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蓝爵相貌堂堂、言行得体,木料行的掌柜的派他搬运一些王公大臣家里订购的贵重木料。王公大臣府里的家丁前来取货,他核对货单无误,便将木料从库房一根根搬到他们的车上,搬得满身大汗时,跟大家一样脱下上衣,手臂上肌肉贲起,充满了力量和阳刚之美,背上金黄色的皮肤光滑水亮,太阳底下一闪一闪,看得一头撞进来的上官萦眼睛都快直了。

她忙退出门外,轻轻咳了一声,隔着门喊:“蓝爵,掌柜的找你。”

蓝爵应了一声,捞起衣服穿上。上官萦忍不住又探出头去,见到他胸前块状分明的胸肌,顿时心如鹿撞,随即用手盖住眼睛,摇着头自言自语:“不能看,绝对不能看,要矜持,要柔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掌柜的,您找我?”

“这一车木料,你送去户部侍郎孙大人家里。他家住礼士胡同。”

蓝爵一愣,问:“礼士胡同怎么走?”

掌柜的重重看了他一眼,笑道:“嘿,你倒问起我来!”双手负在背后,施施然走了。

上官萦掩唇看着一头雾水的蓝爵笑,隔空点着他鼻子说:“礼士胡同都不知道?礼贤下士知道不?那可是京城里达官贵人聚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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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5)

上官萦跟蓝爵并排坐在车前,为他指点道路,“礼士胡同在东城,咱们从甜水井胡同穿过去,不然得绕一大弯子呢。哎哎哎,转错方向了,往东边,东边,右边,不是左边——”

蓝爵赶紧拉住马车,小声抱怨:“京城真大啊,光是东南西北就能把人绕晕。”

上官萦扑哧一笑,“怎么,你们那儿的人不分东南西北吗?”

“我们那儿不是山就是水,不像京城这样方方正正豆腐块似的,一般都习惯用前边后边、朝阳背阴这些方位词。”

“是词儿,不是词。”上官萦教了他一句地道的京话。

蓝爵笑着摇头,“你们的舌头像是打了卷似的,学不来。”

上官萦侧着脸看他,微微笑说:“你说话的音调跟唱歌似的,声音从丹田里发出来的,宫商角徵羽,字字软滑,天然一首曲子,真好听。”

“我们那儿都是这样说话,不像京话,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看见前面那座飞檐重瓦的高楼没?那就是鼓楼。过了鼓楼,再往前面一点就是礼士胡同了。胡同南边第三家就是孙大人家。”

蓝爵惊讶地看着她,“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上官萦不答,反而垂下眼睛,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故意问:“我今天跟你出来,没有给你添乱吧?”哼,早上还一脸的不情愿呢!

蓝爵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一声不说话。

上官萦点到即止,继续说:“这个孙大人以前是我爹的属下,逢年过节便来我家拜访,我自然知道他住哪儿啦。他家的总管啊,说话最是难缠,听说他爱吃炸糕,鼓楼大街就有一家顶有名的,咱们买一点带去,办起事来那就方便多了。”

果然两人在门口便被守门的小厮拦下了,上官萦示意蓝爵给了他几十个钱他才肯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孙府总管一脸不耐烦地走出来,看了眼车里的木料,不满地说:“怎么才这么些?够干什么?”蓝爵忙说:“我们掌柜的说了,今儿先送一车来,让看看满不满意,若是没问题,剩下的明天再派人送来。”

上官萦见他敲了敲木头,眉头微皱,似乎要找碴,忙拿出一包炸糕,笑道:“孙总管,这是小的们孝敬您的。”孙总管瞧了眼纸包上的记号,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说:“鼓楼那家买的?你们倒挺有心。算了,这一车木头先收下。两位路上辛苦了,倒杯水来。你们几个,把木头搬下来。”

几个小厮忙上前搬木头。

上官萦问:“孙总管,府上要这么多木头,是要盖房子吗?”

