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哭笑不得,之后就是满满的感动,垂下头轻声道:“奴婢是一个不安分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姑娘却还愿意相信奴婢,奴婢真是……”

“不用太感动。”顾绮罗拍拍她肩膀:“我对自己的人格魅力非常有信心,像你这样有眼光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呢?除了我之外,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

杏花无力地垮下肩膀:“姑娘,这话您就不能让奴婢来说吗?您……您真是一个……唔,一个……反常的主子。”

“什么话?反常的那是妖精,你要害死我啊,会不会说话?与众不同性格独特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么多词儿呢,再不然哪怕特立独行我行我素也好啊,你给我用了个反常,我哪有反常?”

杏花连忙笑道:“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真奇怪,奴婢虽然念书不多,好歹这些词语也是知道的,刚刚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春雨看顾绮罗这会儿竟露出笑容来,连忙也凑趣笑道:“我知道了,杏花姐一定是让姑娘的大言不惭给震惊到了,所以才把那些好词儿都给忘了,反正好话姑娘自己也会说,用不着我们说了。”

“会不会用成语啊?不会用别用,我那叫大言不惭吗?我那叫实话实说。”顾绮罗在春雨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站在院子中,看着满院的老木寒云,忽地长出了一口气,握了拳头喃喃道:“是该振作起来了,一味躲在屋子里黯然神伤,除了让亲人替我担忧。又能做什么呢?我说过要好好活着,替他看遍这个世界的大江南北,到时奈何桥上讲给他听的。”

她自语到此处,忽然就伸开双臂在空气中挥了挥,然后轻声道:“萧江北,你若是魂魄就在这里,那便跟着我一起走吧。我愿意一辈子都让你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一语未完。眼泪便夺眶而出,她一把抹去,对杏花春雨道:“咱们许久没有出去走动了。今儿去百味馆看看,春雨你让人套马车去。”

春雨见她脸上果然又恢复了昔日神采,不由得喜出望外,脆生生答应了。便连忙跑出去。这里杏花就道:“是了姑娘,刚才去太太屋里。看见她为老爷准备大衣裳,说是老爷过两日要去绵州查库,大概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姑娘要小心太太这段日子闹幺蛾子。”

“无妨。她若要闹,尽管出手,我接招便是。免得颓废了这些日子。她真把我当病猫了。”顾绮罗看着院墙,说完忽然又问道:“萧家那边还没有布置灵堂吗?”

“没有呢。”杏花摇摇头。觑了一眼主子的面色,方小心道:“从北疆传来的消息说二爷是战死在乱军之中,恐怕……也只能立个衣冠冢了。萧家这会儿上下都正悲痛着,此事倒不急于一时。”

顾绮罗点点头,须臾见春雨回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她便向门外走去,待坐在马车上后,她就对车夫吩咐道:“去萧家。”

“大姑娘要做什么?萧家……还没为二爷布置灵堂呢。”春雨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却见顾绮罗摇摇头道:没什么,这么多天了,我也理该去探望探望老太君和姨娘,萧江北不在了,我便替他在老太君面前尽孝吧。

杏花和春雨听着这话不对劲,都是大吃一惊,春雨便低声叫道:“姑娘发烧了吗?就算二爷不在,这……这也不能让你替他尽孝啊,你又没有嫁过去。”

杏花也勉强笑道:“是啊,萧家也不是没有人了,别说萧将军还正当壮年,就是没了萧将军,还有萧家大爷和三爷呢,他们没有二爷的前程,可到底是太子的亲戚,将来也不可能没落,姑娘不用担心。”

顾绮罗知道杏花大概是猜出自己要做什么,但她却只是笑一笑,没有再多说:冥婚,即便这是古代,可像萧家和顾家这样的人家,给自己和萧江北举行冥婚的话,也会惊起大浪吧?更遑论他们俩之前就是京城流言的绝对中心。

顾绮罗心意已决,今天早上周太夫人将她叫过去劝慰了一番,然后又说了澄明侯府一些好话,顾绮罗便明白这是父亲的授意了,不然祖母从乡下进京,又足不出户,哪里能知道这些事?

