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封绍落地的时候却险些被裙子绊倒。一抬头,戴着面具的女人正靠着栏杆意态闲闲地俯视着他。笃定的神态仿佛他无论跑到哪里,都无法逃出她的掌握似的。封绍不敢耽误,提着裙子没命地窜进了一旁的窄巷。

秋清晨的视线从他逃窜的背影上收了回来。凝视着手中半杯琥珀色的醉花荫,轻声叹道:“逃都逃得那么帅…”

云歌站在她的身后,他脸上的面纱在刚才躲闪的时候被椅子刮掉了。雪白的衣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渍。眼里残留的一丝惊骇还没有退下去,下一秒却又被她语气里突然流露的感伤所打动——很难想象她这样的女人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可是她这样的语气…又是为了什么呢?

云歌凝视着她的背影,心底里不由得深深痛恨起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来。

浅色的嘴唇宛如旋转在风里轻轻相碰的两片花瓣,封绍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她完美到无暇的唇线轻轻描画,宛如抚摸一件世间罕有的珍宝。

她的嘴唇甜蜜而柔软,他每一次的抚摸都会令那花瓣微微地颤抖起来。而她的颤抖又象是火种,总是在一瞬间就点燃了他心头的焦渴。冲动强烈得令他晕眩,封绍的手指滑到她的颈后,用力将她拉向自己。唇瓣相触的瞬间,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喉间溢出的呻吟,如此难耐,如此焦灼。

浓腻的吻一点点下滑到了她的领口,他看到他的吻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朵一朵桃花般的嫣红,而这点点嫣红却令他的欲望越发蒸腾到了无法忍耐的热度。他微微颤抖的手迟疑地落在她的腰带上,轻轻一拽。衣衫翩然分开,他的手指仿佛已有了自主的意识一般,自然而然地滑进了粗布的下面,掌间传来的柔腻触感让心底的热望加倍地无法餍足。天旋地转之间,封绍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爆裂开来,化作了满天的白光,袭卷着自己一路嚣叫着冲上了云霄。

封绍满身大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皎洁的月色顺着半开的木窗洒了满地。风声飒飒,素色的纸窗上一片树影婆娑。五月的夜晚竟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凉意。

身下已是一片狼藉,封绍抹去额头的热汗,不禁对自己苦笑起来。居然做了春梦。还是感觉如此真切的春梦。就仿佛真真实实地刚发生过一样——有这么做梦的吗?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碰过女人?

封绍抓过枕边的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擦到颈边时,忍不住揉了揉耳下的血痣。那里正火烧火燎似的疼。似乎每一次做了有关那个女人的梦,这里都会钻心的疼呢。

封绍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两个小小的凸起,心头多少有些疑惑起来。只是凑巧吗?

十五

不想惊动琴章别院里的下人,封绍自己摸着黑沐浴又换了里衣。刚刚回到卧房就听到远处的小径上传来咕咕哝哝的说话声。

他睡得不早,又折腾了这么半天,看天色怎么也过了子时了。这个时候,这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早就休息了,又有谁会在花园里聊天?

封绍推开木窗,刚把头探出去,就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怒吼道:“你爷爷的,存心刁难也要分个场合——你白跟着那假娘儿们混了?!有没有眼力架?!你好好看看我,我象身上有钱的人吗?!”

封绍忍不住一笑。自从把他赶去秋府,似乎…他身上还真的没有带过钱。

另外一个声音毫不示弱:“呸!用脚底板也看得出你是个穷鬼!你当我稀罕你的钱?连标牌都没有,谁能证明封主子要见你?废话少说,没有标牌就是阎王也得马上给老子滚。”

“你大爷的,”听声音李光头是真的怒了,否则不会连自己的口头禅都冒了出来。封绍忍着笑大声说道:“柱子,你让他进来吧。”

柱子低声嘟囔了几句,不多时房门“咯吱”一声响,李光头黑着脸走了进来。

封绍摇灭了手里的火折子,就着烛火给他倒了一碗温茶:“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我都睡了一觉了。”还捎带脚地做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春梦…想到这里的时候,封绍心里不知怎么竟有些不是滋味。

李光头忿忿不平地把空茶碗掼在桌面上,恨恨说道:“奶奶的,假娘儿们府上没有一个是好人!”

封绍叹气:“委屈你了,光头哥。”

李光头抖了抖,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少爷,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别总这么腻歪别人成不成?!”

