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文家吃了饭,晚上回家,石氏关起门来还准备了家宴替她们庆祝。

紫薇推一把软软,两个丫头今儿都带了一朵红色绢花,增了些喜气,各捧着两方手帕走到钱灵犀她们面前,略带羞涩的道,“恭喜两位姑娘,我们做了两样针线,贺姑娘结拜之喜。”

钱灵犀嘻嘻笑着收下,刚要给她们红包打赏。玉翠绿蝶等几个年轻丫鬟一窝蜂的涌了过来,一个个满面堆笑说着吉祥话儿,既送礼,也要讨赏。

石氏笑呵呵的隔壁堂屋听到,却也不管,任由她们闹去。一时赵大娘喜气洋洋的进来,“给老爷太太道喜,给两位姑娘道喜,我们也准备了礼物,不过,我们家老赵想亲自来送给二位姑娘,还请太太恩准。”

何奶娘听着一怔,有什么礼物不能由她拿来,还得由赵福亲自送来?

“赵叔是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们?”钱灵犀在隔壁被那些丫头闹得受不了,正拉了钱敏君过来,刚好听见了。

赵大娘笑了,“也不是我们老赵一个人,还有丁师傅。老爷太太若是允许,我就叫他们进来了。”

钱文仲忙道,“快请他们进来吧,对了,今日办酒,有请鲁师傅来么?”

鲁师傅是负责炼油作坊的,和丁师傅都住在外头,但陈晗待他们不薄,走时就雇了人专门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钱家也隔三岔五的打发人去看望,添油送粮,送菜送肉。

因这一项是何平在负责,何奶娘知之最深,急忙回话,“都请来了,和他们在外头摆了一桌也坐上了。”

赵大娘跟何奶娘对个彼此心知肚明的较劲眼神,去把赵福和丁师傅请进来了。

因钱家只是丁师傅的东家,所以他只请个安便罢,但钱家却是赵福的主家,所以他特意跪下给主子们行了个大礼。

从前钱灵犀很不习惯看着年纪比自己大得多的人动不动就给自己跪下,但眼下却被这社会给渐渐腐蚀,可以无视了。

如果有需要,她不也一样得跟人跪下?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古人祭祀祖先,给长辈拜年,都是要恭恭敬敬执跪礼的。你可以批评这习俗腐朽,但这样的习俗确确实实能让人更加深刻的记住上下尊卑。

吉祥话说完了,赵福忍着那就要满溢的喜气,双手托上一只包装得很漂亮的大红漆盒,“这是小的和丁师傅的一点心意,请姑娘笑纳。”

因见是漆器,钱敏君当即就问,“这是吃的?”

赵福脸上喜气更甚,“姑娘果然聪明,正是吃的。”

钱敏君将盒盖揭开,连钱灵犀都吃了一惊。

盒子里,用半寸见方的褐色甜菜糖摆成了一个囍字。那些糖不是他们家糖厂从前生产规整划一的方块糖,而是用模子一块块压出来,有吉祥图案和吉利字体的花糖。

而尤为特别的是,这糖闻着就有一股花香,特别诱人,钱敏君迫不及待的扔了一块在嘴里,惊喜的道,“是那温旦革子花的味道!”

赵福乐得见牙不见眼,赵大娘在一旁凑趣的表功,“我家这位,为了这些糖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连做梦都在嘀咕。还拖着丁师傅,连年都没过好。原先一直不成,这也是借着姑娘们的喜气,可巧昨儿就得了,高兴得一晚上都没合眼,又想心思弄成这样,给姑娘们添添喜气!”

这喜气实在是添得太好了!要不是碍于教养,钱灵犀简直想蹦起来欢呼了。

她一直想着,要把自家的甜菜糖做出品牌做出特色来,之前碍于高杰的阻碍,不知道这些糖能不能继续经营下去,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后来钱文仲升了官,但因为天寒地冻,根本无法挖掘甜菜,所以她也没提。原想着等到开了春天气回暖,士兵翻地,挖掘大批甜菜之时,再教给他们更加精细化的制糖之法,却没想到古人的智慧竟是半点不输今人,赵福已经在实践中想到要将他们的甜菜糖更加精细化的运作和包装了。

就连石氏和钱文仲,虽然并没有钱灵犀脑子里的超前理念,但当他们看到这样精美的糖果时,心中也都知道,此物必有厚利!

