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赶紧跑腿儿去办,同时吩咐轿夫退下。这时,只见贾楠扬手喊道:“慢,让他们留下。”

狗腿师爷不解:“您不是不坐轿么?”

“她坐。”

贾楠随手一指身后,众人这才发现随从里有一名女子。该女子虽然穿着丫鬟的衣裳,可却没有一点奴婢低眉顺眼的作派,反而昂着下巴不可一世似的,手里捧着包糖梅子,边吃边吐核儿,噗噗噗的。

她见梁新武和师爷盯住自己看,不高兴把月牙儿般的眼睛瞪起,凶道:“看什么看!挖你的狗眼!”

你说看起来娇娇悄悄的一个姑娘,咋就那么蛮横呢?挖眼什么的,好血腥!

梁新武打了个哆嗦,讪讪笑着挪开目光,转头问贾楠:“不知这位姑娘是?”

马儿牵来,贾楠手拉马鞍脚踩马镫,一跃而上。他眉眼轻睨,淡淡回眸瞟了那女子一眼,不屑地嗤道:“不过是烧火丫头罢了。”

烧火丫头?谁家烧火丫头自己坐轿子,反倒把大老爷撵去骑马吹冷风?!

众人又齐刷刷回头望着左芝,左芝见他们屡屡打量自己,不耐把糖梅子砸过去:“活腻了是不是?我数三下,自个儿把不中用的眼珠子抠出来!一!”

贾楠鼻腔嗤了一声,对她的刁蛮很是看不起。只是他也不横加干涉,一勒马缰就走:“驾。”

大家不敢再啰嗦,急急忙忙整装出发,追上贾楠。

左芝慢吞吞坐上软轿,捂嘴打着哈欠:“唔…起这么早困死了,木头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护院打扮的沐乘风也骑上一匹马,慢悠悠跟在轿子旁,温柔极了地答应:“好。”

一大早贾楠就生出一窝火气。前日他们说好去行宫探听虚实,丁思集不便露面,于是就他与沐乘风二人同去,这个时候,左芝也吵嚷嚷说要跟着去。

她就像一只难缠的丑鸭子,拧着那举世无双的男子撒赖:“木头让我去嘛,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无聊又没趣儿…”

无聊?敢情她以为他们是去游山玩水?

贾楠恼她无知不分轻重,出口就有些尖刻:“你去能做什么?帮不上忙不说,出了事就是拖累。”

左芝气贾楠说她没用,吼道:“谁说我帮不上忙!上次回洛水县掩护四季豆进城,我跟相公一唱一和配合得可好了。”

贾楠冷笑:“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无人需要你的掩护。你跟着去,我们还要费尽心思遮掩你的身份,你不是累赘是什么?”

左芝还嘴:“那你又算什么?瘦不啦叽像只小鸡儿,连我都打不赢,你又帮得上什么忙!”

贾楠傲慢道:“本官乃是名正言顺的监察御史,谕令在身,无人不从。”

左芝不服气:“七品的芝麻小官儿!本郡主脚底的鞋都比你官阶高!”

两人争吵起来,丁思集被夹在中央左右为难,尽力想劝和:“郡主机灵伶俐,每每逢凶化吉,自然称不上是累赘。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留下比较妥当,贾大人也是为您着想。”

“呸!说了当没说!”左芝恼他说话圆滑不肯得罪人,索性不理他了,去问沐乘风:“相公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我听你的。”

她仰起娇滴滴的脸,水润的嘴唇微微嘟起,三分撒娇七分哀求。她生怕他不答应,想尽法子磨他:“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嘛,你说过不会扔下我的,癞皮狗才说话不算话呢…”

沐乘风弯起手指刮了她微翘的鼻头一下,镜眸含笑,余光瞥见旁边巴巴望着的丁思集,点头道:“跟着我,我放心。”

此话一出,左芝是高兴得开了花,丁思集有些失落却也释然,而贾楠,一张脸阴沉沉布满乌云,盯着左芝的眼睛又多几分锋利。

贾楠生闷气兀自骑马在前头奔跑,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渐渐放缓了速度,回头去看身后的队伍,只见肥得流油的梁新武屁颠颠跟在后面,矫健的坐骑被他压得直喘粗气,迈蹄都有些困难了。而在队伍的末端,轿夫们不急不慌地走着,那个纵使布衣也掩不住风华的男子亦步亦趋跟随旁边,正低头与轿中人说话,眉梢都是春水柔情。

贾楠忽然勒马回头,向着后面跑去。

梁新武见他调头,有些摸不着头脑:“贾大人…”

“休整片刻。”

贾楠不作停留,随口抛下这句话。他的马儿跑到左芝轿前才停下,然后他微笑着对沐乘风说:“歇息一下,喝口水罢。”

说完他扔过马鞍上挂着的水囊。

沐乘风扬手接住,拔掉软木塞,弯腰去问轿里的左芝:“喝水么?”