顾绮罗能够理解父亲的爱女心切,所以她没有像当日对待玲珑那样不留情面,然而她也不可能按照顾明阳给她安排的“金光大道”去走,所以就在刚才,她才想出了“结冥婚”这个主意,此去萧家,就是要他们帮忙准备一下,在给萧江北立衣冠冢之日,就是她嫁进萧家之时。

顾绮罗能够想象到顾明阳和周太夫人的心痛惊怒,不过这却也无可奈何了,世上哪有双全法?好在祖母和父亲都是豁达性子,哪怕一时心痛,日后也会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何况亲人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呢,他们再怎么也不会因此就和自己断绝关系。

“主人,那支幽灵队伍阴魂不散,他们又追上来了。”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十几骑快马正在飞奔,被十几人护卫在中间的是一个胖子,听了属下的报告,他连连挥动马鞭,呜哇大叫道:“快,快跑,只要我们回到部落,上万的勇士们会让这支幽灵军尝到可怕的死亡滋味,长生天保佑我们。”

周围护卫被他鼓舞,全都挥起了鞭子,闪电般逃向十几里外的部落。

“将军,这几个鞑子的射术不行,就这么几只兔子野鸡和两只黄羊,塞牙缝都不够呢。”

朗宁坐在马上哈哈大笑,张狂的叫着,虽是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萧江北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旁边的副将却笑道:“朗千户急什么?兔子逃跑肯定会回自己老窝的,你看刚才那胖子身上的衣服配饰都不是凡品,就知道他的部落一定是只肥羊了,到时候肯定让你吃个饱,干这种事儿咱们驾轻就熟啊。”

萧江北这才淡淡道:“不许轻敌,是肥羊。力气也大。”

“将军放心。力气再大也是肥羊。”副将大声叫着。然后回过头去,看向身后遮天蔽日的烟尘,摸着下巴嘿嘿自语笑道:“这当土匪就是爽啊。难怪当日一听说是跟萧将军深入北匈打猎,大家都争破了头。”

远处传来凄厉的牛角号声,萧江北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笑容,在这北匈草原上抢劫了无数次。他当然知道这号声意味着部落里所有战士和青壮年在集结。

马蹄如飞,很快。前面连绵不绝的帐篷便映入他的眼帘:这竟是一个大部落,即便北匈战场吃紧,但这样的部落,最起码也会有三五千人守护着。以一敌三甚至是五,敌的还是以武勇著称的匈奴兵,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个笑话。然而萧江北却无所畏惧。屠绝宝刀举起,随着那只手猛地放下。胯下大黑马如一道闪电般狂奔了出去。

这是进攻的信号。刹那间,一千多个野人打马嗷嗷叫着冲了过去,他们的身上全是穿着暗红色的血衣,这一冲锋,一股冲天煞气直上云霄:深入大漠接应了被围困的同袍,之后被围追堵截,不得不进入大鬼沙漠,出来后又在不毛之地流浪了不知多少日子,可以说,这是一群早该死过无数次的人,每多活一秒都是赚的,所以他们已经不是无惧生死,而是根本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压根儿都不在乎了,战场上看尽生死的阅历让他们产生了奇怪的心态,那就是:赚够本了,无所谓了,冲啊。

场间唯一没有这种心态的,是萧江北,他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他不能辜负绮罗背弃誓言,不能让她为自己守寡一世。少年战神还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心上人都准备和他举行冥婚了。

强烈的求生信念化为更加强盛的斗志,萧江北如一尊天神般纵马当先跃入正在整队的匈奴兵中,一时间乱箭纷飞,无数兵器在惊叫声中仓促递来。他挥起屠绝宝刀,只见神光闪烁,那刀竟快速的出现了无数光影,箭矢兵器碰上即碎,最快速围上前的几十个匈奴鞑子如同送上去让人砍的公鸡一般,还未发挥出战力就让屠绝宝刀将身体一分为二。

大黑马战阵经验无比丰富,此时开始施展炉火纯青的“落井下石”技能,撒开了四只大蹄子跳跃飞奔,被他踩死的鞑子多达十几个。

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生死一瞬,就这么一瞬间,后面的亡命士兵全部扑了上来,如虎入羊群一般。向来都是匈奴兵凶残,在边境劫掠百姓如猛虎下山,然而今日,终于轮到凶残的他们尝到了做绵羊的滋味。

鞑子再武勇也是人,加上队形未整就被突袭,此时见这群野人完全杀红了眼,尤其是带头的那个,简直就是杀神下凡,心胆俱寒下,虽然没有溃逃,但斗志已失,竟让这群野人势如破竹,不过一会儿,地上便躺满了鞑子兵的尸体。

