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和背着楚享福,拉着楚享乐一起跪下:“求陛下成全。”

楚映司闭了一下眼睛,还是难掩眼中酸涩。他们是楚怀川的妻儿,她怎么敢不照顾好他们?可是楚怀川大概是真的厌倦了宫中生活,她又怎么敢再勉强他的妻儿……

“罢了……”楚映司颓然挥了挥手。

……

陆佳蒲抱着楚享福,又让楚雅和牵着楚享乐,离开皇宫。

楚映司给了陆佳蒲府邸,不过陆佳蒲拒绝了,她只想带着儿女回到那个海岛上。

“母妃?咱们以后都不回来了吗?”楚享乐仰着头望着陆佳蒲。

陆佳蒲揉了揉他的头,温柔地说:“享乐又忘了,以后要改称呼了。”

“娘亲……”楚享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这是要去哪儿?”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轻松声音。

陆佳蒲整个人僵在那里,她一点一点转过身去,在看见楚怀川的时候,忍了好多天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父皇!”楚雅和和楚享乐飞奔过去,抱着楚怀川的大腿开始哭。

“哎呀呀,别哭,别哭,这怎么一个个都哭了呀,这让朕先哄谁啊……”

楚享乐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忍着哭腔地说:“男子汉大夫不用哄,父皇先去哄娘亲和姐姐!”

楚雅和也用手背擦了眼泪,说:“雅和长大了,也不要父皇哄。父皇去哄娘亲就好!”

楚怀川揉了揉他们两个的头,这才朝着陆佳蒲走去,他伸开双臂,把他的傻姑娘拥在怀里:“傻姑娘,朕答应过你啊,不管生死都不会丢下你啊……”

陆佳蒲伏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骗子!你连我都骗!”

“朕想给你个惊喜嘛……”楚怀川抬起头,他眨眨眼,忍住眼中的泪。

他不是想骗她,只是他也不确定自己真的能活着回来。

楚怀川又嬉皮笑脸地将陆佳蒲拉开一些,指着自己的脸给她看,道:“你瞧,朕这如花似玉的脸落了疤,你可不能嫌弃朕呐!”

在他的脸上的确有一块小指甲大小的烧伤。

陆佳蒲被他的话逗得笑出来,可是当陆佳蒲看见楚怀川脖子上一直蔓延到衣襟里面的烧伤时,她就笑不出来,又开始哭了。

“哎呀呀,别哭,别哭喽,乖哦……”楚怀川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陆佳蒲。

待把陆佳蒲哄得止了泪,一家五口人才朝着回海岛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们还没走多久,就被得到消息匆忙赶到的陆无砚拦了下来。

楚怀川耷拉个脸,道:“嘿,看在朕干了这么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份上,你能不能别抓朕回去当皇帝?”

陆无砚一接到消息就骑马赶了过来,此时还有些喘。他盯着楚怀川,一时没吭声。

楚怀川“啧”了一声:“朕……呸,改自称!我知道你不想当皇帝,可我也不想当了啊,我家里的猪好久没喂了,再不回去要饿死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可别逼我哈!”

陆无砚望着楚怀川的眼里逐渐染上几分带了温度的笑意。

真的是楚怀川。

陆无砚笑着说:“你可以走,但是你儿子得留下。”

楚怀川错愕地回头看向楚享乐。

又一年,辽灭燕。自此,曾经的荆国和燕国都归到大辽的版图。大军回城,天下同庆。

楚映司退位,将皇位传给楚享乐。同时,陆申机也辞去军职。二人离开朝堂,仗剑江湖。

原本陆申机的一品上将军一职给了封阳鸿。朝中空缺许久的左相一职,由楚怀川钦点,落于年纪轻轻的秦锦峰肩上。

六岁的楚享乐登基,国中武有封阳鸿,文有秦锦峰,倾力扶持。

楚享乐登基以后的第一道圣旨,不顾规制,封陆无砚为广阳王,封陆钟瑾为南建王,各赐封地。

当然,他还太小,并不懂这些。这是楚怀川交代他的。

楚享乐坐在龙椅上,看着黑压压的文武百官,他心里有点委屈。他好想回家去哦……

可是父皇让他做好皇帝,那他应该听话才对。他悄悄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地抬手,脆生生地说:“众爱卿平身!”

……

陆钟瑾还太小,并不会去自己的封地,而是跟着陆无砚和方瑾枝。

陆无砚和方瑾枝离开皇城前往封地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喝平平和顾希的喜酒。

顾希如今军功无数,已经是三品的大将军了。而平平则彻底接管了方家所有财产,虽然之前因为战事把家底败得差不多光了,可是她有信心让方家的商号重新起来。

安安看着平平如此幸福,她由衷地替平平感到高兴。晚上她没有跟去闹洞房,因为如心斋里有一位重病的患者等着她医治。

她匆匆赶回如心斋,惊奇地发现那个患者竟然痊愈了。

米宝儿指着街角的方向,道:“刘先生刚刚回来过,刚走!”

安安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急忙追过去。她追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追上了刘明恕。

刘明恕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诧异地问:“安安?”