封绍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别人低声下气,却被他毫不留情地顶了回来。这要说出去,他大少爷的面子还往哪儿摆?刚做了那么邪门的一个梦,欲求不满,他本来就是满肚子的邪火。当下重重地哼了一声,小脸也随之耷拉了下来:“光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进我府也有两年了,我让你亥时之前过来,你就一直磨蹭到现在。你把少爷我太不当回事了吧?!”

李光头愣了一下,眉目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很委屈的神色:“我是秋府的下人,还是个谁都能使唤的干粗话的下人。我哪能扛着米袋子到处乱跑?”

封绍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这话倒是没错,他虽然没有如自已所愿地勾搭上人家的丫头,倒是真的打入了敌人内部。就他这资质来说,已经不容易了。御下之道就是要有紧有松,封绍这点手段还是有的。正要开口安慰安慰他,就听李光头发出了一声惊呼:“少爷,你受伤了?!”

封绍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脸颊上跃出酒楼时的一处擦伤。摇了摇头:“伤无妨。光头,我被那丫头给识破了。”

“啊?!”李光头的嘴顿时张得比他的光头还大。

“窑子里、兵部大院…”封绍掰着指头细数一次次的邂逅,两道英挺的浓眉紧紧扭在了一起:“说不定在青木山上我得罪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记住我了。她爷爷的,这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当时也没说什么呀…”

“啊?!”李光头持续惊骇。

想起在月明楼的那个晚上秋清晨那双沾染了醉意的迷蒙眼眸,封绍不禁深深地怀疑:醉成那样都可以把自己认出来?这个女人当时到底有没有喝醉?还是说她本来就是在乔歆的面前装醉?封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越想越是觉得她心机深沉。

“找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封绍微微蹙眉:“我已经被认出来了。再这么东躲西藏的只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大哥给你的那两道通商文牒,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啊?”李光头再一次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琪少爷给了我这样东西?”

封绍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一眼:“切!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我还知道你屁股上有块胎记呢!”

李光头惊怒交加地后退两步,老脸再一次涨成了可疑的猪肝色:“你…你…”

封绍象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什么你?你别以为你装装傻就把话题绕过去了。痛快地给少爷我交出来!”

交出了通商文牒,李光头就彻底没有了可以辖制封绍的筹码。不过话说回来,琪少爷能安排他这么个人来辖制封少爷,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封绍只肯带这么一个跟班吧?由此可以推测,琪少爷对于自己能够辖制住封少爷,估计…也是不抱有什么期望的。这样想的时候,李光头就暗中松了一口气。反正自己也抗拒过了,可是自己的抗拒被自家少爷看成是半推半就地玩情 趣…那可就怪不得自己了。要怪,也只能怪英明睿智的琪少爷也有看人看走了眼,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李光头忍不住再叹一句:果然是人无完人啊。

看着封绍小心翼翼地打量手里的通商文牒,李光头忍不住又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少爷,你今天遇到的真的是秋帅?”

翻天了,真是要翻天了,连李光头也质疑起自己的可信度来了。封绍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用力晃了两晃:“你什么意思?少爷我吃饱了撑的,自己跳楼解闷呢?”

“不是,不是,”李光头见自家少爷开始发飙,连忙苦口婆心地解释:“我是觉得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未必会对你那么一句话就斤斤计较。何况,既然在窑子里就把你认出来了,那为什么非要在今天点破?这明明就是打草惊蛇啊,她…她有那么傻吗?”

封绍也有点发愣。难怪自己也觉得逃命逃得太容易了呢…

再往前想想,他混进兵部大院,又和当时那个人头牵连在一起,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也只是小范围地搜捕,连城门都没有加防…再想想起在兵部大院和她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她说的那一句:“是你。”此刻细想想,那不是猜测,完全是笃定的语气。难道不是她认错了人,而是她真的认识自己?

封绍的脑子越想越乱。如果她真的认识自己,或者再深入一点的说,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心脏比旁人的偏离了二指宽的距离,那么那看似致命的一箭就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和这一次酒楼上的打草惊蛇一样,都只有一个目的:警告他。

可是这样的暗中回护,又是为了什么?

李光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出言打扰。正想着要把窗阖上,就看到窗外的石径上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少爷!”李光头伸手拽了拽封绍的衣角。

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封绍的呼吸不由得一紧。

楚琴章。

在楚琴章的府里见到楚琴章,本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自从他中箭以来,琴章就始终躲着他。他躲得那么明显,就连柱子和李光头都看出来了。

他欠自己一个解释。封绍知道他也一定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封绍不知道的是,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的解释呢?第一次见面和他见面的时候,封绍就有预感:琴章在楚国交给他的任务上似乎…已经走得太远了。

封绍不知道这预感一旦被证实,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还可以如此刻这般坦然?

