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佑惭愧不已,真心受教了。

成刚却又笑着提到一事,“你那个姓赵的小徒弟根骨不错,他若是喜欢,往后送来我那儿练练吧。”

钱文佑代赵庚生谢过,成刚洒脱而去。后头钱文佐听说,也是啧啧称赞不已。这回所有的金豆子依旧交给钱老太爷收好,父兄二人也对钱文佑多有规劝,钱文佑表示自己一定受教,请全家人监督。

杜诚和冯四直到十多天后才回到各自家中,虽未折骨断臂,却给揍得鼻青脸肿,伤得不轻。而各村各乡早有成刚吩咐众多徒弟们传出的话,把他们的恶行昭告十里八乡,弄得两家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原本他们也想过报官,但是很快就发现,遇到和钱家当时同样有苦说不出的境地。成刚行事很是谨慎,打人的虽是他们师徒,但却避开了众多耳目,唯一能做证的却只有杜冯彼此。真要闹上公堂,哪里讨得到好?只能自认倒霉了。

而钱文佑受了这么大个教训,人当真是老实下来了,从此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彻底断了往来。他也算是看透了,嘴上说是兄弟,真正出了事,有几个出来帮忙的?要不是靠着师父,他往哪里申冤去?

不过随着事情的闹开,钱家的的确确捡了一包金子之事也广为人知了。虽然那些钱并不多,但一百七八十两的银子,可也不是小数目,有些人就居心叵测的打起了主意。

(周末愉快! )

第88章 斩草除根

真正开始跟大伯学习,钱小妞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钱文佐秉性端方,自己做人做事一丝不苟,也是同样要求自家子侄。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是,“天赋差点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肯上进。”

所以,一旦进了他的书房,无论是自己的亲儿子钱扬名,还是年方四岁的小侄儿钱扬武,又或者是刚刚启蒙的钱灵犀,全都一视同仁,严格要求。

提着一支毛笔,一笔一划的开始练横竖撇捺,一上午整整两个时辰下来,钱灵犀坐得屁股都疼了。看一眼已经适应了大伯残酷教学法的小弟弟钱扬武一眼,钱灵犀真心同情。这孩子怎么过来的呀?

“灵犀,你怎么又走神了?”钱文佐似是多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只要钱灵犀一开小差,他立马就能逮住。

钱灵犀实在受不了了,苦着小脸哀求,“大伯,我这都写一上午了,你让我玩会儿吧?要不,你给我讲点别的书?”

钱文佑过来看了她写的一眼,又指指自己做示范的笔划,“我一上午就让你写这四个笔划,只要每个写出一个象样的,就可以休息,可你有写出一个象样的么?”

钱灵犀不干了,“那是您写的!我这才几天,怎么可能比得上?就是小名哥和小弟初学时,也做不到啊。”

钱文佐斜睨了她一眼,从书房架子上抽出一卷字帖,“这是扬武第一次写字时写的,他年纪小,一天只练一个笔划,你看看他写了多少?”

呃…钱灵犀有点不好意思了,再次同情了四岁的钱扬武一把,做男人真不容易啊!

钱文佐又开始老生常谈,“灵犀,大伯要你写出个象样的。不是非逼你干什么,而是要你养成这个端正学习的态度。根不正则苗歪,基础不打好,你往后写什么都不象样。就是没什么本事,起码有一手好字,多少也让人看得舒服些。大伯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钱灵犀有些惭愧了,说起来。她上辈子,包括上上辈子的字真心不咋地。也许就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象大伯这样严格要求她的人吧?

算了算了,大伯也是为了自己好。钱灵犀提起毛笔,跟那几个笔划较上劲了。小样儿,就不信写不好你们!

等到中午放学回家时,钱小妞耸拉着肩膀。一个劲儿的嘟囔着手疼,胳膊疼,全身都疼。

房亮笑着牵起她的手,帮她抖着放松,“我第一天写字也这样,习惯就好了。”

钱彩凤丢了记白眼过来,“这还是在外头呢,就拉拉扯扯的,也不知羞!”

房亮给说得脸都红了。顿时放了手,钱灵犀却抓着他的手不放,挑衅的冲姐姐道,“怎样,你妒忌啊?我们这是纯洁的友谊!”

