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她便留了一个人在我的身边。那个人很少说话,但是每当他戴起人皮面具的时候,就连柱子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会顺着那座闹鬼的冷宫里的一条秘密通道无声无息地溜出宫。

禁忌的感觉令人上瘾,而自由的感觉则让人疯狂。我开始整夜整夜地留在紫衣巷,背着她重新联络安京城里的楚国暗卫。我把自己得救的希望和安京的一些消息陆陆续续地送了出去,可是我希望得到的那个回信,却始终没有等到过。

我又一次被自己的族人抛弃了。

也许自我踏入赵国开始,在他们的眼里,我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当我又一次固执地不肯回宫的时候,商冬姥把我引荐给了一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他有一张极刚毅的面容,看人的时候目光阴沉。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很好。”

第二句话是:“楚公子,我需要你帮我。”

引我出来的女人垂着头站在我的身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我笑。于是我也笑了:“帮你?帮你做什么?”

他凝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帮我…把赵国的天翻过来。”

我沉默。

他低下头俯视着我,目光中气势压人:“我可以给楚国最优厚的通商条件,我可以答应在我有生之年绝不越过界河一步。另外,我还可以给你爵位和赵国最好的封邑,你可以做官或者守着封邑颐养天年——反正离开禁宫没有人会认得你是楚贵侍。”

我忽然就动心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干干脆脆地说:“好。我会竭我所能地帮你。做为交换,我有一个条件。”

他沉沉地望着我:“你说。”

“我会竭尽全力来帮助你。”我再一次字斟句酌地重复我说过的话:“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请你交给我一个县让我来治理。只要一个县就好。”

他目光一跳。连一旁的商冬姥都露出一副讶然的神色。

他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因为守牧一方,一直都是楚琴章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

“阿绍,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要造一条大船,带着老娘一起出海。她天天叫唤宫里无聊得要死…你呢?”

“我啊,我要当一个好官。不是那种很大很大的官,县丞就好。我要把我的县城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提起我的时候都会说我楚王子是一位‘青天大老爷’…”

…** 番外分割线 **…

三十九

细雨蒙蒙,远远近近的街道房舍都被笼罩在了烟雾一般白茫茫的雨气里。脚下的石板街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泛着青幽幽的光。马蹄踏上去,连声音都要比平日来得清脆。

秋清晨不喜欢雨天。她从来都不喜欢身上被打湿的感觉。那会影响她出刀的速度。而且,连绵的雨幕总透着那么一股子惆怅缠绵的味道,让人有点打不起精神来。

算起来,这是她在安京停留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可是临走的时候居然会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的不舍,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秋清晨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道两侧的行人,在撑开的伞下一张脸一张脸地扫视过去。连自己都不知在找什么。

虽然是便服离京,但是一路行来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自己。有的人还跟随着他们,一直跟到了南城门。

“这一别,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见呢。”出了城,王泓玉忍不住抱怨::“还不如跟你们回边洲。”

秋清晨瞥了她一眼,“又说孩子话。我还等着你拿下莽族的新头人呢。”

王泓玉冷哼了一声:“听说那小子气死了自己的老爹,又杀了两个哥哥才爬上了头人的位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让我拿到的话…”

“你一定会收了他做相公!”光耀笑着插话。

王泓玉在光耀肩膀上重重一拍,哈哈笑道:“知我者,光耀也!”

秋清晨啼笑皆非,“色字头上一把刀!”

“还挂着把刀算什么本事!”王泓玉笑得嚣张:“本将军要拔了他的老虎牙,打得他心服口服,乖乖地自己洗干净了送上门来。”

光耀也笑:“嗯,收了他的时候,顺便问问他家有没有标致的妹妹,让我也收一两个过过瘾。”

王泓玉斜了他一眼:“神仙,你终于也动了凡心了?”

