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余便道:“逝者已矣,您也犯不着生这份气。”

说着,林羡余忙转移话题,“先帝热孝才过了没几个月,太后就突然薨了。这敬事房的差事怕是又要缓一缓了。”

熹妃、懋嫔都不算年轻了,倒是不惦记这事儿。不过那些年轻美貌的嫔妃可都盼着侍寝呢。还要那些内务府家族,早就巴巴送了漂亮宫女进宫,以求获得皇帝临幸,荣耀家族。

胤禛默了片刻,旋即正色道:“朕要为先帝守孝三年。”

林羡余微微一惊,“皇上是天子,可以以二十七日代二十七月之孝,您纵然有心,守百日热孝也就是了,何必非要三年之久?”

林羡余倒不是心疼四爷,关键是怕自己也得跟着守孝,不近声色也就罢了,关键还得戒荤腥!这个真忍不了!

胤禛抬手道:“皇后不必劝了!朕意已决!”

林羡余叹了口气,只得强忍着肉疼,咬牙道:“那臣妾陪着皇上一块守孝。”——三年啊,老娘的香香肉啊!

胤禛眉眼柔和了许多,“皇后有这份心就够了。你若实在要尽心,就抄几卷佛经吧。”

林羡余松了一口气,抄经没问题,就当是练字了。

胤禛忽的又道:“朕记得你早年字迹清雅,颇为可观,这些年倒是未见进益。”

林羡余老脸尴尬,“您现在是皇帝了,我自然也比从前更加忙碌,愈发没时间练字了。”——倒是四爷忙于案牍劳形,虽然日渐衰老,但字真的越写越好,早特么就反超了她了。

业精于勤荒于嬉啊。

然后,雍正四爷就开始了苦行僧般的守孝日子,为期三年。

至于四爷有没有偷吃身边宫女,林羡余远在坤宁宫,自然是不晓得的。

反正后宫嫔妃都没机会侍寝,倒是减少了不少纷争。

雍正二年,年羹尧大将军战胜归来,令雍正四爷喜出望外,西北平定了,皇权稳固了,四爷便可以腾出手来料理八九十了。

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年羹尧大将军却开始翘尾巴了。

这年羹尧原是进士出身,却弃笔从戎,打仗也的确很有一手,着实是个人才。雍正四爷也很喜欢这样文武全才,因他屡立战功,四爷对其屡加恩赏,视为左膀右臂。年氏能当上贵妃,也正是因为有年羹尧这个争气的二哥。

但是,年羹尧其人也却是恃才傲物,愈是志得意满,就愈是骄纵跋扈。

年羹尧行文诸督抚,书官斥姓名——要知道总督这个级别已经是位极人臣,因此只有皇帝王公才可直言其姓名。

这也就罢了,更令雍正四爷难以忍受的是,在边疆之时,蒙古王公见到年羹尧必须跪拜!

战胜回京途中,年羹尧更是直接命令直隶总督李维钧、陕西巡抚范时捷等跪道迎送!

这哪里还是臣子,分明摆出了皇帝出巡的架势!

林羡余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人。

气得雍正四爷直接暂缓料理八九十,先料理年羹尧。

所以,雍正三年正月的好日子里,四爷就开始动手,先是贬了年羹尧的心腹陕西巡抚胡期恒。

皇帝既发出了这样直接的信号,一时间弹劾年羹尧的奏折纷至沓来。年羹尧这些年真真跋扈到没边儿了,得罪的人更是不计其数,犯下的罪行更是累累。

四月,雍正四爷下旨,解除年羹尧川陕总督职,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

第210章 年贵妃

年羹尧被贬为杭州将军之后,如果肯老老实实,其实雍正四爷原本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但这厮,大概是脑子抽了。

年羹尧到了杭州,居然还要摆大将军的谱儿,继续骄横,还对皇帝多有埋怨。

结果这些埋怨话,被杭州地方官员六百里快急上奏天听。

这下子,杭州将军也当不成了,雍正四爷直接下旨,尽削年羹尧官职,并捕拿年羹尧押送北京会审。

心急如焚的年贵妃便跑到了林羡余的坤宁宫,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主子娘娘——”

林羡余没等她说出口,就先板着脸道:“后宫不得干政,你若是为了你二哥的事儿,就不必开口了。”

年贵妃顿时泪落连珠,“皇上不见臣妾,臣妾除了来求您,真的再无门路了!”

