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连钱扬名也觉得九原这地方虽然苦寒了些,但潜藏着的商机巨大。眼下还是刚开始,等到两国边境贸易发展起来,还说不准是什么盛况呢。真希望爹娘和爷爷奶奶来时,也能喜欢上这里。

时光如流水逝去。热热闹闹的新年过去,冰雪消融,春天来了。

赵庚生跟讨要肉骨头的加菲似的,围在钱灵犀身边团团转,“去吧!这成日关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去骑骑马,舒展舒展筋骨岂不是好?”

“哪里好了?”钱灵犀抱起已养得白白胖胖的小泰来逗弄着,头也不抬的回赵庚生的话,“眼下虽说是开春了,可外头还是冰天雪地的。我前儿去看二姐,就这么点短短的路程都走得小黑一身泥,回来给它擦洗了半天才弄干净,才不要再出去!”

“那等回来,我帮你涮马行不?”赵庚生可是真急了,“我好容易才有一天休假,你就当陪陪我,一起去嘛!”

钱灵犀却正色起来,“庚生哥哥,眼下咱们都大了,你还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请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分寸。咱们交情是不错,我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可是也请你考虑下我的处境好不好?眼下我不是四五岁的小丫头,任你一叫就能跟你满世界撒野的。我这么大个姑娘家,跟你这个年轻男子出去闲逛算是怎么回事?你毕竟不是我的亲兄弟,就是亲兄弟,再好也得有个分寸吧?”

赵庚生顿时沉下脸来,“你既这么说,为什么前些天又去那马场了?”

听他提起此事,钱灵犀反而嗤笑起来,“是啊,我前些天是去马场了,还见到了邓家世子,他还送了我些猎物,可那又如何?”

她说着也有几分生气,“我去马场可是有娘陪着,还带了丫鬟的。不过是去给全嫂子他们送东西,遇到邓家世子也是意外,并不是有意相邀,东西也是当着我娘的面给的,并没有私相授受,你凭什么不满?”

赵庚生噎得脸红脖子粗,半晌才重又放软了语气道,“灵丫,我不是不顾及你的名声,我是诚心诚意约了你去玩的。我…”

他忽地有些说不下去了,重重的一跺脚,“我这就去找干娘再说说,让她来提亲,早些把我们的事定下,也就不用这般费劲了。”

“你站住!”钱灵犀的态度忽地尖锐起来,吓了怀中的小泰来一跳,她急忙安抚着小婴儿,放缓了口气,“你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是想毁了我的名节吗?我和你又何曾有过什么说定的事?”

赵庚生愕然抬头,钱灵犀在心里叹了口气,嘴边露出自嘲的笑意,温言道,“庚生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却忘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再全然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你现在也算是有长辈的人了,郭夫人又那般的疼爱于你,我想,关于你的前程,她肯定会打点得很好很好的。你现在这样贸然跑去说这件事,要是人家不知道的,会怎么想我?”

她再看赵庚生一眼,虽有些不忍,但也要把话说清楚,“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有这么上赶着的么?更何况…更何况你我二人,也未必合适。”

赵庚生听到前头尚可,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当真变了,“灵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30章 死结

长痛不如短痛。

钱灵犀狠了狠心,决定趁此机会把话说开得了,“庚生哥哥,我能问问你,你会什么会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赵庚生怔了怔,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咱们从小青梅竹马的,不是最合适吗?”

钱灵犀苦笑,“要说起青梅竹马来,咱们在小莲村那会子,得有多少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你为什么就想跟我在一起?”

赵庚生不假思索的道,“因为你家对我最好!从前家里出事那会子,只有你家肯管我一口饭吃,还把我接回去住。”

“是呀,当时是我家收留了你,不仅管你吃饭,还管你念书,教你学艺,所以你待我们一家人都是极好的。只是,庚生哥哥,如果当时不是我家的人待你这么好,而换作七婶,你是不是就会喜欢上她家闺女?”

“自然不会!那丫头那么难看…”赵庚生一脸嫌弃的否决掉,尔后道,“灵丫,咱们不说这些没影的事行么?你家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你们家人好,可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

钱灵犀深深叹了口气,“庚生哥哥,你这份真心我很感激。可你对我的这份喜欢是建立在我家先对你有恩的基础上,对吧?然后呢,我又侥幸生得不那么难看,所以你想想,便越发觉得合适了。可今日庚生哥哥你摸着良心说一句,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如果我生得又胖又丑,粗俗不堪,你还会喜欢我吗?”

