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丁柔瞄了一眼隔壁的包房,今日临街的酒楼生意格外的火爆,不是丁柔请钱老板帮忙,她根本站不到此处的好位置,能进酒楼的人,非富即贵。丁柔笑着说:“太祖皇帝曾言,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丁柔也许会相信他是故意去庄子上,只为了有可能会见到的文曦帝,但她很难相信尹承善会让人拉肚子,进而取代那人的位置。

“功成名就的人,总是会让人议论纷纷,有人敬佩,自然有人诋毁,赞赏也好,诋毁也罢,会影响他吗?当着尹大人的面,又有几个敢说他?私底下痛快痛快嘴罢了,尹大人也没想过堵住所有人的口。”

丁柔最后这段话说得声音比方才大了些,隔壁是不是听见,丁柔并不在意,她觉得应该说,就说了,她努力在丁府站稳脚跟不就是为了过得舒服?不就是不再受委屈?说两句公道都瞻前顾后的,丁柔这两年白混了。

隔壁的议论声小了些,岚心似懂非懂,看向城门口,“尹探花..”

外面传来欢呼声,有喊陛下万岁的,也有喊尹探花的,场面极其的热闹,丁柔手扶着围栏,向远方望去,入目得是流露出真诚自豪的百姓,高低相差无几的沿街建筑,反射着阳光的玻璃窗,在城楼上安置着十余门红一火炮,兰心身上香皂的清香味道,百姓中间的外国人,丁柔抿嘴笑了,天朝上邦——理应如此。

在如此热闹的环境下,马蹄声却也能听清楚,大秦首重军功,后因几十年的国泰民安,征战少了,军功也就少了。北疆有信阳王镇守,大秦百姓从不担心蒙古铁骑或者鞑靼瓦剌难下,海盗的为祸已久,从未有此大功,信阳王齐恒回京时热闹过,如今轮到尹承善了。

在人群中,丁柔看见了他,比起在京城时他晒黑了,虽然看着瘦了些,但肩膀却仿佛宽阔了,文质彬彬的探花郎多了几分英武之气,曾经的偶尔露出的愤恨不平,到今日平淡内敛,在他的唇边也能露出温润的笑容,说是晒承黑炭也不尽然,古铜色的肌肤多了几分男子汉的味道。

他没穿盔甲,在一众彪悍的将领中,他格外的显眼,丁柔手握紧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将要路过酒楼的他,“尹承善。”

轰然一声,沿途的中未出阁的姑娘,将花瓣扔向他,满天飞舞的花瓣,使得热闹的场面,多了一分暧昧。尹承善弹掉肩头的花瓣,他骑着身上没有杂毛的白马,一抖缰绳,马匹加快了脚步,他相信丁柔就在人群中,她不会不来看他,只是人好多,他发现不了她。

尹承善突然高声喝道:“骑白马的不一定是唐僧,而是——”

他身后的人忍住笑意齐声高喊,喊声压住了欢呼声,震天动地:“探花郎。”

丁柔眼睛完成了月牙儿,他又做了一件,让她心动的事儿,他从不曾忘记她。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上门(加更)

尹承善为这声许诺了身后的人多少好东西,丁柔不得而知,只是刚才还很热闹的街头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出更热情有节奏的呼喊:“探花郎,探花郎。”

旁边的包房里隐隐传来赞叹:“莫怪太祖皇后曾言,探花郎最多情,亦最风流。”

“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尹大人要去当和尚?”

“不会,不会,他如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如何会去做和尚?”

这种事只能发生在被穿越者改变的大秦,此时空民风和思想相对开放,如果是在另一个时空的明清是绝不会发生。尹承善这句话,成为他的又一个注解,他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之时。

尹承善抖了一下马缰绳,向皇宫紫禁城而去,身后的人也不敢耽搁,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他。

议论声次响起:“若说尹大人有才,我信,但他的运道也非旁人所能比的,他奉皇命出京,竟然赶上了海战,实在是太有运气了。”

如果没海战,尹承善在朝中大佬们的眼中,充其量不过是潜力股,正因为他设下奇谋奏效,朝廷上的大佬,准备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甚至是高坐在龙椅上的文熙帝会重新衡量尹承善的价值,无论从哪方面看,他的仕途之路比如今做中书舍人的杨和顺畅很多,杨和更像是陪伴文熙帝的一名清客,虽然荣宠有加,但手中没有任何实权,亦无法施展他的抱负。

“六小姐。”

“去皇家书局取金刚经。”

丁柔领着岚心出了包房时,隔壁一直议论尹承善的包房门打开了,丁柔打眼一扫,退后半步让开了通向下面的楼梯,一身穿华服的公子从里出来,路过丁柔时略略凝了凝目光,因有玳瑁的薄纱阻挡,看不清面容,只能见到一位垂头的少女,衣着说说不上华丽,少年笑了笑:“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丁柔才知道他听见了,眸子盯着褐色的地板,似听不出他的调侃,他深邃的眸光闪过一丝异样,领着随从下楼,直到脚步声远去,丁柔才松了一口气。

岚心愤愤不平的说道:“他好生无礼。”

丁柔拽了拽岚心,压低声音说:“他是宫里的贵人。”

“贵人?”岚心捂着嘴,四周看看声音也放得极低:“六小姐认识?”