林羡余叹了口气,“你二哥做出来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年贵妃低下头,她咬了咬嘴唇,哽咽道:“臣妾……知道一些。臣妾也曾写信劝慰二哥,可他根本听不进去……”

林羡余叹了口气,四爷要料理年羹尧,还真不是卸磨杀驴。真是他年羹尧活该!

年贵妃泪水打湿的衣襟,瘦弱的身子瑟瑟颤抖,“臣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明先前君臣和睦,堪称佳话,怎的突然就成了这样?连大哥也被二哥牵累,失了官职。”

林羡余道:“如今皇上的确正在气头上,所以才罢了你大哥年希尧的官职。”——这个年希尧与年羹尧倒还真不是一路货色,纯粹就是被他那个狗弟弟牵累的。

林羡余忙道:“你先起来吧。”

玉椿赶忙上去搀扶年贵妃。

年贵妃泪眼汪汪,双眸红肿,她眼巴巴看着林羡余:“求皇后娘娘指点迷津!”

林羡余又叹了口气,“你二哥犯下太多罪责,你是救不了他的。”

年贵妃身躯一颤,险些倒在地上,多亏玉椿扶着,这才没有失态。

林羡余忙道:“这个时候,你要做的不是保你二哥年羹尧,而是要想法子保你们年家,保你自己!”

年贵妃身躯瑟瑟发抖,“皇上雷霆震怒,大哥也丢了官职,我们年家真的能保全吗?”

林羡余忙宽慰道:“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给年羹尧到处求情,而是要稳住自己,照顾好福宜和福惠。”

话刚落音,翊坤宫的首领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噗通跪在地上:“不好了,六阿哥突发高热,贵主子快回去看看吧!”

林羡余心下一沉,虽说年氏的几个孩子历史记载都夭折了,但这些年,福宜福惠都有太医精心照料,也没出什么岔子。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

年贵妃瞪大眼睛,“福宜,我的福宜……”她哭喊着,便跑出了坤宁宫。

福宜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这阵子又因为年家的变故,底下人伺候得也不尽心,甚至太医都懈怠了,没有准时去请平安脉。以至于福宜高热了半日才被发现!

过了两日,福宜还是殁了。

这个孩子的薨逝,让年贵妃伤痛欲绝,也跟着一起病倒了。

值此之际,年羹尧被赐狱中自裁,不过四爷还是赦免了年羹尧的儿子们,只是褫夺官职。年希尧也被免罪——好吧,这位仁兄是真的没犯错。比起年羹尧的张扬跋扈,年希尧这位仁兄却着实是个书呆子,办事也勤勤勉勉,不贪污不腐败,跟年羹尧一比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

好吧,这俩兄弟本来就不是一个妈生的,人家年希尧才是年遐龄原配所出嫡长子,年羹尧和年贵妃是继室所出。

四爷一生做事果断狠辣,绝不是个会手下留情的人,此番只杀年羹尧一人,一则是考虑到朝堂稳固,二则是不想被人非议刻薄,三才是些微怜悯年氏吧。

年氏身子骨也是够弱的,前些年在王府的时候,有四爷宠着,倒是还好。但是自从年羹尧倒台,年氏又是失宠又是失子,再加上她心性本就柔弱,才会病了这么久。

不过历史上,年贵妃是死在年羹尧前头的,如今已然命数改变,但这小年糕看着也依然不像个长寿的样儿。

林羡余有些担心,便抽空前往翊坤宫。

这翊坤宫在先帝的时候曾是宜妃的住处,也算是一等一的华丽巍峨,离着皇帝的养心殿也近。但即使再近,雍正四爷也没多来看望病中的年氏。

冬暖阁的贵妃榻上,贵妃年氏小脸憔悴,身上披着厚厚的银红羽缎斗篷,鲜红的斗篷反衬得她脸上血色全无。

林羡余忙一把摁住要下榻请安行礼的年氏,“都病成这个样子,就不必拘礼了。”