“可不是,我家大人听说李大人在城外盖了一座别墅,羡慕得很,于是想在花园里建一座三层阁楼,还要四面临水呢。”

正说着话,有人来回:“大人回来了。”

孙总管忙去伺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神色匆匆地指挥众小厮把木头抬回车上,又赶蓝爵他们走。两人愕然,忙问怎么了。

第六章(6)

孙总管忙去伺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神色匆匆地指挥众小厮把木头抬回车上,又赶蓝爵他们走。两人愕然,忙问怎么了。

孙总管不答,只说:“回去跟你们掌柜的说,孙府订的那些木头不要了,订金也不用拿回来了,算是赔偿你们的损失。”

蓝爵跟上官萦互相看了一眼,明白定是出了什么事。蓝爵拉着孙总管来到一边,陪笑说:“刚才您不是还说府里要新建阁楼吗?怎么突然就不要了呢?您要是不满意这批木头,我们再换一批更好的送来——” 

上官萦也在一边附和:“是啊,孙总管何必把货退了呢?这,这叫小的们回去如何回掌柜的话?”

孙总管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我们这样做你们回去难回话,可是西厂都撤了,汪大人都回宫里当御马监太监去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府里哪还敢大兴土木,授人以把柄?”

两人吃惊不小,赶着一车木料出了孙府。蓝爵舒了口气说:“看来是于大人他们把汪直给参倒了,西厂都没啦,咱们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两人把木料送回木料行,领了工钱,蓝爵说:“萦姑娘,我要回一趟于府。你要去哪里?我先送你去。”

上官萦被楼心月带去提督府见汪直,差点死掉,好不容易从及春馆逃了出来,哪还愿意回去?可是她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也说不出“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样的话,只得故意踩空一级台阶,身体一晃。蓝爵忙扶住她,口里说:“小心!”上官萦以手抚额,不胜娇弱地说:“我头晕得很。”

蓝爵见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到似乎随时会晕倒,哪能丢下她不管,便说:“萦姑娘,你身上伤还没好,不如随我一起回于府,先把伤养好再作打算,怎么样?”

上官萦靠在他怀里,微微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副疲累不堪的样子。

蓝爵雇了辆马车,两人来到于府。于冕见到他们,很是意外,对蓝爵说:“你没事就好!前几天西厂的人还来府里问我要人呢。”又问他跟上官萦怎么会在一起。

蓝爵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西厂的人行事嚣张歹毒,我怕大人为难,在外面躲避了几天。今天听说皇上把西厂撤了,这才敢回来。”

于冕听说上官萦身体不适,忙让朱槿带她进去休息,感叹说:“西厂是今年正月新设立的,事先不必经过皇上同意便可以逮捕京城内外的官员,栽赃陷害,严刑拷打,无所不用其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弄的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苦不堪言。商大人联合六部九卿弹劾西厂‘伺察太繁、法令太急、刑网太密’,今儿早朝皇上已经下旨废除西厂,我等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蓝爵点头,笑道:“原本我还想着出城去避祸,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形势陡变,天下的事,当真是变幻莫测、祸福难料。”

哪知一个月不到,汪直在皇帝授意下重开西厂,内阁首辅商辂等人被迫集体辞官。此乃后话。

第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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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花轿过了于府后门,在街头一座府邸前停下,大门轰然打开,一群人拥出来,吵吵嚷嚷的,簇拥着新郎下马。喜婆先说了一大堆吉祥的话,新郎在众人围观笑闹中踢轿,新娘子这才在喜婆的搀扶下出了轿子。

这热闹喜庆的场面深深吸引了上官萦,她拉着蓝爵便往前去,口里笑道:“原来是街坊娶亲,咱们去道声贺。”

路上听得别人议论说:“这钱府娶亲好大的排场,光是仪仗就摆了一路。”

“可不是,新娘子也不差,你没瞧见那嫁妆,一箱子一箱子地抬过去…”

钱府门口客似云来,蓝爵跟上官萦刚上前道了声“恭喜”,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迎客的管事便说:“两位里面请,里面请。”推着二人往里走,转头又去迎下一位客人去了。

蓝爵摇头笑道:“瞧这糊涂的,也不问问我们是谁就往里面请。”

上官萦抿嘴一笑,“正好我有点饿了,那咱们就进去打一顿秋风,一句恭喜换一顿饭,值了!”