“最受陛下宠爱的九皇子,在燕京书院时远远的见过,我...万万没想到九皇子会为微服来酒楼。”

听他说话的声音,方才在包房里他不曾评价过尹承善,包房里的人知道他是九皇子吗?看起来不知道,丁柔离开酒楼,坐在马车上时,摘掉惟帽,自嘲的笑笑,她想得太多了,九皇子怎么会因为一句太祖帝后说过的话就注意到她,京城爱慕尹承善的小姐不少,亦有许多专门给他辩护的小姐,丁柔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出名的一个,何况那句话不是手札里的写的,很多人都记得,并且知道。

丁柔仔细想了会想一遍,没发觉有什么遗漏不妥的地方。信阳王府安阳郡主的事更不会被九皇子知道。去皇家书局取了金刚经,丁柔有特意吩咐车夫转去稻香村,买了新出炉祖父喜欢用的点心,才返回丁府。

丁柔捧着几本佛经,岚心提着点心回承松园时,丁敏迎面走来,叫住丁柔:“六妹妹回来了。”

在丁府里,丁柔不需要再带着惟帽,看了一眼丁敏,“三姐姐是要出门?”

丁敏笑道:“我可没六妹妹的好福气,京城街上挺热闹的吧,六妹妹可曾见过尹大人?”

“去的时候,人多,在马车里看遥遥的看了一眼,尹大人去紫禁城叩谢陛下的恩典了,三姐姐想见尹大人?”

“我现在再出门也见不到他,方才祖母身边的文丽传话,让我去一趟承松园。”丁敏抿了抿嘴唇,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裙格,佩戴的钗环首饰,衬得丁敏格外的明艳动人,陪着丁柔向承松园走,说道:“六妹妹怕是不知道,尹大人见过陛下后,许是会有一场盛宴,陛下很器重他,在宴会上,嘉柔县主怕是会弹奏凤求凰吧。”

岚心抬眸,丁柔脚步微停,笑吟吟道:”三姐姐只在府中就知道外面的事情,我佩服得紧,不知三姐姐为何总是提起尹大人?”

丁敏仔细的端详丁柔,笑道:“也许六妹妹想得同我不一样,我也看出六妹妹的心思,你既然不同我争,我就给六妹妹提个醒,尹大人文采风流,能力出众,有着锦绣前程,这谁都知道,名门望族都有以嫡女下嫁他之心,但他...”

丁敏向前迈了一步,离着丁柔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他野心很大,冷酷无情...为了能仕途高升,他做了很多的事儿,亦会失去很多,在他眼中无不可利用之人,我曾经说过他不是良配,过两日怕是他会迎娶嘉柔县主。”

丁柔含笑的嘴角没有一丝变化,漆黑的瞳孔也不见一丝波澜,丁敏许是看出一些端倪,今日才摆着一副为她好的样子来规劝她,她该说先知很本事吗?即便是同样一个人,难道同丁敏的记忆中的前生就不会有一丁点的变化?

丁敏前生的尹承善也许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许是狠戾的人,但今生他不是,可能他对旁人已然保持着戒心,但对丁柔...她能感受到他的一片赤诚。听丁敏所言,远不如亲眼所见,尹承善是什么样的人,丁柔比丁敏更清楚。

“他是个阴沉可怕的人,即便前程看好,六妹妹,我是为你好才说的,祖父也是看好他的将来,才会有心思同尹家结亲。”

“多谢三姐姐提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丁家的小姐,自然听祖父的。”

丁敏眼里闪过些许的失望,丁柔看出她又有一种不被理解的痛苦,仿佛她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却说不出,丁敏无奈充满惋惜的叹道:“祖父在利用你,你不生气?”

丁敏的目光落在岚心提着点心上,丁柔只要出门回来,必然会给祖父祖母带一些不值钱却很得他们欢心的点心,丁敏不屑丁柔的小手段,更不屑丁柔的谄媚行为,疼你又怎么样?到时照样让你为丁家牺牲,小花招永远也比不上为丁家出谋划策。

丁柔惊讶道:“三姐姐既然说尹大人会娶嘉柔县主,现在有说祖父利用我?这是为什么?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但我知道一点,祖父绝不会让我去做妾,丁家的小姐心里向着府里有什么不对?姻亲,姻亲,不都是一样的?你看过那位出嫁的小姐同娘家闹翻了?”

丁敏又被笑盈盈的丁柔拿话僵住了,脸色变了变,嗤笑说:“出嫁的小姐只要地位高,娘家自然会巴结着。”

丁柔不用想就明白丁敏一定是想到了前生,看来丁家姐妹们的风光对她刺激很大,也许就是丁柔...“三姐姐到底想说什么?我真真是不懂了?一会说祖父利用我,一会又提起尹大人的亲事,我是远远的见过尹大人一面,祖父也没说过要结亲,三姐姐从何处听来的?我在祖父身边都不知道呢。”

远远的看了他,也近近的同尹承善说过话,丁柔可没欺骗丁敏,她们没好到一起说亲密话的地步。

丁敏咬了咬嘴唇,握住了丁柔的手腕,”我是为六妹妹好,怕你所托非人,最近尹大人不是常给祖父来信?我怕祖父耽搁了六妹妹,他娶了嘉柔县主,到时影响六妹妹的闺誉就不好了。”

“这你可放心,祖父很疼我,不会害我的,我只求三姐姐少说两句便可。”丁柔挣开丁敏的手,含笑的眼眸堆砌寒冰,“您可别在外面乱说话啊。”

丁敏脚底下涌起一股凉气,嘴边溢出一丝苦笑,喃喃说道:“我还能出府吗?”

自从她们从兰陵侯府回来以后,丁敏就被大太太按在府里,以前还准许她时不时的去参加小姐们的聚会,如今丁敏想要出去比登天还难,即便她接到帖子也出不去,养病是很好的理由。

大太太出门应酬也不会带丁敏,她本身就是庶女,根基不深,哪家贵妇夫人会在意她?根本无人再提起她。

丁敏心中是有苦难言,向父亲告状一定会更加得罪母亲,而且丁栋不会理会丁敏,内宅的事情,庶女的亲事他很少出声,唯有对丁柔时,他会关切的问上一句,自打知道丁老太爷会安排后,他也不会再多问了。

“三姐姐不是要去承松园?”