琴章显然也在看他。隔着半个庭院,他看不清楚琴章的脸,可是他身上冷漠安静的气息,却已远远不是封绍印象中那个笑容明朗的少年了。

琴章慢慢地踱了进来。还是夜蓝色的长衫,却没有戴着面纱。封绍突然间觉得他的脸也变了。几近病态的苍白肤色,令他看上去无端地多出了几分令人畏惧的妖惑。封绍的背上不知怎么,顺着脊骨窜上来一阵寒意。

硬生生忍住了要打冷战的冲动。封绍自顾自地在床上盘膝坐了下来:“你好象还欠我一个解释。”

琴章抬眸一笑,却转头望向了一旁的李光头:“李大人不是还要回那边的府里吗?我的马车就停住门口,你尽可随便用。不过,要告诉车夫丑时之前一定赶回来接我。”

李光头瞥了一眼封绍,见他微微颌首,也就不再推辞。抱拳说了一句:“多谢楚公子。”便转身离开了封绍的卧房。

门扇轻轻地阖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压抑的气氛令封绍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伸手捞过了被子,懒洋洋地靠了上去:“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了,无论什么理由我都可以接受的。无意中被我给跟上了,这理由你就不用说了。楚琴章不是那么蠢的人。那么你是为了什么?警告我?还是干脆把我处理掉,免得坏了你的大事?”明明是全身都放松的慵懒姿态,偏偏一双眼睛透着毫不遮掩的锐利。令他那张素来惫懒的脸显得无比专注。

他前所未有的正经却让楚琴章忍俊不禁,他摊开双手颇有些无奈地反问:“这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封绍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我想听你的解释。”

楚琴章唇边的笑纹僵了僵,视线也随之投向了窗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为什么?”封绍继续发问,声音平静得令楚琴章感到陌生。

楚琴章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我在帮一个人做事。仅此而已。而你出现的太不是时候,我想让你知道安京这一汪浑水,你趟不起。”

封绍的眼神微微一跳:“你那天…是故意的?”

楚琴章不在意地笑了:“对。”

封绍清楚地听到了空气滑过咽喉时发出的撕裂声,热辣辣的痛。一直痛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燃烧了起来。真相,果然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封绍突然庆幸自己是半躺在被子上的,如果不是,自己还能保持住坐直的姿势吗?封绍深深地呼吸着刀锋般烈辣的夜风,一边竭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我想知道为什么。”

琴章粲然一笑:“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就发现你很不顺眼,而且越看越不顺眼。”

封绍不在意地垂眸一笑:“你和茉莉堂是什么关系?”

琴章的表情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凌厉的东西:“与你无关的地方,你最好是忘掉!”

封绍的眉尖微微挑起,依然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表情,语气里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琴章,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不过我知道…你在玩火。”

琴章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封绍叹气:“我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

琴章的后背略显僵硬,却明显地不愿意再谈下去了。

“一直想找你问个清楚,可是你真的来了,我反而不知该问些什么。”封绍的笑声里略带自嘲:“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要找你谈谈。”

琴章的后背微微松弛了下来,却仍然没有回头:“什么事?”

“我被认出来了,”封绍淡淡说道:“我会尽快给自己找个新的落脚点。毕竟在你这里叨扰了这么久,道个别还是要的。”

琴章回过头,眼中却是一派戒备:“你被谁认出来了?”

“秋清晨。”封绍满不在乎地说:“兵部那天,我和她正好打了个照面。”

“可是兵部并没有什么动静…”琴章微微蹙起眉头,颇有些怀疑地瞥了他一眼,神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无妨的,你只管住下。这房子…并不是我的,没人会查到我头上。”

封绍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那是谁的?”

十六

封绍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那是谁的?”

楚琴章沉默片刻,淡淡答道:“商冬姥。”

“谁?!”封绍象被电击到似的跳了起来,一霎间眉毛眼睛都惊骇得几乎移了位:“你怎么会住在她的家里?!你怎么会认识她…你…和她…”

琴章的视线望了过来。平静到了极点的一双眼眸,宛如冬日的河流,所有的忧伤都沉寂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下。

“不错,”琴章望着他,语气淡漠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就是你想的那样。”

封绍已经震骇得说不出话来。而琴章却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样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这是一笔交易。你既然知道她,自然也就知道她是赵国的首富。我要的是她的钱和她在赵国的势力。而她要的,只是…”他垂下眼眸没有再说下去。

封绍说不出话来,琴章的每一句话都散发着噩梦般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脑海里飞来飞去的,象一群被赶急了的没头苍蝇。心底里只有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琴章自嘲地笑了:“人人丁醯商冬姥是赵国最有钱的人。瑞帝登基之前曾在商家避过难,和商冬姥是莫逆之交。朝廷打仗的钱不够,都是拿商家的银子酬军。那是真正的有钱人…你自己早该想到的,若不是她在暗中打点,我一个二品贵侍,哪里有机会成日在宫外乱窜?”

