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可不带这样啊,再这样我要反击了。”萧江北被“逼”到墙角,顾绮罗怀中的熊大不知这是在“欺负”户主,还以为两个主人是和自己玩游戏,兴奋地挥舞着四只爪子呀呀直叫。探着胖乎乎的身子直奔萧江北。

“喂喂喂!绮罗。你犯了兵家大忌,须知穷寇莫追。”萧江北抵挡着那两只肥厚爪子,一面喊一面还威胁熊大:“告诉你啊。给我小心点儿,再敢挠我把你那俩爪子剁了做蜜蜡熊掌。”

“我和你正相反,你是穷寇莫追,我则是宜将剩勇追穷寇。哈哈哈。熊大,上。”顾绮罗笑得花枝乱颤。忽见萧江北一弯腰,躲过了熊大一击,接着他直起身来,手里抓着另一只胖乎乎的小熊。仰天长笑道:“你以为咱们家只有一只熊吗?来,熊二,给我狠狠反击。”

两人两熊陷入“混战”。那边春雨和杏花仍是淡定收拾着屋里东西,只有后进来的秋容不住抻着脖子往那边看。忽听杏花道:“都这么些天了,你还不了解爷和奶奶有多恩爱?这种时候瞎担心什么呢?不会有事的了。”

“我当然不是担心爷和奶奶。”秋容摇头一笑:“我是担心熊大和熊二,别让爷和奶奶这么玩着,再弄个两败俱伤。”

“爷和奶奶哪会这样没分寸?”杏花摇摇头笑道:“你不要杞人忧天了,两只熊在咱们手底下长大,性子温顺的紧,这也不过是打闹罢了,又不是拼命,担心什么两败俱伤?”

她说完,便对秋容道:“你在屋里服侍着,我和春雨出去看看什么地方有大冰块,我再弄些来,我有了个主意,想做一个牡丹花的冰灯,一定好看的紧。”

“牡丹花?亏你想得出来?这要什么时候能做出来?”秋容惊叫,可杏花并不理她,和春雨离了屋子,径自寻找冰块去了。

这里萧江北顾绮罗笑闹了一阵,方将两头熊放下,回头一看,不见了杏花春雨,一问,听说是去找冰块了,顾绮罗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动,对萧江北道:“咱们府里的冰块到底还是少,形状也不规则,倒是去哪里能寻到大冰块呢?”

萧江北道:“要寻大冰块,那只能去河里了。”

顾绮罗摇头道:“河里的冰块不干净,做不出冰灯的效果。”

萧江北对这些向来没理论,听见这话不由疑惑道:“也不至于就这样不堪用吧?河里也有水清的地方儿。”说完就听旁边秋容笑道:“奶奶,爷说的没错,更何况,我前儿个出去,看见街上有人卖鱼,十分的新鲜肥壮,我问人家从哪里弄得这样新鲜的鱼,他便告诉我说是从河里刨冰钓上来的……”

不等说完,顾绮罗面上已是露出喜色,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我来了这么些日子,竟是把这茬儿给忘了,除了采参打猎,就属这刨冰钓鱼最有意思。”

萧江北见妻子这样欢喜,也连忙笑道:“既如此,我去安排一下,唔,这种事情人多了才热闹,不如把程统钟春风他们都叫上?”

顾绮罗道:“好啊,反正我已经是出了名的没有顾忌,只要你宠着我,我管他们说什么呢?就和他们一起去吧。”

萧江北便转身出去,这里顾绮罗兴奋地给熊大熊二穿上了一件花棉衣,只露出四肢和脑袋,两只小熊在地上扭来扭曲,憨态可掬的模样十分可爱,秋容忍不住抓着揉搓了一把,方笑道:“杏花的针线活真是好,还能给狗熊做小衣服,难得竟还这样漂亮妥帖。”

话音未落,就听杏花的声音在门外笑道:“我做的妥帖又如何?没有奶奶别的奇思妙想,哪里会有这两件小衣裳。”说着话间,就见她掀帘子进来,手中拿着两封信,笑道:“奴婢去找冰块,回来时可巧遇见张管家,送了这两封信过来,却是咱们老爷和侯府的信一齐到了,这可真是巧。”