“嗯,是去承松园。”

丁敏追上丁柔,想了好一会,才说道:“祖母身边有客人,六妹妹一会换身打扮吧,我记得你有一身月白色的百褶裙,不妨换上。”

“哪位夫人来看望祖母?”

“是王夫人,同祖母很熟悉的王夫人。”

“她是谁?丈夫姓什么呀?”丁柔好奇的问道,丁敏虽然尽力隐藏情绪,但她嫩看出一丝的波动。

“他夫家姓梅,有个儿子中了进士呢,许是祖母想同梅家结亲,听说梅家是忠厚人家。”丁敏向丁柔眨眨眼,丁柔笑道:”三姐姐放心吧,我不会同您争,您打扮得这么好,不就是为了王夫人?”

“六妹妹..我..”

第二百四十九章 相看

丁敏追上丁柔着急解释般,“六妹妹,你听我说,王夫人和蔼慈祥,心底仁厚,同祖母是故交,她唯有一子,如今高中进士,家中简单,我是为了你好才提醒你,祖父不会考虑你的意愿,他想得最多的是丁家,六妹妹即便不为妾,一旦所选的人家...”

丁柔含笑望着丁敏,平淡的问道:“三姐姐说得这么好,为何你不去?”

“我..我..我同六妹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庶女?”

丁敏抿着嘴唇,眸子里有些许的受伤之色,丁柔懒得再理会她,先进了承松园,不是丁敏不够善良,丁柔也打听过梅进士,但在信阳王府时她见过丁敏劝解过他远离齐玉,又有以前的种种,丁柔看不出端倪来白费她两世为人。

梅进士才学不错,为人也稳重,刚直不阿,但缺点同样也在此处,刚直得不会转弯,为官之道讲究是刚柔并济,过于耿直不懂得变通,也许会有祸事。

丁柔既然选定了尹承善,就不会再想其他人,梅进士如果有个聪慧温柔的妻子相帮,改一改他的脾气,不见得做不出一番成就,前生丁敏嫁得就是他吧。

”祖母安,王夫人安。“

丁柔恭谨向太夫人行礼,在她身边坐了一位四旬左右的夫人,慈眉善目,落落大方,从衣着打扮上看,家境殷实,佩戴的钗环虽然说不上华贵,但每一件都很上讲究,手腕上的包玉赤金镯子很有些年头,八成新的锦缎衣裙,在太夫人面前不卑不亢,唇边露出和善的笑容,“快起来,是府上的六小姐?”

声音沉稳,透着善意,丁柔再福了身:“见过王夫人。”

太夫人笑着点头说:“我养在身边的六丫儿,最是闹人不过,方才我打发她去取金刚经了。”

王夫人看向干净清秀的丁柔,眼里的笑意越浓了些,丁柔并没像丁敏所言换上简单的衣服,也没像先一步来的丁敏艳丽四射,钗环环绕,她头上的珠宝首饰,得体簇新的衣裙,恰到好处的配饰,显出丁柔在太夫人跟前极是有脸面,也是个得祖母恩宠的孙女。

丁柔笑吟吟的将金刚经送上,“听皇家书局的管事说,过几日还会到货,孙女又给你定下了几本,并让管事留意第七卷,如果再得了这一卷,这套经书就全了。”

“自作主张,金刚经到了我可不给你银子。”太夫人满眼的笑意,丁柔能这么做,是因有心,因孝顺,如此贴心的孙女她又怎么会不疼惜?

“孙女孝敬祖母几本经书的银子是有的,您别当孙女一穷儿白的没银子。”

丁柔说着话,围着太夫人忙碌起来,端茶,上干果,以及新买回来的点心等等,不像是丁敏一样木头一般的坐着,对太夫人极为的用心,王夫人笑道:“六小姐是个孝顺的,有这么个知冷知热,活泼孝顺的孙女在身边,莫怪我看您都年轻了不少,身子也越发的硬朗了。

太夫人笑道:“年轻不敢说,有了六丫儿,身上倒是松乏了些,她呀,最是不务正业,最是会捣鼓新鲜的玩意,书房就在前面,她每次去都会找些食谱什么的,鸡飞狗跳折腾着,说是养生,我这一日三餐就没重过样儿,还总是拽着我去侍弄花草,去外面走你方才看见那条都是石子的甬道,她就是仗着我惯着她胡闹得紧,你可别夸她,一会准保又得意了。”

丁柔笑着将枕垫放在太夫人背后,撅嘴唤道:”祖母。”

太夫人戳了丁柔额头,瞥见丁敏,对同样含笑王夫人说道:“六丫儿不会做诗词歌赋,让她练习古琴,我听着跟钻木头似的,女红针凿也不好,若说我这些孙女中,三丫头是这些都是拔尖儿的。”

丁敏身子一僵,并没因太夫人的夸奖而露出喜悦来,反倒有几分倨傲的神色,瞥了一眼王夫人,道:“雕虫小计不算什么,孙女以为做得好诗词,才能当得才女之名,同孙女相交的小姐都是如此。”

王夫人移开了目光,丁柔感觉太夫人的手臂轻轻颤抖,握住了她的手臂,盈盈的笑道:“三姐姐所想所求远非寻常人可比,三姐姐是才女,孙女...孙女...您不可不能嫌弃我。”

太夫人缓了缓神色,笑嗔道:“你这丫头,我何时嫌弃你了?给你炖的银耳燕窝还在厨房炜着,你一会记得喝,出趟门也不多加件衣服,穿得也太单薄了些,方才我听见外面起风了,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真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祖母。”丁柔笑嘻嘻的将手贴在太夫人的后背上,“您是我祖母,不操心**心谁?”