左芝本来有些渴,正欲点头说要,可一见贾楠在旁杵着,想起这是他的水,于是很硬气把头一扭:“不喝!”

沐乘风也不勉强她,把水囊还给贾楠,淡淡道:“心领了。”

贾楠握着沉甸甸的水囊,五指紧了紧,忽然抽打马儿一下,又跑回队伍前段去了。水囊掉在地上,被马蹄踏破,水液四溅飞向四面八方,很快就被烈日炙烤灼干。

梁新武与狗腿师爷暗中观察了这一幕,皆是匪夷所思。

“那女的是烧火丫头,男的是护院没错吧?愣头青咋对下人这么好?还亲自送水过去,可惜人家不领情,啧啧,无奇不有啊…”

狗腿师爷贼精,半开玩笑的样子一语道破:“大人,您说他不近女色会不会是因为…他其实喜好男色?”

梁新武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风姿卓绝的沐乘风,鸡啄米般点头赞同:“言之有理!这等风流人物,本官见了也不禁神魂…咳!既然都晓得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的明白!”

狗腿师爷龇牙咧嘴偷偷笑着,心底盘算着到底是送小倌好呢?还是送小倌好呢?

行宫建在山脚,是个极清幽别致的地方,可是离通州城又不会太远,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过去,骑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因着女皇年前就会驾临此处,所以行宫大体已经修葺完毕,只待细节上的装饰。众人在宫前下马,只见大门外面几个仆役在打扫。

梁新武指着新簇又气派的门口,向贾楠介绍道:“都是按照都城的规制仿造的,虽不及大内的精巧美奂,却也是用心为之。”

贾楠意兴阑珊打量着千篇一律的雕甍画栋、朱栏彩槛,点头夸赞:“不错、不错。”

梁新武肥嘟嘟的脸笑开了花,殷勤把人往里请:“贾大人这边,我们去明丽楼看看,那里有好东西,一般人都见不到。”

他话里有话,大概是想送给贾楠一些好处,让他在女皇面前美言几句。贾楠也懂了他意思,回头吩咐众人:“你们自寻地方等待,本官随梁知府前去视察。”

俩人独自先行,贾楠的随从被引到一间屋子等待,那狗腿师爷差人送上茶果,服侍倒是周到,可依旧派了人盯着他们,不让他们乱跑。几人把房门关上,都不约而同围上沐乘风。

“二当家的,你有啥计划?”

原来这群所谓御史大人的随行官差都是王老虎寨子里的兄弟,入城那日,他们找来平时打劫所获的官服,穿上后骑马跟着贾楠,扮作京兵混进来。

沐乘风道:“先把门外的引开,其余人分头行事,此处暗藏地道,你们负责找到入口。”

有个土匪叫孙癞子的,当初就是他捉了贾楠,他把圆顶纱帽摘下,摸摸长了癞疤的头顶,道:“我和铁牛去。”

通州府的官兵守在院子里,没一会儿听见屋内发出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还发展到摔瓶子砸桌椅的事态,砰砰砰叫人胆战心惊。

“你娘的输不起就甭玩儿牌九!”

好像是赌钱发生了争执,通州官兵正欲进去看,忽然两个两百来斤的彪壮汉子扭成一团滚出来,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不可开交。众人见状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去劝,屋里屋外所有人一齐上,愣是都没把两人分开。

趁着屋外大乱,沐乘风牵着左芝就偷偷溜了。

小两口一路狂奔,在沐乘风的带领下轻车熟路避开耳目,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左芝停下来弯着腰,累得气喘吁吁。

“木头、你,你又没来过,怎么找得到路?”

沐乘风捡起根棍子沿着围墙角刨刨找找,道:“既然此处仿造了都城大内,格局自然相差无几。”

左芝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相公大人你好聪明!”

沐乘风不置可否,带她一路找寻着什么。左芝纳闷:“你找什么呢?”

“暗号。”

沐乘风在一口井旁停下,他蹲下摩挲了井沿的花纹一下,又扔了颗石子进去,这口井似乎很深,许久也未听见落水的声音,可他却满意地勾起唇角:“找到了。”

左芝俯身仔细一看,辨认出那是半枚铜钱的形状。咦?茶嫂卖茶不也是半文钱?对了,这一定是山寨的暗号!

她正在为自己想通了这层关系而高兴,沐乘风已经用麻绳一端绑住井边的老树树干,拽了拽很结实。

他过来抱住左芝,一手拽着麻绳另一端,垂眸看她:“闭眼。”

左芝听话闭上眼睛,顿时身子往下坠落,呼呼风声在耳畔吼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光棍节,看我的发文时间,是不是超级对味!\(^o^)/~

36

36、V章 ...