到了后来,当匈奴兵醒悟若他们不死战护住这个部落,自己所有的亲人都要遭殃,因此打起精神准备负隅顽抗的时候,已经是晚了。大局已定,剩下的几百个鞑子无奈要投降,萧江北却不允许:这些鞑子兵当年在大夏边境,谁的手中没有几条人命?所以全部斩杀。但是对那些匈奴妇孺老幼,他仍是秉持一贯风格,悉数放过,只抢了物资珍宝,接着便扬长而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山更有一山高

从萧府出来,想到原本欢声笑语的一座府邸如今却是愁云惨雾,顾绮罗也是心有戚戚。她之前和香姨娘说了自己要在萧江北下葬之日和他举行冥婚,却遭到了香姨娘的极力反对。看得出来,这位妇人虽然地位不高,却有一份仁心,顾绮罗原本以为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会令她欢喜感动,却不料香姨娘竟极力阻止,只说若萧江北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同意。让她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儿嫁进萧府守活寡,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所以香姨娘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见顾绮罗实在是固执,香姨娘便表示要她再平静些日子,只说和北匈的这场大战结束后,才会为萧江北立衣冠冢,若那时她还不改主意,萧家会遵照她的要求,郑重将她迎进萧家门。

香姨娘也知道澄明侯府世子去顾家提亲了,所以觉得顾绮罗此时这个决定只是一时冲动,真正等她平静了,心里不再伤痛,又有哪个女孩儿肯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马车到百味馆这一路,大街小巷人群热议的都是澄明侯府世子前往顾家提亲的事,不过两三天时间,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听得车厢里顾绮罗都苦笑不已,摇头道:“我这是什么体质啊?从进京后,就在流言中心,到今日,竟没有一丝消停,真奇怪,从前不觉得自己还有这样引人注目的光环啊。”

“姑娘要对你的人格魅力有信心。”杏花掩唇轻笑,拿顾绮罗的话去堵她。

于是大姑娘哑口无言了。

马车到了百味馆,曾远听见人禀报,连忙迎了出来,不等顾绮罗下车便小声道:“姑娘。澄明侯府世子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此处?”顾绮罗惊讶,就听曾远小声道:“是岳公子请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英亲王世子和好几位世家子,更有两位当世大儒和他们在一起。”

岳公子本名叫做岳有琴,是宫廷供奉岳家的独子,这岳家和成王爷走的很近。因此近几年在皇商中着实是风光无限。岳有琴好附庸风雅。格外喜欢结交贵族子弟,他又财大气粗,百味馆一百两银子一桌的宴席还真不放在他眼中。如今是这里的常客。

顾绮罗就不想进去了,只是笑道:“当世大儒?只怕钟春风又要瞧不上了吧?”

曾远笑道:“姑娘还真是了解他,那就是个目中无人的,不叫他这狂傲性子。当年也不至于落魄到那个境地。”

这点顾绮罗也很无奈:钟春风确实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才,只是未免有些恃才傲物。曾远曾劝他为人圆滑些,他却不屑一顾,只说那样的话就不是他了,那些有才学表面上却谦虚的青年才俊全被他一竿子打成了伪君子。

虽说人无完人。可钟春风这缺点实在致命。幸亏他不在官场,不然到现在还不知能落个什么下场呢。顾绮罗觉着也许冥冥中上天也不忍这样的才子英年早逝,所以才让他因为各种缘由名落孙山。看似人生失意,其实却是保全了他。

好在如今钟春风在百味馆衣食不愁。写着脚本听着戏,生活倒也惬意,也就很少出去愤世嫉俗了,从前因为他这个毛病,经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

曾远正和顾绮罗在这里说钟春风的往事,就听百味馆里猛然传出一片叫嚷声,曾远大惊,连忙道:“姑娘,我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说完匆匆而去,这里杏花略微沉吟后,也和顾绮罗禀报了一声,下车跟进去。

顾绮罗和春雨在马车里坐着,只能听见百味馆那边偶尔传来的叫嚷和掌声喝彩声,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春雨都后悔没有去看热闹了。顾绮罗原本也是个八卦之魂旺盛的人,不过如今萧江北战死,她对这些便没有什么兴趣,虽有一丝好奇,却远不像春雨那般百爪挠心。

过了好一会儿,曾远和杏花才走出来,等上了马车,顾绮罗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曾远摆平了吗?”