“哦?拿来我看。”顾绮罗放下熊二,起身接过两封信,一边看着,那边秋容就和杏花说起了去河中刨冰钓鱼的事,果然杏花也十分高兴,只说这个事好玩儿。

顾家的信没有什么,除了报平安,询问顾绮罗在这边的情况外,最重要就是提到顾兰绡的婚期已经定了,五月十六出嫁,林家上下对这门婚事都十分重视,看态度,竟然比当日对顾锦绣还要上心,以至于庄姨娘原本对这门婚事并不看好,如今都转变态度了,还称赞了林正南几句,只说他沉稳能干,谈吐不俗,言下之意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

顾绮罗忍不住就笑了,暗道这事儿能有如此结局,当真是皆大欢喜。再往下看,庄姨娘又说周太夫人的身体康健,韩姨娘如今也老实了许多,顾素纨跟着顾兰绡,她也把管家之权放了一部分给这两个女孩儿,出乎意料,竟有些模样。这让顾绮罗看了也十分欣慰,暗道做错事,只要不是不可挽回的,那就不怕,怕的就是不知悔改一意孤行。

正这样想着,便看到信的最后提到顾锦绣,只说她现在性子十分古怪,在府中搅闹了几回,身旁丫头也被打了个遍,顾老爷忍无可忍之下,也曾狠狠教训过一番,只是收效不大,所以如今她和周太夫人商量了,打算先将她送去乡下庄子住些日子。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顾绮罗在心里说了一句,冷笑一声,暗道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倒比从前更骄狂了,如今被赶去乡下也是活该。只是转念一想,又替父亲和庄姨娘发愁起来,暗道这么个死不悔改的搅屎棍,若是嫁去别人家,就是害了人家;若是嫁不出去,留在家里爹爹和姨娘岂不闹心?恨只恨那原子非太不会见风转舵,当日你既然知道事败,就退而求其次,娶了这女人多好?正好一对极品配在一起互相祸害,省得害别人了。

然而这些也只是想想而已,总的来说,顾家如今还是太太平平的,顾兰绡成婚后,大概顾清云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对庄姨娘,顾绮罗是不担心的,只看她让顾素纨跟着顾兰绡一起管事,便可知这个女人还是不错的。

一面想着,早已拆开了第二封信,展开一看,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封信除了循例报平安问情况之外,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萧东海迎娶方琼华的日期也已经定了,是在三月二十五。

“这么快?可见公爹当真是迫不及待了。也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顾绮罗叹了口气,想了想便把信收起,对屋里丫头道:“今儿府里来信的事,二爷若不问你们就不要主动提起,明白吗?”反正萧江北已经知道他爹是必然要迎娶这个方琼华的,也早已经决定不回京城了,那这样消息知不知道也就无所谓,倒还是不要给他添堵的好。

“是。”几个丫头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问。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萧江北兴冲冲进来,含笑道:“人手和地点已经定好了,明天就过去,玩一天,傍晚回来。我听人说,其实现在刨冰捕鱼还是有些辛苦,这不过是玩个兴致罢了,若是等到开春,河水化了大半那时,弄一条小船,在河里撒网捕鱼,那鱼真是又多又美味。”

第一百七十章:暧昧

顾绮罗道:“既如此,到那时咱们也去租一条船就是。”说完只听杏花笑道:“奶奶别只顾着兴头,你那时候有时间吗?奴婢怎么想着到那时,您的事情都做不完呢。”

“再怎么忙,玩一天的时间还是有的。”顾绮罗呵呵一笑:“我早就说过,文武之道,在于张弛有度,我也不能总干活啊,劳逸结合才最好。”说完她转身看着萧江北,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事儿就交给夫君去办。

’领命。”萧江北郑重回答,即便众人早看惯了他对顾绮罗的宠溺,此时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同时心中也是羡慕的要命。

第二天一大早,要去河上刨冰捕鱼的众人就起身了。卯时二刻,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就出发,却也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了地头。

顾绮罗下了马车,扶着自己的腰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天地一片苍茫,许多地方都残留着尚未化尽的积雪。而前面不远处,一条大河如同玉带般通往天地相接处,水面足有五六十米宽,可以想象夏天雨季时这大河的壮观,不过此时却是冻得结结实实,雪白河面上没有半点杂物,只铺着一层干干净净的残雪。

“真好啊。”

顾绮罗感叹着,不自禁就想起现代那些饱受污染之害的河流湖泊,由此可见,科技发达固然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便利,然而人类得到许多的同时,却也失去了很多。

其他人没有顾绮罗这样的感叹,待萧江北一声令下,便都欢呼着拿了工具奔向那条大河,各选了一个地方开始刨冰。这里萧江北也拿了工具来到顾绮罗身边。小声问道:“如何?还能走路吗?”

