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刻意,显然没有影响到他,他只是耸耸肩,回地轻描淡写:“这是商人必备的品质。只要有自己道德底线就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品质,也许会伤害到很多人,甚至是致命伤害?”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这话的语气到底是单纯的疑问,还是隐性的责难。

“你是说你那位前经理吗?”他反问她。

她怔了片刻,摇摇头,笑了笑:“其实他怎样,我并不关心。”

她说的是实话,经理的前路到底如何,又关她何事?她想的是,如果不是林佳河的冷漠无情,她又怎么可能坐在这里,坐在他面前?

气氛一瞬间更加冰冻,仿佛周遭都浮着碎冰,听得见咔嚓的破裂声,吴玦刻意的武装,在这一刻,好像都在隐隐碎裂。

幸好,服务生的及时出现,打破了这种让她无所适从的局面。年轻的男生熟稔地为他们打开红酒。

吴玦这方面的知识很是贫乏,一眼看去只知道大概是不知哪个年份的拉菲。

她并没有打算喝酒,一来是她没有兴趣,二来这种气氛也并不适合喝酒。

林佳河对她的无动于衷倒是没有多大意见,只是不着痕迹地扬扬嘴角,漫不经心地举着自己杯子径自喝了起来。

他喝酒的姿态十分优雅,伴着琴声的流泻,灯光的迷离,高贵气息浑然天成。

吴玦觉得自己简直有点被灼伤的感觉,局促不安。

她想,这真是一顿怪异的晚餐。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对相约至此的男女,却从头到尾不过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她甚至没有动一口食物,而他,也只是闷闷地喝了大半瓶酒,桌上的餐点并没有怎么动。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自始至终都是冷冷的,仿佛隔着一条沟壑,谁都没有打算主动跨过去。

吴玦不知道林佳河在想什么,就好像今晚,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专程在她住的路口等她,却只是为了给她看这些与她并没有关系的照片。

也正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法猜透他在想什么,所以她时时刻刻都在小心翼翼,不敢莽撞地向他冲过去,生怕触到他的防备,什么都还没开始,便伤痕累累。

而她想,林佳河大概也是因为有些看不透她,才会在面对她时,总是不着痕迹地露出一点浮躁和不耐。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成为了彼此的假想敌人,所以才会屡屡出现这种诡异场面。

一顿饭吃完,餐厅内的钟已经指到了九点。

林佳河优雅地擦了擦嘴,对吴玦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也许是几杯酒下肚,他的面色看起来和缓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冷冻结冰的不耐神情。

“我送你回去。”他埋了单,起身对她说。

她点头,应了一声,随着他走了出去。

这个晚上,吴玦几乎就像是一个被他牵着的提线木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思考什么。

上了车,他点了火,车微微震动起来,她以为他会马上开车,但却没料到他会忽然转过头,看着她。

车内暖黄的光,让她将他的表情看得很清楚。

当然,他依旧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红酒的后劲在他脸上也没有什么体现,只是,那双眼睛里却不同平时,这一刻仿佛藏着隐隐的火焰,有种噬人的压迫。

他的脸越凑越近,近到他呼出的红酒气息都混进她的呼吸。可他一直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如此匪夷所思的近距离,不免让吴玦有点紧张。

直到她准备要说点什么化解这种局促,他却忽然开了口:“我到底做过什么,会让你这么恨我?”

是一种带着愤愤和不甘的语气。

原来,她对他的恨意已经这么明显,即使只寥寥几次接触,也让他感觉了出来。又或者,是林佳河太像某些太过敏感的植物,一点点风吹草动便会草木皆兵。

“我没有恨你。”吴玦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了他的话,不带任何情绪。

她并不擅长说话,但是这句谎言我却说得极其自然,就好像演练过很多遍。

“真的么?”他离她的距离更近,眼角里绽放出丝丝笑意,神情也有些迷离。

吴玦方才意识到他或许是醉了,竟然有些不敢再直视他,只能忙不迭将脸闪躲到另一侧,伸手抵在他肩膀上,想要和他拉开一些距离,然后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林总,你喝醉了。”

他低低嗤笑一声,仿佛对她的话很是不屑,又猛得拉下她的手攥住,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耳边:“吴玦,你说话的时候,不是一直都会直视着我吗?现在怎么不看了?不敢吗?”