杏花先吩咐车夫赶车,这才抿嘴儿笑道:“这个钟大哥啊,真是个不安分的,不过这回好了,可总算有了个能压制他的人,虽然他让人整的灰头土脸,不过我却觉得这是好事儿,想来以后他的性子会改一改了。”

“杏花姐快说,别卖关子了。”春雨听得越发好奇,拉着杏花的袖子直追问,只听杏花笑道:“说起来也是钟大哥活该,当时澄明侯府世子那帮人大概是等宴席等的有些不耐烦,所以就玩起了射履的游戏,不知澄明世子说了什么,引得众人齐声喝彩,恰好让钟大哥听见了,他就冷哼一声,在大厅外阴阳怪气的说了一个更好的,姑娘您想,他是什么底子?江南第一才子,那澄明侯世子能比得上他吗?就是两位大儒,他们做做道德文章还好,在这些小把戏方面,也不是钟大哥对手啊。偏偏英亲王世子不肯罢休,和钟大哥打擂台,钟大哥得理不饶人,把那一桌子的人赢得抬不起头来。我们听见的嘈杂声就是那些人惊讶之下发出来的。”

“原来如此。”顾绮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曾远不过是出来和我说了两句话,他就惹出这样的风波来。然后呢?你说谁把他气焰给压下了?这世上竟还能有人在这些方面胜过他的?”

杏花笑道:“说起来,这力压钟大哥的人来头可也不小,乃是天子近臣,今年初才升了吏部左侍郎的程统程大人。这位程大人出身北疆大富之家,好像这次是家里来了什么重要亲戚,所以才来百味馆招待,因听见旁边那样一桌贵族子弟和两位大儒让一个秀才压得抬不起头来,他大概是为了维护朝廷士林脸面,这才过去了,和钟大哥一番比试,钟大哥甘拜下风,羞惭不已。倒是那位程大人当真是胸襟如海,很是夸赞了钟大哥一番,他不夸还好,他这一夸,钟大哥当时脸都绿了,败退而去。那程大人还说以后会常来百味馆和钟大哥请教,哈哈哈,姑娘是没看见当时情景,他在后面追着喊,钟大哥就像一阵风似得跑进后院再也不肯出来,真是笑死我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钟春风平日里对你也不错,你看见他吃亏,怎么还笑的这样欢畅?”顾绮罗脑补了一下当时情景,也觉着十分好笑,那程统这样做派,若不是个老实憨厚的,便必定腹黑如墨,但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官场上春风得意,又是出身大富之家,这样看来,没有培养憨厚老实的土壤,这货必定是个腹黑无比的,可怜钟春风在才学方面向来横行无忌,这一回终于是踢到了铁板,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哎呀,反正钟大哥也没有损失,奴婢觉得这事儿对他日后为人处世有好处,所以才会这样高兴的嘛。”杏花笑着说完,就听春雨摇头道:“谁说钟大哥没有损失?他最骄傲了,这一回输得颜面扫地,大概好几天吃不下饭。”

杏花笑道:“吃不下就吃不下,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他吃多少也不会胖,如今不吃,想来也不会瘦。实话说,也幸亏这位程大人出面,不然那么多贵族子弟,一旦恼羞成怒了,谁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钟大哥一时逞口舌之快,他倒是痛快了,可日后还不知要挨多少黑手黑砖,如今有程统这么横插一脚,算是帮那些贵族子弟出了气,如此一来,虽然暂时丢人,但日后就没什么危险了。”

顾绮罗微笑道:“是这么个道理。”说完她忽然想起刚才杏花说的话,于是凝重问道:“你刚刚说,英亲王世子也在?”

“是啊。”

杏花明白姑娘为什么这么问,当初原子非仗着身后不知名势力气焰滔天时,顾绮罗也曾问过萧江北去北疆历练的世家子都有谁,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这个英亲王世子,而当日原子非住的那栋宅子,最后也查出是英亲王府一个管事在外面的宅邸,所以即便没办法再查下去,但她们也知道原子非的事和英亲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英亲王世子指使澄明侯府世子上门提亲?为的就是羞辱二爷?”杏花沉吟着问,话音未落就听春雨低叫道:“什么?这么歹毒?说到底二爷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是盖过了他们的名声风头罢了,他们自己不争气,不能让那些北方姑娘喜欢,就乱传谣言。如今二爷刚刚战死,他们还要踩一脚,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顾绮罗也摇头道:“若说嫉恨生仇怨,肯定会有。但就因为这个,我想英亲王世子还不至于就能让澄明世子俯首听命,必然还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咱们不知道罢了。”

顾绮罗并不知道,在她的马车消失在街巷尽头后,一道始终追随着的目光方收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解围