赵庚生嘴唇动了几下,想张口辩驳,却给钱灵犀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这又是没影的事。可就算我生得那样难看了,我也希望我将来的夫君会喜欢我,而不是只喜欢我家对他的恩情,以及我的皮相。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赵庚生只觉一头雾水,“灵丫,你就痛快说得了,我到底哪点不好,你要嫌弃我的?你说了,我改还不成吗?”

钱灵犀差点要仰天长叹了,难道他真是来自火星的生物,这傻小子怎么就一点听不懂呢?

“庚生哥哥,照你这意思,只要我同意,你同意,我们俩就能成亲是不是?”

“那当然啊!”赵庚生一脸的理所当然,右手背拍着左手心啪啪作响,“只要你愿意,师父和婶儿肯定没话说,到时我再去跟干娘说一声,让她择个好日子上门来提亲,事情不就完了?”

钱灵犀给气得反而笑了,“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不敢嫁给你了,因为你呀,还完全没长大!成亲又不是过家家,两人点头就能行的。你别不服气。你要不信,现就回去问问你干娘,看看她对你的亲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问就问!赵庚生还当真立即就大踏步走了,钱灵犀心里憋闷得不行,幸好怀里的小婴儿倒是挺懂事的伸出肉肉的小胖手摸着姑姑的脸,咿咿呀呀叫着,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情,在极力安慰着她。

钱灵犀把小侄子抱紧,拿脸颊蹭着他柔嫩的小脸蛋,从他那带着奶香的绵软小身子里汲取着能量,并低低告诫,“小泰来,等你长大了,千万不要学着这样的不懂事。男女相悦,可能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婚姻一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要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看上眼就在一起,那样的婚姻也未必能幸福。”

只可惜,赵庚生不信这个邪,回家顿时就径直闯到郭夫人的面前,“干娘,我想请您去钱家提亲。”

郭淑兰不悦的嗔他一眼,把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打发下去,才慢悠悠的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今儿不是约好了和你干爹一起去骑马打猎的么,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

“干娘!”赵庚生是个直脾气,早就把自己想娶钱灵犀的心意向郭淑兰表明了,可她总是笑,从来没个准话,赵庚生自小野惯了,最玩不来这种大户人家的猜心游戏。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说,“我喜欢灵丫,我想和她成亲过日子,想请干娘保媒去提个亲,您要是没空,我自己办也行!”

啪地一声,郭淑兰重重的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顿,可是看一眼赵庚生的诧异与不可置信,她又生生把气忍下,放缓了语气,“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了?难道是钱二姑娘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赵庚生正要把下午的谈话和盘托出,可想想钱灵犀的告诫,又把话咽了回去,“不关她的事,是我瞧着咱们岁数都不算小了,早些把亲事定下,也好彼此安心。”

郭淑兰到底没忍住,冷笑起来,“彼此安心?素闻钱家上百年的,门风最正,就连嫁进我们信王府的丫头都是规规矩矩的,难道这倒是教出个异数来了?”

赵庚生听她这番冷嘲热讽,顿时又急又窘,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钱灵犀。

“不是这么回事!是让我自己安心行不行?干娘,您怎么专挑这些小毛病?难道灵丫不好么,您怎么就不中意她呢?”

郭淑兰暗暗吸了口气,把语气放缓,“我没有觉得她不好,只是婚姻大事,从来就当由父母作主,哪有女孩儿背地里自跟别人议论的?真若是如此,那证明这女孩儿的品行就不够端正,是断断娶不得的了。”

赵庚生这会子的感觉,就跟钱灵犀方才跟他说话时一个样儿,都那么的让人憋屈!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明明都说不关钱灵犀的事了,为什么干娘还硬要揪着这一点不放?好似钱灵犀上赶着求着想嫁他来着,这传出去可怎么好听?

努力的深吐口气,让躁动的情绪安稳下来,赵庚生告诉郭淑兰,“干娘,您就别把事情往灵丫头上推了,我喜欢她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您就行个方便,让人去帮我提个亲不就完了?”

郭淑兰暗自咬了咬牙,才道,“生儿,你知道干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赵庚生哪里知道?茫然摇头。

郭淑兰未曾说话,先掉下两行泪来,“我最后悔的,莫过于当初没有听家里人的劝,执意嫁给侯爷。我当时以为,只要我喜欢他就行了,至于辈分年龄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可是等到我真正嫁了,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

她想起过去十几年所受的委屈,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哽咽了好一时,才收拾情绪说下去,“因为我的任性,娘家跟我彻底断了联系,除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彩娟,甚至连老家人也不愿陪过来。我那时想着,这有什么啊?不过是奴才嘛,哪里出来的不是一样的用?可是等到了侯府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

因为没有得力的人帮忙,日子过得很不顺心。尤其等到我怀了你…兄弟,我那苦命的孩儿时,我才深深知道好奴才真真是主子的膀臂。可我那时已经没半点法子了,只能厚厚的打赏,咬牙硬撑下去。可我却忘了,既然是我能用银钱收买来的奴才,别人岂不一样可以收买了去?可等我明白时,暄儿已经不在了。可笑吧?那么大的侯府,谁都好好的没事,只有我的暄儿不见了。他当时才三岁啊,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走失?”