顾绮罗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还有脸问?我要不能走路,你背我过去。”

“只要你没有意见,我是没问题的。”萧江北哈哈笑,再度收获老婆大人的眼刀数枚,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由于昨晚太过兴奋。床第之间失了节制。今天早上他已经被顾绮罗的眼刀戳中数次,现在这点恶狠狠的眼神,根本不够看。

“你这个无耻的家伙。”顾绮罗欲哭无泪。谁再敢跟她说萧江北是个纯良青年正人君子她就跟谁急,这家伙分明就是个腹黑货,一旦某个晚上兴致上来了,就会特别坏的用各种花样来引诱她。只诱惑的她欲罢不能,等到尽情纵欢之后才会发现瘫软成一滩泥的那个是自己。而这货从来都是生龙活虎的。

“娘子昨晚分明对为夫的努力十分满意,怎么这会儿就变成无耻了?”萧江北“无辜”的看着顾绮罗,一摊手:“我可是为了取悦娘子而拼了老命呢。”

“呸!”顾绮罗忍不住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心想你这还叫拼了老命?还成了取悦我?泥马信你的都是猪。

索性不再理会身旁的大尾巴忠狼。顾绮罗举步就往河边走,萧江北连忙跟上,正要低头和顾绮罗说些什么。就听不远处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道:“走开,谁要和你一起刨冰?我有搭伙的人了。飞鸿,飞鸿你死哪儿去了?”

是钟春风的声音。萧江北和顾绮罗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扭头看去,就见这货一脸吃了死苍蝇般的表情,那叫一个面沉如水,此时正举目四顾,程统则笑眯眯跟在他身边,那笑容真是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钟春风终于找到了救星,飞奔而去,程统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来到应飞鸿身边,钟春风故意激动嚷嚷道:“不是都说好了咱们两个搭伙吗?你怎么这么慢?快快快,赶紧去选地方,不然这河面就都要被人占了。”

应飞鸿看了眼钟春风身后的程统,毫不犹豫把身后三个孩子拎出来,义正辞严道:“谁要和你搭伙?我身边有这三个小能手,还用得着你这根懒骨头?趁早儿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丫丫妮妮小曼我们走。”

钟春风目瞪口呆看着应飞鸿带着三个收养的小徒弟远去,好半晌才跳脚叫道:“应飞鸿你这个不讲义气的,竟然临阵脱逃,站住,你给我站住,咱们好好儿说个清楚。”

他一边跳着,就追到了应飞鸿身边,却见对方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行了,你就不要抓着我了,开玩笑,我只是个小郎中,怎么可能扭得过钦差那只大粗腿?”

“少来这一套,他给了你多少钱?”钟春风显然不是好糊弄的:呵呵,扭不过钦差的大粗腿?他怎么不知道好友是这样胆小怕事的家伙?上次唐万年病了,他给人家看完病,不照样阴阳怪气说这是做坏事太多的报应,要对方多做善事吗?钦差的腿粗,难道辽东总督的腿就很细吗?

果然,此话一出,应飞鸿的表情就变的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小心伸出了五个手指头。钟春风瞪眼道:“五十两?”见应飞鸿点头,他这个气啊,咬牙道:“五十两银子就把你给收买了?我们的交情就值这点钱?”

“我们的交情当然不止五十两银子。”应飞鸿又恢复了大义凛然貌:“但问题是,程大人给了我五十两黄金,只换我暂时牺牲一天我们的友情,我觉得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你也知道,奶奶要在辽东大展拳脚,如今百废待兴,我们需要钱……”

“你给我滚犊子吧。”钟春风气得一脚把应飞鸿踹出好几步远:“贪财就贪财,别给我找这些借口了,不怕恶心死我。”

应飞鸿却又笑眯眯凑过来,小声道:“我不知道你和程大人之间是有什么事,但依照我的经验,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明显是没有救的,何必还要负隅顽抗呢?”