杨子帆身旁的英亲王世子呵呵笑道:“我听说你家派人上门提亲,还疑惑是真是假,如今看来,你真是对那个女人有意?这可好笑,我都调查清楚了,对方容貌不出众,性子倒是彪悍的很。萧江北威名赫赫,结果刚和她定亲就战死沙场,这克夫之说也未必不可信,你倒是图的什么?你又没去过边疆,也不会像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出不来啊。”

杨子帆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位顾家大姑娘虽然声名在外貌不惊人,也没听说有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华,然而她却是一位奇女子。所以我心向往之,莫说萧二郎战死之事和她无关,就是真的克夫,我也不在乎。小时候好几个算命先生都说我命硬得很,将来必定要娶一个同样硬的,才可能夫妻和睦。”

“还有这说法?我怎么不知道?”英亲王世子咕哝着。杨子帆看了他一眼,心中轻蔑一笑,暗道这样虚无缥缈的话也能唬住,真是个草包。除了会躲在背后借势之外,还有什么用?关键是借势最后还失败了。到这时候你竟还看不出那顾绮罗不一般,不是草包是什么?

一面想着,便淡淡道:“好了,厅中诸位还等着咱们呢,也该回去了。”说完转身上了台阶,不经意间就抬头看了一眼“百味馆”的牌匾,他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暗道那个女人还真是厉害,一百两银子一桌的宴席,也没有什么稀罕的山珍海味,她就敢要这个价钱,偏偏这样的漫天要价。竟然还让她经营出了一份奇货可居的热度。想也知道,一个能想出拍卖奇珍,硬是把价值不过十几万两的东西拍出了几十万两价钱的女人,这百味馆不过是对方牛刀小试罢了,如果将来有了本钱让她大展拳脚,再暗中扶持着,何愁不能建起另一个白银帝国。

顾绮罗啊顾绮罗。我真的是很期待。你都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成王爷已经和太子走近,裕亲王这边,还真得有你这样一位招财娘子支撑着才行。

杨子帆的心思不可谓不深。最起码顾绮罗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去提亲,她只知道这位澄明世子不简单,绝不会因为嫉恨萧江北就行出这样小孩子赌气一般的事。

因一路上都在苦苦思索,忽觉马车震了一下后停下来。春雨因为没有防备,险些被甩出去。连忙撩起车帘道:“怎么了?”话音未落,就看见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她站在马车上,直起身子一看。这才发现就在人群当中空地上,一个人正和七八条大汉打斗,只打得尘土飞扬。围观百姓都在看热闹。

“怎么回事啊?”春雨抓抓脑袋上的小髻,回头对顾绮罗道:“姑娘。前面好像有卖艺的在耍功夫,所以引得百姓们都围起来观看,咱们的马车过不去了。”

“这可是胡说,卖艺的会在这里耍?你当得月楼老板是吃素的?”顾绮罗刚才也撩开帘子看了眼,没看见人群中的情况,倒是把得月楼的百年牌匾看了个清清楚楚。

“也是啊。”春雨疑惑的又抓了抓发髻:“奇怪,那怎么打起来了呢?”

“走,下去看看再说。”反正马车也过不去了,顾绮罗索性下了马车,如果在平时,杏花和春雨一定会劝阻,不让她往这样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然而此刻难得见姑娘对一件事上心,两人当然不会阻拦,于是便陪着顾绮罗上前打听起来。

被他们问到的一个胖大婶兴奋地手舞足蹈的告诉他们:“流窜在京城的一伙专门吃霸王餐的家伙被抓了现形,这下可有热闹瞧了,得月楼的人要把他们扭送到官府呢。”

顾绮罗踮起脚尖透过人群缝隙看了眼,然后疑惑问道:“一伙?他们?”奇怪,她怎么看到场子里只有一个人在和另外七八个人缠斗啊?难道……那七八个才是吃霸王餐的?而独自一人的那位是得月楼养的超级高手?

“哦,只是一个主犯,同伙还没抓到。”谁想大婶很快就否定了她的猜测,顾绮罗往人群里看了又看,然后疑惑道:“那个人穿的还不错,不像是吃霸王餐的啊。”

“这就是你没经验了吧?穿得不好,能在这些花钱最厉害的酒楼里骗到吃喝吗?”大婶一副非常有经验的样子教育顾绮罗,然后又感慨道:“多少年了,没出过这样人才,就是这两个月才兴起的,听说骗的各大酒楼鼻青脸肿啊,若不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太多,这些酒楼就得向客人要定金了,这一时半会儿还好,但若再让他们这么骗下去,只怕吃饭就真的先付定金了。”