看着她眼中一个母亲的伤痛与凄厉,赵庚生心肠一软,“干娘,您别难过了。或许暄哥儿到了个好人家,正享福呢。”

郭淑兰神情古怪的瞧他一眼,“但愿如此吧。你肯定觉得奇怪,你要谈向钱姑娘提亲,为什么我会扯这些陈年往事出来。”

赵庚生还当真是这想法。

郭淑兰问他,“眼下三爷怎么称呼你?”

赵庚生一哽,他被郭淑兰收为义子后,按韩家的辈份排了行十。韩瑛因职务高,在外人面前称呼他一声赵侍卫,但当着郭淑兰的面,却是要喊他一声十叔的。

郭淑兰又问,“那钱二姑娘怎么称呼三爷?”

那是她姐夫啊。赵庚生讪讪的道,“可我毕竟只是义子,又不是亲的…”

“你这样说,是觉得我待你不够真心吗?”郭淑兰真的动怒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又不是真的韩家人,便是娶了灵丫没啥要紧吧?他们以后可以随着灵丫的辈分叫我呀。”赵庚生越说越小声,连自己也莫名心虚。让韩瑛他们随钱灵犀的辈份喊自己,那他又该怎么喊郭淑兰?

郭淑兰揉着太阳穴,一副又痛苦又伤心的模样,“干娘那日收你做义子的时候就曾说过,从今往后,会把你当作亲生的孩儿来疼。我一心为了你好,你想来九原,干娘就四处求人,遂了你的心愿。怕你单身一人无人照管,不管九原偏远,干娘也一定要陪你来此,就是珍惜我们母子之间的情份。你也知道,我素来不为韩家人所喜,你那义父已是风烛残年之人,等他百年之后,干娘要不靠你,还能依靠何人?可你却随随便便就觉得不做干娘的孩儿也可以,这让干娘…”

她已经是泪如雨下,说不下去了,又不住嚷着头疼胸闷,折腾得赵庚生也慌了手脚。

等请了大夫一通折腾,把郭淑兰安顿好,独自回了房,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什么也没做成。不是想提亲的吗?怎么弄到最后,反成了他要提亲,就是不孝敬干娘了?

赵庚生不敢说,可他真是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如今这情形,他在京城就不该被郭淑兰的眼泪打动,答应做了她的义子。

弄得眼下这局面跟打了死结一般,可怎么解呢?

第431章 父母心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穷人家白日里都收了火盆,就是家中有老弱病残也只偎着小茶炉子借点暖气,但富贵人家却是不必心疼那点炭火钱,依旧把屋里烧得暖暖的,蒸得屋子里的药气就更重了。

一位年逾花甲的清癯老者捧着杯茶,端坐在太师椅中,望着歪在旁边炕上,铺着玄色貂皮褥子上的美貌**温和的皱眉低叹,“…你也是的,生儿既喜欢那丫头,你成全他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从中作梗?闹得他不痛快,你也不得安乐。那丫头虽然辈份上差了点,但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郭淑兰却已然听懂了,她的神色虽有些憔悴,但瞪起来的杏眼却颇含凌厉,“侯爷,此处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容妾身说句冒犯的话,生儿到底是我的干儿子还是亲生的,您心里应该也有数。您说不想闹得家宅不宁,又说年代久远,无从追查,行!那我听您的,只认生儿做义子,不再追究。可您不能让我连这个干娘也做不下去吧?他若是娶了钱家那丫头,岂不得喊我做祖母?否则,就又得闹得您家宅不宁了,那时岂不又全是我的过错?”

韩燧幽幽叹息,几经思量,才斟酌着道,“其实此事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生儿不进平原侯府,便如外放一般,我再给你们母子在京城置所小宅子,大家见不着面,也免得尴尬了。”

他话音未落,郭淑兰就嗤笑起来,“侯爷真是好打算!反正生儿眼下姓赵,又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给他两三间房,娶个农家媳妇便已经该感激涕零了。至于侯府那份家业,依旧由您名正言顺的子孙们继承,压根儿就没他、也没我什么事。谁叫我这个做娘的当年不识抬举,硬是要死要活的嫁进你们家呢?眼下就算穷得什么嫁妆也不剩下,就算是与亲生儿子分隔数十年,就算是相见也不能相认,这些都是我活该!”