“你又有什么经验了?”钟春风气结,却见损友嘿嘿笑道:“我是整个总兵府上下的专用大夫,在有救没救这种事上,谁的经验能比得上我?你看你,要钱没钱要势没势,你怎么和程大人斗?连你最大的本事,所谓的才高八斗,在程大人面前也只剩了一斗,而且你好像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都这样了,你还敢说你有救?”

“你给我滚。”在毒舌方面,钟春风向来觉着自己是得天独厚的,今日终于明白,应飞鸿要毒舌起来,杀伤力一点儿都不输给自己。

“呵呵,应大夫真是个有趣的人。”程统来到钟春风身边,看着和三个女孩儿迅速抢占了一块河面的应飞鸿,微笑说道。

“是啊,他可是个妙人儿了,而且绝对没有我这种宁折不弯,一尘不染的风骨,你若是喜欢了他,勾勾手指保准他就从你了,如何?我替你们牵个线?”钟春风难得对程统笑容满面,卖力地介绍着应飞鸿。

只可惜程统一眼就看穿了他妄图“祸水东引”的计划,于是呵呵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宁折不弯,一尘不染的吗?这样人掰弯了弄脏了才有意思,是不是?”

“你怎么不去死?”钟春风咬牙切齿,四下望了望,见萧江北和顾绮罗就站在不远处,他顿时捂住额头,痛苦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算了,还是我去死吧。”

看着程统和钟春风一个狼狈一个悠然的远去,萧江北和顾绮罗好半晌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那个……是不是我听错了?他们俩这是……公然的打情骂俏?”顾绮罗艰难咽了口唾沫,扭头问萧江北,却见丈夫摇头道:“不能这样讲吧,钟春风明显快哭了的表情,或许可以说,是程统利用权势,强逼民男?”

“可他是大家子不是吗?他又不可能娶钟大哥。”虽然对于两人之间多有猜测,然而今天真正听那两人说了这样一番暧昧之语,顾绮罗还是被惊吓住了。

“他不可能娶钟春风,但他可以终身不娶。”萧江北微微眯了眼睛,露出一抹深思。

“你都知道什么?快点老实交代。”顾绮罗心中一动,自然听出萧江北的言外之意。

“哦,也没什么,就是当日在京城,朝中曾有传言,说是最开始皇上要给程统赐婚的,结果被他婉拒,言说有和尚在他十五岁时下过断言,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必然要一生不娶方可保一世平安。”

“那……程家就听信了这个说法?不就是一个和尚吗?”顾绮罗表示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穿越女嘛,怎么可能相信封建迷信这一套。

“关键是不止一个和尚,还有一个道士也这么说。”萧江北抬头望天:“当然,这个和尚和道士除了程家人,谁也没见过。”

顾绮罗目瞪口呆中,好半晌,她才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向程统和钟春风,喃喃道:“你说,程统不会在那个时候就对钟春风包藏祸心了吧?”

“不是吧?我没听说他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萧江北摇头表示否定,却听顾绮罗幽幽道:“笨,你忘了?程统不是说过幼年时曾经和钟春风比试过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破冰捕鱼

“可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吧?哪会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萧江北继续摇头表示否定。

顾绮罗叹气道:“这就是你没经验了,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这种人就是妖孽,从小就是妖孽,其他知不知道无所谓,但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那都是很有主意的。”

“好了,不要管了,你看连程统和钟春风都占好一块地方了,咱们今天是来破冰捉鱼的,又不是来操心他们俩终身大事的。”萧江北拉着顾绮罗的手,急急往河面上走去,眼看那宽阔河面上各处都有人,他不由得大恨,自语道:“真可恶,这些目无尊长的家伙,我还没下命呢,他们就都占好了地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级?”