顾绮罗这才明白,原来最近京城有一股流窜作案的骗子,专骗吃喝不骗钱,穿着绫罗绸缎,要着包间,等到店小二觉着差不多吃完了再去查看时,人早就跳窗逃了。

此时那场中被围攻的男子忽然一个跟头跳出圈外,气急败坏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我说过等一下就有人来付账,为什么就拳脚相向?我人在这里又不会跑。”

“嘿!这骗术又进步了哈,你现在是不会跑,但我们如果傻傻等人来付账,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跑了?你们这些败类都是属耗子的。”那七八个打手气喘吁吁地叫道。

顾绮罗就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忽听身旁杏花小声道:“姑娘,那人身上穿的乃是云龙锦,这种布料民间可见不到,都是进贡宫中的。”杏花精于女红,对布料之类的东西最是敏感。

于是顾绮罗更证实了心中猜测,因就让春雨进去替那人付银子。她觉着这个人多半是大有来头,替他解围,交不交好还在其次,别让对方因为今日之事出了大丑,日后报复得月楼才好。毕竟得月楼也不是仗势欺人,而是让人骗的鼻青脸肿的苦主。这看似是多管闲事,但一点银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能帮人消弭一场祸事,何乐而不为?

这里春雨揣着银子奋力挤进人群,顾绮罗和杏花便回到马车上,过一会儿,只听人群似乎散去了,接着春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姑娘,这位公子定要亲自谢姑娘,奴婢就把他带过来了。”

顾绮罗只好无奈下车,认真看了一眼,只见对面这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十分的英俊,眉宇中无形间透露出为上位者的威严,看见她下车,便微笑抱拳道:“适才多谢姑娘解围,不然我那小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身上又没带钱,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顾绮罗也就微笑还礼道:“公子无须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京城最近有这么一伙专门骗吃喝的骗子,听说得月楼已经被骗过好几回了,所以难免火气大了一些,还请公子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男人的眉头微微挑起,听顾绮罗这话,竟好像是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简单,当下便饶有兴趣道:“这伙骗子的事,我也曾听说过,但不知姑娘为何就认定我不是骗子呢?”

顾绮罗莞尔一笑道:“唔,我倒也不能认定你不是骗子。我就觉着吧,如果公子真的是骗子,就为了吃一顿山珍海味宴,辛辛苦苦历尽艰难的把云龙锦都弄到手了,这真是挺不容易的,为了吃的绞尽脑汁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同道中人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没什么。”

“哈哈哈,姑娘说话还真是有意思。”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远处有人呼哧带喘的叫道:“殿……公子,奴才……奴才回来了。”

“你个狗才,不过让你追个小偷罢了,你这是追到天涯海角去了?害得本宫……子在这里丢人现眼,被人当成吃霸王餐的骗子群起攻之。”

男人一看见奔到近前的青年,便忍不住大声训斥,却见那青年下人苦着脸道:“公子不知道,那小贼太能跑了,奴才追了他半个城,总算是他耐力不及奴才,最后累趴下了,这才抓住。奴才生怕顺天府尹糊涂了事,那也对不起奴才差点跑断的这两条腿不是?所以就亲自把他扭送到官府去,这才回来,奴才只想着公子坐在酒楼里等便好,哪想到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冲撞了公子?”

“行了行了,你总是有理由。”男人生气瞪了自己的下人一眼,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荷包,看也不看就塞到春雨手里,微笑道:“今日多谢姑娘解围,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公子请。”顾绮罗微微侧开身子,于是男人便一面训斥着仆人一面离去。

这里主仆三人也上了马车,春雨便嘟囔道:“不仗义,看这男人不是寻常的,难道不该说一句‘来日若姑娘有难为之处,请持这枚荷包去xxx处寻我,若力所能及,决不推辞’之类的话吗?这才是报恩该有的态度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支持

顾绮罗和杏花不约而同的白了春雨一眼,顾绮罗便道:“你是不是那些话本小说看多了?一顿饭,十几两银子的事儿,算什么恩情?人家把荷包都给你了,就当是借钱归还了,你这还想得寸进尺呢。”说完打开那荷包,只见一阵金灿灿的光芒闪烁,仔细一看,竟是一荷包的金叶子。

“我的个天啊,真是闪瞎了姑娘我的钛合金狗眼。”顾绮罗抚着胸口惊叫,杏花和春雨也连忙凑过来看,也都惊叫道:“这么些金叶子,天啊,怎么着也有十几两了,这就是一百多两银子,那人到底是谁?出手竟这样大方阔绰?”