进去时正赶上新郎新娘拜堂,两人被人群挡在外面,上官萦踮脚仰脖还是看不见,对蓝爵说:“你在这等我。”跑到前面,仗着身形纤细从人缝里钻了进去。

一对新人正行到夫妻对拜大礼,上官萦站在新娘后面,看她身上精致华美的凤冠霞帔,又探头去看凤冠上垂下来的珍珠流苏。对面有几个年轻公子,叫着新郎的名字在那里起哄,上官萦抬眼瞧见其中一人,脸色微变,忙又钻了出来。

新人拜完天地,新郎送新娘入洞房,大家跟着蜂拥而出。上官萦瞧见外面等着的蓝爵,冲他挥了挥手,却挤在人群后面不得出去,冷不防背后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住了。

“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原来真是你,上官小姐!”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凤眼鹰鼻,容貌俊美得有些邪气,头戴金冠,身穿锦衣,俨然是一个官宦子弟,因为冷笑的关系,眉梢眼角显得有些凶狠。

上官萦暗骂冤家路窄,无奈下只得叫了声“陆公子”。那陆公子一把将她拖进了旁边的一间空屋,冷哼道:“你不是在及春馆吗?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你不是不见客吗?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的那个恩客呢?”

上官萦冷着一张脸不理他。

他捏着上官萦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狠狠骂道:“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陆松名,你别太过分!”

“哼,我过分?那我今天就过分给你看!”陆松名将她压在墙上,一手制住她,另一只手慢慢伸向衣带结,冷笑说:“这才叫过分。”上官萦花容失色,抬腿欲踢他下身,被他躲过了,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地说:“你越狂野,我越喜欢。”

上官萦大骂他登徒子、不要脸,突然住口,放弃挣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陆松名不解她怎么转性了,刚想说话,身后一阵掌风袭向他后心要害,他忙放开上官萦,侧身避开。

第七章(3)

上官萦大骂他登徒子、不要脸,突然住口,放弃挣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陆松名不解她怎么转性了,刚想说话,身后一阵掌风袭向他后心要害,他忙放开上官萦,侧身避开。

蓝爵怒目瞪了他一眼,大喝一声:“滚!”带着泪流满面的上官萦就要走。

陆松名拦住去路,眼睛看着上官萦问:“这就是你的恩客?”上下打量了蓝爵一眼,颇有些嫉妒地说:“怪不得你愿意跟他出来。”他丹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脸上神情一冷:“敢叫我滚?你知道我是谁?”

上官萦一边啜泣一边在蓝爵耳边小声说:“他爹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杲,咱们走,别理他。”

蓝爵鄙夷地看着他,骂了句“无耻败类”。陆松名大怒,一拳砸向他面门。蓝爵推开上官萦,举手格挡。两人拳来脚往连过数招,陆松名见他武功高强,自己不是对手,立马退了开来,阴沉沉地说:“你玩弄我未过门的妻子,到底谁才是无耻败类?”

蓝爵惊得连退三步,愕然地看着他和上官萦。

上官萦怒极,忘了装娇弱,把眼泪一擦,指着他破口大骂:“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们早就解除婚约,互不相干了!”

陆松名挑了挑眉说:“我可没答应。”

上官萦哼了一声,讽刺地说:“你没答应?可惜的是,你爹答应了!”

陆松名气得嘴角抽搐,变掌为拳,正欲出手,新郎官进来了,“松名,你怎么在这儿?大伙儿都等你喝酒呢。”他看了看蓝爵和上官萦,犹疑地问:“二位是?”

陆松名强压下怒火,揽着他肩膀说:“看在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的份上,我不跟他们为难。走走走,咱们出去喝酒去。”回头丢给上官萦一个不肯善罢甘休的眼神。

两人出来,上官萦苦笑说:“没想到咱们秋风没打成,倒打了一场架,得不偿失。”

晚上大家正在吃饭,于府的总管进来,在于冕耳边小声说有客来访。于冕问是谁,起身准备迎接。来客不顾下人的阻拦,一头闯了进来,笑吟吟地说:“不用劳烦于大人了,心月自己进来便是。”

上官萦见到她,脸色倏地一变,颤抖着手放下碗筷。

楼心月看了眼上官萦,眸光一冷,冲于冕笑道:“心月不请自来,于大人不会怪心月太莽撞吧?”