第234章 混帐

“…你看看,人家赵福多有心眼?不声不响就立了这么一大份功劳,把上上下下瞒得没一个人知道。老爷一高兴,把那糖居然起名叫‘福’糖,这往后咱家再出来的糖,有谁不知道他赵福的功劳?你没见那老小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家那个婆娘也是。偏在主子们面前说什么,‘我家这位,为了这些糖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连做梦都在嘀咕!’这不摆明是讨赏的话?夫人也是厚道,居然就把簪子赏了她。亏你还是大管家,何曾给我挣过这份体面?咱们若是再不抓紧,可就被比得连墙角都没处站了!”

“够了!”何平被何奶娘念得心里似热油在煎,难受得两面直冒烟。

不过何奶娘说的可全是实情,今儿晚宴上,赵家确实大出风头,连钱文仲都特意亲手给他倒了杯酒,这样的荣耀实在是令所有下人妒忌。何平自忖自己也不比他弱些,不过是没管着糖厂的事,所以无法立功。但眼下家里不是还有个炼油作坊么?

今日看丁师傅也大出风头,鲁师傅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早早就称不胜酒力,先告辞了。他们二人都是同时给陈晗聘来的,眼下一人露了脸,另一人心里自然不好过。何况鲁师傅比丁师傅还年轻了十几岁,如何没有争强好胜的念头?若是能跟他联手,做些成绩来也让老爷夫人姑娘们刮目相看…何平想及此,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拿出门的厚外套。

何奶娘见说着说着,自家男人竟是要走,不由诧异,“这天都黑了,你还往哪儿去?”

“你就别管了,我晚上说不准就不回来了。”

“不许去!”何奶娘警惕的将他一把拉住,“不说清楚我不让你去!要不。你把钱袋子留下。”

何平急了,“你想哪儿去了?我去找鲁师傅,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心情去花天酒地么?”他也赌气道,“难道不怕没了站墙角的地方?”

何奶娘一怔。不觉松了手,何平忿忿然往外迈步。可他刚拉开门,却见门外有客来了,顿时打起笑脸,“哟,这不是樊将军吗?快请进!”

何平跟在钱文仲身边日久,大多数的官员都认得他了。樊泽远点头一笑,跳下马来把缰绳递给他,进屋找钱文仲说话了。

见有外客,还是樊泽远,石氏忙带着女儿回避了。自从皇上的圣旨下了,樊泽远就结束了禁闭生涯,回去和钱文仲一道总结他们耕种的经验教训,给王越在全军推行军屯制做参考。

喝了口茶。樊泽远的笑容真诚而愉悦,“深夜前来打扰,是有一事想先知会你一声。我已经跟元帅请好了假,想趁着这段时间无事,回家看看。”

樊家就在陇中,若是快马加鞭,他回家一趟大概只需二十天不到,还算便捷。来去差不多他请了两个月的假,正月里离开,三月中旬回来,那时候九原才刚刚开始冰雪消融,正是准备春耕的时候。

钱文仲没有任何意见。只给他们家里带好,又忽地想起一事,“你哪天走?我准备些糖果素油给你带上,都是自家做的东西,拿回去给孩子们尝个鲜。”

听及糖果,樊泽远却踌躇起来。片刻方道,“钱大人,这话也许我不该说,但您为人赤诚,待我又至直至诚,若是不说,只恐我心中难安。”

钱文仲正色起来,“有什么话,樊将军但讲无妨。”

樊泽远看了他一眼,才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高监军打算把明年挖出来的甜菜全用来喂牲口,嗯…您家不说炼糖不赚钱么,他还想把那块地方连同你家建的房子都收回来。不过此事只是私下在传,尚未得到元帅的认同。”

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又是个大男人,让他背着人传些小道消息,樊泽远自己都觉得羞惭不已。但钱文仲确实是个老好人,自从跟他搭档以来,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都对自己助益良多。大丈夫恩怨分明,樊泽远从军中兄弟那里听到对他不利的消息,自然不吐不快。其实,这也才是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钱文仲慎重谢过樊泽远的提醒,把人送走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樊泽远没有明言,但他猜到,自家放出甜菜糖不赚钱的谣言,可能引起人们的怀疑了。如果一项东西不赚钱,你经营一拨就收手,说赔了那大家自然不会怀疑。但若是你一面说不赚钱,一面又源源不断的做下去,那人家肯定会有疑心。

但他们家一直在卖糖之事上很小心,几乎不在九原露面,那是哪里露了马脚呢?不过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了意义,既然高杰已经起意要断了自家的财路,得尽快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钱文仲心里很是不甘,家里才刚刚研制出花式福糖,这是全家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所得,难道就因为高杰那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就要全部毁于一旦了么?钱,他们可以不赚,但这口气,钱文仲委实咽不下去。

他虽然没在家里管这些事务,但妻女下人们的辛苦如何不知?若是别的什么技术问题倒也罢了,可这明明是**,还是因为高杰对他们钱家的心结才给妻女们惹来的麻烦,若是钱文仲就此示弱,保护不了自家妻女辛辛苦苦拓展出来的产业,那他这个男人,这个爹当得也实在没啥意思了。

何平送走樊泽远,回头看老爷独自在屋内徘徊,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想了想,上前开口了,“老爷可是为了樊将军的话担心?”