年贵妃小脸黯淡无光,前些年三度生产,伤了她的身子,姿容也衰减了不少,早没有刚入府时候的娇嫩了。

年贵妃苍白发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干哑:“让皇后娘娘担心了,臣妾的身子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林羡余叹了口气,“福宜殁了,我知道你伤心难以自抑。但也别忘了,你还有福惠呢。”

年贵妃瞬间泪眼汪汪,红红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林羡余,宛若一只茫然无措的小兽:“皇后娘娘,皇上是不是在怪臣妾?怪臣妾没能照顾好福宜?”

林羡余连忙宽慰道:“怎么会呢?福宜打生下来就体弱,是他与父母缘浅。而且,前几日,皇上不是来看望你了吗?”

年贵妃满是泪点的乌黑睫毛微微颤抖,她攥着手上的碧玺佛珠,十指枯瘦,隐隐泛青,“可皇上只叫臣妾好好养着,便走了。”

年贵妃垂下眼眸,泪珠倾落,“都是臣妾不好,之前只顾着二哥,都没能好好照顾福宜。”

林羡余只得道:“这件事是底下奴才不尽心,本宫已经下旨重罚了伺候福宜的保姆嬷嬷,皇上也贬黜了为福宜请平安脉的太医。你现在与其伤心,不如好好照顾福惠。”

年贵妃点了点头,拭泪道:“您说得是,臣妾如今就只剩下福惠这一个孩子了。”

说着,年贵妃含泪望着她,“皇后娘娘,若是臣妾有朝一日不在了,您可否抚养福惠?”

林羡余一震,“你还年轻,怎的说这样的丧气话?”

年贵妃哽咽着道:“臣妾体弱多病,唯独不放心福惠。皇后娘娘向来贤德慈爱,厚待皇上诸子诸女,唯有将他交给您,臣妾才能放心。”

林羡余揉了揉眉心,“任谁也比不上亲生母亲,你好好活着,才是对福惠最好的照顾。”

年贵妃苍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苦涩,“年家倒了,臣妾也失了圣心。而娘娘向来得皇上敬重,若能由您抚养,怎么也比臣妾这个不中用的额娘强百倍。”

林羡余无奈,“本宫知道,最近齐妃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本宫会申斥她,你别往心里去。”

齐妃这个蠢妇,嘴巴还真有够损的,最近明里暗里没少嘲讽年贵妃,说她是“罪臣之妹”,早晚要被皇上问罪,她这个贵妃当不了几日了云云。

年贵妃神色黯然,齐妃的嘴巴虽然恶毒,却也未必是假话,保不齐那日皇上彻底厌弃了她,她就该从贵妃的位子上挪下去了。她自己荣辱不打紧,就怕牵累了福惠!

第211章 公主们

林羡余宽慰道:“皇上已经下旨启用你的长兄年希尧,让他任正二品总管内务府大臣。”

听了这话,年贵妃怔忡,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什么?皇上启用臣妾的大哥了?”

林羡余无语,你丫的居然不知道?前几天四爷来看望年氏的时候,也没告诉年氏?

怕是这年氏一味落泪,四爷不耐烦,所以说了没两句话就走了?

年贵妃瘦弱的小手一把抓住林羡余的手,泪眼中满含期盼:“娘娘说得是真的吗?皇上真的起复大哥了?”

林羡余点头,正色道:“这可是圣旨,本宫岂敢胡乱编排?”

一瞬间,年贵妃喜极而泣,“太好了,大哥没有被牵累!年家还有希望!”