“友义?”房亮听得一怔。

钱小妞大模大样的拍拍他肩,“就是兄弟义气的意思。”

“你还敢讲义气啊?”钱彩凤更加嗤之以鼻了,“爹给那义气害得还不够?还得你来添一笔?”

钱灵犀哈哈一笑,吵吵闹闹的放学路上,体验做孩子的快乐。这也是人生的一种幸福。他们还没进村口时。老远就听见加菲活泼的吠吠着,冲小主人扑了过来。

“慢点慢点!”这样的热情钱灵犀有点承受不住。小胖狗很快就长成大胖狗了,这么一扑,她那小身板实在有点承受不起。

赵庚生随后迎上来,看着房亮颇有些不悦,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低声道,“一男孩成天跟小姑娘混在一块儿干嘛?灵…”

“那你一男孩还来接小姑娘干嘛?难道这青天白日的,还怕她给狼叼了去?”房亮反应很快,同样奚落了他一句,在赵庚生黑下脸时,又快速打了个招呼,“灵丫,我先走了,明儿见!”

“明儿见!”钱灵犀没瞧见这二人间的波涛暗涌,只是奇怪,“庚生哥哥,你怎么有空来接我们了?”

咳!赵庚生差点忘了正事,“你们外婆来了!”

钱文佑家捡到金子的消息传出,林家那几个哥嫂坐不住了。他们其实也不是穷,就是习惯了欺负继母熊氏和林氏姐弟俩。

之前打发林守业来要钱没要到,这会子又爆出他家差点给人骗了钱的消息,林家大嫂就在家里发飙了。成日里指桑骂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林守业故意串通姐姐,不肯尽心的为自家儿子的婚事出力。

实在是闹得不可开交,熊氏只好觍着老脸,亲自来寻闺女了,“月虹,他们也知道这钱只有这么多,你好歹就给个十几颗,也算是你这做姑姑的帮帮大侄子,行不?”

林氏脸色一冷,正想发火,忽听门口传来清脆的一声呼唤,“外婆!”

俩闺女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这是钱灵犀第一次见到自家外婆,让她意外的是,外婆看起来并不太老,也就如寻常的四旬妇人,面容白皙而清秀,一看就是个很亲切的人。只是不能细看,在眼角嘴唇那儿,全刻着深深的岁月痕迹,干巴巴的,明显日子过得不够滋润。

见到两个外孙女,熊氏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拿出带来的点心哄着她们,“这都是外婆新鲜买的,拿了尝尝。”

“这就要吃饭了,还吃什么糕点?”林氏不高兴的把母亲的好心打断,弄得熊氏讪讪的站在那儿,怪没意思的。

钱灵犀眼珠一转,伸手把熊氏拉到一旁,“外婆,您来看我写的字如何?”

“好啊。”熊氏总算找着个台阶下来了。把点心放下,随她到堂屋去了。

林氏望过去了一眼,却见大女儿冲自己眨了眨眼,知道她们小姐俩可能已经有对策了,她也不吱声了,专心做菜。

母亲好不容易来一次,林氏也想给她做点好吃的。刚才熊氏拦着不让,这会子林氏就赶紧抓了只鸡杀了,赶紧烧水拔毛,利落的炖上。

钱灵犀把外婆带进房间里,先跟她说了几件孩童趣事,听得熊氏正喜笑颜开之际,她话锋一转,忽地一派天真的问起,“外婆,上回舅舅回去,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们的?那时,我们住在客栈里,娘可想你们呢。旁人还问,说怎么没个家里人来,娘被问得都偷偷哭了。”

熊氏一听,顿时脸色变了,惭愧的低下头,下意识的抚过耳边的鬓发,“那时…”

“那时外婆肯定忙呗!”钱彩凤端着杯茶来,很是配合的替熊氏找借口,“外公可是咱们这一带最有名的漆匠,生意好着呢。家里舅舅们都忙,外婆自然走不开。”

“是…是啊。”熊氏接了茶,掩饰性的抿了一口。钱彩凤不说还好,这一说更让她揪心了。

钱灵犀接着扮天真,“外公真的是漆匠吗?那我们家怎么没一件漆器?”