钱文仲抬眼见了是他,并不意外,何平刚才一直在旁边伺候,肯定都听到了。下人一般不会随便插嘴评论主子的事,尤其是何平一向谨言慎行,更加不会无故开口,是以问道,“你可是有什么看法?”

何平跟着钱文仲多年,于官场上的事情还是有一些认识,更兼现在的他是一门心思立功,所以更是绞尽脑汁,为主人出谋划策。

“咱家虽然把糖尽数拿到边关去卖,但糖厂那儿却是日日生火不断,暖窖也一直有人看护,只要有心人去看上几眼,如何能不生疑?”

钱文仲听得恍然,果真是如此。象赵福这些天过年,不还成天跑去研究么?九原这一块地势平坦又荒凉,哪里生了火冒了烟,隔着多少里就能看见,若是有心打听,怎么能找不到位置?

“你接着说。”

见自己的话入了老爷的耳,何平添了些自信,又道,“事到如今,再责怪谁也没有用了。若是高监军真的把此事提出来,就算是大帅,只怕也未必能够驳回。”

钱文仲点头,把甜菜给他们一家几乎是免费的,除了士兵们赚了些辛苦费,军队没有任何收益,若是从全局来看,真不如拿去喂牲口。

所以何平分析得很透彻,“那咱们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让高监军还得把这些甜菜给我们。往后还得有一块地,来继续种植这些甜菜。但是,”

他忽地话锋一转,“老爷,您想过没有,到明年秋天您的任期就满了,到时还不知皇上把您安排到哪里。咱们就算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往后怎么办?难道把赵福一家留下,专门打理此事?”

钱文仲方才只顾着生气了,倒真没留意此事。眼下何平一提醒,他这才想了起来。这个糖厂的身份问题,还当是个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不同于和陈晗合作的炼油工坊和制香工坊,糖厂是他们自家的私产,要继续经营还是关闭,钱文仲一人可说了不算,得跟妻女商量了才行。命何平退下,令他对此事暂时保密,钱文仲去找妻女开碰头会了。

“有件要事,我要跟你们商量…”孰料他刚起个头,钱敏君就冷冷的道,“爹,我累了。有什么事,您跟娘…”她瞟了一眼钱灵犀,却是把那个妹妹收回去,只咬了咬唇忿忿的道,“她商量吧。”

见女儿神态怪异,钱文仲不知发生了何事,看一眼石氏,却见石氏也是莫名其妙,钱灵犀更是一头雾水。方才钱敏君不过是走开说要到厨房去熬些醒酒汤给大家,去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怎么回来就换了一副债主面孔?

“敏君,你这是怎么了?”钱文仲好意的关切一句,钱敏君却发起了小孩子脾气,“我都说了,我累了!你们要是有事就请出去谈,我要睡觉!”

“敏君,不许无礼!”石氏沉下脸低喝起来,“你都多大了,说话行事怎么还能这么没分寸?快跟你爹认错!”

钱敏君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委屈得眼里顿时泛起了波光,“是啊,我是不会说话,更加不会行事。我没分寸,我只会丢你们的脸!既然如此,你们还留着我干嘛?不如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她抬手拭一把眼泪,忿然指着钱灵犀,“反正你们现在有她了,日后不怕没人孝敬!”

“混帐!”钱文仲一声怒斥,震得几人俱是心神一抖。他是真的动了怒气了。

第235章 微妙

虽然不明白钱敏君的委屈难过从哪里来,但这也不能作为她随意出口伤人的借口,尤其她出言伤害的不仅是钱灵犀,更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钱文仲铁青着脸,又是痛心又是生气的看着女儿,“从前你小,无论犯了什么错,爹总会原谅你。可是你现在都这么大了,连及笄礼都行过了,居然还能对着爹娘,对着妹妹说出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爹实在没有办法把这当作小孩子的无心之失。敏君,你自己好好考虑下,如果你真的认为做我和你娘的女儿,有这么让你不痛快,那爹也能说什么。横竖你也大了,爹还是会给你寻门好亲事,等你嫁了之后,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回来,爹也绝不勉强!”