封绍怔怔地只是望着他,他是宫里的二品贵侍。年俸并不低,何况他每年还有楚国送来的银子——他到底需要多少钱?!

“商冬姥对她的每一个男宠都很仗义,钱财方面从不吝啬。而且她本人也并不是一个不堪忍受的人物。”琴章淡淡一笑,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阿绍,我知道你此番来赵国,最主要的目的是检查咱们布下的暗卫。不过,你既然想要了解赵国财政方面的情况…商冬姥这个人倒不可不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引荐。”

封绍还没有说话,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踢开,两人下意识地转头一望,原来是李光头。李光头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举起手里的扫帚照着琴章的脑袋拍了过去。

“光头!”封绍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

“你爷爷的!楚琴章!”光头一边举着扫帚追楚琴章,一边放声大骂:“我早就看你不是个东西!果然不是个东西!我家少爷虽然人傻了点,但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有你这么祸害人的吗?!有钱怎么了?有势力怎么了?我呸!我家少爷哪点长得象当男宠的料?!我拍死你个王八蛋!”

封绍知道他是听岔了话,一时间哭笑不得。原本满心都是震惊愤懑,被李光头这么一搅,十分的惆怅里不知不觉倒消散了六七分…

光头原本就是个粗糙的爷们儿,又正在气头上。楚琴章跟他完全撕扯不清楚,只得一边躲一边冲着房里的封绍打手势:“改天再来找你细谈…”伸出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李光头一扫帚拍了个正着。楚琴章惨叫一声,飞也似地逃走了。

李光头毫不犹豫地举着扫帚追了出去。

两人这么一闹,远远近近的活物都被惊动了,夜色里顿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封绍忍不住苦笑:有光头在,想要低调,还真是不容易呢。

李光头拖着扫帚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进门就上下打量封绍,仿佛生怕自己家的少爷被那假娘儿们欺负了去。封绍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心里却暖暖的。不论光头怎么嫌自己腻歪,心底里到底还是护着自己的…

李光头直勾勾地看了他半天,才叹了口气:“琪少爷把你放出来,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样的认知让李光头很沮丧。他突然意识到自从来了赵国,他就发现琪少爷身上的缺点似乎越来越多了…

封绍很不满地撇了撇嘴:“什么叫放出来?你当我是你家琪少爷的宠物吗?你当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吗?我那年…”封绍的话嘎然而止,他似乎是出过远门的,可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的远门?又是去了哪里?脑海里竟然一点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难道自己真的失去了一段记忆吗?为什么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起过呢?封绍咳嗽了两声,掩饰般地笑了笑,不太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为什么我哥把我放出来不是明智的决定?他说我就是缺少历练啊。”

李光头没有察觉他的脸色有异。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光头眼中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少爷,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的安全、你的□…有我罩着,一定会周周全全地把你交还给琪少爷!”

封绍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什么时候自己的□都被别人纳入保护范围里去了?

可是自己的这个属下,平时只知道挖苦自己,处处跟自己对着干。难得有机会这么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表示忠诚,一时间也不好打击他。再说…被人家这样发誓似的示好,其实也真是满受用的一件事。

封绍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可奈何了:“我哪里需要你保护了,你看看自己,武功还不如我呢。”

李光头立刻瞪起了眼睛,毫不客气地反驳他:“就算我武功不如你,但是…”

封绍故意气他:“但是什么?”

李光头的脸果然涨红了,嗓门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你的脑子不好使,又长这么一副小倌儿似的皮囊,没有我保护你,你早被那个假娘儿们打包卖给人家当男宠了!”

封绍的脸又黑了:“谁说我脑子不好使?!”至于说他长得象小倌儿…被封绍自动理解为是光头在嫉妒自己的美貌,而有意地忽略过去了。

李光头瞥了一眼他满脸要吃人似的表情,总算是识趣地闭上了嘴。眉宇之间却还是有些忿忿不平。既然自己主子不能再骂,就只好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琴章的身上:“这个假娘儿们,下次再让我看见,我一扫帚拍死他!”

封绍背过身去,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