“呐个…其实,你们当时外公有做。只是后来,后来刚好遇到急需,就先拿走了。”熊氏支支吾吾的解释着,心中更觉惭愧了。

这件事一直她心头的痛,林家几个嫡女出嫁,全都有成套的大红漆器做陪嫁,风光体面。只有到了林氏这儿的时候,只给她打了一套寻常桌椅,眼下就是他们家吃饭的家伙。

这件事钱彩凤已经听娘背地里念叨过无数次了,缘由也很清楚。无非是当时大嫂见不得小姑子嫁得风光体面,借口家计艰难,硬是把那套林老爹亲手做的漆器扣了下来,转手就给林家二哥林守成拿去卖了。

方才钱彩凤和妹妹在村口一合计,已经算计了几个要点,一定要把熊氏的来意完全打消掉。这会子便道,“灵丫,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你还说什么?外婆,您今儿来是有事么?”

“没,没什么事。就看看,看看你们。”熊氏哪里好意思再提要钱之事,满心只觉得对不住闺女,连坐也快坐不下去了。

钱彩凤得意的向妹妹递了个眼神,看,这下消停了吧?

可钱灵犀想了想,却又问道,“外婆,舅舅现在也会做漆器了吧?既然之前那套没了,能不能让舅舅给我们做一个?我就想要一个,不拘是个什么,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行不?”

这…这话问得熊氏更加尴尬了。林守业根本就不会做漆器,不拘是什么都做不出来。

钱彩凤忽地明白妹妹的意思了,又刺了熊氏一句,“那肯定能行!外婆您放心,我们不白要舅舅做,我们给钱,行不?”

“这说得哪里话?”熊氏窘得当即回绝了收钱的话。自家是做漆器的,外孙女想要一个漆器,这要求难道过份吗?一点都不过分。

可她又怎么能答应她们?老头子做的东西从来都到不了她的手里,林守业又不会做。难道要她当着外孙女的面,说她们舅舅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没出师?这话熊氏真心说不出口。

钱灵犀笑道,“外婆,那咱们讲定了,您下回来,就让舅舅带个漆器给我们,好吧?要不,我们去您家拿也行。我都好久没去看过外公了,我能去看看他么?”

熊氏头上都快冒汗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缠人?

可钱灵犀厉害的工夫还在后头呢!她已经有了个主意,要把外婆家这边的后顾之忧给彻底斩草除根。

(度娘说可以用拿料理机打芋泥,结果…芋泥把刀头陷在那里动弹不得,弄得机器过热罢工了。囧~)

第89章 您说怎么办

“你说什么?把你外婆留下来?”林氏正戳着瓦罐煨鸡的筷子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女儿。

钱灵犀狡黠的笑着,附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林氏想了想,带着三分忐忑却有七分期待的问,“这样能行?”

钱文佑在一旁用力点头,难得小女儿给个机会,让他参与家中的重大事件,他拍着胸脯做保证,“一定能成。月虹你想想,你家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你爹一把年纪,也不好真的跟你哥嫂怎样闹翻,但要是长此以往,你弟就废了。不止是他,连他儿子都跟着受气。不如就听灵丫的,咱们试试。万一能成,你弟往后有了出息,自己腰杆子硬了,日子就好过了。要是不成,就当是孝敬你爹娘,接他们出来散散心了,有啥不可?”

钱灵犀忽地皱眉,“还是有个问题,那些金子咱们都给爷爷了,家里可没多少闲钱…”

“这个我来想办法。”钱文佑很豪气的道,“不行我就再去多打几网鱼,或是去山里抓几条蛇,上回老窦还跟我说,有人就想吃那个的。”

林氏听他要去抓蛇,难免有些担心,可钱灵犀却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把阻止的话收了回来。钱文佑要担起全家的担子,这是好事,若是怕危险,做好准备工作就行了,可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那林氏也通过了,于是,就在午饭过后,熊氏要走时,林氏表示要去买些东西,送母亲一程。那钱文佑自然也是要作陪的,还带上了赵庚生。

去就去,赵庚生无所谓,可为什么还让他收拾两件衣裳?

钱灵犀笑眯眯的看着他,“万一下雨有得换啊!”

看着她那小狐狸一般的笑容。赵庚生直接把她胳肢窝一掐,“说不说?”