钱灵犀听着这样的重话,心想这回坏了,干爹这脾气她是太了解了,他轻易不发火,要是发了火,那就是当真被伤了心,动了气了。

忙把一旁被钱文仲的话吓着的钱敏君推了一把,“姐姐快给干爹认错呀!你只是跟我置气,不是有意冒犯他们的。”

我…钱敏君张了张嘴,但那话却象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真的不是故意激怒钱文仲,只是她从小就被父母宠爱惯了,尤其是钱文仲,比石氏更加溺爱她,甚至为了她,连其他的孩子也不要了,所以钱敏君骤然见到父亲对自己生了气,心中的惶恐与迷茫让她完全不知所措。

而且,在她内心深处。仍然渴望自己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孩,所以她仍是如从前一般,眼巴巴的看着爹,又看着石氏,期待有人替她和解,把她重新揽回怀中。

但是,石氏虽然面色大有不忍之意。这回却主动搀起了钱文仲,“老爷,早些回房歇着吧。”

怎么会这样?钱灵犀急了。左右看看,见钱敏君仍旧睁大眼睛不死心的看着爹娘的背影,却不开口认错。她只得追上几步,低声道,“干爹、婶娘,要不听姐姐解释…”

“灵犀,你不用再为她说好话了。”钱文仲停下了脚步,眼光越过她,停留在女儿身上,没有带来钱敏君期待的宽宥之词,而是越发严肃起来,“在这个家里。难道会有人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么?如果没有的话,那她凭什么只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就中伤他人?若是她不能明白这个道理,那她也实在错得无可救药了!”

把话一说完,他就扶着石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灵犀这下可没辙了。看看他二人的背影,再看看钱敏君,实在是不知如何居中调停了。瞧钱敏君那样儿,只怕自己越调停,她越疑心自己把她爹娘给哄走了。

眼下这情形,也不知她大小姐闹的是哪门子脾气。不如等她自己想明白过来,愿意说的时候再调停的好。于是钱灵犀也只是跺了跺脚,并不多劝一句,只叫丫头进来打水洗漱。收拾干净,上炕睡觉。

钱敏君瞪着眼睛就见钱灵犀卷着被窝背对着自己,完全不理不睬,心中气苦不已,又夹杂着些许不明所以的失望与懊恼,让她那咄咄的目光直恨不得把钱灵犀后背烧出两个洞来。

如此强大的怨念,钱灵犀当然有感觉,但她就是故意装睡不理人。

死丫头!让你抽风,让你乱发脾气,连亲生爹娘带自己全都一棒子打倒,这下可好,全家人都不搭理你了,你就是再有委屈又有谁知道?

钱灵犀窝在被窝里,越想越觉得钱文仲石氏做得没错。他们今天故意不理钱敏君,只怕也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爹娘姐妹虽然都是你的亲人,会宠着你护着你,但若是日后出了门子呢?还有谁会无条件的永远包容着你?

钱文仲今天有句话说得很对,人长大了,就得学着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而不是总拿亲人的宠爱做借口,反过来肆无忌惮的伤害亲人。也许钱敏君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确实伤害到了人了,还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人,那么与此同理,钱灵犀生生气,让她也难受下又有何不可?

不过钱灵犀却因此想到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远在莲村的大伯一家,不知道最近过得好不好。她心思一动,便沉进空间里。

丑丑那孩子真是越来越懒了,跟冬眠的小熊似的,成日窝在大青石里不出来,不过想想也难怪。九原贫瘠,除了日常的牛羊肉,连鱼都只有些咸鱼干,小家伙得不到营养,还得为了钱灵犀的炼糖大业牺牲空间里的泉水,弄得越发没精神了。

蹑手蹑脚的过去看看那睡得正香的小家伙,钱灵犀心中生出一丝惭愧,觉得挺对不住这孩子的。人家养个孩子给他好吃好喝,自己养个孩子却总是从他这里坑蒙拐骗,以至于还让他各种出力。钱灵犀暗下决心,等日后回了京城,一定买几支上好人参,给这孩子补一补。

可她没留意到,丑丑虽然是睡在大青石里,但那日渐红润,如玫瑰花般的脸色却怎么也不象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九原虽然贫瘠,但天寒地冻的地方,才是出产上等人参的地方。

夜色正浓,风雪交加,但仍挡不住狼群觅食的脚步。为了生存,冬季的狼群会集结成群,大队出马,提高捕猎的成功度,只留下少数母狼看管还需保护的幼崽。

在夜色的掩护下,有两只顽皮的小狼崽从温暖的洞穴里结伴溜出来,好奇的探索着外面的广阔天地,却因为天太黑,一下没看清,咕咚咕咚,如两只小皮球般滚到洞穴下方,意外的撞到一个光屁股小孩儿。