顾绮罗眼睛微微眯起,喃喃道:“你们记不记得他那个下人喊他的时候是怎么称呼的?他叫的是典公子,可如果是仆人的话,怎么会这样称呼自己的主子?小桥也从来没叫萧江北萧二爷吧?”

“姑娘的意思是?”杏花心中一跳,果然就听顾绮罗沉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人很可能就是太子殿下。”

“姑娘别吓我,您这个猜测太可怕了。奴婢……奴婢竟然是和太子殿下打了一次交道?”春雨抚着胸口瞪大眼睛,在脑海里拼命回想自己刚才替对方付银子时有没有不敬之处。

“差不多吧,我还记得他曾经自称本宫,然后犹豫了一下后又添了个‘子’,变成了本公子。”顾绮罗沉着点头,她这一说,杏花也想起来了,连连点头道:“姑娘说的没错,这还真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和太子殿下打个照面,虽说是天子脚下,可这运气也真是太好了。”

“嗯。”顾绮罗点点头,想了想忽然惨笑道:“也许萧江北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陪在我身边吧,知道我现在又遇见难心事儿,冥冥中指点着我认识了太子,也许……将来还真有求助之时。”

“怎么会呢?姑娘莫要太悲观了。澄明侯府也不是一般人家。既然姑娘都表明了意愿,他们一定会知难而退的。”杏花和春雨安慰着,暗道对澄明侯府都毫不在意的。整个京城,不,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我们姑娘了,就是公主。若能招一个侯府世子为驸马,那也是如意姻缘呢。

顾绮罗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好像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她衷心希望这一次是自己自作多情,预感出错。、

但是三天后。顾绮罗的预感就成真了。

这日恰是顾老爷出差的第二天,吕夫人一大早就来给周太夫人请安,与顾绮罗还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气氛表面上正融洽,周宏家的忽然走进来。在吕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于是她便站起身,对周太夫人道:“前厅有些事要儿媳处理,让姑娘们陪着老太太说会儿话。”

顾绮罗觉着有些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不一会儿也出来,让小草过去探探口信儿,过一会儿小丫头过来,只说上房的人已经防着她了,连玲珑都只能在廊下站着,她被撵了出来,连厅里的客人是谁都没看见,只知道好像身份不低的样子,因为是吕夫人亲自送到大门口的。

小草这样一说,杏花和春雨都松了口气,只说不会是提亲的事了,不然就算是官衙的冰人,吕夫人也不可能亲自送到大门口。

顾绮罗也觉着是这么个道理,只心中还是不安,便让海棠和香桃注意着。果然,这日下午,吕夫人便亲自进了周太夫人的房间,只是她已经有了经验,先把两个丫头遣出去,又让春大娘缠住了两人,这才满面笑容来到周太夫人面前道:“儿媳给老太太道喜了,今日澄明侯爷的夫人亲自登门为世子说亲,就看中了大姑娘。这门婚事老爷应当和老太太提过,老太太什么意思?实话说,儿媳也知道这时机不对,萧家那孩子至今连个衣冠冢还没有立呢。只是这门亲事着实太如意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老爷那样重情义的人都动心了,说到底,还是大姑娘的终身最重要。”

周太夫人很厌恶吕夫人,然而这门亲事她当真是十分喜欢,就如同吕夫人说的,再怎么为萧江北惋惜悲伤,到底还是自己孙女儿的终身幸福更重要,人之常情,古今如此。

因便慢慢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行,丫头也受不了,你看看澄明侯府什么意思?他们若能等,就再等个一年半载,让丫头把这股劲儿过一过的;不能等,唉!总不能逼着丫头上花轿吧?那孩子可是个烈性子,真敢这么干,她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说不得一根绳子勒死了,我是为她好,难道竟逼着她去死不成?”

吕夫人忙笑道:“老太太顾虑的是,老爷和我也是这样想的。况且澄明侯夫人亲自登门,可见对这门婚事真是诚心实意的,只他们能等,他们家老侯爷却等不得,大夫说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什么?这么厉害?”周太夫人皱眉头,心里也犯了难,慢慢摇头道:“难道他们想等老侯爷咽气了,就趁着热孝取绮罗进门?这时间根本不成啊。”