“喂!你下命令了,刚刚我亲耳听到。”顾绮罗提醒丈夫,却见他回头无奈道:“绮罗,是你说的,有时候真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哈哈哈,你今天终于也尝到被人吐槽的滋味了吧。”顾绮罗忍不住开怀笑起来,夫妻两个一起来到冰面上,忽听不远处一阵欢呼,扭头看去,只见小桥赵三儿和杏花春雨秋容等已经刨开了冰面,大概是看见鱼了,小桥探身就要去抓,却被赵三儿一把拉住,听他笑骂道:“你不要命了?这要是掉进冰窟窿里,冻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小桥笑嘻嘻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们吗?看见我掉进去,难道不拉我上来?”一面说着,却是不敢再试,几个人都将栓了鱼饵的钓竿甩进那冰洞里,不一会儿便听杏花欢叫一声。钓竿一提,就有一尾肥鱼被甩上了冰面,在那里乱蹦个不停。

顾绮罗眼睛都红了,催促着萧江北道:“快快快,杏花都钓上一只肥鱼了,咱们这里冰还没有破开,哎呀你好歹也是战神来着。怎么会这么慢呢?”

“已经不慢了好吗?还不是因为你关心钟春风和程统的事耽误了时间。”萧江北怎么可能在妻子面前承认自己战力不足?一面说一面加快了动作。屠绝宝刀在冰面上如同切豆腐般割了一个大致的圆圈,接着就听“扑通”一声,那一大块冰面就落进了河水里。

“哎呀。你个笨蛋。”顾绮罗惊叫了一声,嚷嚷道:“这一大块冰掉下去,鱼都被吓跑了。”

“跑了难道不会回来?这河里鱼也多。”萧江北将钓竿扔了一根给妻子,嘿嘿笑道:“只要有鱼饵。这些傻鱼一定会上当的。”

“这冰面保不保险啊,别再钓到鱼后。连人都掉下去了。”顾绮罗抻着脖子向水面看去,却听萧江北道:“足有两尺厚,人掉不下去的,好了。快钓鱼吧,不然要输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欢呼声已经是此起彼伏。可见许多人都刨开冰面抓鱼了。顾绮罗和萧江北也连忙把小马扎放好,坐在冰面上将鱼线甩进水中。过了大概小半刻钟,顾绮罗只觉着手上轻轻一动,连忙提起钓竿,只见一条肥肥的大鲤鱼犹自在鱼钩上挣扎,活蹦乱跳的真是惹人喜爱。

一条宽大河面上,须臾间就出现了十几个冰窟窿,大家说说笑笑着,肥鱼一条接一条被钓上来,连春雨都大呼小叫的,钓了四五条一尺多长的大鱼,这会儿看着天近晌午,她便对杏花道:“我们上岸生火吧,等会儿就熬鱼汤烤鱼,吃新鲜的。”

秋容笑道:“好杏花,你和春雨去弄,我这还没过足瘾头,让我再钓几条,之后我就去帮你们的忙。”

“行了,你钓着吧,多钓几条,我看爷到现在也没钓上一条鱼,待会儿你偷偷匀几条给他,免得他在大家面前没面子。这也真是奇怪,杀鞑子如同砍瓜切菜的人,竟然不会钓鱼。”

杏花一边笑说着,就在冰面上四下里看去,然后冲着一个方向喊道:“郎副将,你安排扎帐篷的士兵在哪里?让他们上岸帮着把帐篷扎了吧,我们要生火了。”

朗宁正玩的起劲儿,听见这话,便喊了几个亲兵过去帮忙,忽见钟春风也站起身道:“冻死了冻死了,我去帐篷里暖和一会儿。”原来他挨了半天冻,也没钓上几条鱼,顿时就觉着没意思了。料着程统已经钓上了十几条大鱼,正是上瘾的时候儿,大概不会缠着自己,所以便要和杏花春雨一起离开。

却不料程统当真是当机立断,闻听此言立刻笑道:“既如此,我也上岸暖和一会儿。”话音未落,就见钟春风又坐了下来,悠然道:“你快去,没有你打扰,也许我还能多钓几条鱼。”

程统一挑眉毛,也坐了下来,看着钟春风冷笑道:“和我耍这种小聪明?”

发现这厮真的是如跗骨之蛆一般,钟春风不由得气急败坏,咬牙低声道:“程统,我真是服了你,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可还记得自己是钦差?是大夏的官员?”