王夫人抿了口茶,有些事不用说她明白了,丁柔受尽祖父祖母宠溺不会低嫁,三小姐..不是她儿子可以高攀的,儿子到了改成亲的年纪,王夫人一直为她挑选个好媳妇,也走动了几家,后想到同丁府太夫人有故,丁家的孙女也多,长房丁栋大人的嫡女是不敢想的,儿子娶丁家庶女倒也不会委屈了。

方才见到丁柔时,她眼前一亮,身份,品貌都合适,通身的气派也不必嫡出的小姐差什么,活泼可人,又是心细孝顺,既不自卑亦不自傲,有透着一股机灵稳当的劲儿,受太夫人教导,料想行事上不会差了,当家也能稳得住,王夫人有心,可太夫人无意,她不会自讨没趣的开口。

“太夫人,七小姐到了。”

太夫人微微一怔,丁柔稍愣后,笑道:“是七妹妹有什么好东西孝敬祖母来了,得,又来一个抢祖母的,我迎七妹妹去。“

丁柔去了外面,太夫人摇摇头,同王夫人说:“看她的样子,哪里是迎七丫头?她们两姐妹亲近,七丫头来见我时免不了同她叽叽喳喳的,她们虽说是堂姐妹,但同亲姐妹一样,我这些孙女就没有不同六丫儿亲近的,谁都愿意同她说话,我的大孙女——兰陵侯夫人疼她跟什么似的。”

“六小姐看着就让人疼,别说您了,就是我看着她也高兴些。”

王夫人笑着点头,七小姐是二房的女儿,丁柔同姐妹相处得好,意味着她也会帮姐妹,不是不顾姐妹死活的自私人,或者想将姐妹压下去单独她一人风光的人,看丁家的样子丁柔是打算许给名门望族,到时她不会忘了娘家的姐妹。姻亲裙带...能攀上丁家,对儿子的仕途也是有好处的。

原本有些失望,准备告辞的王夫人不动声色的陪着太夫人说话,看一眼七小姐再走。

在门外,丁柔问道:“七妹妹这时候过来?”

丁云上身穿着湖水蓝褶子,下穿一条撒花不垂地长裙,辫子垂在胸前,头上钗环配饰淡雅别致,衬得她整个人亭亭玉立,梨涡含笑,又有种落落大方的气质,观之是为可亲,不像平时那么沉默,丁云低声说:“我就是想来看看。”

丁柔拉住了丁云的手,向旁边站了站,同样压低声音说:“王夫人也在,是梅进士的母亲。”

“梅家也是殷实人家,他...我见过的...”

丁柔怔了怔,“七妹妹见过?”

“在信阳王府见过一面,在街上有见过一面,他是个好人。”丁云微垂着粉颊,杏眼含羞带怯,语调平静冷静,“我同六姐姐不一样,我除了是二房嫡女之外,哪处都赶不上六姐姐,父亲中过探花,在京城也薄有才名,但是如今不过是个小吏,比不得步步高升的伯父,母亲...到是一心为我张罗,可我如何配得高门?我也不爱同人相争,后宅的是非,我最为不喜欢,我知道他会善待妻子,又是进士,不求他将来飞黄腾达,但也不会亏待我,梅家家风很清正,就一个待嫁的小姑子,我不能想让母亲再为张罗了,看了二姐姐被贵妾压得凄苦,我还能不怕?“

“二姐姐是庶出,二婶不会不给你找个好人家。”

“六姐姐怕是不知道,四姐姐也是母亲给选的,她同四姐夫情投意合,可现在...四姐姐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四姐夫落榜后,不想着奋发向上,越发学者风流名士的性情,家里妾室成群,四姐姐不能多说一句的,那种日子即便锦衣玉食又怎样?我不愿意过。”

丁柔惊讶于丁云的果决,她不贪图富贵,她也在选择将来的丈夫,信不过二太太的眼光,“梅家是不错,但是梅大人的刚直的脾气...”

“如果能成的话,我会多劝着他一些,陛下是明明之主,他不贪墨,心思纯正,总不会真的怪罪于他。”丁云挽住丁柔手臂,轻笑道:“一旦她成了六姐姐的妹夫,你不会看着我受苦的,对吧,六姐姐是好人,我听六姐姐的话。”

“不后悔?”

“当然不,六姐姐不知道,他真的是很好的人,也许王夫人看不上我呢。”

丁柔扶正了丁云头钗,含笑道:“七妹妹也是个很好的人,王夫人看重孝道细心。”

ps不是除了重生女穿越女之外的本土女都是炮灰陪衬,她们同样也在努力,夜喜欢丁怡,喜欢丁云,喜欢写的女子,虽然都说我将木太妃写蹦了,但每一个人物夜都是喜欢的,会想符合她们身份性格的事情。一品大多数人都是正常的,吐槽一下,大家千万别说最不正常的是丁敏。

第二百五十章 情断

丁云感谢般向丁柔笑笑,平稳了呼吸,迈出这一步很难,但让母亲安排婚事,丁云又信不过她,母亲是很疼她,但母亲一心想让她高嫁,丁云不喜欢太复杂的环境,她碰见过梅进士,亦悄悄打听了梅家,各方面都很合适。王夫人能让祖母亲自招待,想必品性好的人,低嫁一些也让丁云更有信心。

即便一会母亲反对,祖母发话了,她也会同意的,丁云真不想嫁给侯府的公子,听说他同四姐夫谈得来,丁云见过丁瑜苦涩的泪水。

她握紧了拳头,侧脸又看了一眼含笑的丁柔,见到她眼中鼓励的神色,她有勇气很多,六姐姐没拦着她,证明梅大人是个不错的人,谁人能十全十美?一旦缔结姻缘,丁云会帮着他,像六姐姐说过,以柔克刚,让他多一分圆滑,少一分犯上直言。

丁云走进了屋中,丁柔转身去了厨房,她是不会去抢丁云的舞台的,让王夫人发现丁云的好处,这段姻缘就定下了。在厨房丁柔喝了一碗银耳燕窝后,开始安排起太夫人所用的晚膳。丁柔隐隐听见屋子里传出谈笑声,丁敏不想嫁的人,并不意味着没人要。

过了小半个时辰,丁云代替祖母送王夫人出门,丁柔看见后端着托盘笑吟吟的走进屋里,“祖母,是不是摆膳...”