他还没动,钱灵犀就咯咯咯咯快笑倒了,“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啦!真是的,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得知实情的赵庚生没意见了,不过却格外交待了钱小妞一句,“别跟那个姓房的走得太近。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弄。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

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钱灵犀口是心非的答应了,把他打发出门了。

等到天黑,钱文佑才慌慌张张的回来,四处跟人说是岳母在路上突然犯了病。这会子由林氏陪着在外头住下了。

他家里有一堆的孩子走不开,便托了人去向林家报讯,请他家赶紧派人来瞧瞧。

一般的老夫多少都会偏爱少妻一些,林老爹也不例外。听说熊氏病了,连忙就要带着钱去,林家那几个大的儿女自然不悦,百般阻挠。可钱文佑托的人把话说得明白,说岳母是在他家犯的病,他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一概费用就由他出,只让人来,不需要带钱。如此一听,林家那几个哥嫂方才消停。

可林老爹仍是把自己私藏的一点小私房带上了,火急火燎的赶到钱家。亲娘出事了,林守业当然也想来,但林家几个哥嫂防得贼紧,不肯让这爷儿俩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林守业只得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林老爹虽觉寒心。可能有什么法子?儿子大了,他已经老了。既无心争,也没这个力气去争了。只想过几年安稳日子,平安终老而已。独自一人到了女婿家,钱文佑却冲着老泰山呵呵一笑,迅速把老人家带去了某个地方。

钱彩凤背地里跟妹妹咬耳朵,“你说这样,真的能成么?”

钱灵犀嗤笑,“若是那家人但凡有一点良心,念着外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来看一眼,这事就绝对成不了。可是他们没来,这不就成了?”

钱彩凤想着有理,忿忿的道,“该!外公外婆受苦受累了大半辈子,这会子在外头歇歇也好。横竖在成师公的地盘上,看谁敢去生事!”

那是。钱灵犀呵呵一笑,等着看戏。

林老爹跟着女婿到了小莲村北方,一个名叫芍药岭的地方。那儿独特的地理位置,孕育了千姿百态的芍药,每逢春光明媚,正是芍药盛开的时候。站在田边,看着各家花棚里各式各样的芍药竞相开放,香气袭人,引得蜂舞蝶忙,林老爹顿时就觉得眼明心亮,说不出的畅快。

钱文佑看着老岳父眼中的惊喜,乐呵呵的告诉他,“这儿有我师父的一个花圃,平常便租给来往买花的客商,还有游人来住。爹,您在这儿跟娘好生住几天,那房租什么的,我们都已经交了,饭菜也都是现成的,您二老就安安生生的在这儿享几天清福就行。”

林老爹很是感慨,自家亲生儿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反给女儿女婿做了。那个女儿,还是在家中不得宠的小闺女,这让他心里在欣慰之余,又倍感难过。

老头儿年纪虽大,可一点都不糊涂,当即就想到一事,“文佑啊,那爹再拜托你一件事,你能把月虹她弟弟想法也弄来么?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一点手艺没学着,我要是哪天走了,都合不上眼哪!”

这话正好与钱文佑一家子的计划不谋而合了,但现有林老爹主动提出,他们要办起来就更加名正言顺了,“爹您放心,我们过几天就把弟弟弄来。”

有这句话,比让林老爹来享福还让他开心。

回头安排妥当,叮嘱赵庚生在习武之余,别忘了照顾好两位老人家之后,钱文佑带林氏回家了,路上不觉就赞起钱灵犀来,“也不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鬼机灵,能想出这么绝的主意。”

林氏白了他一眼,“我可记得还有人说,我养的闺女个个牙尖嘴利,忒不象样呢。”

钱文佑顿时矮了一截,“我当时不是在气头上么?你就别记在心上了,你看我不都改好了么?”

林氏嗤笑,“是啊,就这会子工夫,就好意思说都改好了?正经的,爹娘这笔花费还没着落呢!”

“这个我保证一定挣回来!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就少操些心,少怄些气,啊?”钱文佑一路赌咒发誓,才慢慢哄得媳妇脸上有了笑颜。

林氏心中暗自得意,女儿教自己的果然没错,对男人真的不能太好,姿态放高一点,反而会让他低下头来。

过了两日,林老爹让人给家里带了个信,只说熊氏病得不轻,是个小中风的症状,根本起不来,还得让人端屎端尿的侍候,他得在那儿陪着,估计有一阵子回不来了。不过女儿女婿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食宿,让家里不必操心,如果他们愿意来帮忙,他非常欢迎云云。

林家大嫂看了,很不高兴,因为婆婆不在,家里没人做饭打扫了。可要她去伺候不能动的婆婆?做梦去吧!