吴玦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挑衅的人,只是他的这种自以为是,让她没来由的生出了一阵逆反,于是她干脆转过头。

狭小的车内,让她没有办法调整自己的姿势,何况手被他握着,丝毫都挣不开。

当她堪堪擦着他的脸转头,眼神刚与他对上时,他忽然就凑过来,如一道幻影覆盖了吴玦所有的视线。

因为猝不及防,她没能够避开他这突入而至的吻。

第12章医院

仿佛是跌入一口枯井,所有的天日在这一刻离吴玦远去,她想努力挣扎,可在在狭小的桎梏中,身上的力气却不知为何消失殆尽。

思想却仍旧清醒,感觉甚至变得更为敏锐,林佳河身上带的红酒余韵,以及那唇舌之间炙热的温度,都如此清晰。

这是一个如王者般不凡的男人,这是一个强势与激情的吻,可是,因为他是林佳河,所以一切的感受,于吴玦来说,于犹在清醒的她来说,不过是场难以言喻的羞耻,这种羞耻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慢慢窒息,慢慢变冷。

林佳河大概觉察到她的异样,片刻之后,忽然放开了她。

他看了看她,握着她的手也松了开,仿佛自嘲般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在海岛就已经拒绝了我。”

他脸上闪过片刻的颓败和无奈,仅仅只是片刻,又换回了平日里那个仿佛可以主宰一切的男人,仿佛任何时刻的他,都可以气定神闲纹丝不乱,仿佛刚刚那个吻于他,也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意外。

“林总,你喝醉了。”吴玦淡淡说了句,想要为自己化解刚刚那短短片刻的尴尬,只是说完才意识到,那语气里真的有林佳河所说的那种恨意。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还有——”他仿佛是思考了会,“升你职,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看中你之前的履历,和工作能力。我想,与其让你做我的女人,倒不如让你成为我的得力下属,也许更划算。”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再一次让吴玦看到了他骨子里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本质。

车子启动后,车内又是一阵安静。她转头看向车外,这座城市的夜景很是漂亮,马路上的车河,交织出的红色灯光,让整片夜色看起来颇有些流光溢彩的味道。

可是,这不过都是些虚假的幻象,谁又知道,在这片夜色之下,又掩盖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佳河将吴玦送到住处的那条路口,她下了车,透着窗户弯身对他说了声谢谢。他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她,只是从前面掏出了根烟点上,便慢慢调头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抽烟,不过是短短的一瞥,可那样的抽烟姿势,却仿佛是在透露着他内心深处的寂寞。

真好,想到高高在上的林佳河原来也是寂寞的,吴玦忽然觉得有种可耻的快意。

晚上又有些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先前林佳河那个意料之外的吻。吴玦并不算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那样的吻绝不足以让她心烦意乱,只是想到,她竟然和林佳河会如此亲密的接触,就不免心里发寒,那种罪恶和羞耻感又蔓延了上来。

但或许是因为这一天过得让她身心俱疲,虽然头还是有些痛,却也只在床上辗转反复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了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梦一个梦接踵而来,沈童温暖的笑脸一直在她的眼前,很真实,很真实。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吴玦梦见沈童的次数也慢慢在变少,最煎熬难耐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缓过劲来,再刻骨铭心的思念也开始变得心平气和。

而这一晚,她却再次将那快要尘封的记忆之闸打开,任由思念的洪水把她掩埋。

在这寂寞的夜里,沈童,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第二天起床,由于整夜繁复的梦境,吴玦的头有些痛,为了不影响接下来一天的工作,她吞了两颗止痛药才去上班。

这是新的一天,新的任职命令正式下来。她由办公室小小的一个职员,升为了财务部的副经理。

有人为她欢喜,有人愤愤不平。可即使这样的结果再出人意料,也因为找不到她攀附某位高层的蛛丝马迹,整个办公室也还算平静。毕竟,她学历和履历都非常漂亮,而她的兢兢业业确实是有目共睹的。

程予正秉承了在国外的那种做事风格,雷厉风行,讲究效率,而且非常认真。几天下来的接触,吴玦和他逐渐熟络起来,虽然大多只是在讨论一些工作的事情,但大致还是感觉到他是个很磊落明朗的男人,并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

她不知道这样的他,怎会和林佳河那样的人有深交,真是世事难料。

周六是吴玦与她的主治医生陆医生约好体检的日子。

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踏进医院,那晃眼的白色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觉得甚是陌生。那段在医院的日子,仿佛于她已是恍若隔世。

“吴小姐,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问题。”检查完毕,陆医生公式化地对她说,在宣布完这个好消息后,顿了顿,又问,“不过,我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常服用止痛类的药物?”