看她说着眼圈都红了,韩燧很是不忍,劝慰道,“我就是怕你多心,才一直没开口劝你。你也不想想,不管从前情形是怎样,而今就算是滴血验亲,证明生儿是你我的亲生子又如何?你觉得以他的性子回到侯府会快乐吗?这孩子已经够苦的了,不管他是不是我生的,我都希望他下半辈子过得快快乐乐,平安顺遂,这难道不也是你的希望?”

郭淑兰见他说得真诚,那股怨忿之情也消了大半,“我何尝不是顾虑到这一点,才同意只认他做义子的?可是侯爷,这不是妾身咒您,等到您百年之年,您觉得侯府的诸位老爷们会看顾一个名份上的十叔么?生儿想真正过得平安顺遂,一定得结交个有力的外家才行。钱家是好,二姑娘也很不错,可她毕竟不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虽有两个姐姐嫁得不错,但毕竟家世寒微,顺风顺水的时候还不怕,等到遇着风浪的时候,你让他们求谁去?”

她凄然一笑,“那傻孩子只看到钱二姑娘和三爷媳妇的堂姐妹关系,却没有想到,我哥哥娶的可是钱二姑娘的堂姐,他是我儿子,现在却要娶我哥哥媳妇的堂妹。这让我将来还如何有脸面回娘家去?郭家出了我这样一个罔顾伦常的就够了,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再重蹈我的覆辙。我知道顺着他的心意,会让他高兴,可我更知道,要是真顺了他的心意,就会在我哥哥心里埋下一根刺。我好不容易才求得哥哥的谅解,实在是不敢再行差踏错了。否则,将来您不在了,我们母子还能依靠谁去?”

韩燧说不出话来了,看着嘤嘤哭泣的小娇妻深深叹息。这个女孩虽说当年是出于一时任性才嫁给自己,但他确实也从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青春的快乐。想想从前那个骑着烈马风驰电掣,天不怕地不怕的娇俏身影,眼下却如活了几世的妇人一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韩燧真的不忍心在她的愁苦担忧中再添一瓢苦水了。

低头深思了半晌,他才道,“行吧,那此事就这么算了,生儿那里,我会去劝劝他的。回头也会托人,好好给他寻一门亲事。”

“多谢侯爷费心。”郭淑兰轻拭泪珠,悄声告诉他一事,“其实从京城出来前,我也私下求了哥哥,他答应会替生儿留意的。等到新年的书信进来,只怕就会有消息了。”

韩燧点头,“承志做事妥当,这些年越发历练得稳重了,他若相中的,必然错不了。”

听他老气横秋的说着这话,郭淑兰忽地破涕为笑了,“侯爷这话,倒是跟父亲一模一样。”见韩燧略有尴尬之色,她忙忙的又道,“父亲是觉得哥哥续娶的嫂嫂很好,贤惠温驯,可比从前那个骄横跋扈的嫂嫂让人舒心多了。”

韩燧不赞成的瞥了她一眼,“人都过世了,何必还在背后说人闲话?横竖都是一家子的两姐妹,夸谁都不合适,你往后在外头说话还是小心点。尤其是给生儿相看亲事时,切莫攀得太高,小心高处不胜寒。”

郭淑兰连连保证,“我知道自己脾气,可不敢要那些金尊玉贵的姑娘们,哥哥那里我早说过了,只管择那门第不错,名声又好的姑娘就是。做媳妇儿的,还是温柔贤淑的好。要说起来,生儿这脾气还是很有些随了我,一样的烈,若不是乖巧懂事的,只怕日后相处不来。当然,侯爷大度,自是又不一样。”

听她末了不忘拍两句马屁,韩燧倒是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得很。不过关于生儿的将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心里有数,总会给你们母子留下足够傍身的东西。到时我留下遗命,就让你随着生儿去过,让你哥哥来做个见证,想来也无人敢有二话。”

“侯爷…”郭淑兰感动得伏在他的膝上,握着他的手,眼中泪光点点。

韩燧看着自己已经布满老年斑,如老树皮般的粗糙大手,再看着她依旧年轻娇嫩的手,心中更加怜惜,柔声宽慰着,“你这辈子跟了我,确实是委屈你了。若是闭眼之前,不能把你安置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的。不过不管生儿娶个怎样的儿媳妇,你这性子却是要收敛收敛的。生儿是个粗心的孩子,心地是很好的,但凡事想不到那么细。你若是跟儿媳妇相处不来,到底吃亏的是你自己。”