林守业提出让自己媳妇过去伺候,她也不肯,反而把诸多家务活计派到弟媳妇身上,林守业看着都心疼。不过他这媳妇有一点好,为人憨傻。大嫂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但说一句她才动一下,手脚又慢,质量也是马马虎虎,才不会如熊氏般尽心尽力,任大嫂气得跳脚,实际上也没多干什么活。

结果累得两个嫂子都得来帮忙了,可她们享受惯了,哪里耐得这样辛苦?没两日工夫,不用别人挑拔,她们亲妯娌之间也开始为了家务生起龌龊来。

而此时,林家主管对外业务的二哥林守业接到一个活,有人要一个小工,有几户人家,相约要给家里老人的寿材,还有些旧家具上大漆。这个活技术难度不大,关键是要细心和耐心。那个地方还很有些偏远,听说那儿又挺穷的,这一跑可能就得十天半个月了,这样的活计当仁不让的就落在林守业的头上了。

林守业虽然百般不愿,却只得收拾了工具出了门。哥嫂克薄的连个路费都不给,可那人带他出了本村,却拐上另一条路,直到芍药岭,来到爹娘的面前,林守业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娘,您不是中风了么?”

“傻孩子,那是你姐和你姐夫编的谎话,专哄你哥嫂的。”

“快进来,咱们抓紧时间,爹教你做漆器!”

钱家。

回了家的林氏忽地有些不放心,“灵丫,你说就算是你舅舅学了手艺,可他在家里敢使出来么?要是老不能用上,那学了不也是白学?”

“是啊。”钱小妞停下练大字的毛笔,回头反问了她一句,“那您说怎么办?”

林氏认真想了想,“依我看,最好的法子还是分家。让你小舅舅单独分出来,哪怕吃点亏都行。带上你外公外婆,往后就算不在本地了,到桥头镇来做买卖,不行就再走远些。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拦着不给人活路的!”

钱灵犀一笑,“娘既然都想好了,那就去跟外公舅舅商量呀!这种事,事不宜迟,就得打铁趁热,让外婆继续装病,说以后都好不了了,他们肯定嫌负担,立马就愿意了。”

“我说闺女,你怎么这么多小心眼啊?”钱文佑一身猎户装扮,笑呵呵的出来,“以后你这么算计别人可以,不兴算计自家人的!”

钱灵犀刚想抢白他两句,忽听小白毛跟她说,“跟去。”

你要跟去打猎?你会么?

(谢谢小花的粉红哟。长期板凳坐多了,腰酸背疼得厉害,这几天可能要一更了。等过几天恢过劲儿来,桂子会加更滴!^_^)

第90章 桃花开了

(嘻嘻,今天有三更哦!桂子很勤快滴说~)

山路崎岖。

外面虽然是艳阳高照,但在浓密的树荫下却只觉阴凉沁心,没一会儿工夫,钱灵犀来时的一头大汗都消散干了,对这未知而危险的领域生出几分胆怯与畏惧。

“扬威,你可一定要牵好你妹妹,别让她走丢了。知道吗?”钱文佑不放心的又交待了一句,让他们在原地呆着,自己去抓蛇了。

原本他是怎么也不肯带这两个小尾巴出来的,但钱灵犀非闹着要去见识见识,弄得钱文佑无法,只好把大儿子也带出来了,就让他一路负责牵着小女儿。

钱扬威一路上恪尽职守,不给钱小妞单独活动的机会,这会子好不容易见爹走开了,钱灵犀,应该说是钱灵犀肚里的小白毛开始作怪了。

“哥,你跟我来,看看这是什么?”对丛林探险原本半点兴趣也没有的钱灵犀,此时为自家丑娃所召唤,硬拖着钱扬威往另一边人迹罕至的小径而去。

钱扬威不肯,奈何妹妹总说再往前走一点,走一点就好了。结果这一走,就越走越远,越走越深,直到走进一处完全没有路的密林边缘,钱灵犀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了。

“你就要这个?”她不可置信的问肚里小白毛。

大树的树干上附生着一株植物,这既不是人参,也不是灵芝,只是一丛矮小的绿色植株,铁绿色的杆上并不分枝,倒有许多竹子样的结,对生着长圆状的叶片。

钱灵犀不认得这是什么,但既然小白毛想要,她就伸手去扯那柔嫩的茎。刚刚得手,忽听钱扬威脸色煞白的惊呼,“小心哪!”