于冕忙说:“当然不会,我就是想请心月姑娘来寒舍坐一坐还请不来呢。来人啊,上茶!心月姑娘这边请——”

楼心月不随于冕前往客厅,而是朝上官萦的方向走去,手搭在椅子背上俯身在她耳边说:“不知上官小姐这些天上哪儿去了,把我找得好苦——”

上官萦脸白唇青,低着头不敢说话。

楼心月把脸一沉,大声喝道:“你身为官奴,私逃在外,该当何罪?”

上官萦吓得浑身一颤,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滴溜溜滚了下来。蓝爵见她害怕成这样,眉头一皱,站起来哼道:“萦姑娘怎么会私逃在外,楼姑娘你不是最清楚吗?”

楼心月打量了他一眼,双眼微眯,冷声说:“你是谁?及春馆的事何时轮到你插手?”

“及春馆?我还以为是西厂提督府呢!”

楼心月不动声色盯着蓝爵,脸若寒霜,蓝爵亦冷冰冰地看着她。上官萦见状不妙,趴在桌上小声哭了起来。

第七章(4)

于冕忙出来打圆场,“楼姑娘,你误会了,萦姑娘身受重伤,并非私逃在外,你看她额头上,伤口还是红的呢。我们本想等她把伤养好,再送她回及春馆。你这私逃的罪名,未免扣的有点重啊。”

楼心月皮笑肉不笑说:“哦,是吗?看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们于府想窝藏逃犯呢。既然不是,那我就放心了。”

于冕强忍心中不悦,瞧了眼一旁暗自垂泪的上官萦,说:“楼姑娘,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明天我一定派人送萦姑娘回及春馆。”

“于大人,对您来说是一件小事,对小女子来说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人是我负责的,莫名其妙弄丢了,馆里只会唯我是问,是打是骂也只能我去受。于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对大明律法自是再清楚不过,您说说,官奴私逃,该受什么责罚?还有,小女子斗胆问一句,逃犯怎么会在您府上?”

上官萦眼见逃不过,甚至连于冕都要受牵连,只得站起来,抽噎着说:“我,我跟你回去便是,于大人什么都不知道——”

于冕负手看着楼心月笑说:“我今儿才算知道,原来楼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和您跳的舞一样,厉害得不得了!”

楼心月被他说得面色微微一僵,清了清嗓子说:“于大人,我并非不近人情,只是这事着实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还请大人体谅,切莫为难于我。”她看了眼上官萦,侧过头去说:“别怪我句不中听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罪臣子女,无论你逃到哪儿都没用。”说完她扔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走了。

于冕叹了口气,“她为人虽然可恶,话倒是说得不错。便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怕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句话惹得皇上不高兴,随时都可能有杀身之祸啊!”

上官萦进去略微收拾了一下,抱着包袱出来,在门口磨蹭着不肯上车,眼泪汪汪、欲言又止地看着蓝爵。蓝爵被她可怜兮兮、求救般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酸,不顾大庭广众之下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救你出来。”

上官萦做出这等样子不过是想他来看自己,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等承诺,心下大喜,忙擦干眼泪问:“此话当真?”

蓝爵重重点头,示意她安心。

上官萦转身上车,放下车帘前深深看了蓝爵一眼,留给他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

回到及春馆,上官萦没有被关进柴房马厩闭门思过,而是被带到琴瑟楼三楼的一间雅间,里面赫然坐着陆松名,正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呢。楼心月对他笑说:“怎么样,陆公子,我说了晚上定让你见到上官姑娘,没有食言吧?”

陆松名给了她一片金叶子,她笑嘻嘻地带上房门下去了。

上官萦恨声骂楼心月“见钱眼开”,刚装出一个惊吓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晕倒,便听陆松名懒洋洋地说:“你要是再敢晕倒,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扔到外面给人参观。外面那些大老爷们可愿意看得很呢——”他声音转狠:“别想我跟上次一样放过你!”