从来良药苦口,郭淑兰也是遭遇过这么多的人生挫折,才知道韩燧劝她的这番话有多么中肯与诚挚。

至于钱家那姑娘,郭淑兰觉得,只要需要,她也愿意替她的亲事出一份力,但是要嫁给她的儿子,实在是不合适。

其实郭淑兰担心多了,钱家跟她的看法基本一致。而关于他们家二姑娘的婚事,人家早有定论了。

“这眼看都是大姑娘了,还成天躲懒怎么行?只顾逗着泰来玩儿,你就不能好生绣绣嫁妆!”林氏一进屋,就毫不客气的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抢到怀里,然后把那个不务正业,趴炕上跟小侄子滚一团的小女儿揪起来训斥。

钱灵犀翻了老大个白眼,“娘,您想抱孙子就直说,干嘛还非得找借口骂我?”

“我这怎么是借口了?眼看房家的人就要来提亲了,你还这么着可怎么行?”林氏这面严正申明自己的态度,转过脸却眉开眼笑的逗弄着宝贝孙子,“泰来呀,一早上没抱了,想奶奶不?”

五六个多月的小婴儿开始长牙了,见奶奶问他,小泰来睁大了眼睛,昂头又流下一行口水。

钱灵犀代替侄子,在旁边不满的嘟囔,“哪有一早上没抱?明明早饭那会子就抱过的,不过是一会儿没见罢了,让人家怎么想?”

“去你的!”林氏顿时丢一记眼刀过去,“我孙子愿意想我,关你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子心思,什么借口要带泰来玩,要给泰来做吃的,全是你自己躲懒不想干活!弄得你老娘成天跟个老妈子似的跑前跑后,你挺得意的是不是?”

“哪有?”钱灵犀觉得很有必要替自己好生辩白一番,“咱家现在不比从前,娘也该学着打点些家计了,等到过些天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过来,看您把上上下下收拾得清清楚楚,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岂不要大大的夸奖于你?再说了,现在还有三位嫂子替您分忧,您只管动动嘴皮子,具体的事都有她们去干,怎么会让您当老妈子?”

林氏拉长下嘴唇,重重嘁了一声,“这么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去料理家务?”

“不敢。”钱灵犀见老娘要发火,顿时赔着笑谄媚道,“娘您是能者多劳,做女儿的能偷点懒就偷点吧。这不是您说的,做闺女时要多享点福,日后嫁了人可就轻省不得了。”

“呸,你也真好意思说。”林氏横她一眼,却是看一眼左右,见只有最老实的端画在旁边侍候,这才把声音压得极低嗔道,“真是没皮没脸,这话从来只有做长辈的说说,哪有大姑娘自己说的?看不让人笑话!对了,我早想着问你一句了,嫁给亮哥儿,你没啥意见吧?你要真不愿意,娘也不逼你。”

钱灵犀淡然一笑,这有什么好有意见的?门当户对,彼此又了解深入,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第432章 有心无心

初一十五,都是上香的好日子。

钱敏君早早的就约了钱灵犀,四月初一这一天一起去拜佛。上香的地方自然是钱彩凤修行的百草庵,有内部员工就是好,答应可以让她们走后门去上第一柱香。

于是乎,天还黑着,钱灵犀就被信奉宁早不可晚,心诚则灵的软软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给梳洗打扮了,扔进了钱敏君的马车。

摇摇晃晃的这一路上,钱灵犀伏在钱敏君的腿上又小睡了一觉,直等快到庵堂门口,给钱敏君使劲掐了两把,才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揉揉惺松的睡眼,努力的吸上两口清晨微凉的新鲜空气,钱灵犀终于打起了精神,“姐姐平日也不是多虔诚,怎么今日反倒巴巴儿的想着要来上香呢?”

钱敏君嗔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姐夫去年折腾的那批粮食好歹全都弄好了,就等着今年开春卖了,好给大伙儿发钱,他成日里操心得不得了。今儿自去云来寺上香了,我便想着也出来求求神拜拜佛,保佑他诸事顺遂,人也别那么紧张兮兮的。”

这倒是夫妻分工协作,两不耽误。管哪个庙里的香都烧到,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有一双慧眼能照看着。

钱灵犀想想,“其实姐夫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眼下冰雪都化了,路上也能走人了,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是最好卖的。他要担心,先把周边的几处大粮商找来问问,说不定,都不必等到边境开市,就能把粮食卖掉。只是价钱就别想着最高,差不多就行了。总也得让别人有点赚头,才能吸引人来。”

钱敏君却摇了摇头,“原本你姐夫就是这个意思,可那位高大人偏偏不同意,说他们监事院既然接管了这些粮食,自然得要卖个好价钱才行。他还联络了不少军中将领一起来说,弄得你姐夫也没办法。后来爹也觉得,反正这些粮食都处理过了,能经得起放,就先放放。只是这么多的粮食堆在那儿,岂不让人操心?你姐夫可是被上回那场大雨吓怕了,再者你爹也说,粮仓可是最招老鼠的,虽九原天冷稍好些,可不照样有?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

这些公务上的烦心事钱文仲从来没有带回家过,是以钱灵犀还是头一回听说。想想那个高杰,真是让人有点担心,可他难道真敢犯上众怒来打这些粮食的主意?可他能做什么呢?