“那又如何?”程统呵呵一笑,悠然道:“你恰恰应该感谢我,我这么身份高贵地位超然的人,都不肯逼迫你这个小老百姓,这是多么高风亮节的行为啊。”

“我呸!”钟春风使劲儿往冰面上啐了一口:“别不要脸了,你这叫不逼迫我?你良心是不是喂狗了?”

“哦?你真的想让我逼迫你吗?或许那一纸卖身契我们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然后昭告天下?”程统眼睛微微眯缝着,果然,就见钟春风如同蔫了的茄子一般,咬牙愤愤道:“你……你把那东西拿出来,就算我身败名裂,你也别想逍遥自在。”

“我不怕,反正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程统嘻嘻笑着:“我一直就是体恤你,怕你害怕,所以才不肯拿出来,这么说,竟然是我错了?”

“罢了罢了,算我怕了你。”钟春风悲愤起身:“我去帮杏花春雨生火。”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奈何不远处几只耳朵都是支棱着的,等他们一离开,顾绮罗就对萧江北道:“你听见了吗?我恍恍惚惚听说有什么卖身契,难道钟春风在最穷困的时候把自己卖了?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啊,就算是逃奴,我出银子把他赎出来就是。”

萧江北摇头道:“听他们的话,这卖身契八成不是咱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也不是赎不赎的问题,钟春风这个人,骨子里其实非常骄傲,如果只是逃奴,他完全可以和程统撕破脸,大不了不要性命就是,真正逼急了,他可不是贪生怕死的。”

“说的没错。”顾绮罗沉吟着点头,忽然惊喜地大叫一声:“哎呀,太好了,有一条大鱼。”一边叫着,便猛力一提钓竿,果然就见一条足有二尺长的大鱼,怕没有十几斤呢,抛在冰上仔细辨认了一下,却是一条大草鱼。

眼看萧江北还是一无所获,就连顾绮罗也不由有些着急了,生怕丈夫会觉着丢面子,遂劝慰道:“这个……术业有专攻,我听说有的人天生不适合钓鱼,任他在别的方面如何出色,可就是钓鱼不行,这叫做唐僧手,那个,真没想到,你这少年战神竟然还长了这样一双手。”

萧江北一笑道:“唐僧手吗?我倒不觉着。”说完干脆将钓竿提上来,将鱼线扯去,从腰间拔出弯刀将竹竿头给削尖了,然后他一抖手腕,就见那竹竿电射入水中,再抽出时,只见上面一条大鱼犹自在不住挣扎着。

“咦?这是叉鱼工夫?”顾绮罗瞪大眼睛,她前世也曾听说过,沿海地区有叉鱼的高手,没想到萧江北大部分时间都在北方,竟也有这一手本事。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之所以没有鱼,不过是还没发威而已。”萧江北悠悠笑着,就这一句话的工夫,他连抖手腕,已经又从水里叉出两条肥鱼,只看得顾绮罗叹为观止,啧啧赞叹不已。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家伙,你把我的鱼都叉走了,难怪我半天没钓上一条鱼来。啊,我明白了,鱼儿也是敏感的,你是杀过上千鞑子的人,一身煞气,难怪它们不敢到你周围。”

“哎呀,咱们夫妻一体,何必计较这些呢?绮罗的鱼不就是我的鱼嘛。”萧江北动作不停,接连将鲜鱼甩上岸,引来一片片的喝彩声,接着小桥和赵三儿也屁颠屁颠跑过来,将那些在冰面上扑腾着的大肥鱼都给捡到了鱼篓里。

顾绮罗这个气啊,正要将萧江北这祸害驱离,却被他拉住手道:“好了,天色不早,咱们上岸吧,杏花春雨的火大概已经生好,锅也支上了,你看看弄点什么花样,今儿中午好好吃一顿全鱼宴。”

顾绮罗抬起头看看天色,果然太阳已经不是在中天上了,这一个时辰她也过足了瘾头,于是和萧江北一起上岸,只见岸上已经支好了一个诺大的帐篷,目测足有上千平方米,此时里面已经燃起了几个大火堆,也有准备好树枝要串鱼烧烤的,也有支好了铁锅准备熬汤的,还有一个用石头简易垒起来的灶台,上面放的锅,看来是要炖鱼或者酱焖,用不着顾绮罗展露手艺,早已有人准备好了,大家伙儿钓来的鱼都被集中到一起,几个妇人婆子正在收拾。