小狼崽吓着了,恐惧的挥舞着还没什么威胁性的爪子,试图吓跑这个奇怪的敌人。

被一团淡淡金光笼罩的小屁孩不屑的看了它们一眼,继续撅着他白白胖胖的小屁股弯腰把厚厚的积雪刨开,然后愉悦不已的跪在雪地里,把小小的巴掌罩在某株植物上…

淡淡的金光拂过,那植株不情愿的散发出特殊的芳香,一股清澈的灵力如白泉般滴滴涌进小巴掌里。小屁孩得瑟得眯起眼,连头上那冲天辫上的两瓣绿色味子也分外舒展开来。

见这小孩完全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一只胆大的小狼崽凑了过去,好奇的看他在干什么,另一只更加顽皮的伸出小爪子,想拍拍那只和雪看起来一样又白又软的屁股。可刚刚才挨到那团肉肉,光屁股小孩就生气的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一把倒提起闯祸的小狼,在它的屁股上啪啪拍了几下,然后把悲鸣着的小狼一把往上扔去。

小家伙的个头虽小,但手劲奇大,在暗夜之中,竟把小狼扔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到它掉下来的山洞门前。另一只小狼被吓傻了,正想跑,同样对那小家伙掐着脖子揪过来,狠打了几下屁股,扔回难兄难弟的身边了。

两只小狼吓坏了,一溜烟的躲回老窝里去,捂着屁股感觉很伤狼尊。连它们爹妈都没打过的地方给人打了,这还有脸见人吗?尤其是后一只,小心眼里委屈之极,它又没干什么,干嘛也要打人家屁屁?

若是要问这个道理,让小屁孩问谁去?这都是家长不好,以身作侧作出的坏榜样啊。

眼下那个小家长被障眼法迷惑,浑然没发觉自家孩子早已走失多时,正忙着在空间里接见她的姐姐。

钱彩凤比起上一次,更加愁容惨淡了。

钱灵犀瞧着吓一跳,“可是家中又生出什么事了?那些钱捐了还不行么?”

“那倒不是。”钱彩凤托着两腮,愁得整张脸象揉皱的柿子。

自从钱家大方的把百两黄金全都捐出去之后,村里人再看到他们,眼神又不一样了。那不再是疏远和妒忌,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热情,仿佛看到一个脱离大部队的战友又重新回来了,恨不得击掌相庆。

没有了那可以拉开身份的百两黄金,钱文佐家所得的御赐之物无非就是份荣耀了。还不至于让人眼红或是心生顾虑得不好往来了。

但是,与其同时,钱文佐一家的名声也更好了些。在钱文佐去族长家提出捐款计划时,族长怕朝廷追究,特意向本地县太爷又做了一番回禀。本地原先的县令孙泰初因为在处置雪灾时立了功,已经升任至旁府任职去了。新来的县令邹永知道这钱家可是前任长官的大功臣,他也想沾沾钱家的喜气,一听说居然有此等好事,立即竭尽所能,写了封花团锦簇的表章递到府台大人那儿去了。

府台大人陈寅看着也很高兴,不仅亲自写了回信来,还拔了笔公款,给钱家的助学工程锦上添花,并下达了两条重要指令,一是让新县令邹永要大力扶植钱家的工程,尽量予以方便。二是建议钱家,能否在做好自家的教学工作的时间,也带动周边更多的百姓向学。

上回国公府的人来,陈寅在攀谈中听说那说讲坛制度很是心动,如果钱家没有这个条件的话,能否每逢初一十五上上公开课,教百姓认些简单的字,讲讲圣人礼仪,这不也挺好的么?

知府大人都亲自发了话,钱家肯定会照办,邹永也表示以后县衙会按月拨付一定的米粮,算作钱家上公开课的补助。

这是双赢的事,钱家没意见,但随着事件的深化与发酵,钱彩凤的婚事也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第236章 关键时刻

原先,钱文佐一家打算的是给钱彩凤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差不多就行了。可是,随着钱家声誉日隆,尤其是钱彩凤,还得了太上皇亲自赏赐的嫁妆,她就不仅仅是个农家女了,还成了当地的一种荣耀,一种象征。

从前大娘莫氏给侄女寻了几家有意向的人家纷纷打发人上门来委婉的回绝了亲事,而后来提亲的人家要不是富甲一方的士绅,就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甚至有些官宦人家也表示出了想要求娶的意思,该答应谁,回绝谁现在成了钱家人最头痛的事。

钱文佐也不敢随便作主了,问过自家老爹不算,还得去问问族长的意思。可这件事连族长也不敢轻易拿主意,又让他们自己作主。钱文佐无奈之下,本来依礼是不应该跟侄女商量的事情,也让莫氏私下去问了侄女,看她有什么想法。

钱彩凤忿忿然道,“真要我自己作主,我就不嫁了!成天把人关在屋子里,什么事都不让我干,什么人都不让我见,烦都烦死了!”