第七章(5)

上官萦恨声骂楼心月“见钱眼开”,刚装出一个惊吓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晕倒,便听陆松名懒洋洋地说:“你要是再敢晕倒,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扔到外面给人参观。外面那些大老爷们可愿意看得很呢——”他声音转狠:“别想我跟上次一样放过你!”

上官萦只得放下抚着额头的手,低声下气地说:“我获罪抄家,沦落至此,还不够泄你退婚之恨吗?”

陆松名抬眉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何苦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过不去——”

陆松名打断她,诧异地说:“欸,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吗?那可未必——”

上官萦见示弱不成,坐下来拍了一下桌子,哼道:“你到底想怎样?”

陆松名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说:“你看,你不淌眼抹泪、装腔作势地说话,不是美多了吗?”

上官萦嫌恶地转过脸去。

“你不是想离开及春馆吗?只要你答应,我就赎你出去。”

上官萦冷笑一声:“不必,我连当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不屑,何况是当你的小妾!”

陆松名气得打了她一巴掌,怒目说:“你以为你今时今日还可以跟我讨价还价吗?”

上官萦被他打翻在地,嘴角裂开,半边脸立马肿了起来,抬头看着他恨恨地说:“我当然没资格——”指着自己的脸说:“这不就是证据?哼,打女人,好厉害的本事!”

陆松名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挥手她便跌了出去,有些后悔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过这么动了一下而已…”

“哟,您说得可真轻巧,随便一动就见血了。就您这打女人的架势,我今天就算被你折磨死,也不会跟你走!”

陆松名恶狠狠地说:“上官萦,我警告你,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上官萦识相地不说话了。

陆松名瞟了眼地上的她,发丝凌乱,楚楚可怜,心一软,走过去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这是你自找的,谁叫你惹我生气?你在及春馆这么久,难道连这个都没学会?”

上官萦哼了一声不理他。

陆松名心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遂好声好气地说:“刚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你就只口头上赔不是?”上官萦眼睛看着酒壶说。

陆松名忍气给她倒了杯酒,哼道:“这总行了吧?快喝!”

她端起酒杯却不喝,手腕一倾,酒全洒在了地上。

陆松名脸色一变,“我脾气不好,你再敢得寸进尺——”

上官萦双眉一挑,把酒杯重重放回桌上,“怎么,你又要动手打我?”

“上官萦,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我回去再怎么样,也比你在这里当婊子强。要不要你接客,不过是本少爷一句话的事!”

上官萦把头一仰,一脸倔强地说:“我知道,可是我偏偏不愿意。”

陆松名怒极,一把掀翻桌子,大声说:“那个姓蓝的,你就愿意了?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无权无势,连及春馆的大门都进不了,你指望他来救你脱离苦海,做梦!”

第七章(6)

陆松名怒极,一把掀翻桌子,大声说:“那个姓蓝的,你就愿意了?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无权无势,连及春馆的大门都进不了,你指望他来救你脱离苦海,做梦!”

上官萦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我喜欢他,我愿意倒贴,关你什么事?”

“你——”陆松名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了她半天,最后拂袖而去。

蓝爵夜里被三长三短的敲门声惊醒,他一阵头大,干脆置之不理。哪知“吱呀”一声,对方从窗口跳进来,还拍了拍手说:“你窗户忘了扣上。”

他没好气说:“谢谢,下次我会记得的。”蝠出乎他意料穿了一身紧身夜行衣,头发也挽了起来,只是仍赤着双足,他不由得问:“你想干什么?”

蝠双手反撑着窗前的桌子,眨了眨眼睛说:“不干什么,不过想请你帮个小忙。”

蓝爵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什么忙?”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蓝爵想了一下,干脆地摇头:“不愿意。”

蝠不快地啧了一声,哼道:“跟萦有关,你也不愿意?”

蓝爵怀疑地看着她,心想萦不就是你,你不就是萦,说得好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蝠见他犹豫,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外跑。

蓝爵不肯走,甩开她说:“到底去哪儿,先说清楚。”

蝠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说了是萦的事儿。你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蓝爵心想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