丁柔看见丁敏跪在太夫人面前愣了一瞬,丁敏确实让一心为她好的太夫人失望了,但怎么会跪下?太夫人的脸沉如水,面色非常的难看,丁敏呜咽的说道:“我的亲事父母做主,如何我都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思。”

太夫人嘴唇动了动,她抬起了手臂,想要打醒丁敏,手臂停在半空中,见到丁敏倔强执着的目光,慢慢得放下了胳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跟你姨娘一样,愚蠢,愚蠢透顶。”

“祖母。”丁敏凄凄艾艾的呜咽,“既然王夫人相中了七妹妹,便成全她吧,梅进士如果不同信阳王府二少爷..”

“住嘴,信阳王府是你能提及的?”太夫人厉色的喝止丁敏,眸光闪过阵阵的寒芒,“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信阳王为勋贵之首,镇守北疆多年,保大秦平安,你再敢对信阳王不敬,我绝不容你。”

丁老太爷能成为帝师是因太祖皇后提拔,为官时又曾受过信阳王太妃的恩惠,虽然木太妃早已经忘记了,但丁老太爷一直记着,他也同太夫人同丁柔说起过此事。丁家不会巴结权柄赫赫的信阳王,但也容不得丁家的人蔑视信阳王。

丁柔打算退出去,丁敏含泪道:“祖母,您难道看不出信阳王府的凶险?居安思危...信阳王权柄太盛,一旦..一旦..”

“住嘴,你给我住嘴。”太夫人拍了一下桌子,丁敏脸上又露出一分不被理解的痛苦,看向丁柔道:“祖母听六妹妹的话,祖父也看中六妹妹,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你为什么不多劝劝?在你眼里还有丁家吗?你愧对祖母祖父的疼爱,别人许是不懂,我不信你不懂,你不是一直远离信阳王府?你光想到你自己,却没想过丁家的安危,一次次的看我热闹,你可以帮任何人,却不会帮我,你对陌生人都比对我好,六妹妹,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成姐姐看待?为什么不肯帮我?为什么?”

丁敏眸子赤红,难言仇恨,丁敏怎么又冲着她来了?丁柔放下托盘,仔细的看着丁敏,看来是被王夫人刺激了,前生丁柔到底做错了什么,没有帮她?让她如此耿耿于怀,处处想着报复她,防范她,丁柔轻轻的摇头,如果丁敏想不通的话,这辈子的路会越走越窄儿、

丁柔站在了太夫人身边,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我是不是真孝顺祖父祖母,他们两位心中有分寸,他们见了太多的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还分不出?三姐姐是不是太小看祖母了?”

太夫人拍了拍丁柔的胳膊,低声道:“别听她胡说。”

丁柔嘴角扬起的点头,再看向丁敏时恢复了冷峻,“三姐姐总说我不肯帮你,可您是京城才女,得众人称赞,我一平凡女子帮得上你吗?三姐姐在责怪我的时候,为何不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你是不是待我真心?以前的事就不说了,总是我年少轻狂,不知好歹的失了分寸,但当时如果不是你激怒我,设计我,我会将你推到水里去?”

“还有...还有...当初去万梅别院,不是信阳王殿下相救,我如今怕是摔断了腿,或者划破了脸儿,念在姐妹一场,我没多说什么,回来后刘姨娘认下了一切罪过,三姐姐晚上不会做噩梦?看在刘姨娘爱女情深的份上,我也懒得再计较,你几次三番嫉妒我同姐妹们亲昵,同你疏远,可你如何对待姐妹的?三姐姐的心思不是没人知道,有你这样的姐妹,谁不会寒心?谁有肯同你亲近?不怕被你算计,不怕被你诅咒吗?”

丁敏嘤嘤的哭泣,丁柔叹息:“三姐姐高瞻远瞩,居安思危看出信阳王府权势之下的危局,是三姐姐聪慧,可你怎么忘记了,祖父也好,父亲也罢,甚至大哥二哥都是刚正不攀附权贵之人,既然不谄媚于权贵,自然做不了落井下石的事情,丁家是清贵人家,信阳王府好也好,落败也罢,同丁家有关系吗?

何况如今陛下最信任的人是木太妃,信阳王殿下不说权倾朝野,但收拾个把人也轻松,你的意思是让所有丁家的人远离信阳王?你就不怕信阳王殿下没倒霉,丁家先被他打击报复了?朝局瞬息万变,如祖父老而弥坚历经仕途起伏的人尚且需要步步当心,更何况你一闺阁小姐,三姐姐自信可以把握朝政大局?”

丁敏咬着嘴唇,“我是为了父亲好,你不明白。”

“敢问三姐姐一句,我该明白什么?陛下如何宠信信阳王殿下,谁都看得出,你说信阳王府一定会落败,是不是变相得说陛诛杀功臣?这话让御史听见了,对父亲的仕途会有不良的影响, 陛下敢重用怀疑他的大臣吗?你让在朝中居于要职的重臣如何想?朝不保夕,唯恐飞鸟尽,良弓藏?有此战战兢兢的心思,如何能辅佐陛下治理天下?“

“我没有,我没有这意思。”

丁敏略显慌乱,“你胡说,我何时说过陛下诛杀功臣?”