吕夫人笑道:“要不怎么说人家心诚呢?今儿澄明侯夫人亲自和我说,世子就看中了大姑娘的人品,也考虑到大姑娘如今伤心,所以他们想趁着老侯爷还能做主的时候,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之后老侯爷真要熬不住,那世子守孝三年后,再迎娶大姑娘,想来大姑娘那个时候也应该振作起来了。老太太您听,这可不是色色为咱们考虑的周到?要是错过了这样人家,再想找个这样好的,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果然是想得周到。”这下连周太夫人都不由得动容了,沉吟半晌后问道:“那他们想怎么把事情定下来?总不能这个月就下聘吧?萧家那边咱们还没说一声呢。”

“当然不会急着下聘,只要和萧家那边打了招呼,再测了生辰八字,换庚帖,定下婚书,这事儿就算成了。剩下的,就等到三年后再置办,那会儿大姑娘也不至于对萧家二公子念念不忘了,多半也就接受这婚事了,多好?”吕夫人积极地劝说着,周太夫人仔细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可行之策,于是点点头,但旋即又皱眉道:“这事暂时不要让丫头知道,但萧家那边,总是要说一声的,你们老爷从来都说他家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纠缠。”

吕夫人道:“老太太说的是,萧家通情达理,绝不会有二话,现在就是大姑娘那里……”

周太夫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故意表委屈呢,便淡淡道:“丫头那里有我。只是有一条,这门亲事若你还敢从中作梗,别怪我容不下你。你们老爷虽然对你有情,可一而再再而三之下,也必不能容你,你千万莫要因为他重情义,就把他当成了傻子。”

“老太太,我……”吕夫人面上勃然变色,但旋即收起,又换做了一副委屈表情,可还不等分辩,就听周太夫人冷冷道:“你不用在我面前用这一招,我不是你们老爷,那么容易就被你蛊惑了。我知道,你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心上,我也老了,也不想再给儿子添烦恼,但绮罗的婚事如此波折,这当中若说没有你一点儿作用,我是不信的。所以你不用分辩,我只看你这件事要怎么办。”

周太夫人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这里吕夫人恨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退出门外,待走出这院子,她方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怨毒自语道:“老货,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自己在那野丫头出嫁前死了,不然等她出阁,看我怎么暗中整死你,你以为老爷孝顺,我就拿你没奈何了吗?”

如此想着,方觉心中郁气散了一些,然而想起澄明侯夫人的话,旋即又郁闷起来,暗道那野丫头有什么好?怎么人人都看上了她?明明不是个出众的,还要强拔尖儿,大违闺阁风度,简直就该是臭名远扬才对,怎么偏偏她有这样气运?

也难怪吕夫人怨恨,这件事她确实是没有办法,澄明侯府可不像萧家那般随和,和顾老爷又有交情,一旦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还可以有转圜余地。所以她如今虽然垂涎那侯府势力,却是打死也不敢从中作梗,甚至还要警告顾锦绣,千万莫要妄想。

怅然了半晌,忽然又想到顾绮罗对萧江北情深似海,女人一旦对哪个男人死心塌地了,那真就是一辈子的事。如今自己只要有了周太夫人和顾明阳支持,便可理直气壮把顾绮罗许配给澄明侯府世子,到那时,还怕她不魂断神伤,余生都在煎熬痛苦中度过吗?

由此可知这女人的心肠何其歹毒?一直都是她在欺人太甚,可到头来,只因为各种阴谋没有得逞,便对顾绮罗恨之入骨,甚至盼着她永在地狱煎熬中沉沦。

第一百一十九章:重金收买

而顾绮罗从香桃海棠那里得知此事后,想了想便来到周太夫人屋中,开门见山问老太太吕夫人过来有什么事?

周太夫人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实情,假装不在意道:“闲了无聊,跑到我这里来说话,我也不怎么理她,说了一会儿就讪讪走了。丫头,你怎么忽然对她这样上心?难道还怕祖母被她收买了不成?”

“是,孙女儿就怕祖母被她收买了。”顾绮罗毫不客气点头,倒让周太夫人一怔,接着幽幽道:“你竟是这么看祖母的?”

顾绮罗摇头道:“祖母,我知道您对我好,就是我娘在世,也未必能比您对我更好。但也恰是如此,我生怕你因为对我太好,所以反而会好心办坏事。”

“什么意思?”周太夫人心中一凛,果然,就听顾绮罗沉声道:“若太太来找祖母说澄明侯府提亲的事,还请祖母一定要拒绝,孙女儿是不会嫁的。”

说到此处,她咬了咬嘴唇,然后似是豁出去般昂头沉声道:“祖母,我意已决,这辈子除了萧江北,谁也不嫁。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您便知道我和他的感情,祖母,您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