第一百七十二章:无头公案

萧江北和顾绮罗见各处都井井有条,显然不用自己动手,两人也乐得偷懒。忽见钟春风程统应飞鸿等人坐在一处一边烤火一边说话,他们俩便连忙赶过去,未到近前,就听钟春风冷笑道:“你们说不是谋财害命,可最后那诺大家产都被一个女人得了去是不争的事实,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那刘三川是最惜福惜命的,怎么会忽然暴毙?”

应飞鸿在一旁悠悠道:“刘三川向来吝啬狠毒,他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是有几个远亲,也和他根本没有往来,他死了,家产自然落在妻子手里,这也很正常。他那样精明的人,若是他那妻子真的包藏祸心,他岂会看不出来?或许只能说,那女人命中注定有这样财运罢了。”

顾绮罗对这话题陌生得很,萧江北却是听说过,因便淡淡道:“怎么忽然想起议论这个来了?当时官府不是有公论了吗?”

应飞鸿笑道:“还不是春风?他说似奶奶这样有经商天分的,世间没有别的女人可比,程大人就说京城那燕回楼的幕后老板听说也是个女人,如今看来也不简单。因着这些,便想起当年轰动一时的刘三川案,所以就说起来,春风认定了是他妻子谋财害命,我却觉着这不可能。”

“这刘三川案是怎么回事啊?”顾绮罗疑惑地问,她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发现没有一丝一毫是关于此事的。

“难怪奶奶不知道,你那时候还在杭州乡下,这却是发生在蜀地的事,你去哪里知道?”钟春风笑着说完,便给顾绮罗大致说了一遍。原来这刘三川乃是蜀地一个有名的大富商。生意遍布西南各地,他年过不惑才娶了一个妻子,却在娶妻三年后忽然暴毙而亡,因为没有别的亲人,所以那些家产都落在了这妻子手中,当时他的仆人也曾经去官府告过状,但最后被判定是诬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到如今。已经是四五年过去了,人们早已淡忘了此事,连他那得了巨额家产的妻子也不知去向。

“哦。原来是这样。”顾绮罗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便看向钟春风道:“你就是对我们女人有偏见吧?那刘三川为富不仁,兴许老天也看不过眼,让他死了。怎么你就非要认定是他妻子谋财害命?有数的,痴心女子负心汉。我们女人能狠下这样心肠的,可并不多见,倒是负心的男人,这世上时常就能蹦出来几个。”

钟春风道:“这事儿本来就扑朔迷离。我也并非对女人有偏见,只是就事论事。”他说完便看向程统,看样子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就……就拿你当官多年的经验来判断。那个女人……有没有可能是谋财害命?”

程统做过地方官,自然也审过案子,听见这话,他略微思忖了一下,便沉吟道:“我听说刘三川为人精明,而当初告状的那个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管家,这样情况下,官府判这个女人无罪,无非是两种情况。”

“什么情况?”

程统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萧江北都露出一丝好奇,只听他悠然道:“很简单,要么刘三川就真的是暴毙,这女人本就无罪;要么就是这女人有大靠山,所以当时的官员被她的靠山压制,只好判对方无罪。我自己是倾向于后者,原因刚刚已经说过,告状的是刘三川带了二十多年的管家,这种人最是精明,如果刘三川真是暴毙,他何必去诬告?即便将那妻子投进监牢,财产也是充公,不可能落到他一个奴才的腰包里。”

“这也不一定。”萧江北沉声道:“或许这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只要告倒了那个女人,那钱财就能落一部分到他手里。”

“可财产充公的话,一般都是由地方官员处理,若这奴才能得到钱财,除非他和当地官员勾结,既如此,那官员又怎么会判那个妻子无罪?”程统反驳,而萧江北也沉吟道:“当地官员就都是一条心吗?万一分了派别……”

几个人因为这事儿而争论不休,忽听杏花喊着要他们先去喝鱼汤,顾绮罗便大叫道:“行了行了,我听来听去,不过是个无头公案,而且都过去四年时间了,即便你们有了结论,也没有什么用,既如此,与其为人家操心,倒不如去喝两碗热乎乎的鲜鱼汤还好。”