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顺着树上的枝条而下。明显是想攻击了。钱灵犀一抬眼,整个人都吓呆了,钱扬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妹妹身上白光一闪,那条蛇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不动了。

“你没事吧?”小白毛担心的在钱灵犀的神识里问了一句。不就是条大蛇吗?有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好怕的?钱饲主火冒三丈,冲进去揪他的小耳朵,“你有法术你当然不怕。我就是个普通人,看到那么大,那么大的一条蛇,能不害怕?”

“灵丫,灵丫!”钱扬威见妹妹半天一动不动,把他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她,这才算是救下了小白毛可怜的耳朵。

小丑娃眼里含着泪,委屈的躲大青石怀里找安慰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条蛇又没伤到她。天天说人家丑,人家也想快点长大,变得美美的。要不,才不来这种地方呢!

钱灵犀惊魂初定,慎重小心的收起了那团植物。据武侠小说总结的经验。但凡有毒蛇猛兽守护的地方,一定有奇珍异宝。这不起眼的东西肯定是好宝贝,收好。

该找的找到了,“哥,我们出去吧。”

钱扬威当然要出去,只是他还拿个棍子把那条不知是晕是死的蛇挑了起来,放进布袋里。钱灵犀还是很畏惧,远远的站在哥哥的另一边,顺着来时做的标记。小小心心的出去了。

一路上。小白毛本来很想将功赎罪的再帮忙打几条蛇,但看饲主那反应。他不敢动了,其实蛇也是大补之物,对钱灵犀现在的身体,大有好处。

等到钱文佑提着几条小蛇从树丛里出来,见到儿子抓了这么大条蛇,很是惊讶。

钱扬威是老实孩子,实话实话,“不是我,是妹妹,我瞧着她身上似乎有白光一闪,那蛇就掉下来了。”

钱文佑忽地想起上回女儿迎他那一击时的情形,不觉问道,“灵丫,你会不会有什么先天罡气啊?啥时候让你师公给测一测?”

钱灵犀囧了,爹啊,你想太多了。

带着那团植物下山,钱灵犀顺便去找了趟房亮,小白毛记性不好,只知道什么草药好,却不知道这叫什么,怎么个吃法。据他说是直接吃,拜托,钱灵犀又不是牛,怎么能吃草呢?

去拿给房亮看了,这小子顿时就激动了,“这是仙草吧?这应该就是仙草了!”

所谓仙草,是他们南方特有一味珍稀草药,学名叫铁皮石斛,加工后成团状的叫枫斗。老百姓们管这个俗名就叫仙草,历来是滋阴补身的圣品。有民间说法,生了孩子不用吃别的,只要喝口用这种仙草泡的水,就能大补元气了。只是钱灵犀还这么小,会不会虚不胜补?

这个问题自然不用他操心,但钱灵犀还得再确认下,“你能肯定就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房亮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爷爷小时候跟我说过许多回了,在他小的时候,我爷爷的爷爷曾经在山里挖到过这么一株仙草,后来就拿它换了一大块银子,做成了传家宝。我爷爷一直也想找到一株仙草,可是他这辈子都没找到过。但我听他说起这东西的样子,就跟你这个一模一样。”

哦,这下钱灵犀放心了。看来房家对这东西的执念很深,那就一定不会有错了。“那要怎么吃?”

“你这么新鲜的,直接捣烂了吞就是。对了,我也时常去林子里转,怎么从来也没见着?灵丫,你在哪里找到的?”