林羡余叹了口气,这年贵妃还真是水做的人,动不动就抹泪。伤心了哭,高兴了还要哭。

如今年羹尧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接下来,雍正四爷就该磨刀霍霍八九十了。

八九十纷纷落马,而四爷最小的女儿、宁嫔武氏所出的四公主尼充宜尔哈也被册封为和硕怀静公主,下嫁内大臣尹德第四子钮祜禄阿里衮。

不管四爷的儿子们如何,这些女儿们如今倒是都还算幸福。大公主怀柔虽然早年抚蒙,但如今也开府在京,他的额附也只能跟着留在京中,只偶尔回科尔沁。

二公主怀恪虽然也是潜邸出嫁,但得四爷精心选婿,额附顾琮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如今已经官居户部郎中,在晚辈子侄中极得四爷信重。

三公主怀淑于雍正二年春天下嫁给林羡余的亲侄儿乌拉那拉明德,第二年就生下一子,明德虽然不如顾琮才学出众,但很是敬爱怀淑,夫妻恩爱,琴瑟和弦。

四公主怀静也是正当新婚燕尔,婚后不过三个月便有了身孕。

今日正当十五,公主们入宫向中宫嫡母请安,连温宪公主也特特入宫了。

温宪是皇帝唯一的同胞亲妹妹,故而四爷加封她为固伦温宪长公主,额附舜安颜也被四爷发落去了盛京担任苦差事,还美其名曰重用历练。

料理了八九十,接下来就是舜安颜他叔隆科多了。

温宪如今也已经不年轻了,眼角眉梢满是细纹,她抚着鬓角上的金累丝珠钗,笑着说:“一晃眼,四哥的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连怀静都要做额娘了。”

有孕的怀静总算见胖了些,这个孩子打小瘦巴巴的,甚至四爷一度担心这个女儿养不大。

这四朵金花,也就怀柔早年不大幸福,但如今也好了。甚至怀柔的女儿,都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了,还被四爷破格封为郡君呢。

林羡余也不禁唏嘘,她的这场游戏,也快要结束了。

林羡余与这些大的小的公主们说说笑笑,便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玉椿快步进来禀报:“主子娘娘,四阿哥、五阿哥来请安了。”

这会子四爷最年长的三个儿子都已经分府,弘昐倒是时常入宫请安,只是到底不如住在圆明园阿哥所的几位阿哥近水楼台,能够每日请安。

元寿、天申这两个小崽子是在四爷登基后才先后赐了大名,元寿便成了四阿哥弘历、天申成为了五阿哥弘昼。

这两个孩子也即将迎娶嫡福晋,弘历未来的福晋是大学士马齐的侄女富察氏,弘昼福晋吴扎库氏则只是寻常中等人家。

如此也能看得出皇帝是何等偏心。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两个模样清秀的少年规规矩矩打千儿请安。

“起来吧。”林羡余脸上微微带笑,对待四爷的儿子们,林羡余素来一视同仁,对谁都没有刻意多加呵护,顶多就是在他们小的时候多加照顾,等长大了,她就不怎么管了。

弘历笑容清朗:“皇额娘这里可真热闹,姑姑和姐姐们也在啊!”说着,他连忙拱手向温宪行礼,又笑着问候了四个姐姐。

四位公主中,固伦怀淑公主最是活泼,她吃着芙蓉糕笑嘻嘻道:“之前太夫人寿辰,李荣保的夫人带着富察氏也去拜寿了呢!四弟,你这个未来福晋是个美人呢!”

弘历笑着说:“汗阿玛和皇额娘钦选的人,必定样样色色都极好。”

这个年纪的弘历,其实已经展露出风流本性了,尚未娶妻,便已经有七八个侍妾格格了。林羡余曾经私底下跟四爷吐槽过,四爷却置之一笑,根本不在意。

是了,在皇家,风流不是缺点,渣也没什么大不了,不会影响他们在皇父眼中的印象。

而熹妃,唯独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百般纵容。因弘历幼时养在她膝下,后来又送进宫承欢佟贵妃膝下直到十二岁。所以与熹妃的母子关系本就不太亲厚,熹妃为了笼络儿子,或者是出于补偿心理,甚至还把自己宫里好几个漂亮宫女赐给了弘历。

而弘历自然是照单全收,也不怕肾亏!