36、险象妻生

明丽楼是仿照宣德楼所建,名曰楼,实则是一座华丽宫殿。贾楠随着梁新武进入这里,入目皆是金碧辉煌,整块白玉雕磨的屏风,赤金打造的座椅,饱满东珠串成的垂帘…甚至连殿柱上都贴满金箔,晃得人眼睛也睁不开。

贾楠的手拂过摆设的珊瑚株,道:“很不错。”

梁新武得到夸奖喜笑颜开,装出几分谦虚:“为陛下尽心尽力,是我等为臣的本份。”

其余随从已经被遣走了,偌大殿堂只有贾楠与梁新武二人。梁新武四处瞅瞅,很神秘地冲贾楠招手:“贾大人您过来。”

贾楠的目光仿佛还停留在这片奢华,他闻声不经意回眸:“嗯?”

“这是孝敬您的。”

梁新武蹲下搬起脚底地砖,地砖下面是空的,放有一个褐色匣子,他把匣子拿出来递给贾楠。贾楠接过打开,见到里面是一块比拳头还大的上好桃花冻石。

梁新武讨好道:“在下的一些心意,请贾大人笑纳。”

贾楠拾起这块石头,入手温润光滑,晶晶莹莹十分通透,兼缀有淡红纹理。当世有“千金桃花”之说,指的就是这种桃花冻,若有一块做成印鉴,绝对是文人墨客艳羡的对象。

梁新武看贾楠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笑意,想着这次马屁总算拍对了,他脑子一热又说:“不知大人今晚是否有空?在下的远房侄儿仰慕大人才情,想请教一二,说起我这侄儿,虽然才十六岁,可是生得唇红齿白,性情也极柔…”

“梁新武。”

不等梁知府把话说完,贾楠已经冷冷打断了他。这位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御史大人此刻眉峰冷凝,单薄瘦弱的身躯竟也散发出压迫的威势。贾楠忽然把桃花冻往地上一砸,厉声叱责。

“你可知罪!”

井很深,左芝觉得下坠的时间格外漫长,似乎都快烧完一炷香,她与沐乘风才踩到了地。双脚落在松软潮湿的泥地上,夹杂了涩涩树叶的声音,同时一股腐臭气味扑鼻而来。

“好了。”

伴着沐乘风一声安定人心的话,左芝徐徐睁开了眼,只见小小井下竟然别有洞天,井底宽阔深邃,光是他们所立之地的长宽便有近十丈。她仰头往上望,看见井口变作一个瓷碗大小的圆洞,针尖大小的白光照进来,刚好洒在她的足尖。

“啊!”

左芝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脚边一截白色的骨头,她吓得尖叫,顿时跳到沐乘风身上,死死搂住他。

“木头,死人!死人!”

沐乘风把她掩在身后,探头过去一瞧,只是一块尺长的白骨,看形状似乎是猪牛之类牲畜的。他有些好笑地去揉了揉左芝脑门,道:“胆小鬼。”

左芝吓得不敢睁眼,大呼小叫:“别说鬼!鬼会出来的!”

沐乘风看她怕成这样也不再吓唬她,打燃火折子照亮方寸,看见蛛网墙壁上还剩得有没烧完的火把,于是抽下来点燃。

“跟着我。”

沐乘风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紧紧牵住左芝,带她往井底更深的地方走去。

井底的路宛如一个漏斗,头大尾小,两人越走越发现两侧岩壁狭窄,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走到只容一人堪堪侧身而过的缝隙出口。正巧此时,缝隙那边传来清晰可闻的敲打声。

沐乘风止步,回头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唇上,示意左芝噤声。

左芝点点头,紧张地屏住呼吸,竖尖耳朵听动静。

叮叮、咚咚、砰砰…

有人在开凿着什么,满耳都是钉锤铁锹发出的声响。沐乘风背贴岩壁,微微露出半边脸颊,打量着那方的一举一动。

缝隙之后又是开阔的一片,大约有十来个苦力正在开凿地道,他们衣衫褴褛甚至不能蔽体,脚上都戴有镣铐,而且面色苍白得近乎病态,看样子已经关在这里许久了。旁边有两个蓝裤子的壮汉守着,腰别长鞭,看见谁动作慢了就上去抽一鞭子。

“少磨蹭!快点!”

一群苦力的背脊上布满鞭痕,新伤旧伤夹杂纵横。他们应是被打惯了,早就失去反抗的信心与能力,默默忍下这些折磨,连声儿都没吭一下。沐乘风见状,回头捏了捏左芝的手,又指指脚下,意思是叫她在原地等候,他上去解决掉那两个守卫。

左芝明白他的意思,竖起小拇指晃了晃,又指着自己心口窝的位置,比出口型“小心”。

沐乘风含笑点头,刚刚转身,却听到那方有人开口说话。

“开饭了。”

地道另一侧还有个洞口,洞口很低只容七八岁孩童进出。一名男子猫腰钻进来,身后拖了两个木桶,里面装着流汤滴水的残羹剩饭。男子一出现,苦力们纷纷扔掉手头的活,争先恐后扑了过去。

守卫不悦,狠狠朝他们身上抽鞭子:“抢什么!一个个来!”