“是……是我……”安安的眼中浮现浓浓的喜意。

刘明恕赞赏地点头头,道:“这次路过,碰巧知晓你开了医馆。听闻你医术精湛,着实为你高兴。”

安安的右手攥着衣角,她抬头望着刘明恕,小心翼翼地说:“我……我会的只是皮毛而已。刘先生,你可有想过收徒?”

刘明恕有些讶然。

安安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几分,她忙说:“本想跟着刘先生学艺术,若是刘先生不方便也无妨……”

她说着,便有些失落地垂了眼睛。

刘明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倒不是不能收你为徒,只是我注定了四处漂泊,不会留在这里。你若真想拜我为师,只能跟着我四处走,然而……”

“我愿意啊!”安安直接打断刘明恕的话,她听见自己的心一直在跳个不停。

刘明恕的眉心一点点蹙起来,他侧着耳,似想要听出安安的情绪来。许久的沉默之后,他才说:“可。”

……

方瑾枝坚持一整天都陪着平平,直到将她送进洞房。出了顾府,方瑾枝轻声“哼”了一下,对身边的陆无砚说:“某人可不要忘记答应的事情。”

陆无砚笑着紧握她的手,道:“当然不会忘。”

陆无砚和方瑾枝的婚宴还是选在了当初他们成亲的同一日。直到掀开遮颜的红绸布,陆无砚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一次你没被人劫走。”

方瑾枝抬起头来望着陆无砚,眼中盈了一层湿润。

两世的记忆流水而过,两世的陆无砚在方瑾枝眼前慢慢重叠。

前世,能嫁给他,是她痴想的梦。

今生,喜宴上的缺席,是她的遗憾。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有4个番外,不过要过几天更新,这只作者要缓一口气。

新文《盛宠两世》已开,欢迎你们继续追文呀!

最后当然是要惯例求一发作者收藏~\(≧▽≦)/~啦啦啦

希望作者收藏早日到2000 嘿嘿。

第197章 番外(一)

千座山峦相叠, 形成虚虚实实缥缈的景儿。一座纯白玉石所造的巨大宫殿悬于山峦之间, 仿若被浮云所托。

白色的宫殿忽绽出一抹异彩,将下方千万里霎时照出一层琉璃光晕。

——尊者醒过来了。

寒冰室内,一张璞石宝玉床上静静睡着个美人。只是这美人只有半边皎容,而她的另外一边脸颊被红色的胎记占据。那红色的胎记起于眼下, 穿过右脸,又延于玉.颈,一直隐在白色的衣襟里。

显得丑陋可怖。

浓密的眼睫颤了颤,那双阖了百余年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也就是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右脸可怖的红色胎记缓缓淡去。

她清澈的眼瞳望着寒冰室屋顶盘旋的光影,那些光影逐渐变幻成不同的情景,有人, 有景。似真亦幻。

待到那些幻影轰然消散的时候,她眸光一滞, 终于从那些杂乱的思绪里抽回心绪。温暖的, 失落的,痛苦而刻骨的。

她叫善鹿, 鹿宗尊者。

而那个楚月兮, 不过是她在梦境里用意念虚幻的一道残影。

“孩子, 你醒过来了。”另一位年纪稍长的美人坐在床边,温柔地望着她。她抬起手,轻轻抚着善鹿的长发。

善鹿闭了一下眼睛,才开口:“师父,这算什么?对我的惩罚?”

髻瀛仍旧动作温柔地给她梳理着长发, 微笑着说:“善鹿,你要记着。心存善念是好事,可是你要有行善的能力,否则在这个险恶的天地间,善只会给你带来厄运。”

寒冰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静,许久之后,善鹿才微微点头。

“对了,这段时日,团云很想你。”

听到“团云”这个名字,善鹿的眸中终于浮现了一抹暖意。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从外面跑进来,一下子跳上璞玉宝石床。善鹿坐起来,将雪白的小家伙捧在掌心里。

忽然,一声巨响之后,团云身量霎时拔高,以一种夸张的速度膨胀,直至庞大的身躯充满整个寒冰室,变成一只丑陋的妖兽。巨口一张,就将呆愣中的善鹿吞入腹中。

寒冰室内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髻瀛轻轻挥手,巨大的妖兽霎时化成一绺儿黑烟。那原本被妖兽吞入腹中的善鹿,脸色苍白地坐在璞玉宝石床上。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出,一滴一滴落在玉床上。

“你还是没做到。”髻瀛轻轻摇头。

善鹿抬起头来望着她,不可思议地质问:“您是不是要告诉我陪我长大的团云其实只是您用意念幻化出来的?”