“你虽然没说出来,但所做所为无不透着这意思,三姐姐,我劝你一句,放下,放下你无知的怨恨,放下你羡慕嫉妒之心,放下你可笑的骄傲得意,你会看清楚很多的事,你会看到很多人身上的优点,你走过了心门,但心中的执念太深了。”

丁柔最后提醒丁敏,她听或者不听,丁柔做到了问心无愧,太夫人将丁柔拽到身边,亲昵的揽着她,“六丫儿,说得好,说太好了,不枉我同老爷疼你一场。”

“是祖母祖父教得好。”

太夫人对丁柔是欣慰的笑颜,等到目光再次落在丁敏身上时,透着一股寒意,“你想说得,我已经明白了,原先我看着你姨娘的情分,想着给你安排,既然你心气高,瞧不上,我也就不费这心思了,今日我将话说明白,丁家绝对容不下玷污门庭的丑事,丁家的小姐万不可为妾,如果你敢做下什么错事有辱丁家门风,我亲手结果了你。”

丁敏身子微颤,脸色煞白的说:”我...我...“

“你回去,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必来承松园了,你既然听你母亲的,就好好侍奉她。”

“祖母。”丁敏怅然若失,昏沉沉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敏儿,听你祖母的话,她是唯一肯真心为你打算的人,敏儿..记住娘说的话,太夫人是真心疼爱你的。’

太夫人示意丫头送失魂落魄的丁敏回去,丁柔揉着她的肩头,轻声说:“三姐姐将来会后悔的。”

“由她去。”太夫人失望叹息:“我端着身份,从你母亲身边接来丁敏,便是念着以前的情分,可谁知她...说不上她是聪明还是愚蠢,你母亲疼怡丫头跟什么似的,最是护犊子疼子女的人,她在兰陵侯府...哎..三丫头前程难料,我即便相帮也帮不上了。”

“母亲总不会不顾及体面名声随意折辱三姐姐。”

丁柔小心的劝说,太夫人摸了摸她细嫩的脸颊,苦笑:“你还是不明白当家主母的手段,她会让三丫头有苦说不出,以前还顾忌我,今日..我再难插嘴了,罢了,罢了,是福是祸,三丫头自己承担吧。”

“我看三姐姐未尝没有还手之力,只要她不算计大姐姐就好。”

“继室..是那么容易做的?稍微行错一点,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大太太屋中,李妈妈低声道:“三小姐被太夫人跟前的丫头送回来了,老奴看是七小姐送得王夫人,她们说说笑笑的相处的很好。”

大太太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轻声说道:“她想做继室,我成全她,我不能让怡儿被小人算计了。”

ps说一下吧,夜的文大多是在八十万左右嫁人的,所以丁柔就快嫁人了,不会拖得太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吵闹

大太太很疼爱丁怡,丁敏在兰陵侯府上的所作所为她一直记在心上。自从被太夫人说通不用丁敏顶上做继室后。大太太利用丁敏的心淡了不少。嫡出的儿女都很争气,跟个不知分寸的庶女较劲,大太太觉得有点跌份,虽然有时给丁敏点颜色看看,使她失宠于丁栋,但大多时候大太太是挺享受丁敏侍奉的。

如何也是京城才女,在她跟前乖巧听话,她也觉得很有面子,早死刘姨娘侍奉了她一辈子,如今女儿做得更为细心,大太太有一切尽掌握的快感。但自打她们从兰陵侯府小住回来后,大太太对丁敏下了狠心,不是顾忌着太夫人,大太太早动手了。

今日王夫人上门的意图,大太太也是知道的,太夫人怕她不肯放手,特意让文丽还只会她一声,大太太抿了抿嘴唇,嘲讽道:“我还担心过敏丫头看上梅家,索性她没太糊涂,梅家哪里般配得上京城才女?她呀,信不着太夫人的眼光,岂不知道太夫人看人最准了,鲜少看走了眼的。”

“老奴看太夫人的意思,不会再理会三小姐了。”李妈妈中规中矩的回道:“权贵中有打算续弦的人家有几位,但大多不太合适,您也不能因三小姐毁了一世的名声,大老爷看重您,老太爷同太夫人对您也很放心,太夫人虽然不管三小姐,但如果太过分了,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大太太眯着眼睛,“你说得我还能不明白了?我会给她挑一个让所有人都说好的人家,我聪明一辈子,还能在她身上犯了糊涂?她的事暂且不提,给她选人家得慢慢看,我如何都不会亏待了她。到是六丫头..”

李妈妈眼角一跳,头低得更深了,“六小姐的婚事怕主子说不上话,您不是说她的亲事已经差不多定下了?”

“看着柳氏的面子,看着她全心全意为怡儿着想,我都会拿她当女儿看。”

李妈妈上前给大太太身后又放了个抱枕,压低声音说:“看六小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敢不孝顺您。”

“这些丫头中,就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大太太向后靠了靠,眸子里透着一分忧虑,“我不是怕她不孝顺,实在想不到给她配个什么样的人家,如果没信阳王太妃殿下,柳氏还可好好的活着,信阳王府可一直看着六丫头呢,太夫人也说轻易不再同勋贵联姻,但如今的青年人...”

大太太突然坐直了身子,愕然说:“会不会是尹大人?”

“哪位尹大人?”

“上次恩科的尹探花,如今整个京城最出名的人物。”大太太抿了抿发鬓,“还真有可能是他,可是嘉柔县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舍弃嘉柔县主带来的好处,以庶出的身份走到今日这一步,尹大人着实不简单。也是大学士的夫人没用,平白的让庶子出头,还是个对她有戒心的庶子,他上面几个嫡出的兄长,这辈子就别再打算出人头地了,只要尹探花被重用一日,他们能在官场上混个小吏都不容易。”

“六小姐何时同尹大人见过?老奴实在想不出六小姐怎么会...况且尹家..”李妈妈磕磕绊绊起来,有大吃一惊的感觉:“怎么会?太夫人不是很疼六小姐?怎么舍得将她嫁去尹家?”

“老太爷同尹大人的师傅交情莫逆,最近不是常常通信,没准就是那时定下来的,你不用为六丫头操心,本身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又经过太夫人调教,别说尹家了,就是在复杂的王府六丫头都不会吃亏,让我没料到的是丁云竟然想着低嫁梅府,不知道一心想让她高嫁的二弟妹如何的焦心。”

大太太抬了抬眼睑,李妈妈道:“看光景二太太也应该知晓了,没准会去承松园大闹一场,太夫人怕会更倚重您..”