秋清晨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将话题拉了回来:“泓玉,我嘱咐你的事,你可别忘了。”

王泓玉的神气正经了一点,一边拿着鞭子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见过韩灵了,她让我告诉大帅,一切安心。安京有她盯着呢。”

“那就好。”秋清晨顿时松了一口气。护国将军韩灵和抚远将军王泓玉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爱将,不但武艺超群,对自己更是忠心耿耿。安京城暗潮涌动,手握京畿防卫大权的李云庄又让人放心不下。因此临走之前,秋清晨特意回了瑞帝,以协调西路、北路军备的名义将韩灵调入了北营任都统之职。说白了,就是瑞帝用李云庄架空了秋清晨。秋清晨又四两拨千斤,用一个韩灵架空了李云庄——就算万一有变,北营有韩灵坐镇,李云庄掀不起太大的风浪,自己不不至于太被动。

这还是在虞桥听壁角,得知瑞帝没有将信符交给李云庄之后,秋清晨才大着胆子上的条陈——如果瑞帝是真心实意地要分权给李云庄,自然不会同意将韩灵调入北营。如果不是,那么她正好就需要一个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牵住李云庄的手脚。秋清晨不过是见缝插针,取巧而已。这么做虽然冒险,却是最稳妥的安排。

这些心思,光耀和王泓玉也多少猜到了一些。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望向秋清晨时,却发现她正转头望向安京的方向,微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大帅,时辰不早了。”光耀提醒她。

秋清晨收回视线的时候,心底里竟隐隐地有一丝怅然。这一次回安京,最最意外的就是遇见了他。如果还有比这更意外的,那就要算是他的态度了。秋清晨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连自己都分不清。

一梦十年,手心里只剩下苍凉的回忆。而他,却连这仅有的回忆也没有留下。曾经的爱恋早已被那入骨的一刀划上了黑色的句号。残留在他记忆里的过往,在沉沉昏睡了十年之后还能剩下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再一次满怀希望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又用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目光望着她,然后客客气气地说一句:“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她还能够象十年前那样嚎啕大哭吗?

怕只怕刀下得太深,流出来的就不再是眼泪,而是鲜血。那样的惨痛,一生中埋葬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秋清晨重重一鞭打下去,大黑马长嘶一声,风驰电掣般冲上了官道。伴随着风声,她的话音也越来越远了:“泓玉,我在边洲等着你凯旋的消息!”

王泓玉将手掌卷在嘴边,高声喊道:“一言为定!”

虽然还不到六月,安京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大蒲扇摇来摇去扇起的都是热风,丝毫也不显得凉爽。封绍学着当地人的样子穿上了露出胳膊的短衫,还是热的受不了。一边靠着躺椅上取了冰块含着,一边不耐烦地训斥阿十:“这就没了?”

阿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不是你老人家刚刚大发慈悲赏的冰块吗?就算他嘴大,含着这么一块东西,不也得缓一缓才能说得出话来嘛?

阿十正梗着脖子对付那块冰,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有跑上台阶,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少爷!少爷!不好了!”

封绍人没动,手里的大蒲扇却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正砸在来人的脸上。那人毫无防备挨了这么一下子,“哎呦”一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叽里咕噜地滚下台阶,四脚朝天摔倒在满地碎石的庭院里。

阿十一惊,嘴里的冰块“咕嘟”一声顺着喉咙就咽了下去,噎得自己直翻白眼。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抬眼一看,昏头昏脑坐在外面揉大包的人原来是李光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青天白日的,又不是见鬼了,他吆喝什么呐?

李光头一边揉着脑门上撞出来的大包,一边急急忙忙地说:“少爷,你听我说…”

“你闭嘴!”封绍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炯炯地望向了站在花厅当中的阿十:“阿十,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花言巧语地说瞎话,不要学那些专门欺骗善良孩子的坏蛋——你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阿十颇有些同情地瞥了李光头一眼,不明白他这么个老实人,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专门欺骗善良孩子的坏蛋”了。至于少爷嘴里的那个“善良孩子”,唉,既然他自己说是…那就是吧。

“宫里从昨日起就加派了禁军,具体什么原因,还不得而知。”阿十说着,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李光头蹑手酢跖地贴着门边溜了进来。

封绍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宫里加防,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秋清晨的身上。她既然已经认出了楚琴章和李云庄,自然会说服瑞帝加强宫苑防守以防万一,这么做还可以顺便震一震储琴宫里的那一位。说不定,她已经在安京布置了人手专门等着楚琴章和李云庄露出马脚来呢。问题是,她究竟会如何布置?

“还有就是李云庄今夜不当值,要不要跟着?”阿十想了想又补充道:“听说这位大统领最近脾气暴躁得很。”

“一直当自己是钓鱼的,结果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原来是上钩的。是个人都会憋出点邪火来。”封绍嗤地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让人盯着!这婆娘要是再去虞桥,咱们还去听壁角。多听壁角好啊,比唱戏都精彩呢。我这日子都过得滋润多了。”

“少爷,”李光头不甘心地插嘴:“我今天那是…”

“住嘴!”封绍声色俱厉地一声吼,顿时让他又缩回了墙角里。随即又可怜兮兮地小声嘟囔:“我真的是给你买红豆粥去了…”

“呸!”封绍手边扇子已经甩了出去,两只手在身边划拉了半天也只划拉到了盛放冰块的盘子,一气之下,端着盘子就兜头扔了过去:“你出息了是吧?啊?开始骗我了?这时辰老孙家的红豆粥早都收摊了,你该不是回盛州买的吧?”