思量间,马车已经到了庵堂门口,钱彩凤早在此等候了。见面就打趣起素来爱赖床的妹妹,“难得你这丫头早起一回,待会儿到了佛祖跟前,就是再困也给我忍着,可不许打哈欠,知道么?”

钱灵犀回她一记白眼,心里自己哪有这么不识大体?可想说话,就觉得有股子气不由自主从底下往上漫。糟糕,这是要打哈欠的前兆,钱灵犀赶紧微吐了口气,把这个哈欠给消弥于无形。

因为时日尚早,庵堂里还没人来进香。主持师父果然笑吟吟的让钱家姐妹上了头柱香,然后就让钱彩凤陪姐妹到后头说话去了。可钱彩凤却把她二人拉到偏殿的观音像前,让她俩再拜一回,并求根签。

“你们可别不信,我们庙里的签可是挺灵的。尤其是每日第一枝,从来错不了。你们谁先来?”

“姐姐先来吧。”钱灵犀很是谦让,可钱敏君更加谦让,“我都是嫁了人的妇人了,不过拜拜就好,还是妹妹你来,问问你的姻缘。”

钱彩凤听着她说,已将签筒给钱灵犀捧了来,“快!”

可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已经订下是房亮了,就等人来提亲便罢,这俩丫头又不是不知道,合着都是来打趣自己的吧?

钱灵犀在观音跟前,不敢施暴,只好顺应两位姐姐的意思,跪在蒲团上捧着签筒摇了摇。没几下就掉出一根竹签子,钱彩凤快手抓去一看,“三十八,等我去查查。”

她把已经磨得很旧的解签文书翻开,不多时查到那一句,很快便欢喜道,“是只上上签!看来妹妹将来定是要花好月圆,白头偕老的。”

钱敏君听着也欢喜起来,“等到妹妹大喜之日,可得多敬我们两杯酒。”

钱灵犀有点不信,“让我看看。”

可钱彩凤却把书一合,沉下脸道,“你又不是我们庙里的人,怎可乱翻这些东西?当心沾了俗气。”

把钱灵犀赶开,转过头钱彩凤就问钱敏君抽不抽。钱敏君没啥好抽的,只诚心诚意拜了一回,求观音早日送子便罢。

钱彩凤在庙里呆久了,一望便知她的心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听得钱敏君顿时喜笑颜开,又硬是加捐了一次香油钱,看得钱灵犀叹为观止。

要说这位二姐,真是个商业奇才,眼下连杀熟也会了,只盼将来主持师父别舍不得放她离开才好。

参拜完毕,钱彩凤把她们领进自己房间歇息,知道庙里今日要忙,钱灵犀她们喝了杯茶就说要走。可钱彩凤却一定要她们多留一会儿,“今儿厨房准备了精致素斋,味道很是不错。难得你们这么早的来一回,且再坐一时,等供奉了佛前,也拿给你们尝尝。”

钱灵犀一听有好吃的,顿时就走不动道了。她今日可也代表全家捐了不少香油钱,不捞回点本怎么行?

只是出门水喝多了,坐了会儿就想要小解,反正她来这儿次数也多,钱彩凤挥挥手,让她自行去了。

可钱灵犀没有去茅房,却是转了个弯,悄悄回到那观音殿,正好瞧着位老师父在给一群新来的女香客们看签文。

听她们正七嘴八舌说得热闹,钱灵犀也凑过去道,“请问,那三十八签何解?”