髻瀛笑得很慈悲。

善鹿双手捂着脸,整个人仿若被巨大的疲惫和挫败感包围。

髻瀛继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缓声道:“抛弃你所有的善念,或者成为无人能敌的上尊,你只能二选一。”

她脸上温柔的笑意忽然散去,话锋一转:“孩子,你已经失败很多次了。为师不想亲手抹灭你。鹿宗不需要一个只有稚善没有能力的花瓶尊者。”

善鹿锦缎一样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她的眼。

第二日,善鹿去了百兵阁。百兵阁里放着鹿宗这些年收集而来的兵器,其中不乏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宝器。

“去吧,去挑选属于你的武器。”髻瀛立在门口候着。纵使她在鹿宗有着至高的权利、地位,也不能踏进百兵阁,因为这百兵阁只有鹿宗的尊者才可踏入。

善鹿一进去,就感觉到了一种仿若来自上古时的可怕压迫感。而磅礴的灵力更是在室内乱窜。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不让心脉被这些灵力所扰。

缠丝剑、天问杀鞭、落枫弓、碎骨钺、血云印、落罹箜篌、千魂琴……

善鹿从这些至宝间走过,最后在一把普普通通的重刀前停下来。她的目光凝在这把刀上,许久之后才将这把刀从架子上取下。

重刀被她取下时,室内其他所有宝器发出一阵阵颤鸣,一股厚重的力量朝着善鹿轰去,将她推出百兵阁。

她只能选择一样,既已有了选择,其他宝器将她送了出去。

看着她手里的重刀,髻瀛有些意外。

善鹿却默默握住刀柄,转身前往幻逍境。

幻逍境是历练的好去处,也是真正的仙界炼狱。千万人中有一个能走出来,便是奇迹。

髻瀛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微笑着注目善鹿走进光影里。炙热的白光落下来,落在善鹿身上,隐约照出鹿形本体。

“孩子,希望你能平安出来……”

之后的日子,髻瀛一直守在斩天台,望着占据半面墙壁的光镜。光镜里,是幻逍境里的善鹿。

起先的两个月,她还能在光镜里看见善鹿,可是从第三个月开始,光镜一片黯淡,竟是再无反应。

髻瀛摊开掌心,掌心中一枚鹿角形的白玉,此时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只要这块玉不碎,善鹿就还活着。

髻瀛这一等,就是六百年。

直到斩天台上的光镜“轰”得一声炸裂,整个鹿宗随之跟着发生一系列天地异象。髻瀛万年不变的温柔浅笑僵在脸上。她瞬息之间赶到幻逍境入口。却见此时的幻逍境入口竟已经被彻底毁了。光芒淡去,发出噼啪炸响的声音来。

善鹿转过身来,对着髻瀛浅笑:“师父。”

髻瀛这才反应过来,她动作有些迟钝地点头,说:“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善鹿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很多鹿宗的子民也涌过来,为他们的尊者欢呼雀跃。一个尚未完全幻化人形,头顶还有一对可爱鹿角的小姑娘跑过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欢喜地对善鹿说:“尊者,你好厉害!”

她将怀里刚采的一捧花递到善鹿眼前:“给你花花!”

善鹿弯腰接过野花的时候变故突生,前一刻还十分可爱小姑娘立刻变成擎天妖兽。巨大的身躯犹如小山。

善鹿还在浅浅地笑着,眉眼不变。

她甚至根本没有出手,妖兽袭来时,巨大的力气打在善鹿身前仿若透明的屏障之上。巨大的力量反噬竟是让它庞大的身躯寸寸炸裂开来。碎骨残肉落了一地,一股恶臭的味道弥漫开。

善鹿轻捻指尖,残骸散去,这一片天地又恢复了往日的秀丽。她抬脚,往鹿宗山下的地方走去。

髻瀛眼中原本的赞许还尚未散去,又见善鹿要下山,忙问:“善鹿,你要去哪儿?”

“我该去的地方。”善鹿脚步不停。

似想到了什么,髻瀛脸色大变,猛地出手。强大的力量直接轰在善鹿的身上,巨响过后,善鹿的身体霎时化成了灰烬。

髻瀛愣在那里。

“幻影?”髻瀛显然不相信善鹿居然能用一道幻影骗过她!

“善鹿!”髻瀛立刻抬手,手掌临空一拂,临空出现一道光幕。光幕中一片灰暗,等到光幕中逐渐有了光,也终于现出善鹿的身形。

她握着一柄重刀,纤细的身影穿过无数鬼魅魍魉,朝着一座阴森的黑色宫殿走去。光镜中的善鹿似感受到了万里之外髻瀛地打量,她抬起头,对着天际道:“师父,这是你教我的。心存善念是好事,可是要有行善的能力。若不能抛去善念,那就做无人能敌的上尊。”

善鹿轻轻挥了挥手,髻瀛的光境炸裂开,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其实善鹿早就出了幻逍境,她在十年的寻觅后,终于找到了守轮宫。望着眼前巨大得仿若妖魔血口的黑色宫殿,她释然地松了口气。

“鹿宗尊者善鹿求见守轮者。”

沉重的黑色大门打开,善鹿缓步走进宫殿。

外面瞧着可怖异常的宫殿,里面却是另外一番俗气的景象。金银珠宝随意堆积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蹲在金玉宝座上,笑呵呵地嗑瓜子。

“见过守轮者。”善鹿微微颔首。

“又一个来借引轮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