阿十摸了摸鼻子,很识趣地往旁边躲了躲。看来,这位小少爷最近的脾气也暴躁得很啊。至于他的这股子邪火又是从哪里憋出来的——阿十可不敢问,他还没活够呢。

“少爷,我一早是出去买红豆粥的,”李光头一着急,光头的颜色也开始由黝黑慢慢地向着黑红过渡:“结果我一出门就碰见福宝…”

封绍没好气地一脚踹在椅子上,“你自己慢慢碰。阿十,接着说!”

阿十看着这一对古怪的主仆,什么也不敢多问,两眼望天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听说秋帅明天一早离京,返回边洲去。”

封绍的心微微一沉:“这么快?”

“少爷!”李光头憋得脸都红了,铮亮的脑门子上一层汗:“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给我闭嘴!”封绍怒吼:“等下我再收拾你!”

李光头急得直跳脚,猛地窜了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大声吼道:“秋帅今日辰时已经便服离京了!”

“啊?!”封绍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把捞过李光头的领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说?李光头简直要吐血了。是谁一个劲让自己“闭嘴”的?

封绍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外跑。

李光头连忙追着喊道:“少爷,是南城门!”

阿十斜了他一眼,很有些不服气的意思:“既然她是便服离京,这样私密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光头骄傲地一挑大拇指:“咱上头有人!”

风风火火地追到南城门时,才知道秋清晨已经出城两个时辰了。

封绍望着南城门出出进进的人,心头怅然若失。

【卷二】

四十

已经有了一次听壁角的经验,再来虞桥,封绍心里已经没有了初次的紧张。整个人反而有点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铜管里传出的暧昧声音,他甚至还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正想着楚琴章这个人看上去光鲜得像只小锦鸡,手底下也就那么点花样——连叫床都叫得没有一点新意…就听李云庄的声音叽叽哝哝地说道:“我可得有些日子不能出来见你了。”

“如果是要避嫌,那也不用太久,”楚琴章的声音懒洋洋的:“就算有人疑心到你的身上又如何?人走茶凉,他们巴结你这新上任的兵马大元帅还来不及呢!”

封绍伸到一半的懒腰还没有收回来,人却僵住了。新上任的兵马大元帅——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云庄笑道:“王泓玉被调去会州打莽族人。韩灵又守着北营调配军备,剩下的几个略略抬得上席面的都还在会州、边洲。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我了。”

“那是自然,”楚琴章笑道:“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就算你当上这个兵马大元帅,也未必坐得稳。陛下的疑心是极重的,你见她信赖过谁?秋清晨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战功赫赫不是一样受她猜忌?所以,你要想痛痛快快地当你的大元帅,还得乖乖听话才是哦。等他即了位,你就知道真正地手握兵权是个什么滋味了。”

李云庄干笑了两声,“你不用总是拿话敲打我。我心里明白着呢,既然已经被你拉上了贼船,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如今…我是不反也得反了!”

“真乖!”楚琴章大笑:“我的云庄果然是个心思剔透的妙人!”

李云庄轻轻哼了一声,不放心地追问:“当真万无一失?”

“以她的脚程,必然是要在薛家店投宿的。”楚琴章哈哈笑道:“要去薛家店必然要过青梅谷。你自己想一想,好几百斤的炸药呢,山沟沟那么一丁点大的地方,秋清晨就算是个活菩萨也被炸碎了!”

封绍全身的血都凉了,耳边只听到血液奔流的声音,宛如刚刚开化的河水,冷森森地顺着脚底一直涌上了大脑。山沟沟、炸药、好几百斤、秋清晨…封绍颤着手指封住了铜管,跳起来就往外跑。

屏风外面,阿十正尽心尽责地守着窗口,听到他的脚步声,人还没来得及回头,领口已经被封绍抓住。阿十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瞪得通红的眼睛,心中顿时一惊。

“出了南城门一路向西,什么地方有青梅谷?”封绍急促地问他,抓住他领口的手兀自不住地颤抖。

阿十凝神想了想:“齐水郡和风城中间有一处山谷。”

封绍的神情狰狞如鬼:“找几个好手,马上带我去!”