吴玦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对面英俊的医生,点头:“因为精神不是很好,经常头痛睡不着觉,所以只好……”

陆医生若有所思地想了会:“这种药物吃多了会有依赖性,况且你现在身体的免疫力并不好,所以我建议你不要随便服用。如果真的精神压力太大,可以尝试做一些精神治疗,让医生对症下药。”

她笑了笑,很客气的回他:“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医生。”

“不管怎样,你要好好珍惜你的身体。”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

她只能应允着点头。

从陆医生办公室出来,心情舒畅了许多,尤其是看到走廊里各式各样的病人,犹在和疾病战斗,更是庆幸现在的自己。

正走着,迎面走过一个人,摇摇晃晃将她撞了一下。吴玦抬头,正准备将来人扶一把,却诧异得怔住。

穿着病号服的林佳河满脸苍白,额头隐约可见细密的汗水,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墙,看到她,显然也是很吃惊,蹙眉低声道:“把我扶到病房里去。”

她反应过来,赶紧扶起他,随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他本来就生得高大,又因为疼痛,几乎将整个人的体重都交给了吴玦。不过走了一层楼,她就微微累得有些喘气。

将他扶好在床上躺下,又按铃叫来了医生,吴玦终于才安定下来,坐在病房内的沙发椅上小憩。

看着医生护士匆匆忙忙忙完一阵,挂号了点滴,她才知道,林佳河患的是胃病,头天突然胃出血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林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偌大的高级病房,却只看到他一个人,不得不让她有些奇怪,虽然他没有家人在身边,但至少佣人助手什么的还是不缺的吧。

“保姆被我打发回去煮粥了。”他半躺在床上,似乎刚刚的疼痛已经缓下去,脸色较之前平静了许多,说着,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本来想趁着不吊水的时候,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刚出去没多久,这胃又开始不老实,差点倒在外面。”

她想象不出他倒地的狼狈样子,于她看来,不,或许是于很多人看来,如此高高在上似乎无懈可击的一个人,应该是不会生病,不会倒下的。实际上,即使是刚才在走廊上,他疼痛得几近倒下时,她也并未发觉任何他脸上有一丝的狼狈。

她坐近了些,看了看他略显疲惫的脸,想了想对他说:“林总,如果你累的话,先睡一会。我帮你看着点滴,到时间会叫护士来换药。”

他淡淡看向她,似乎是有些犹疑。“你没有事要忙吗?”

“刚刚做完体检,今天暂时没什么事。我等你家保姆来了再走。”

“你身体不舒服?”他苍白的脸上闪现一丝疑惑。

我摇摇头:“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他若有所思般“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缓缓躺了下去。

或许真的是累了,林佳河入睡很快,才躺下一两分钟,就发出了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隔着这样近的距离看他,吴玦蓦地发觉,此时睡着的他,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别的,平时的冷峻不见了踪影,虽然眉头微微蹙着,却还是让人觉得有种无知无害的恬淡。

这样的发现,竟让她暂时忘记了她所知道的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他。

这间高级病房很宽敞,星级般的设施无不昭显着房中病人的身份,只是这稍稍异于酒店的满眼白色,却仿佛释放了某种并不快乐的气息,就像这吊瓶内的药水,一点一点往下落,在宁静的病房内流淌出寂寞的声音。

当然,吴玦并不知道,这房间内的林佳河,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她所感受到的这种寂寞?

林佳河仿佛睡得很沉,中途唤来护士换药时,他也没有醒过来。

初春时日,这个城市已有些暖意。只是外面的风从敞开的窗户中灌进来,还是有些凉意。吴玦看见那只插着针管,露在空气中的手,下意识轻轻帮他放进被子。

在她碰到他手的那刻,他仿佛知晓般,眼睫微微跳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醒来,瞬间又归为平静。也许是因为点滴的缘故,他的手冷得几乎像块冰。

吴玦有过一段很长时间打吊瓶的经历,那种从手传到到心里的寒凉感觉,让人十分难受。

第13章温暖

第二瓶点滴快要吊完时,林佳河家的保姆终于拎着保温壶,蹑手蹑脚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坐在床边的吴玦,仿佛很诧异,嚅嗫了下嘴,忐忑看了眼闭着眼睛的林佳河,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这时床上的人倒是醒了过来,缓缓睁眼蹙眉看了眼病房周遭,仿佛有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微微有些不耐。

“林先生,你醒了?”保姆连忙凑上去询问。

“嗯。”他稍稍坐起来,淡淡点头,“陈姨,粥拿过来,我有点饿了。”

他脸上还有些惺忪姿态,也没有怎么看吴玦。吴玦也自觉没她什么事,碰了碰陈姨,指了指吊瓶,提醒她叫医生换药,便起身准备离开。

“吴玦,刚刚谢谢你。”正要转身,林佳河忽然开口,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情绪。

幸好她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态度已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有多不爽,再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实在不需要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

“小事情而已。”她客气地笑笑,又说,“那林总,您好好养病,我有时间再来看望您。”

他竟然点了点头,随即低下头去喝手中的粥。

“这什么粥啊!”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以及器皿磕碰的声音。

“林先生,医生说您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所以我才专门熬了白粥。”陈姨的声音几乎是诚惶诚恐。

“算了算了,不吃了。”林佳河很不耐烦地将手中的保温壶扔在旁边的床头柜上,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疲态。