“三十八签?你等我瞧下啊。”那老师父忙得头也不抬,压根儿就没留意是谁,翻了翻书寻到那里便道,“啊,对了,就是这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签可不大好,是个中下呢。不过施主也不必过于担心,虽然是所求的得不到,但总不至于镜花水月,落得个什么都没有。只要施主顺势而为,多行善积德,将来未必不能另开创个新景象。这就是应在那句柳成荫上了…”

老师父还想巴拉巴拉多劝解几句,就听那个女孩清脆的说了声谢谢,放了一小锭银子进功德箱,素白的小手如纤细秀美的玉簪花,闪了闪就不见了。

老师父也算是人老成精了,一看这双手和那锭银子,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待要抬头细看,再好生开导一番,却只见片秋香色的衣角在人缝后一闪而过。

转而围上的又是层层叠叠的女施主们,叽叽喳喳吵得老师父头晕眼花,很快就把此事忘了。

走出观音殿的钱灵犀依旧跟没事人一般,施施然到二姐房中,把庙里每样素点都尝了个遍,还厚颜无耻的讨要了一份打包,这才肯走。

回去的路上,钱敏君本想直接送妹妹回家,可钱灵犀心中到底给那签文搅得有点郁闷,想到街上逛逛,“许久没出门了,难得今日天气好,不如我们就在外头走走再回。姐姐若是怕在寻常地方给人瞧见了不妥,咱们去宋大娘的针线铺子瞧瞧。你说可好?”

钱敏君想想这倒是可以,宋大娘教了她们姐妹二人针线,眼下上门拜访,也可说是师徒之谊。可既然要去探望师父,自然不能空着手,姐妹俩在街上买了些糕点衣料,才打听着往宋家而去。

她们家的绣坊在本地也算有名了,随便问了两位就找到了地方。

其实要说宋家的绣坊是由宋大娘的父兄执掌经营,宋大娘倒不常来,可今日有贵客约了要谈生意,所以宋大娘一早就来帮忙了,没想到居然见到钱家姐妹也结伴前来探访,顿觉蓬荜生辉。她家也算是接待惯女客的,顿时把二人让到二楼的精品间里去坐,宋大娘又亲自张罗着给她们端茶递水。

看着墙上四壁挂着,和当厅摆着做屏风的大幅刺绣,钱灵犀算是大开眼界了,连钱敏君也觉得不虚此行。

听她们赞美,宋大娘心中高兴,但嘴上却要谦虚,“这些都是父兄绣的,塞外之物,虽比不得江南的刺绣精致,但蒙蒙这边的人,倒也足够。”

“大娘这话可太谦虚了,这么好的刺绣,我从前在别家王府也是没见过的。”

钱灵犀无意中的一句话,忽地点醒了钱敏君。她想起洛笙年曾提过,近期打算给皇上递封折子,汇报一下边关的工作情况,可是粮食没卖,他正发愁没有合适的礼物进献。于是便问起宋大娘,可有能够送到王公亲贵家的东西。

“我不要寻常的花鸟虫鱼,最好是九原本地风光景致的。有吗?”

宋大娘微怔了怔,忽地笑道,“别说,还当真有一副。不过不是我父兄绣的,是我家中子侄徒弟们,他们合绣了一副。不过还没全部完工,绑在绣架上,拿不下来。要是您不嫌弃,我可以带您过去看看。”

钱灵犀要陪钱敏君下去,她却摆手不用,说去去就来,钱灵犀便独自在楼上欣赏这些绣品。忽听楼梯声响,有人上来了。

第433章 我要娶你

只是一回头的工夫,还来不及避让,就见邓恒已然出现在门口,风神玉立。

“妹妹。”只是眨眨眼的工夫,邓恒就从微微错愕换了寻常笑容,坦然迈步进来,没有丝毫避嫌。

钱灵犀心中暗骂一句点背,却也知道眼下越大方才越不至于给人说闲话,只得恭恭敬敬给他福了一福,“不知兄长今日也来此处,倒是巧得很。”

“自家人,总是格外有缘些。”邓恒老实不客气的又走得更近些,令陪他上来的宋家大郎很是诧异。

无需邓恒吩咐,身边小厮已经低低给宋家大郎做了个简单介绍,并道,“我家公子喝不惯外头的茶叶,麻烦掌柜的您行个方便,带小的下去泡杯茶送上来吧。”

这种事早怎么不提?宋家大郎虽知其中必有猫腻,但想着人家既有兄妹情份,便是想说些私房话也无妨,于是知趣的带人下去,这上头就剩了邓恒和钱灵犀。

邓恒的眼神更亮了些,笑容也更柔和了些,“好些时不见,妹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扯吧!你前些天不还到我们家来过?只是钱灵犀一直躲着他,不怎么相见而已。心内撇嘴,面上却道,“兄长抬爱,着实过奖了。”

邓恒近前一步,笑意更深,“妹妹撒谎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好看。”

噗,钱灵犀差点喷了,使劲绷着脸,嘿嘿干笑,“兄长真是越来越爱说笑了,你今日怎么有空,也来此处闲逛?”

邓恒不答,却是低低的问,“妹妹真是决定要嫁给房家那小子了么?”