夜风如刀,削得人脸颊生疼。封绍从来都不知道初夏的风也可以凌厉至此。

安京城早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视野所及之处,沟壑、树木、村落和一望无际的麦田都仿佛披盖着满天的莲花云,沉睡在了静静的夜色里。

静谧的夜被急骤的马蹄声无情地踏碎。封绍焦心如焚,恨不能凭空生出一对翅膀来。胯下的枣红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眼见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封绍咬着牙重重一鞭抽打下去,马儿吃痛,猛然向前一窜,几乎把他摔下马背。

就在这时,封绍忽然感觉到地面传来一阵诡异的震动,随即,极远处的天边炸开了一团刺眼的火光。片刻之后,一声爆竹似的轻响遥遥传来。

封绍的心也仿佛被那一声轻响给炸碎了。一丝腥红象迎风舞蹈的火焰一般慢慢爬上了他眼。封绍疯了似的抽打着马匹,然而那烈焰蒸腾的地方还是那么地远,远得好象永远都无法到达。

无力的感觉让人疯狂到几近绝望。

封绍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

自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过后,秋清晨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打前站的人是光耀,发现有埋伏的人也是他。破阵,光耀是好手。可是对手人数太多,阵未破,刺客已经层层包围了上来。不知是光耀失手,还是刺客太多令他无暇破阵。总之,秋清晨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炸药被引爆,而光耀则生死未卜。

爆炸几乎引燃了整个山谷。即使站在谷外,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夹杂着的碎石残木,仍然压得人抬不起头来。借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埋伏在山路两侧的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把进出山里的通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秋清晨的弓上搭满三支利箭,瞄准了包围圈最为薄弱的一环,三箭破空而出,最前面的三名刺客应声而倒。随即又是三箭射出,再次倒下的身体严重地扰乱了其他人的前进。这一股小小的骚乱足以让包围圈裂开一个不明显的缺口。这一招相互配合,战场上不知演练过多少回。训练有素的亲兵几乎没有浪费分毫多余的时间就撕开了这个缺口。

秋清晨的箭淬有剧毒,人尽皆知;三箭同发从无失手,更是人尽皆知。当再一次杀上前来的刺客惨叫着跌倒在火里时,跟着后面的人很容易就看出死去的人俱是喉部中箭,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就已变成了诡异的乌青——见血封喉的毒药,夺一条命只需一刹那的时间。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

后面的刺客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他们的脚步只是缓了一缓,而秋清晨和她手下的亲兵已经没入了山谷丛丛的阴影里。这些人都是赵国军中顶尖的好手,暗杀和狙击对于他们来说捻熟得就如同家常便饭。

至于敌众我寡的因素,秋清晨暂时不去考虑。两军交战,人数是重要的条件,但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条件。

夜风里还漂浮着火药的气味,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却已经看不到丝毫的火光了。就连一直尾随着她们的刺客,也都慢慢地被甩在了后面。夜的静渐渐掩盖了一切。

行走中的秋清晨停住了脚步,警觉地将后背贴上了树干。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声音,仿佛夜间出没的小动物不小心踩到了枯草上。沉沉的存在感自背后传来,仿佛穿透了树干一直望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去。被敌人在暗处窥伺的感觉,让她莫名地不舒服。

秋清晨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个活物正在靠近她的藏身之处,她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喘息。然后,这个人擦着她的衣角走了过去。他的肩膀几乎缩成了一团,仿佛很紧张的样子。

秋清晨十分利落地捞住了他的脖子。锋利的刀刃无声无息地沿着他的脖子轻轻一划。一道血线飞溅而出,他几乎连挣扎都没有就已经滑到在了她的脚下。

与此同时,心头骤然袭来的压力让她刹那间就明白了一件事。刚才她所感受到的那股令人不舒服的压迫感,并不是来自刀下的这个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到这句话,秋清晨的后脊顿时窜上来一股凉意。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不可小瞧的对手。

就在这时,秋清晨听到远处传来一长两短的鸟鸣。随即远远近近也响起了几声同样的回应。知道这时走散的亲兵在向一处聚拢,秋清晨不禁暗暗叫了声糟糕。顾不得理会隐藏在暗中的对手。秋清晨将手指掩在唇边,发出几声急促的鸣叫。林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而阴沉的气息却明显地向她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