众人都笑道:“我们原本就不想操心,都是奶奶不知此事,所以说给你听,然后就忍不住分析起来。”一面说着,便纷纷起身,来到了熬鱼汤的大锅前,早有下人准备好了大海碗,另一边的空地上则支起了几张桌子,桌上碗碟筷子调料样样齐备。

“呀,果然是新鲜的活鱼,看看这汤,都是奶白色的,闻着便已经是鲜香无比了。”顾绮罗抻着脖子向锅里看去,看见那翻着花儿的奶白色鱼汤,欣喜不已,一面小声咕哝道:“这要是再下一斤米分丝,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什么米分丝?”

忽听萧江北疑惑问了一句,顾绮罗无语看了丈夫一眼,她觉着自己的声音不比蚊子哼哼大啊,可这厮怎么还听了去呢?狗耳朵也没有这么灵的。

“没什么,我说胡话呢。”于是顾绮罗只好用这个打发了杏花春雨无数次的万能借口,这个时代还没有地瓜和马铃薯玉米等物,哪里来的米分丝给她吃?荞麦和绿豆倒是有,但这时候的人们显然还没发明出可以弄荞麦米分丝绿豆米分丝之类的工具,至于本来的历史上有没有这个,她也不是很清楚。

萧江北不好糊弄,不过当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妻子看了半晌却果断被无视后,不好糊弄的总兵大人也只能被糊弄过去了。一时间只听得大呼小叫声不断,众人都在桌上落座。他们这一桌,杏花和春雨每人端了一海碗鱼汤坐下,杏花就笑道:“奶奶且先喝几口汤热乎热乎,等会儿再吃鱼,还有烤鱼和炖鱼,你不是最喜欢草锅炖鱼吗?”

“对对对。”

顾绮罗点着头,一面吹着鱼汤小心喝下去,热乎乎的鲜香鱼汤从喉咙里直到胃中,简直像是把这大半天里受的寒气都驱散了一般,就别提有多舒服惬意了。连向来毒舌的钟春风和应飞鸿都对这鱼汤赞不绝口,喝了两大碗。

接着烤鱼和炖鱼也陆续上桌,顾绮罗让人把早上才蒸好的窝窝头拿出来,眼见程统直皱眉头,她便笑道:“程大人,你不要小看这窝窝头,吃鱼须得就着它,才最有滋味儿。如果只是米饭馒头,那就只是寻常而已。不信你尝尝看。”

程统半信半疑,但见钟春风和应飞鸿都大口吃着,他也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啊呜”一下咬了一大口,只不过刚嚼了两下就噎的翻起了白眼,这大少爷从来养尊处优,哪里吃过粗粮?终于这会儿低估了窝窝头的杀伤力,好悬没噎死。

连喝了好几口鱼汤,才总算把窝窝头送下,只看得旁边钟春风直摇头,暗自可惜,心道若是这厮被窝窝头噎死了该有多好?忽见程统扭头看着他道:“这样东西只该喂猪,你怎么也能吃得下去?”

“我最落魄的那会儿,就是想吃这样一个窝窝头也不可得。”钟春风冷笑一声,讥讽道:“谁像你大少爷养尊处优的,这辈子竟是连窝头都没吃过。罢了,你享受不了这个美味,那边也有馒头,还是去吃馒头吧。”

程统愣了一下,忽然冷哼一声,喃喃念了一个名字。然后他发狠似得咬了一口窝窝头,含混不清道:“既然你能吃,我不信我就不能吃。”

“刘庆棠是谁?”顾绮罗凑近萧江北小声问,却听他也小声道:“当今的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是深受皇上信赖的老臣。奇怪,那老家伙怎么得罪程统了?”

顾绮罗却是立刻就明白了,暗道大概当日就是这老家伙做了手脚,害钟春风名落孙山,蹉跎十年时光。啧啧,程统这厮摆明了是要给钟春风报仇啊,这么说来,他当日刚到辽东,就对北峰山金矿下手,莫非也只是因为那些人揍了钟春风,所以这家伙要给钟春风出口恶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