苦力们不听,一拥而上围住饭菜,用手抓着就往嘴里塞,甚至还相互厮打争抢,简直跟路边抢食的疯狗没两样。沐乘风看到这一幕场景,嘴唇都紧紧绷成一条直线。

“大哥,这是您要的酒。”送饭来的男子从腰间解下酒葫芦递给两个守卫,然后还摸出一包油纸裹住的东西,讨好道:“还有两个下酒菜。”

守卫拿到酒菜,这才扔掉鞭子放过一群苦力,转身寻地儿坐了下来,指挥送饭的男子:“你看着他们。”

送饭男子满口答应,慢吞吞走到一旁靠墙站着,擦汗松气。沐乘风视线一垂,盯住了他不大灵光的右脚。

油纸里包着的是卤猪下水,两个守卫有酒有肉,吃得满嘴油光。他们无暇理会旁人,自顾自说着话。

“还有多久完工?”

“快了,听上头说就这两日。”

“那敢情好!老子受够这鬼地方了…”

守卫眼角忽然瞥见一抹素色,他只道是哪个不要命的苦力过来,下意识举起鞭子就回头:“找死啊!”

鞭子才落下,那头就被对方抓得死死。守卫扯了扯竟然纹丝不动,他诧异抬眼,见到了沐乘风。守卫大骇:“你什么人!”

沐乘风不语,腕上发力直接把鞭子抖回去缠住守卫脖子,作绳子般把他捆紧。另一个守卫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沐乘风一脚踹上他腿窝,把人踢倒在地之后,如法炮制拿鞭子捆紧。

在场之人被这突兀的变故惊得怔愣,送饭男子也诧异地看着他,沐乘风云淡风轻回眸,很熟稔地说:“帮忙。”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苦力们扔了吃食蜂拥而上,对这两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守卫狠狠拳打脚踢,直把人揍得鼻青脸肿,几乎半死。送饭男子倒是很谨慎,暗中思量着从天而降的救兵有几分可信。沐乘风见他迟迟不来搭腔,主动上前:“虎头寨。”

送饭男子果真是个警惕之极的人,闻言道:“请恕在下不知兄台所言。”

左芝在另一边藏了许久,听得惊心动魄,一颗心忽上忽下,又是担忧沐乘风又是想去看热闹。知晓这方守卫已被制服,她不等沐乘风召唤擅自跑了出来,正好看见他与送饭男子讲话,指着男子不方便的右脚脱口就说:“刀疤丑老虎让我们来寻一个叫跛脚的人,你就是呀!”

送饭男子略有赧然地看了看足下,眼中划过一抹痛楚,却没有生气,终于爽快承认:“王大哥竟然还记挂着我…有劳二位了。”

相互确定了身份,沐乘风让跛脚带着囚禁多时的苦力们钻过墙缝,沿着绳子从井口爬出去,且说外面自会有人接应。众人一个挨一个排着队,脚步极快地走着,逃命的当口无人胆敢发出一丝异动。沐乘风三人垫后,眼看这群苦力已经差不多都走了出去,这时他问跛脚:“是否还有其他人?”

跛脚点头:“有的,只是这处地宫极大,要把人找齐不容易。而且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人巡视,咱们还是快快脱身得好。”

沐乘风问:“下次巡视是多久?”

跛脚算算,答:“约莫还有两刻钟。”

“来得及。”沐乘风成竹在胸,吩咐跛脚:“带路罢。”

三人弯腰从矮洞穿过,眼前又是潮湿逼仄的地道,新挖的泥土散发出浓厚的腥味儿,左芝跟在沐乘风身后,捂住鼻子只顾埋头走,冷不丁踢到什么东西,“哎哟”叫了一声。

沐乘风停下脚步回头,见左芝苦着脸指着脚下:“趾头好像破了。”

沐乘风蹲下替她看伤,脱了绣鞋看见脚趾只是有些发红,并没有破皮,又把鞋子给她穿上,道:“没事,走路仔细些。”他在地上捡到了一个粗麻的口袋,袋子底下藏着两块石头,想是这样左芝才不慎踢中。

原本黄褐色的粗麻袋子染上污泥,脏得已经看不清本色,可却有些许黄色粉末沾在上面。沐乘风拾起麻袋,放到鼻端嗅了嗅。

一种浓烈刺鼻的残余气息,他曾在炼丹者的身上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