相比之下,弘昼就正经多了,至今只有一个试婚格格。裕嫔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怕他被美色伤了身子,因此绝不允许弘昼身边有太多姿色出众的宫女。

林羡余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一代的夺嫡之争了。

朝堂上已经有人奏请雍正四爷立储。

而四爷很鸡贼,他没有拒绝立储,也没有同意立储。

他选择“秘密建储”,整了个密折,密封于匣中,搁在了正大光明匾额后。

嗯……想必很多人都好奇,正当光明之后到底写了谁的名字?是大阿哥弘昐,还是四阿哥弘历?

前些年年羹尧没倒台的时候,甚至有人更觉得会是年贵妃之子。

不过现在,福宜夭折,福惠身子又弱,年家不复以往,年贵妃也不复从前盛宠。

所以,人人都觉得,正大光明殿匾额后,写的不是大阿哥就是四阿哥的名字。

但是!

只有林羡余清楚,四爷丫的放了一张空诏书在上头!!

她为什么这么清楚?

当然不是四爷告诉她的,而是她自己好奇,开了天眼瞅见的!

不得不说,四爷真的很鸡贼!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好法子,将夺嫡摁了下去,起码诸皇子表面上一团和气。私底下虽然较劲,但夺嫡被控制在了很小的范围内,不至于演变出康熙朝那么惨烈的九龙夺嫡了。

第212章 遗产分配草案

四爷登基后,就大肆扩建圆明园,甚至将畅春园也纳入了进来。只不过畅春园那边多用来安置先帝的遗孀们。雍正的嫔妃,还是住在圆明园前湖与后湖之间这座巨大的岛屿上。

四爷又在一湖泊之隔的南面,修建了正大光明殿,作为上朝的地方,还在东面修建了新的阿哥所,用来安置尚未分府的儿子们。

林羡余这个皇后还住贤宁殿,嫔妃们住西面的山容水泰,这山容水泰就等同是东西六宫了。

闲来无事,便出去泛舟、赏花,环绕着圆明园后湖,有多处极好的景致——牡丹亭繁花富贵,梧桐院嘉树清阴,涵月楼湖光山色,杏花村稻田飘香,还有曲院风荷的十里莲香、宛若世外桃源的桃花坞、堪比大草原的长高水长骑射草场……

圆明园一年年渐渐成形,她也渐渐老去。

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座万园之园呢。

雍正朝的后宫,在她的治理之下,宫斗被压制在低段位,后宫嫔妃虽然不可能亲如姐妹,虽然小矛盾小纷争不断,但起码无人敢触犯底线,总体来说环境比较和谐,适合小孩子生存,虽然然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并不单纯就是了。

反正林羡余只负责让小孩子能存活下去,重点保护女孩子,至于那些男孩子……反正不可能不争不斗,毕竟皇位只有一个。

而且,在古代的雄性,注定渣化,这些未来的渣男,斗得死去活来,关老娘屁事!

后宫局势,以林羡余这个中宫皇后权威最大,可谓是说一不二。在她之下有三个派系在暗暗争夺储位:大阿哥党派、熹妃四阿哥党派、齐妃三阿哥党派。

大阿哥弘昐,占了一个“长”字,又是林羡余这个中宫皇后抚养长大的,的确是很有优势。但劣势在于他的生母齐妃出身汉军旗,而且生母不得皇帝所喜。

四阿哥弘历,虽然非嫡非长,但他生母熹妃姓钮祜禄氏,是现下唯一满妃之子,而且幼时候也曾在嫡母膝下养了近三年,而后被圣祖爷接进宫抚养,养在圣祖佟贵妃膝下,“据说”深得圣祖爷喜爱。

三阿哥弘时——这厮纯属打酱油的,也就齐妃觉得自己小儿子好,暗搓搓搞小手段。

其实还有年贵妃与福惠母子,也小有声望,只不过年贵妃体弱多病,年羹尧死后,虽然小年糕熬了过来,但这些年也是汤药不离口,福惠也是个小病秧子。母子俩没挂掉,还真是多亏了林羡余这个皇后。

年家虽然没了年羹尧这个大将军,但这些年年希尧也很得雍正四爷重用,如今已经升任从一品左都御史。所以这会子,福惠阿哥也被认为有可能名字写在正大光明殿后,不过这只是极少数人之见。