钱灵犀是知道姐姐那个脾气的,要让她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扮闺秀,只怕她当真是要疯了,可是钱彩凤的年龄已经到了,这个问题是逃避不了的,所以钱灵犀只能冷静的劝她,“你要是不嫁,还让不让爷奶大伯大娘做人了?快别任性了,嫁是肯定要嫁的。大伯他们肯跟你商量,不知是多少女孩儿求之不得的好事呢。只是得睁大眼睛,挑个自己中意的才好。你快说说,让我帮你参谋参谋。”

钱彩凤翻翻白眼,“你不会跟我说点好听的?”

钱灵犀故作讶异的摇头,“跟你?用得着么?快说来听听吧!”

这位姐姐可比不得钱敏君娇柔脆弱,跟她说话就要简洁明快,拖拖拉拉玩些循循善诱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快刀斩乱麻。迅速理出个一二三来,反而更好。

钱彩凤嘟囔着抱怨几句,到底还是爽直说了。眼下在向她求亲的人当中,有两家是家里人商议后觉得比较不错的。

一个是陈寅有意撮合的一位举人。姓唐,家境挺清贫的,但读书很上进,很投陈寅的缘。况且今年才十八,算是前程远大了。

钱灵犀奇怪的插了一句,“那他家既然这么穷,怎么供出来的?”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供一个举子,跟供艺术类大学生差不多,都是拿钱堆着的。

钱彩凤微微皱眉,“具体怎样我也不知,只是听说他家祖上似乎有些薄产。他家还有一个兄弟,也在读书,好不好的,我就不知了。只知道他是今年新中的举人。准备过了年就去京城应试。另有一家姓牟,就在咱们旁边的青阳镇,是个土财主。大伯打听了家风还不错,他家儿子也有念书,只可惜,还没考到什么功名。所以他们家对跟咱们家联姻热心得很,甚至想接大伯一起去住。我看他家倒不象是在找媳妇,是找老师呢!”

在自己妹妹面前,钱彩凤可没这么多的顾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钱灵犀不觉失笑,拧她一把,“看把你得瑟的。还老师,就你那点子墨水,日后别教娃娃念白字就不错了。”

“我有这么差么?”

在钱彩凤的嘟囔里,钱灵犀问,“那这两家,你到底看上哪个了?”

钱彩凤微撅着嘴。瞥了她一眼,“我不知道。”

从她骤然冷落下来的神情里,钱灵犀嗅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了,“你谁都没看上?”

钱彩凤低头拨弄着自己的衣带,沉默了一时才道,“若是从前,他们两家断然是瞧不上我的。如今肯来求娶,一个无非是碍着陈大人的面子,一个无非是想借些咱们家的光,都不是看上我这个人。”

钱灵犀很有些惊喜了,钱彩凤能想到这一层,证明思想上是真的成熟了,不是幼稚的小女孩了,亲密的依偎在她的身边,说着姐妹俩的悄悄话,“那姐姐现在盛名在外,寻常人肯定也有畏惧,但若是你看上了谁,何不使谁悄悄去给人家带个信?让人得了许可再上门求亲,这不就成了?”

“哪有?”钱彩凤虽然极力否认,但耳根子却已经红透了。

钱灵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可能有人了,急道,“这可是事关终身的大事,害羞不得。你若是怕不好意思,告诉我也行。这儿又没有旁人,难道你当真就这么不甘不愿的嫁出去?”

钱彩凤咬着唇,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飞快的瞟了她一眼,却又立即垂了下去,声如蚊蚋的道,“光我想,有什么用?还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意思呢!”

“那到底是谁嘛,你说不说?”钱灵犀把手掐在钱彩凤的脖子上,开始逼供了。

“别闹了!”钱彩凤把妹妹的魔爪推开,带了几分羞涩几分赧然,也有几分忐忑和几分小心的道,“我也不是要找个多好的人,不过是跟咱们家从前比较般配,能合得来的就好。”

钱灵犀竖起耳朵,听姐姐吞吞吐吐的表露着心意,“嗯…其实吧,那人你也认得,我其实也没旁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挺谈得来的。你也知道我那脾气,一般人可能都受不了,可他,挺爱听我说话的。只是…我也知道,大伯可能不会同意。”

“那人是…”钱灵犀急得受不了了,径直问起名字。

钱彩凤不悦的横她一眼,正待开口,忽地,空间一阵剧烈的波动,钱灵犀被生生摇醒了。

“起来!不许睡!”钱敏君生气的踹着钱灵犀的被窝,这丫头还真睡啊?都喊这么半天了,也不肯醒。要不是怕她着凉,她早就去掀她被窝了。

钱灵犀气得火冒三丈,“姐姐你就不能晚点再叫我吗?”这种关键时刻被打断,就跟电视剧里插播广告一样无耻!