大太太斜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笑着停口,两房太太哪会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出门在外会心会齐一些,在府里,二太太毫无远见的撒泼,会承托出大太太的行事稳重。

“二弟妹也是个可怜的,一辈子就没个儿子傍身,唯一的嫡女也不听她的,她以为我是凭怡儿站稳位置,也想学我将女儿嫁入勋贵人家,是个人都是情深意重的兰陵侯?”

大太太自得的笑笑,突然问道:“江南的布料首饰是不是快到京城了?姝儿的亲事不可再拖延了。”

“走了兰陵侯府的商道,您置办的物件便宜了两成,过两日准到,可不是老奴多嘴,三小姐在前..五小姐如何下定?”

“我自有办法。”大太太扑哧笑道,“昨儿怡儿来信,说起高僧...六丫头可是将高僧等同于神棍了,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可用的。我万没想到怡儿的心结竟然是因高僧的话,哼..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侯府二房太太舍得花银子,我难道没有银子?侯府太夫人最信佛了,这法子好...敢动怡儿的脑筋,我得让她付出代价。”

大太太跟李妈妈低声交代,外面守门的丫头通禀:“二太太去了承松园,大吵大闹得起来,太夫人让您也过去。”

“知道了。”

大太太同搀扶着她起身的李妈妈对视一笑,她扶着李妈**手去承松园,端庄贤惠的大太太,才是丁家未来的掌舵人,嫡女为侯爷夫人,两个嫡子都很争气,丁栋虽然有妾室,但对她很敬重,她还求什么?路过柳氏曾经住过的院落,大太太微微的叹了口气,可惜她去得太早了,没看到丁柔出嫁。

记起柳氏救过她性命,记起柳氏懂事柔顺,记起丁栋还会时不时的念叨她两句,大太太吩咐:“如果六丫儿聘给尹家,南边运来的东西,姝儿得六,她占四。”

李妈妈亥道:“那可是一笔很大的嫁妆,您对六小姐真是太好了。”

“太夫人虽然是疼她,但在嫡庶上太夫人看得很重,表面上不会给她太多的东西,总不会越过怡儿,姝儿,私底下给的也不是给外人看的。”

“万一六小姐没嫁给尹大人?”

大太太面色一凝,咬了咬牙,眼里略略有些不舍,“也给她。”

刚刚迈进承松园,大太太听见里面的哭号声:“你个没良心,我白养了你...梅家听都没听说过...你猪油蒙了心?偏偏看上梅家?”

“母亲歇歇气,女儿...女儿不是..”

“不是什么?你倒是说说谁挑唆得你?是不是六丫头?你总是同她叽叽咕咕的,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她一个庶出有多大的本事? 她是在害你啊,你还记不记得你表哥?侯府李公子?我都相看好了,李家也有心结亲..你却看上了梅家..”

大太太抓着李妈**手顿了顿,眉宇间透着困惑:侯府?李家?莫不是...大太太扯了扯嘴角,停住了脚步,低声叹息:”二弟妹糊涂了,他如何能嫁?那是侯府的宝贝疙瘩。”

“娘,我不嫁同四姐夫说到一起去的人,我不想像四姐姐一样泪水往肚子吞,他不是我表哥,姨妈嫁得是他叔叔。”

“混账话,你四姐夫怎么了?谁不知道他是风流才子?”

二太太恼怒非常,她一直以将丁瑜嫁去周家为荣,每每碰见熟人都会说她贤惠,厚待庶女,这些足以抵消丁惠带来的影响。

大太太进屋后,二太太冷着脸抢先说道:”大嫂子来的正好,你看看六丫头,手都伸到二房了,没她鼓动,丁云怎么会想着嫁去梅家?“

丁柔乖巧的站在太夫人身边,低垂着脑袋,紧紧露出光洁的额头,仿若寻常的福身道:“母亲安。”

大太太向太夫人行过礼后,柔声劝道:“二弟妹别气坏了母亲,六丫头多大的本事能教唆七丫头?何况事情还没定下来,二弟妹的火气太重了些。”

二太太口不择言的嘲讽大太太道:”大嫂子嫡亲的儿女都有了好着落,您当然不担心了,就鼓动...让六丫头来教唆云儿?您是不是怕我...“

“二儿媳妇,你给我住嘴。”

太夫人一拍桌子,“体谅你为七丫头操心,我让你一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母亲,我..我是真真心疼七丫头。”二太太忌惮太夫人,眼圈泛红,眼泪滚落,“她一嫡女如何嫁去梅家?我怎么忍心她将来低人一头?”

“低一头,低谁一头?先不说梅府如何,梅进士如今在翰林院,谁见面都得称呼一声梅大人,他为人耿直忠厚,不攀附权贵,脚踏实地的为官,听老爷说过才学也属中正,文章不浮躁,你焉知他将来不会有出息?”

太夫人一指丁柔丁云, “她们都是丁家小姐,在一起是姐妹,怎会有低一头的说法?你心心念念看重的李公子,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出身侯府哪一点提得出?你别忘了,他是二公子,长房有子,这辈子他都成不了侯爷,你看人还敢不上七丫头。”

“我..我..”

二太太一语顿色,丁柔碰了碰丁云,丁云会意的扶住二太太,含泪道:“母亲为我好,我是知道的,一进侯门深似海,女儿不想陷进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定下

二太太虽然要面子,但疼丁云是真,也不想让大太太看热闹,顺着丁云坐在太夫人跟前,抹着眼泪,对太夫人满腹委屈的说道:”不是我不疼云丫头,实在是...实在是不想她委屈了,儿媳就生养了她一个,儿媳哪会亏待她?盼着她好啊。”

丁云给她擦拭眼泪,大太太看热闹的心思也淡了些,恭谨的坐在一旁,将心比心她也是当娘的,不乐意嫡亲的女儿低嫁,劝道:“二弟妹想开些,云丫头没定下来,您真不愿意,谁能强娶走云丫头?”