只要脑子清醒,就该明白,太子必定在弘昐与弘历之间。

只不过不管谁做太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都不是她亲生的。

林羡余知道自己死期将近——虽然这会子还活蹦乱跳。所以她已经悄悄立好了医嘱——谁让她这辈子财产太多了呢,必须早做安排。

四爷这些儿女们,儿子她是一个都不喜欢,不过还是决定公允一点,每个阿哥都留一份财产,不过她给公主们留的更多,其中最多的一份给明德与怀淑夫妻俩,毕竟怀淑是她“亲生”的女儿,明德又是她娘家亲侄儿。

毕竟她这么多财产,将近一半是乌拉那拉家给的嫁妆。死后回馈娘家也是应该的。

对了,还得给四爷留些念想……

身边这些忠心耿耿的嬷嬷宫女也得给她们留一小份,充当养老钱。

心里默默规划着,便拟出了一份草稿。

遗产分配草案暂时锁在匣子里,林羡余便去牡丹亭赏花,如今这个时令,牡丹含苞待放,正是赏牡丹的好时候。

好好欣赏一下,以后可再也看不到了。

林羡余暗暗唏嘘。

“皇后娘娘万福!”亭外两个嫔妃齐刷刷屈膝行礼。

林羡余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原来是熹妃钮祜禄氏和裕嫔耿氏,五阿哥与四阿哥走得近,裕嫔便与熹妃走得近,已然是一党了。

“平身吧。”林羡余淡淡道。

春日暖煦,牡丹花高华的香气令人陶陶。

熹妃漫步上前,笑容柔顺,“皇后娘娘最近好像清瘦了些,可是太劳累的缘故?”

林羡余一愣,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倒是没察觉,最近的确瘦了些,胃口也不是很好。想必是她的剧情杀到了,只不过死亡率还没高到一定程度,所以系统才没有提示。

她笑了笑:“只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济了。”

熹妃忙道:“娘娘春秋鼎盛,怎的说起这样的丧气话了?过些日子,便是您千秋节了呢,臣妾在此预祝娘娘千秋千岁。”

一旁的裕嫔忙笑着说:“嫔妾听说,四阿哥为了娘娘千秋寿诞,特意叫人从南方采买奇珍异宝呢。”

熹妃谦和一笑:“臣妾与四阿哥蒙主子娘娘照拂庇佑,才有今日,四阿哥孝顺娘娘是应该的。”

林羡余揉了揉眉心,这些年,为了获得她和乌拉那拉家的支持,熹妃与四阿哥也算是不遗余力了。何止是四阿哥绞尽脑汁筹备寿礼,弘昐和伊尔根觉罗家也是费心费力。

只不过做皇后这些年,她对弘昐、弘历都是一碗水端平,没有偏袒任何一人。准确说是对这两个阿哥都不太亲热。

她宁可亲热一下四朵乖巧懂事的公主,也不想掺和到这哥俩的夺嫡之争中。

熹妃这两年也是愈发烦人了。

好在这时候,她宫里的首领太监急慌慌跑了:“主子娘娘,万岁爷到了贤宁殿,您快些回去吧。”

见状,熹妃裕嫔赶忙屈膝恭送。

林羡余坐着凤舆回到了贤宁殿,却见须发苍苍的雍正四大爷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正疑惑着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这位“暴君”?

结果走上前才发现雍正四大爷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她才拟定的遗产分配草案。

林羡余:我凸……我特么明明锁在匣子里!

她也知道,雍正四大爷喜欢搞特务机构,喜欢监控前朝后宫,但也没必要监视她吧?

心里有点淡淡不爽,她行了个万福礼,便道:“只是有备无患罢了,您别多心。”

胤禛重重叹了口气,板着脸训斥道:“你素来身子康健,别总是胡思乱想!”

“是是是!”林羡余连忙应诺,她总不能说自己只剩下不到半年可活了吧?毕竟她气色不错,看着也不像是个五十岁的老女人,观之不过四十岁上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