被她这一凶,钱敏君原本的满肚子的怨气消了大半,外强中干的小声嘀咕起来,“你凶什么?也不怕丫头们听见!”

钱灵犀森森磨了磨牙,“怕人听见你还闹我?”

钱敏君听着这话反倒觉得自己找着理了,理直气壮的问,“我问你,上回那个说樊将军去,去那种地方的话,是不是你编出来哄我的?”

钱灵犀一哽,她怎么知道了?

就听钱敏君忿忿的哼了一声,在对面撅着小嘴抱怨,“亏我还信以为真,谁知竟然是你编出来的。还找赵大娘出来演戏,她晚上和桐香在厨房里熬粥,我都听见了!”

钱敏君当时听酒醉的赵大娘带着几分微醺在那儿得意洋洋的跟女儿吹嘘,自己是多么得到重用,和二姑娘一起办了这样隐秘的差事,听得钱敏君肺都快气炸了。

那不仅仅是出于对樊泽远的抹黑,更加是出于钱灵犀对她的背叛,所以钱敏君过后才闹起小性子。

钱灵犀眼下见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心中念头一转,索性梗着脖子道,“是我撒谎怎样?这主意还是我出给婶娘的。为了什么原因,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就你这娇生惯养的臭脾气,别说给人家三个孩子当娘了,就是结发夫妻,让你独守空闺你都未必过得下去!再说了,那樊将军是个不会当家理事的,你就很会么?他能把好端端的日子过得成天拆了东墙补西墙,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真要嫁了去,那得要干爹婶娘填补多少嫁妆进去?他们偌大的年纪,为你一个操心还不够,还得再搭上这一大家子?你也真是够孝敬的!”

她这一番冷嘲热讽,夹枪带棒把钱敏君气得五内俱焚,汗都冒出来了,索性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你不就是怕我分多了家产么?爹娘早说了,要给你一半的。那咱们现就分了,你也不必担心了。就算我往后饿得饭也没得吃了,也绝不会上你家讨去!”

钱灵犀嗤之以鼻,“咱家有几个家底,我比你清楚!真要是为了那点子东西,我当初留在国公府多好,还以为谁稀罕么?真是的。一个黄花大姑娘,口口声声闹着要嫁个鳏夫,你有这个脸说,我和干爹婶娘还没这个脸听!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爱咋地咋地,真的要学那红拂夜奔,我们也没法子。日后只好把干爹婶娘接回老家去,我养老送终得了。你大小姐爱给谁当媳妇,爱给谁当娘都随你去。咱们眼不见心不烦,懒得理你!”

钱灵犀把被子一卷,背对着她,自去睡了。

钱敏君气得不轻,但钱灵犀最后一句话无疑打动了她。如果钱灵犀的欺骗是知会了家长,那证明此事爹娘都是极不赞成的。今天自己不过发脾气说了句让爹娘日后依靠钱灵犀的话,都把爹气成那样,如果自己真的执意要嫁给樊泽远,爹娘一气之下真的跟她断了往来怎么办?

钱文仲今天发的一通脾气确实给了钱敏君一个警醒,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再不可任性。在父母师长的耳提面命下,她更加知道,嫁人不仅是关系自己,更是关系一家人的大事,不可能由着自己性子胡来。

“喂,你还不睡?弄得明儿着凉了,可不要让人伺候!” 钱灵犀适时骂的一句,让钱敏君察觉到几许冷意,悻悻钻回被窝里去了,扔一句狠话出来,“我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的!”