钱灵犀也很快的回了一句,“我今日是陪姐姐一起来的,她在楼下挑绣样,应该很快就上来了。”

邓恒却是更进一步,逼到离钱灵犀不足半尺的距离,更快的道,“回答我。你是真心思慕于他,还是其他?”

“这有区别吗?”钱灵犀有点被激怒了,圆圆的小脸微微有些涨红,“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是真心思慕,还是其他,一旦嫁了,世间大半夫妻总能相守到白头。妹妹父母双全,这种事就不必劳动兄长挂心了吧?”

邓恒顿了一顿,忽地正色问道,“如果我要娶你呢?”

“不可能。”钱灵犀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兄长这话我只当从没听过,也请你从此忘了吧。”

“为什么?”邓恒不甘心。

钱灵犀冷笑,“妹子福薄,攀不起定国公府这样的皇亲国戚。兄长说笑也得有个分寸,这样的话若是传到外头,妹妹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邓恒却浅浅一笑,“只是这个原因么?”

看他一脸的无所谓,钱灵犀怄得快要吐血,“门不当户不对,这已经是天大的理由,难道兄长不怕?”

邓恒狡黠一笑,伸出白玉般的手掌,“要不我们击掌为盟,只要哥哥不怕,并有法子摆平这门第之事,妹妹就答应嫁我可好?”

“我为什么要跟你击掌为盟?”钱灵犀往后退了一步,叉腰怒视着他,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伪装,“兄长你想娶谁,不想娶谁,都是你自己的事,可也不要拿我来当挡箭牌好不好?我又不是钱家什么正经小姐,可得罪不起太多人!”

“盛家之事我已听说了。”邓恒显然明白了她的眼下之意,含蓄笑了笑,“幸好你没选盛元培那小子,你可能不太了解,那小子虽然会念几本书,却心高气傲得很,完全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绝非你的良配。”

他居然一点都不惭愧?钱灵犀冷然道,“兄长此时再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多余?”

她又不傻,温夫人为何会突然来给她说亲?还是那么一个有前途的青年才俊?想必是邓恒与温心媛的婚事受阻,令得某些人联想到了什么,于是温夫人只好或主动或被动的出来替娘家解决问题了。

邓恒脸上半分抱歉的神色也无,反而微笑得更加动人,“妹妹这是在怨我。”

钱灵犀深深吸了口气,抵制住想上前扯毁那张脸皮的冲动,装作极诚恳的样子道,“兄长,我家无权无势,爹娘不过乡下种田的,有些玩笑兄长开得,我家却是开不起也不敢开的。就算兄长真的待妹子有心,妹子也实在无福消受。”

邓恒丝毫不让,“可我若非要给你这个福气呢?”

钱灵犀火了,“就算是兄长非要给我这个福气,可我家也出不起这份嫁妆!世人皆知,定国公府富甲四海,你想让我就带着几件寒酸相信到你家,然后给全天下的人耻笑吗?或许你对旁人的眼光无所谓,可我不想成为人家的笑柄,更不想连累我的家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邓恒忽地佯装严肃的点了点头,“这倒是很要紧的问题,咱们得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钱灵犀气得快背过气去了,他这人是怎么回事?诚心消遣她么?她都那么直白的拒绝了,他怎么就是听不懂?

“咦?邓世子?”终于,钱敏君回来了。钱灵犀再也不必面对这令人抓狂的局面了,痛痛快快一句告辞,钱灵犀头也不回的就下楼而去。

钱敏君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跟邓恒行了个礼,也匆匆告辞了。等回到马车上,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钱灵犀不想说,反问她可看中了那副绣品。

钱敏君想着刚才所见,很是欢喜,“看中了,真挺好的。那些小徒弟们绣的正是九原丰收的场景,虽然针法稚嫩了些,但喻意却是极好的。因是各人分开画了,再合力绣到一块布上,所以没有一个人物是重复的。我已经把相信订下,待他们过几天绣得,就可和你姐夫的折子一起送到陛下跟前去。”

钱灵犀至此方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刺绣这么有兴趣,不过想想,钱敏君这主意真是不错,不由得称赞起来,“姐姐真是越来越有贤内助的风范了,怪道姐夫越来越喜欢你。”

钱敏君脸一红,却又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譬如你将来嫁了小房大人,自然也要为他的前程操心。只有丈夫在外头做事舒心,做妻子的才能在家中过得安乐。若是他们事事不顺,就算两口子感情再好,也必是家宅不宁。这些事,等到你成婚后就明白了。”

钱灵犀忽地一下,就想起在定国公府的那晚,邓恒告诉她夫妻和睦的两个条件。其中一条,就跟钱敏君此时说得差不多,至于另一条…不提也罢!