二太太呜咽的哭声,闹得太夫人脑袋疼,往常看着有点小聪明,今日这般折腾,真应了那句话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莫怪二儿子中了探花也提不起,不单是长子丁栋压着,二太太的小聪明派不上大用处。

丁柔此时上前将茶盏捧给太夫人,顺便为她按摩脑袋,太夫人阖眼说:“六丫儿,给你二婶说说梅家。”

丁柔看了一眼信任她的太夫人,感到丁云乞求帮助的目光,念头在心底转了几圈,将声音放得柔软些,开口说:“二婶疼七妹妹的心谁都知晓,您来得匆忙,怕是不太清楚梅家的底细,有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您就是太在意七妹妹了。”

先捧起二太太的慈母心,轻轻松松的揭过她大闹承松园的事儿,给她留足了脸面。丁柔又对丁云说道:“七妹妹也是,不同二婶说清楚,让她干着急,这可不好,你们是亲生母女,怎能瞒着掖着,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做主,难道二婶还会为了富贵就亏待了你?你过得好二婶才能放心,亲事容不得玩笑,关系你后半辈子的幸福。你早点同二婶说清楚了,又哪来的今日的事儿?”

丁云顺势认错:“母亲,我错了。”

里子面子都给了二太太,她对丁柔的埋怨少了很多,越发觉得六丫头为人处置恰到好处,丁云多同她学学,无论将来嫁给谁都是有益处的。二太太含着眼泪看向丁柔,她那双眸子沉静无波,让人涌起信任来,她愿意相信丁柔是为丁云好,没什么坏心思。

太夫人唇边露出满意的笑意,大太太嘴唇也是翘起的,养个聪明懂分寸的庶女,对她来说是很有光彩的事儿,虽然她没为丁柔做过什么,但功劳大多在她身上,一辈子最重名声的大太太对丁柔更多了几分善意。

尤其是察觉丁柔所嫁的人后,大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姻亲连襟对两个儿子的仕途很有好处,看向丁柔的目光里多了慈爱欣赏,就冲丁柔展露的这一手,尹大学士的夫人斗不过她。

“梅大人是两榜进士,陛下命他进了翰林院,祖父说他品性端正,腹内有乾坤,处事有章有法,在翰林院熬上个几年,有机缘巧合的话,步步高升也不是难事,毕竟梅大人履历优良,底子也很结识扎实,二婶怕是不知道,他的授业恩师是致仕的名士王鸿儒,他同门学业的师兄不少会不关照于他?”

二太太怔了怔,对梅进士有了几分的好感,“可是..”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丁柔笑吟吟将茶盏交到二太太手中,轻声说道:“现在看着梅家的门第低了些,但谁知道将来会有怎样的光景?二叔最为善待才华横溢之人,二婶若是以七妹妹下嫁梅家,这不就是无形中给梅大人增添了几许的声望,等将来梅大人功臣名就,谁人不称赞二叔二婶慧眼辨英雄?”

“王夫人是祖母的故交,您还信不过祖母看人的眼光?梅家家境殷实,有庄子,有店铺,在京城也有两处宅子,一五进,一三进,王夫人看着和善,不是刻薄儿媳妇之人,她又只生养了一儿一女,梅老爷据说一辈子没纳妾,料想从小就如此教养着梅大人,七妹妹一旦嫁过去,就是当家的奶奶,谁能亏待了她?”

二太太心松动了,不像是方才反对的那么厉害,美妾的苦楚她算是尝够了,如果让唯一的女儿同她一样,二太太确实舍不得,“谁知道他会不会出息?如果这辈子就是个穷酸翰林,云丫头的一生不就耽搁了。”

“将来的事谁都保证不了,梅大人是一飞冲天,还是沉沦没落,一是靠他自己,二是贤妻相助,您将七妹妹养得色色出色,处事四平八稳,四角俱全,您还用得着担心吗?没人能看透将来如何,就如同您做主给七妹妹挑得人,您就一定保证会待她好?一定保证一世富贵荣华?最近几年勋贵越发的放肆,被陛下夺爵的可不少,勋贵们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夺爵的祸事,预期在宅门里受制受委屈,被人掣肘步步难行,不如嫁给能当家做主的人家。”

丁柔见二太太张嘴,握住了她手,笑道:“二婶宽厚,都准许侄女放肆了,又怎么会亏待七妹妹?侄女当初可是见了四姐姐的嫁妆,七妹妹是您心尖子上的人,低嫁并不是说嫁妆就薄啊,祖母也是疼她的,如何也不会薄待了她,七妹妹手中有私房银子,又是官太太,自在得很呢,梅家同丁家有通家的情意,不似勋贵之家规矩多,您去看望七妹妹,还是她回娘家小住,梅家总不会阻拦。”

丁柔给丁云递了个眼色,丁云向二太太的怀里窝去,“娘,女儿想常见到您,舍不得您。”

丁柔退后,似寻常时站在太夫人身侧,大太太暗自叹了一口气,难怪她得了太夫人真心疼爱,这等品性,这般处事,谁不爱重她几分?她从没想过压下所有姐妹的风光,肯对姐妹援手,用真心换来真心,在她将来有困难的时候,也有人帮忙。

“哎,孽缘,孽缘。”二太太松口了,向太夫人道:“母亲赎罪,虽说六丫头说得在理,但事关云儿的终身大事,我还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顺便也同老爷商量一下。“

太夫人说道:“说得也是,这门亲事不着急,我同六丫头在后宅,许是有遗漏之处,你使人打听清楚了,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