有这话,就离原谅不远了。钱灵犀故意把事情扛自己身上,也是不想深化她们父母女儿之间的矛盾。至于她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惦记,钱彩凤看上的是谁?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如果真要是他的话,那可真是难办了。

第237章 争地

“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从钱灵犀牙缝里蹦出来,却也同时代表了全家人的心意。

樊泽远走前所来通传之事果然应验了,监军高杰以开春后要拓展畜牧业为由,责令钱文仲把分给他的地连同上面的厂房全都退出来。当然,为了不给人戳脊梁骨,他也假惺惺的表示,可以适当给予补助,但经他派人核查的价格,钱家花费了近百两银子搭建的房子他只肯出到区区二十两。

今儿一早,在钱灵犀和家人们照例到田地里照看甜菜,炼糖的时候,高杰径直打发个校尉来传话了。限她们即刻搬离,否则就要强行平地。

“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若是要平地的话,可以。让他带军部正式行文来,否则就凭你这么口头一说,谁知道是真是假?”钱灵犀在断然拒绝之余,也不忘占着一个理字。

她们家承租下这块地的时候,可是在军部里签了字画了押的,当时白纸黑字上写得非常明白,允许她们种一季的粮食。这一季,按照常识来理解,就是从去年播种开始直到次年重新播种之前。

眼下九原还天寒地冻着,除了钱灵犀的暖窖,哪块地不是冰冻三尺,根本没办法下镐?钱灵犀心里隐约猜到了,高杰必是想收了她家的暖窖,先行育苗培植等事。等到春耕正式开始,他好去抢头一份功劳。只是这样的好算盘,未免也太精明了吧?钱灵犀要是让他这种小人如了愿,那真不如拿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那校尉过来之时,原本只是奉了高杰之命,随意带着两人,狐假虎威的拿了块军中令牌,就想把人糊弄了去。他来前已经打听得明白,钱文仲正在军中忙着,没个三五日回不了家。等到他发现出了事,已经木已成舟了。

只没想到,钱家的二姑娘也在这里。虽然她只穿了身家常旧衣,可毕竟已经在九原住了这么久。这位校尉也是认得的。眼下她在这里一发话,倒让他有些不知怎么办了。

军中最讲信义,莫说是立下来的文契,就算是口头答应的也不能随意更改。高杰也因为知道这一条,所以才让人暗中行事。虽然有些不合理,但他也想借自己的官威压一压钱文仲,给自己挣些颜面。

高杰心里不服啊。他往京城上递的请功奏折只是比王越那只老狐狸慢了一小步,就什么功劳都没捞着了。

但皇上随后虽没明着表彰他,却让传旨的太监给他捎来了几句话。

大意是皇上对他在边关的辛苦是记在心上的,他既然作为监军,就是皇上在这里最信任的心腹,一定要行使好职责,办好差事。至于功劳,皇上心里有数。

也许这样的话皇上会换种说法再交代给王越。但在官场打滚了几十年的高杰却深知,军中之所以会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就是出于皇上天生对兵权的警惕性。不管他的奏折递得快了还是慢了。有没有立上功劳,起码他去向皇上汇报这件事并没有做错。

军屯制是个好制度,但皇上要判断它的好坏不会仅凭王越一人之言,还会想听到其他的声音。所以高杰心里很笃定,只要自己坚决的不跟王越搞到一边去,自己这官儿就能当得稳稳当当。

只是眼下皇上推行军屯制的决心很大,自己要是不干出点成绩来,光靠打小报告可成不了气候,于是高杰就动起了实业立功的脑筋。

他也不是笨人,头一个相中的就是钱文仲家的地盘。先不管那糖好不好炼。高杰却是知道,钱家建的那个房子,还有为喂养牲口搭起的棚子都是极好的。

在大雪封山前,钱家把自家利用甜菜渣和野菜喂养的牲口全部宰杀处理了,该风干的风干,该腌制的腌制。除了留下自家吃的,这些东西全被军里买了,作为过年给士兵改善生活的美食,作为领导的高杰当然也分到了一些,确实美味。

但他更加妒忌的是钱家因此赚到的钱。那粮食种植的功劳他抢不走了,可是畜牧养殖还是大片空白啊,如果自己能把这一块做好,不仅可以供应军中的肉食,那其中的油水也是甚为可观的。

九原边关从前穷得叮当响,那是因为这里就是个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没有经济来源,自然没什么想头。但现在皇上既然允许搞生产搞经济,他为什么还要守着这么好的机会做个穷官儿?

是以高杰这心思是势在必得的。只是他没想到,钱灵犀不吃他这一套不说,回头钱文仲居然还拉着王越,直接把状告到自己面前,逼得高杰不得不以校尉错误领会自己的意思为由改了口。

但矛盾既然已经半公开化了,他也就不在乎的同时提出,到期之后要么钱文仲归还田地,让他发展养殖业,要么就得交纳数倍于原先的租金。高杰原想着,钱文仲一定会为难不已,却不料他竟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倒让高杰好生诧异,过后再让人私下一打听,却听说钱夫人已经在找人接手自家的设备了。只是大家虽知道他家那个设备能炼糖,却产量不高,是以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