“林先生……”陈姨杵在原地,有些讷讷的无措。

吴玦想了想,走回到病床边:“林总,我知道这医院附近有家粥店,卖的山药粥味道很不错,清淡还能护胃。”

林佳河抬眼看来她一下,分不出是怀疑还是不解的表情。

陈姨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收好保温壶,问她:“粥店在哪里,我这就去买。”

她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林佳河,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脸上却是一片苍白,大概真的是没进食的缘故,于是开口:“还是我去买吧,我知道地方,可能会快些。”

陈姨转眼看她,仿佛是舒了口气,神色间却又有些疑惑的样子。

粥店距离医院不过十几分钟,因为之前生病的时候,吴玦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幸好沈童发掘出了这家店,不至让她在医院过着苦行僧的生活。

吴玦买好了山药粥,回到林佳河的病房时,他还是坐在床上打着点滴,不过药水已经换了新的,又是满满一瓶。

陈姨见她推门进来,极其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粥,替林佳河盛好端上。

吴玦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像他这种吃惯了美味珍馐的人,不见得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口味一样,说不定她以为的佳肴,在他看来,却不过尔尔。

但这样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林佳河握着勺子,送了一口粥到嘴里,微微蹙眉停顿了片刻,忽的舒展开来,抬头扬起嘴角对她淡淡笑道:“味道很不错,吴玦,你总是让我有些意外。”

他明明是在说这粥,却又好像意有所指,仿佛是在说别的事情。想来大概是她的错觉。吴玦不禁暗自笑了笑,走近他莞尔回道:“林总,我不过是早前在这里住院的时候,想要喝粥,凑巧找到了这家粥店而已。”

他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只埋头吃起手中的粥。

他吃东西的时候,吴玦算是见过几次。大概是家教原因,吃相很是斯文,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情,都一样的慢条斯理。

现在大约是因为在病中,吃起东西来,更加不急不缓,即使是身穿病号服,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吃着最为普通的山药粥,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那派优雅气质,那与生俱来的贵气,象征了他这样一个仿佛无法被撼动的地位。

吴玦有时候想,林佳河真像是一个被设计打造出来的机器,言行举止,思维行动,都有一套不可颠覆的套路。

也许是每次见到林佳河的时候,吴玦的脑子都会不由自主地飞速运转,不见得是在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更多的其实只是杂乱无章地胡思乱想一番。

等到她从失神中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刚刚一直在盯着进食的林佳河看,幸好他低着头喝粥,并没有分一丝视线于她。

饶是这样,她还是有些心虚,见他打着点滴的右手由于不太方便,一不小心溅了两滴粥出来,却又不自觉伸手将那洒在他衣襟上的粥拂了去。

他仿佛是下意识往后稍稍退了退,但仅仅只是移动了些许的距离,便怔怔地停了住,任她将那两滴白色拂走。

等到做完这个动作,感觉到指尖的粘腻,吴玦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得不有些尴尬地对他摊了摊手示意:“沾在衣服上了。”

他抬头看了看她,脸上闪过片刻的不自然,不知道是因为粥溅出来而尴尬,还因为她的动作触到了他。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竟然说的是:“谢谢。”

这一声“谢谢”说的她满心惶然,愣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粥。

旁边的陈姨忽然拉过她的手,满脸堆着笑拍了拍:“吴小姐是吧?幸好你在,不然林先生要再饿一阵子,估计这胃病就该更严重了。”

“陈姨——”林佳河低声喝了一声,像是有些愠怒的样子,但并没有抬头。

陈姨继续对吴玦笑了笑,又转头对床上的人说:“林先生,我先出去买点东西,你和林小姐聊。”

她的表情让吴玦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她和她家主人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似的。实际上,她也正打算着功成身退告别呢。

现在看来,除非林佳河有什么表示,不然她径自说离开,可能是有些不妥了。

正想着,林佳河已经吃得差不多,转手准备将粥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她见他打着针的手不太方便,顺手接了过来。

对于她的殷情,他倒显得自然而然。

也对,讨好老板,应该是下属最为分内的工作吧。

可殊不知,她实在是一点像讨好他的心思都没有。如果不是还想要留在林正,她一刻都不会留在这病房,对着这个她一眼都不想多看的人。

“粥很好喝。”空气静谧了半响之后,林佳河忽然开口,就像是突兀地找了个话题。

“嗯,我也觉得是。”她也没有话说,只是说完觉得这初春的室内仿佛比寒冬还冷,自己也觉得无趣,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林总,您生病的事,公司还不知道吧?”

“嗯,不必要让别人知道,省得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他说的很是轻描淡写。想来他住院一事若传出去,公司上下不免会炸开锅,谄媚的献殷勤的统统跑来,没准还会搅得这仁济医院都鸡犬不宁。

“不是说胃出血,真的只用住几天院么?”想到他在走廊上疼得几近晕倒的情景,她不禁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