那个就无可奉告了。钱灵犀让房亮帮忙保密,怀揣仙草回了家,留一根给林氏生产时用,其余的就磨蹭到晚上睡觉前去厨房捣烂,捏着鼻子把这一碗菜泥给囫囵吞下。为了怕自己反胃,即刻上床睡觉,连碗都没空洗。

等到次日一早,林氏起来,把碗涮涮,水倒进鸡槽里,结果钱家这拨鸡当天就下了一拨双黄蛋,很让林氏惊喜。

而服了仙草的钱灵犀并未出现流鼻血等不良反应,只觉精神更好了些,小脸也更加的白里透红。尝到甜头的她不怪罪小白毛了,此后三不五时就溜进山里,寻找各种滋补药材。

春天过去,夏天来了。秋天过去,冬天又到了。

乡村的生活虽然时时刻刻充满着鸡飞狗跳,但也是宁静又安详的。转眼间整整三个年头。就这么如流水般过去了。

天还有些冷,清晨的空气仍有些凛冽。但迎着初春稀薄的阳光,在屋外种了三年的桃树终于绽出第一抹粉嫩的红艳。

一个高个少年有板有眼的练完拳脚,抬袖抹一把额上淋漓的热汗,露出麦色肌肤上愈加轮廓鲜明的五官。忽地,眼角的余光扫到枝头那抹鲜妍的亮色,墨黑的双眼瞬间惊呆了。

回过神来,他已经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用力拍着一扇门,大叫大嚷,“灵丫,醒醒,快醒醒!桃花开了,哈哈。我种的桃花终于开了!你再不能说它是铁树了,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不是钱灵犀,却是怒目而视的钱彩凤,她已经是十三岁的女孩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如早春的杏花,却也越发的泼辣。

她衣裳虽穿好了,却还没梳头。就这么披头散发的站出来,也无所谓。丝毫不被已经高出她一个多头的男孩气势所恐吓,反而拿梳子敲着他的胸口教训,“赵庚生,你一大早的不睡觉没人管,吵什么吵?你要那么喜欢灵丫,把她带你房里去住得了,烦死你们了!”

赵庚生被这位大姐训得顿时老实了,就见钱彩凤骂完了。转身砰地一声摔了门。又过了一回儿,才有个略小些。却也长大不小的丫头打着哈欠,蓬头垢面,睡眼迷蒙的走出来。

“花开了?哪儿呢?”

“这里这里!”赵庚生毫不嫌弃的把这个才到他胸口的女孩抱了起来,举到前院的桃花跟前,“你看,桃花开了,真的开了!”

被阳光刺得略有些皱眉,钱灵犀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果然看到枝头那一朵新鲜的桃花。

“终于开花了啊!”悠长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象是含辛茹苦的父母终于见到长大成人的子女,可接下来的一句,便让赵庚生又陷入窘境,“那啥时候能结出桃子?”

噗哧!

梳好头的钱彩凤在后头掩嘴而笑,“赵庚生,你跟这个吃货讲花有用么?不如拿去哄村里的女孩子吧!”

“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热闹?”钱文佑闻声也过来凑一角了,见桃花开了,很是欣喜,“桃之夭夭,桃之…嗳,灵丫,你天天在你大伯那儿上学,这下一句是什么,你知道么?”

钱灵犀从赵庚生的胳膊上爬下来,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爹,您已经全还给老师了吧?提醒你俩字,灼灼。”

“灼灼其华嘛!谁说我还给老师了?”

“那接下来呢?”钱彩凤坏心眼的追问,“我也提醒您两字,之子。”

钱文佑背着两手,扫了俩丫头一眼,摇头晃脑的大声吟诵,“之子于归,要嫁人了!”

俩闺女顿时黑线了,异口同声的叫了声,“爹——”

钱文佑迅速摆出家长面孔,“你们动作都快点啊!今天要去祭祖,别磨磨蹭蹭的,你们娘方才还说了,让你们快点的,我先进去照看你们小弟了。”

他脚底抹油,溜了。

钱灵犀和姐姐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这几年钱文佑确实修身养性,不再跟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了,但他却把多余的精力全用在几个子女身上,不是打趣这个,就是戏弄那个。前日还张罗着要给钱扬威相媳妇,愣是把个老实孩子窘得以帮忙准备清明事宜为由,躲大伯家去了。

这一年,是嘉佑十六年的春天。

在十岁的钱灵犀对着镜子梳头,感慨老爹的没正形,以为又是平凡的一天时,命运的轮盘却悄悄转回了它该有的位置。

第91章 上一世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