想要宠妾灭妻,比古人还不如,从上面看,太祖皇帝被软禁的日子过得着实精彩,太祖皇后折磨人的手段,丁柔十分的认同,里面还写了木太妃和当今圣上给太祖皇帝求情,太祖皇后最后道;‘是我教育的太好了?还是他们不懂得我的苦?求情...他配吗?没有皇贵妃,他们的父亲就不会背叛?屁,没有皇贵妃还有别人,我不是吕雉,她亦不是戚夫人,所有的错都在他的身上。’

丁柔合上手札,“可惜啊,太祖皇后最终还是没毁了皇贵妃的倾城之貌。”

以前得的手札,只是略略提了几句,大多是太祖皇后的苦闷思绪,今日看的手札却是详细的记录了她如何惩罚背叛她的丈夫。

“是可惜了。”

木太妃对此认同,丁柔只是想看太祖皇帝最终的结局,看到他被虐,对别的并不感兴趣,太祖皇后懂的,她也懂,如今国泰民安,同太祖皇后穿越时代背景不同,丁柔将手札推到木太妃面前,“我不能收,您还是留给您的传人吧。”

木太妃仿佛卸掉了浑身的力气,“我一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也没什么遗憾之事,虽然丧夫丧子,信阳王府镇守北疆,刀剑无眼,我不怨恨,我杀人无数,有如此结局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太妃殿下所杀之人,都是罪有应得,您助信阳王平定北元,养大信阳王,使得蒙古鞑子不敢轻易叩边,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丁柔所读的北疆战记上,常常提到木太妃,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军事素养之高远非太祖皇后所比。从她为信阳王妃后,平定北疆之策是她亲自策划的,如此女子,为当世奇才。

“我女儿..”木太妃话语稍微停顿一瞬,慢慢的说道:“我当初疆场产子伤了身子,养了许多年才又有了身子,然她命不好,未出世父亲便战死,我拼死拼活生下了她,我儿虽然继承了信阳王王爵,他还尚未成年,如果我不看着,北疆必乱。北疆远不如京城繁华,虽然是王府的郡主,却比不上京城小官之女。她同哥哥最为要好。”

“二十三年前中秋夜,边关市集有花灯,他们瞒着我跑出去看花灯,回来的只有齐恒的父亲,因一个面具,他把妹妹弄丢了。三月后,元蒙来犯,势如破竹连克数关,京师震动,他领兵出征迎战元蒙骑兵,在城头见到了遍寻不到的信阳王府郡主...以此威胁,是我下的命令,他箭射妹妹,那一仗打得并不顺利,后以为郡主报仇的旗号,使得士兵同仇敌海,终于打退了元蒙的反击,此后他们十年不曾再犯境叩边。”

“所以皇上追封她为公主,并厚葬之。”丁柔平静的问道:”城头上的女孩并不是信阳王府郡主,您都找不到的郡主,元蒙又怎么会找得到?“

“不过是容貌相像的女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